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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过了，太子就要和内阁协政。司天监选定了黄道吉日新皇登基……届时我们要是不掌握实权，恐怕长兴候家举步维艰。”他顿了顿，却很坚决地说，“……祖父，我想入仕。”</p>
老侯爷很久没有说话。叶限就离开书房去看了父亲，父亲还在昏睡中。</p>
叶限从父亲那里出来，走在回廊上，看到深秋的湖泊上飘着淡淡的水气。</p>
他突然就想去见见顾锦朝，不管怎么说。他想和顾锦朝说一声。顾锦朝毕竟帮自己这么大的忙。</p>
李先槐跟在世子爷身旁，看着他更加瘦削苍白的脸，心里一阵不忍。</p>
世子爷身体一向不好……这样折腾着怎么得了！</p>
叶限说让他备马，他还愣了一下。等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看到世子爷已经往影壁的方向去了。</p>
他只能暗骂了自己一句，又去给世子爷备马。</p>
锦朝刚从二夫人那里吃了晚膳回来。</p>
二伯母请去西跨院与她同吃的，也算是赔顾怜话的不是。顾怜却一个晚上都委委屈屈的，不时拿眼睛瞟锦朝。锦朝暗想顾澜蛊惑别人的功夫倒是一流的，原先蛊惑顾锦荣，现在就是顾怜。</p>
她好像挺会挑人下手的嘛。</p>
她回来后不久二夫人送的干果到了，是一个六格的圆木盒子，描红涂黑样子精致。里头放了桂圆干、荔枝干、葵瓜子、香榧、杏仁、糖渍梅子六样吃食，满满的一大盒，也是难得的东西。</p>
锦朝让徐妈妈挨个捡几样送给顾汐和顾漪。</p>
佟妈妈又进来给锦朝看父亲帮她做的缎袄，都是素净的花样，用的是素缎、细布这样的料子。其间还有个缂丝的手炉套，锦朝觉得料子太贵重，收进了私库中。</p>
事毕后锦朝梳洗了，脱了发簪窝在炕上准备把上午未看完的书看完。</p>
临窗的大炕烧得很暖和，锦朝窝在炕上，就着炕桌放的松油灯看一本讲金石点评的书。</p>
因晚膳是在二伯母那里吃，锦朝没吃太多东西。不一会儿采芙端了盘红枣桂花松糕上来，松糕切成了小块，表面点缀桂花和红枣，里面则有亮晶晶的肉和核桃做馅。吃起来十分松软，甜中有咸。</p>
采芙小声道：“……奴婢看您去西跨院，就给您备下了，一直放在蒸屉里热着。”</p>
锦朝笑着夸她：“你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p>
她刚吃了两块，佟妈妈就进来了，脸色有些古怪。</p>
佟妈妈行了礼道：“小姐。长兴候世子爷来找您了……”她顿了顿道，“悄悄过来的，现在在花厅等您……您要去见吗？”</p>
叶限这个时候过来找她？锦朝有些奇怪，上次他向自己道谢。她还以为世子爷是要划清界限的。</p>
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佟妈妈看她没说话，就小声地道：“奴婢斗胆想说一句，天都是半黑了，您要不就歇下吧。</p>
长兴候世子爷这半夜偷偷来见大小姐，实在是不妥。</p>
锦朝却深思片刻，还是决定去见叶限。</p>
他总不会这个时候莫名来找她，应该是有要紧事要说。</p>
她穿了一件素缎的褙子，只绾了简单的发髻，让采芙陪着她去花厅。</p>
叶限背手站在花厅的亭子里。冷冷的月辉落在廊柱上，他的身影有些伶仃，却站得笔直挺拔。</p>
花厅里只种了一排冬青树和刚落叶的腊梅树，暗处站着叶限的侍卫。</p>
听到锦朝徐缓的脚步声后，叶限转过头。手微微一指，让她坐在花厅摆放的绣墩上。</p>
锦朝才看到叶限秀美精致的脸有些憔悴，脸色更是苍白，眼下有淡青，这些天他应该是没一夜睡好的。叶限没出声，锦朝也不说话。过了会儿他才说：“我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才未时……没想到到这儿已经这么晚了。”他顿了顿，“本来没想这么晚来的。”</p>
锦朝哦了一声。心里腹诽他就不会算好时辰吗。还用什么没想到这么晚当借口……他不是十分聪慧吗？</p>
叶限却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p>
锦朝连发簪鬓花都没有戴，这样一身素净又随意的，总让他有种她洗尽铅华的感觉。</p>
连她如春日海棠的容色都淡雅了下来，好像就和平日里不一样似的。更显得亲近了几分。</p>
不过看她恭敬又平和的神色，却没什么不同。</p>
叶限过了好久才说：“……睿亲王和萧游勾结，设计想陷害我长兴候家谋逆之罪……我们将计就计。把谋逆的罪名栽到睿亲王头上，他被我父亲当场斩杀了。”他寥寥几句陈述完，说得很平淡，锦朝却能感受那种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p>
“我本以为大局已定了，但是却有人暗中放箭。重伤了我父亲。”叶限笑了笑，“用的是我特制的箭头。想将父亲的伤栽赃到我头上，你猜这人是谁……”他把藏在袖中的箭放到石桌上，箭身刻着一个小小的叶字隶书，箭头相比一般的箭更锋利，却乌沉沉的不起眼。</p>
这是伤长兴候的箭？锦朝不知道他给自己看这根箭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叶限说的话却很容易猜，整件事都是萧游在暗中策划，能想到这样一石二鸟的法子，又能轻易接触到叶限随身之物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锦朝突然想到叶限跟她说，当年他和萧游生活在贵州的事。</p>
有这样狠毒算计的师父，叶限心中应该十分难受吧。但面上偏偏一点都看不出来。</p>
锦朝想了想，轻轻地道：“世子爷既然收起了箭，那就是事情都处理周全了。原先的情分自然不用理会了，权当过眼云烟吧。”</p>
叶限叹了一声：“也只能是这样了……”他看向顾锦朝，她坐在绣墩上，素色的挑线裙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朦胧，连锦朝的脸都有点淡淡的光辉……“我只是想谢你一声，你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我不会拒绝。”</p>
锦朝笑了笑：“世子爷放心。”她帮助叶限，是不是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她和别人一样，都想讨好这个人，不同的是别人是知道他的身份，她是知道他的未来。</p>
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锦朝就起身行礼道：“世子爷其实知道的，这些事总都是要过去的……夜深露寒，世子爷还是去找个酒馆住一晚再回京城吧。”她委婉表达了一下自己要先走的意图。</p>
叶限把石桌上的箭收进袖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