238 大厨的葬曲

类别:武侠修真 作者:言不说 本章:238 大厨的葬曲

    “太晚了,都太晚了,伙子,如果你早出现十年,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你愿意的,我甚至愿意把衣钵传授给你。”

    胖章鱼老头的话语间充满了哀愁,他就像是夕阳,暮霭沉沉,身上淡紫色的皮肤正在渐渐褪去,变成灰黑色。

    “前辈,你为何要如此,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你的厨艺生涯,换个店面,换个地方……”

    同为厨师,林知道,只有在绝境之时他才会如此惆怅感慨,但林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想争取。

    “没用了,你不用了。”胖老头苦笑着摇头,打断林的劝解,顿了顿,继续道:“这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后一顿饭,以后,我可能都没法做饭了……”

    “前辈,你到底是怎么了?”林感觉事情不简单。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胖章鱼老头那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变得迷离,他嘴边两条长须飘动着,讲起他和餐厅的故事。

    今的胖章鱼老头已经二百三十八岁高龄,他在五十岁那年厨艺大成,成为一代十级厨神,号称八爪的绝味。

    当他当上十级大厨的时候,发现历练的生活已经过够了,于是来到武源星,开了这家葛莉库满。

    十级大厨的餐厅,自然不用,生意火爆非常,当然要价也是惊人的高,即使是价的食物,食客们仍旧趋之若鹜,有许多人不远万里,穿越星系来到武源星,只求八爪的一道绝味。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八爪老了,他像其他的老章鱼一样,抵不过时间的宰割,拿刀的手开始颤抖,曾经敏锐的味觉和嗅觉正在退化。

    更加恐怖的是,他患上了章鱼们最害怕的老年病,沉睡症。

    沉睡症是章鱼文明无法根治的病症,因为体内细胞的衰老,他们每所需要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发展到最后,他们每要睡二十四个时,随时随地都可能睡着。

    八爪也曾向命运反抗,他在一百七十岁那年接受细胞活性治疗,利用药物的治疗拖延了病症的发展。

    但时间太长了,他这种苦苦的支撑坚持了六十多年,直到半年前,医生告诉他,他的身体已经衰老的太厉害,活性治疗已经不起作用。

    这头老章鱼终于迎来了他该接受的病魔折磨,仅仅半年的时间,他的睡眠时间成倍的上涨,时至今日,他每清醒的时间不过两个时。

    再过一段时间,他将会永远的睡下,不会再睁开眼睛。

    身体的衰老也导致了厨艺的退步,他一百五十岁时还是十级大厨,到今日,连七级大厨的水平也达不到了。

    他做的菜会把握不住调料的分量,味道变得很奇怪,他的刀下出来的不再是均匀的食材,而是大不一的废品。

    他处理的食材越来越难吃,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无法下咽。

    今林他们还是比较幸运的,老章鱼用自己最后的毅力,完成了一道比较成功的菜,若是平时,他恐怕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故事到这里,老章鱼忍不住仰长叹,似乎在叹息上对他的不公。

    “我做出来的菜肴再也不会发光,我调配出来的汤料再也不会白气升腾,香飘武源星……我老了,我不配做一名厨师了……”

    曾经辉煌过的人,怎么会接受如此灰暗的晚年,于是他决定关了葛莉库满,不要这个老伙计陪他继续苟延残喘。

    “前辈,您别这样……”

    这沉痛的话语惹得林也很难受,谁能想象,这个垂死挣扎的老章鱼,曾经是个辉煌的十级大厨。

    老章鱼站起身来,摆摆手,没话,他独自往厨房踱步而去,一步一颤,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放弃了。

    林也放弃了,他知道此时什么都是无用的,多余的。

    低着头,林扭头看向餐桌旁的两个人,他们两个还是那样的高兴,尽情的吃着喝着,不知道这道菜的大厨即将逝去,也不知道这道菜,是八爪大厨最后的葬曲。

    阳光透过露窗户,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照耀在屋子里面,林仰起头看太阳,阳光是那样的刺眼,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也隐隐作痛。

    他没有再去跟老章鱼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阳光,直到眼前发白,剧烈的疼痛感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站起身,林拂拂身上不存在的尘埃,他似乎想从身上拂掉什么。

    静静走到门口,林声喝道:“你们吃饱了吧,赶紧走吧!”

    他在催促,他不知道晚走一会儿,老章鱼会不会在他们眼前睡着,那是他不想看的,也是老章鱼不想别人看到的。

    一个骄傲的人,只会在角落里独孤致死,他不想将伤痛搞的人尽皆知。

    林明白老章鱼在想什么,他只想丢掉一辈子的精神支柱,然后变成一副臭皮囊,回到家乡,睡在谁也不认识他的屋子里,永远不再醒来。

    这一催促让梦源两人摸不着头脑,但两人也没多问,他们看出来林的心情出了问题,于是匆忙起身跟上林。

    木门被推开了,门框上方的铃铛被木门撞的“叮当”作响,甚是清脆的铃声,让林想起了一味面馆的风铃。

    “伙子,你等等!”

    推门欲出之际,老章鱼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叫住了林。

    老章鱼步履蹒跚地跑过来,拉住林的手,将一包厨具按进林的手掌中,那是副皮革的刀套,里面立着九把刀,能从粗细不一的刀柄看出它们的功效不同。

    “前辈……”

    林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套刀,他能感觉到这套刀在他手中悲鸣,那是离开主人的轻吟。

    “这套刀叫九头,跟了我大半辈子,现在我用不了它们,但不能让它们陪我埋进土里,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个好厨师,你将来也会是个大厨,它们在你手里,不会被埋没的!”

    老章鱼的胡须颤抖着,他在笑,这是林自进门后第一次看到老章鱼笑。

    “我……不会让您和九头失望的。”

    林没有矫揉做作,没有拒绝老章鱼的赠予,他知道,这是老章鱼所期望的。

    自始至终,林没过自己是厨师,但老章鱼把刀给他了,那是因为老章鱼真的看透了他的厨心。

    没有多余的话语,林推门而出,三人很快离去,不曾有人回头看一眼。

    “叮铃铃”的铃声如此清脆,老章鱼站在玻璃窗里望着林的背影远去,当林消失的那一刻,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睡的那样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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