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对暖曦的遭遇深表同情,“她的表姐真是太坏了,表妹那么帮她,她却把对方推向那个坏人?还把人家挡在禁制外?如果不是那影魔把她掳到魔怪森林被那五行法师救了,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巫灵张了张嘴,如玉的牙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我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现在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夭夭对巫灵还是比较信任的,因为她发现对方很多见解都能与小土地不谋而合。
“为什么?”
“很简单,所有进入魔怪森林中线的人无一存活,而她却成了这个例外,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小辛见夭夭败下阵来,加入话题,“或许是幸运呢,凡事都有例外,不能说人家幸运就有问题吧?”
枔靖突然冒出一句:“她来这个村子干嘛呢?”
“啊?”
“什么?”
枔靖重复:“这个村子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我这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要做什么?”
“难道要吃了这些亦人亦怪的村民?”
枔靖摇摇头:“这些村民也就是普通融合了魔气和一些动物的命魂而已,吃了也对修为增益不大。就算真要吃,直接上就行了,没必要做这些伪装……”
枔靖这么一说,三小只也陷入沉思。
突然,夭夭疑惑地咕哝:“……也不知道这些村民究竟怎样修炼的,竟然能把魔气和兽魂……”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枔靖兴奋的笑声打断了:“哈哈,夭夭,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说的没错,这些都只是普通人,就算修炼了魔道,身上自然而然会有魔气,绝不会被五行法师所容,可他们竟然还融合了兽魂,并且在表象视界中完全没有破绽,甚至来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
枔靖抬高传音音量:“所以,真相是,这个村子里肯定有什么宝物完成他们如此诡异的修炼。”
夭夭有些懵,她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小土地说的都是对的:“小土地,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要不要把这些村民都弄来给小葫芦捋捋魂魄?”
如此悚然的话用脆生生的悦耳声音说出来,竟莫名清新。
枔靖摇摇头,“这些村民虽然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但是千万不要觉得一旦披上“民”的外衣就应该是淳朴和老实本份的,事实上,在他们的领域中,更显狡黠。”
这是她还是个人的时候,在老家的深刻体会。
——只有当你强大到他们完全无法攀越的程度,才能看到所谓的老实本份。
枔靖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再想起以前了,那些经历已经变得很模糊,所以在里世界几百年里,她在梳理一些事情的时候顺便把凡人的一生全部写了下来。
即便当了几百年的神,而凡人只做了几十年。
这一刻,这些经历积淀下来的经验再次派上用场。
那些村民绝不会轻易将宝物拿出,如果用强,甚至会直接将其毁掉。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那暖曦会如此大费周章进入村子吧。
外面,皎洁月光下,两个俊男靓女还在聊天,暧昧的气息越加浓了。
枔靖并不打算去提醒那个五行法师。
如果之前对暖曦的猜测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布局,那么很显然这个将她名正言顺带到这个村子,避开村子禁制的人,肯定也是她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对这个村子不遗余力的守护,对魔怪深恶痛绝,以及对暖曦的毫无设防和绝对信任,此刻若是有人告诉他,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怪物,这个女人也居心叵测。
他会信吗?
当然不会,反而会因此打草惊蛇。
枔靖已经打定在旁边看戏,然后再一锅端了的主意。
可这次的事情有些不按顺序出排——有人打破了她安静看好戏是算盘。
第三天,暖曦和程子英的关系愈发亲近了,而且暖曦和村民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变。
起因是村长小儿子的媳妇生产,可生下来就没有心跳和呼吸。
这个村子好多年来都人丁单薄,特别的近几年不仅很少怀孕,即便生产也都是死胎。
人们忧心忡忡。
可以说,这次村子小儿媳妇的生产凝聚了全村人的希望。
若是这次能够存活的话,那就打破了箍在他们身上的魔咒。
可是……
而后,暖曦说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母亲跟她讲过一个故事,跟这个情况有些类似。不管怎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再加上有程子英的担保,便让她施为,竟真的把那个婴儿救活了。
暖曦成为整个村子的恩人。
她说这孩子虽然活了,但有些先天不足,恐怕以后成长也有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表示她已经尽力了,安慰她,说:到时候给孩子洗三后,一切自然就好了。
暖曦问为什么给孩子洗三后就好了,村民立时变得戒备起来,讳莫如深。看在她刚刚帮他们打破魔咒的份上没有说什么,只道这就是他们是习俗。
暖曦也装作懵懂无知是样子,连连表示她只是随便问问,而后果真不再提起,也不去打探任何给洗三有关的事。
她只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猜想方向是否正确。
看来,这些“村民”的所有秘密就在“洗三”里面了。
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就行。
枔靖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就两三天,一眨眼就过。
可事情在第二天出现变数:香塔村来了两个法师,是程子英的师兄师姐,他们来叫他回去。
可程子英答应要留在这里陪暖曦,直到洗三结束才离开。
争执中,他们看到了暖曦。
师姐顿时神情大变,叫了一声妖孽,提剑就朝暖曦刺去。
师兄和程子英都是一惊。
虽说师兄也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师弟身边的,不沾半点凡尘烟火的女子有些怀疑,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怀疑就冲动到在一切弄清楚前就贸然动手。
毕竟,看得出来师弟很信任并维护这个女子。
他知道大师姐是个比他还稳重的人,更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
事实是大师姐竟然忍不住动手了,而且还是用了至少八成功力的绝杀技能。
师兄顿时就惊住了:“师姐——”
然而比他话语更快反应的却是师弟的动作。
程子英几乎是在大师姐出手时就下意识用身体挡在暖曦面前,并挥剑荡开剑锋。
两股力量碰撞,在空中爆发出一团精光。
虽然格挡开了,可是他也不好受,手臂被震荡得发麻。
程子英身体不由自主颤抖,怒斥:“大师姐,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只是说晚一天回去而已,你也用不着对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下手啊。”
大师姐受到反噬更大,毕竟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同门师弟会为了一个邪物来反击自己,猝不及防下,反弹的大部分力量都作用到身上,被直接震退数步,吐出一口污血。
“什么无辜的弱女子,亏得师父说你是最具灵眼慧根的人,没想到会护着这样一个邪物。”
程子英澡就对他们的“契约”不满,特别是这个大师姐,有次明明看到有人进入魔怪森林中线却不去阻止,当他赶去时已经晚了。
这简直就是在害人!
分歧早就存在,此刻终于撕破同门师姐弟的情分,彻底爆发出来了。
程子英身上杀气升腾。
暖曦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仍旧留在程子英身边,哭着劝道:“子英哥哥你别这样,她怎么说也是你师姐,为了我不值得……”
程子英看向大姐,轻蔑笑着:“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口中的邪物,即便你刚才差点把她杀死,她也在为你说好话,倒是你,我曾经那么尊敬和信任的大姐,你对凡人生死视而不见任由他们被魔怪杀死,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邪物?你才是那个……”
“够了——”
师兄身上法力震荡,忙将两人分开。
“你们到底怎么了?子英,你知道吗你现在真的…很不正常,你”
“呵,我不正常?是,在你们眼中,不顾凡人生死,将他们当做蝼蚁才是正常。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你们那么冷漠,我在你们眼里的确是个另类啊。”
“看吧,师父说的没错,他还没能迈过那个坎。”大师姐一手捂着心口,愤愤然地说道。
“子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快跟我们回去,这次师父特意让我们来寻你,让你务必在今天之内返回…”
程子英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森然气息,煞气冲天,已经摆出战斗的状态,厉声吼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不会!”
暖曦焦急地看着场中人,委屈又畏惧,感觉自己就是挑拨人家师姐师弟之间矛盾的罪人,摇着对方手臂,哭着说道:“子英哥哥,暖曦很感激你愿意留下来陪着,但…既然是师父叫你回去,那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快跟师姐回去吧。不然我心里会真的很愧疚的…”
“哼,回去?这些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违逆过。你们的冷漠自私和血腥让我受够了,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是你们把我从生死边缘救回来,是你们养育我教会我一切,你们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亲人…所以不管你们做了什么都选择原谅包容,为你们找借口,为你们善后。可是结果呢?知道吗,就在几天前,这个村子再次遭到怨兽的袭击,差点侵入村子,这就是你们说的信守那狗p的契约。你们就是邪魔精怪的帮凶…”
程子英越说越激动,他感觉体内像是有只洪荒巨兽在短短时间迅速膨胀起来,让他想要酣畅淋漓地发泄出来。
站在一众噤若寒蝉的村民后面的枔靖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面前一幕。
大概是经历的太多,所以现在不管她看到什么样的场景,都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程子英,如果放在以他为主角的剧情世界的话,那么肯定就是那种被蒙蔽了然后把身边人全部拉入万劫不复深渊后,才在无比痛苦懊悔中突破,然后再为他们报仇的那一类型。
简直就是巨坑啊,把至亲人的劝告当做du药,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子与身边人反目…偏偏还给自己贴上一张正义伟大的标签。
终于,枔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师姐和大师兄意识到,程子英变了,正在无限地被魔化。
他们想到临行前师父说的话:一旦发现异常,那就……当场解决掉。
异常:只有一个情况,他……失控了。
根据师弟一贯的表现来看,他们觉得可能师父卜算错了,或者说他们心中更希望是师父错了。
但师父在上一次给一个村子设置禁制的时候被暗流中伤,生命垂危,这次本来是闭的生死关。
在如此紧要关头突然中断休养是非常危险的,是因为他感应到门中有气运逆动,于是不得不停下闭关,耗费大量元力进行仆算。
这一推算,他发现问题出在程子英身上。
他有些意外,旋即又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苦笑。
在他收的一众弟子中,唯程子英最为仁善,哪怕是看到一个本来生命走向终结的老人,也不忍心看到对方死去,而耗费自己的元力为其续命。
即便是那些进入过魔怪森林中线的村民,已经完全魔化了,他也想把他们救回来。
只可惜,那些“人”已经……
他看到他如此善良,心中很是欣慰,想来,如此纯善之人绝不会被魔种突破封印了吧,甚至会借住他的这份绝对善良将邪魔彻底封印住。
程子英是魔怪暴动后无数死难者中的幸存者,他感应到他身体竟然完美融合了纯正的魔力,完全捕捉痕迹。
便想到用世间的真善美去教导他养育他,只要他战胜了邪魔,便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战胜内心的邪魔……
然而,当师父检索到问题就出在程子英身上时,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想通过善良去镇压邪恶从而完成世界规则的升华,只会物极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