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冤家路窄

类别:玄幻魔法 作者:元孟l 本章:第15章 冤家路窄

    阿鹿打开糕盒,立时芳香扑鼻,沁入肺腑,心绪为之一振。

    这灯芯糕色泽晶莹,以糯米、蔗糖、肉桂、薄荷等十几种原料杵舂而成,工艺精细繁复,不仅甜而不腻,且可燃烧一个对时。但隆盛铺每日仅做五十盒生意,故而紧俏。

    阿鹿侧身一拉车帘:“阿伯,能停一下吗?”

    裴化坚顿时收缰:“吁……”马车停靠在路边,问道:“老弟,什么事啊?”

    阿鹿拨动车帘的空隙,将几条灯芯糕递过去:“阿伯,闻起来很香的,你吃几块吧。”

    裴化坚转身接在手里,说道:“也好,咱们就少歇片刻。你是头一回买灯芯糕罢?”

    阿鹿“嗯”了一声,糕条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进了肚子,可真饿狠了。

    裴化坚以马鞭分开车帘,笑道:“现在灯芯糕的味道还是不错,但燃时却只有一整天,是以前的五分之一。以往无论下葬还是进窟,点燃就不必担心熄灭,而今用处不大啦!”说完心里后悔:“跟他讲这些则甚?还是小心为妙。”

    阿鹿道:“在我们家乡要在山洞里埋死人,都用火把和蜡烛。你说甜糕能点着了,不会太亮吧?”吞下最后一口灯芯糕:“阿伯知道七孔子墓在哪里吗?”

    裴化坚手一抖,糕条向地下落去,他自然而然俯身一抄,抓在了手中,反应极为灵敏。脸色阴沉道:“你去七孔子墓葬干甚么?”

    阿鹿道:“我想去碰碰运气,寻找天劫谱,学会武艺给阿耶娘报仇!”

    裴化坚沉思良久道:“你是僰侯国的子民,可识得汉字?”

    阿鹿道:“阿耶娘在田地里教过我,认识自己的名字,能记住一、二、三,十……别的不会了。”

    裴化坚神情舒展道:“这么说汉人讲过的话,你未必全听得懂啊!”

    阿鹿道:“明白大概意思。”

    裴化坚哑然道:“举凡武功秘籍,一般都绘有图形,且注明文字,需长年累月详加参解,才能领悟其中的要旨。虽有才高之士可以无师自通,毕竟是凤毛麟角,天下也不会过十个怪物!”

    伸手一捏阿鹿周身的骨骼,点点头道:“如果你想学艺报仇,应该拜名师指点精奥,不然从何练起?即使你得到了玉册,至少要懂得字义才行,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暗自琢磨:“倒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萧前辈可也没说不准我收徒,有个人说话挺好。不过看样子他好像铁了心肠,只要你一张嘴拜师,我立刻答应你!”

    阿鹿忍痛心想:“阿伯又捏又按,是想教我练武吗?那他有没有五娘厉害?”不觉抓扁了盒子,说道:“天劫谱画了图也说不准,我要去找。”口吻极为坚定。

    裴化坚道:“我睡醒了去馆子里吃饭,便听说各派抢夺什么虎皮囊,不料却装着一幅水墨画。呵呵,要是好东西,谁能从盗神的手里夺走?又闹了一场大笑话!但七孔子墓葬你可去不得。”

    阿鹿道:“为什么不能去?”

    裴化坚忖度:“萧前辈的大恩难报万一,她既然救下阿鹿,我也应该坦诚相告,总能心安不少。”慎思了片刻道:“当年我和两位师兄去七孔子墓,本意是拜祭洞窟里的先哲。赶到摩天崖之后,二位师兄见绝壁上钉有木桩,立时转了念头,嘱我守在崖下把风,他二人非要进窟里一探究竟不可。

    然而攀上峭壁不久,两人又缒崖而下,面孔不停的变幻着颜色,随后就打起来。我上前想分开他俩,却被邓师兄一掌击倒在地,接着又奔向彰师兄,全都豁出了性命的模样,边打边纵远了。

    老哥哥仅一愣的功夫,顿时觉得浑身酸麻酥痒,当然是邓师兄那一掌之故。我虽然知道无药可解,还是将随身的解药一股脑吞下去,乞盼能有所疏缓。不料这一服下,反而催动了毒性,端的是生不如死啊!”

    回身望远道:“便在这时,走来一位前辈异人,我当即出掌攻击,寻常之辈必定死我掌下,她却轻易的把我折伏了!告诉我墓葬的四壁均涂有剧毒,两位师兄业已沾染,击我肩头那一掌,毒素就传给了我。

    隐约又听她道:‘施主未进墓葬,只沾染了少许沾肤色变,如果救治得法可以免除后患。但此后应和你师兄断绝往来,迁居湖广一带,独善其身,你可愿意吗?’

    说来不怕兄弟你笑话,老哥哥当时只求能够活命,是以拼命点头,那还有不允之理?于是下毒誓:‘裴化坚愿做一名农樵,自给自足,改恶从善,终身不踏进施州一步!’前辈这才救我一命。”

    阿鹿道:“那人叫阿伯誓,他不是好人。”

    裴化坚忽地拉上了车帘,勃然大怒道:“前辈不惜用‘续骨膏’为你接骨,涂抹金疮药治疗鞭伤,当真耗功甚巨!一月之后,你便能恢复如初了。你头上所戴,身上所穿都是谁……”自知失言,骤然闭紧了嘴巴。

    阿鹿道:“你说是五娘?”

    裴化坚啪地甩了个响鞭:“她老人家的名讳,你个臭小子岂能叫得?倘非萧前辈,叫我裴化坚扮作马夫,别说为你赶车,哼哼,亲爹老子都不成!啐,蛮夷之邦又懂甚么礼法了,真令人喷饭!”一鞭抽在马臀上:“畜牲,歇息老半天啦!嘚儿,驾,驾……”健马突然吃痛,咴律律一声长嘶,放开四蹄朝前驰去。

    阿鹿自言自语:“五娘一点不老,比司空大哥还年轻呢。”

    裴化坚气得直哼哼,却又倦于理睬,只是扬鞭催马,闭口不言。

    阿鹿一搔头,也自默默无语。

    一路上不时见有武林豪客,江湖游侠,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或大队帮众,俱迎面而来,策马飞奔而过。

    这一日,裴化坚御马驶进了辰州路,大酉山地界。此地乃湖广行省的锁钥,是通往川黔的必由之路,行人往来不断。

    是时正午将过,裴化坚陡然跃到衡辀的曲木上,纵目远眺,心道:“怎会有和尚念经的声音?”眨眼便见二十几名番僧,皆穿白衣白裙,自转弯处走过。

    继而拐出一辆驷马灵辕,十六名僧人一手扶柩,一手挑着素色的招魂幡。车后又是二十多个番僧,一样的装束,手里敲打着木鱼,口唱梵呗圆音,正在山道上迤逦西行。

    裴化坚脱口道:“是白教中人出殡。”急忙跳到地下:“许是大喇嘛在中土升天了,要运回止贡寺吧?”当下执辔徐行。

    阿鹿道:“阿伯还生我气吗?”

    裴化坚一路想他不仅是百越族,而且父母双亡,又是个孩子,不通世故倒也讲得过去,气早就消了。刚要答话,突听身后传来马蹄声,他一紧辔头,马车停在了路边,寻思:“等行旅过去,歇上一会儿再走罢。”

    阿鹿却掀起车帘向后面张望。但见车后大路上健马飞驰,须臾奔到了八九丈外。

    前面那两人斗然一勒坐骑,骏马一声长嘶,并辔缓行。遂见一只雕鸮冲下了云半,绕二人一圈,复即振翅而起,在半空飞旋翱翔。自是高樊和彭昭了。后边马上的乘者,一个是头戴黑帽,面如淡金的阎熙;一个是垂头丧气的盛楠,熟铜棍横于马背上。

    这四人的容貌、衣着丑陋古怪,竟尔全凑在了一起,由谁瞧上一眼,便想忘也是无法忘怀。

    阿鹿慌忙放下车帘,一颗心刷地提到了嗓子眼,暗想:“又是丑婆娘!怎么会老碰见她?”

    阎熙御辔行过马车时,一摸凸起的后脑,梭一眼软帘思量:“奇怪了!老远望见车帘一晃,压根没看清面孔,怎生一种熟识的感觉?”随在彭昭、高樊的身后,6续而过。

    盛楠耳听马蹄声忽缓,举目瞧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当即一按辔头,啼声得得定在了马车的左侧,上下端详起裴化坚来。

    裴化坚对着盛楠傻乎乎一笑,埋光揣测:“这悍妇料来是大力神盛楠了。那少年是谁?如何肯与鄂西双丑同行?但愿都把我当做野贱之民罢!”

    盛楠道:“阁下是故意扮成一名脚夫,我可有猜错?”

    裴化坚心底一震,躬身道:“小人以打柴为生,闲下来受雇于客人,赚几个零用钱,也好贴补家用。”

    阎熙、高樊和彭昭都勒住了缰绳,兜转马头回视。

    高樊道:“她居然会用‘阁下’二字,总算讲了句人话!”

    阎熙立刻对他横眉,鼻孔重重“哼”了一声。

    彭昭道:“只要在山道上,看见行人就不肯放过,这回倒还算客气些,大伙瞧着罢!”

    盛楠回头白了高樊一眼,嗔目道:“大嘴巴,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阎熙道:“姐姐说得一定是了!她这一路为得甚么?别跟着瞎掺和。”

    彭昭道:“你看看把脚夫都吓成啥样了?又点头又哈腰的,一瞅就是个良民。”

    高樊不悦道:“‘为得甚么’……还不是为护法一职?大事上羞手羞脚的,做小事拼了命地向前。说不定等战死以后啊,那便成为长老啦!”

    盛楠转身怒骂道:“该死的扇风耳,等事后老娘再跟你算账!”

    高樊将要反唇相讥,彭昭一拉他胳膊,忙打圆场:“大家是自己人,盛姑娘消消气啊!容我这个细眼睛说和说和成吗?”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心道:“没人敢娶的母夜叉!此行姑且让着你,回头再说。”

    盛楠扑哧一乐道:“还是做大哥的有肚量!这一次事关重大,况且敝上差遣不由自主,我不过随便问上几句,延误不了行程。”

    彭昭笑道:“随意,请自便!”

    盛楠掉身说道:“车上的贵客是男是女,欲往何方?我得瞧一瞧。”两膝一夹马,棍头挑开了车帘。

    阿鹿双眼喷火,目光如刀,霎时间在盛楠身上砍刺了千百遍。

    裴化坚火往上撞,勉强按捺着怒火,屈身道:“娘子请了,这是小人同乡的孩子,前往巫峡省亲。一来雇谁都是雇,二来免去了颠簸之苦,里人也放心呢!”

    盛楠蓦然大笑道:“好一个同乡!他叫甚么名字?”

    裴化坚道:“小人的子侄名叫田满。”

    阿鹿一下跳出车外,大声道:“阿伯,我叫阿鹿,不是田满!”

    裴化坚一睖睁,登即声若洪钟:“好阿鹿……”拇指一翘:“行不更名,是条硬汉子!”神态骤变:“臭婆娘!给我滚下马来。”话出掌至,击中了盛楠所乘的白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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