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上的镯子摘下:“冯公公。”
冯唐收了,对枕春倒是极为恭敬,低低道:“小主聪慧,咱们陛下行事素来不容置喙,是奴才没得眼色。只是……后宫到底以太后为尊。”
言下之意,今夜此事虽是好事,到底不可张扬了去。枕春脸又烫了,便让开身去:“冯公公快伺候陛下起身罢。”
少顷慕北易便起了,冯唐备好了朝服冠冕,枕春一一伺候着穿戴。
“你很知礼。”慕北易以熟水漱口,“寻常嫔御头一日皆起不来。虽然是礼,却不用勉强,你眠上一会儿,不必去同祺淑妃请安。”
枕春心中道,倒是真的勉强。手上一壁用梳篦沾了水,替慕北易梳了头:“父亲为官,离帝城远,平日未到寅时便出门了。嫔妾虽然愚笨,到底知道君臣之礼,岂有陛下起来,嫔妾还睡着的道理。”
慕北易替她合了合衣:“你既知道,往后特许你不必早起侍奉。朕的随侍很多,倒不少你一个。”
枕春自然不会再推辞,替他系上最后一块儿玉佩,跪送慕北易上朝去了。
桃花与玉兰俱是面有欢喜之色,为难憋着,待人走全了才露出来。
玉兰连连扶着枕春到床边儿:“咱们小主这可是荣宠。奴婢一夜都不敢睡,听着冯唐公公催了足足三次,还叫陛下撵了出了。”
“正是呢。”桃花替枕春将被铺好,“这般宠眷闻所未闻,咱们小主的福气绵长着呢。小主可要好好儿睡会,待午时传膳再起来罢。”
“正是闻所未闻,往后定然风险。”枕春累得极了,歪在被上眼睛便睁不开,喃喃道,“卯正叫我起来,去给祺淑妃请安……”
这一回请安,到底位分不同。枕春给祺淑妃行了礼,坐在柳安然身边。
恣嫔今日着一身俏嫩的水红绮裙,靠在椅背上左右不适:“安贵人今日果然好气色,我实在羡慕。不知是不是福贵居的水土不好,我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也憔悴了许多。”说着便讪讪道,“永宁宫有宝树琼花,想来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枕春谦道:“恣嫔姐姐丰腴貌美,哪里来得憔悴呢。”
祺淑妃依旧是一副贤良姿态,缓缓道:“若说貌美,今日宓妃倒是容色照人,让人瞩目。”
诸人闻声便去看宓非。所见果然惊艳,今日宓妃着石榴红华衣,饰嵌南红玛瑙金簪六支。细细一看,竟是风韵尤胜往昔,那脸上肌肤仿若透明般细腻娇嫩,窗外晨光一照,耳畔珍珠闪动,万般美艳。
刘美人惊声:“宓妃娘娘这可是抹了神仙膏了,这般艳丽!”
宓妃嘴角略是一勾,却不说话,只轻轻摇着手中宫扇。徐徐清风吹动她鬓边青丝,衬得脸颊更是白里透红。
“诸位有所不知。”祺淑妃目不斜视地瞧着案上茶盏,嘴上却道:“宓妃用的香膏确称得上神仙膏,是她娘家秘方的‘仙姿凝华膏’,有使肌肤艳若桃李的功效。以前陛下便赞过,说宛如洛神一般美呢。”
恣嫔一听,撑直身子:“宓妃娘娘可愿将这秘方说给嫔妾听听,也好长长见识。”
刘美人附和:“正是呢!如此好物,当真是稀奇得紧。”
宓妃有下没一下的轻晃扇柄,露出两分嫌来:“本宫这‘仙姿凝华膏’珍贵无比,你们便是得了方子,想来也配不齐全。何苦要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
刘美人张张嘴,碍于宓妃威势,却不敢再问。
“宓妃娘娘。”恣嫔却道,“太后娘娘常常嘱托您,说咱们同住一宫,要时时帮衬的。您这一个小小秘方,也舍不得给嫔妾瞧瞧吗?”
枕春心里一动。宓妃本是太后选上来的人,可惜得宠虽多,肚子却不争气。任谁都知道,如今后位空悬,连贵人上不得台面,自然谁先得子站住了脚跟,谁便有望入主东宫。自恣嫔入宫,庄懿太后眼前的一等红人儿自然是这亲表孙女。太后表面上是让宓妃多多提点恣嫔,实则二人同住一宫,恣嫔便分去宓妃许多宠爱。任是哪个女子,给别人做了垫脚石头,想必都颇有怨怼。恣嫔虽然聪明,却不懂得收敛,如今还拿太后来压宓妃一头,想来宓妃更是不愿了。
果然,宓妃却道:“太后娘娘懿旨岂敢不从。只是本便是在掖庭制香局做的,自然时隔许久,本宫不大记得。那秘方儿的小箋不小心教本宫丢了烛台边儿,如今早已没了。”
恣嫔见她说得如此敷衍,正要抢得两句。
祺淑妃相劝道:“不过是个香膏罢了。制香局还有许多好方子,恣嫔得空去看看,说不准有更好的。”
如此倒不好多闹几句,恣嫔便也作罢了。
待出了祺淑妃的昭云宫,枕春新承恩露,依礼又去凤仪宫给太后请安。
正文 第十四章 赏赐
枕春到凤仪宫时已至有些晚了,门口迎出来的是凤仪宫的掌事女官君氏素念。
“素念姑姑。”枕春十分客气。
素念向枕春福礼:“安贵人来得不巧。太后娘娘这两日身子不爽利,这会儿才起来用早膳呢,安贵人可得等一会儿。”
“那是自然的。”枕春颔首,“便等太后娘娘空闲了,素念姑姑再来告知一声。”
五月里日头算不上热烈,凤仪宫门口却有些当晒,站得久了便很是乏力。枕春今日起得早,正是燥出薄薄一层汗来黏在背上,倏而嘴唇便白了些。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待素念再出来又说:“太后娘娘用完膳了。咱们太后娘娘心地仁慈,用过膳总要礼佛的。这会儿里正好在抄经,劳请安贵人再等上一阵。”
“应该的。”枕春笑语嫣然,却知道这是庄懿太后调教敲打她的手段罢了。
素念又进去了。
玉兰扶着枕春,颇是心疼:“再等上一会儿人可要晒得头疼,太后娘娘实在厉害。小主您往树荫里挪挪吧,若伤了身子怎么好。”
“这也算不得甚么。”枕春用手帕轻轻拭了额头汗水,低声,“明面儿上瞧着如此,这凤仪宫里可有多少人瞧着咱们。若往树荫里再挪挪,岂不是要等到午后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素念再得出来:“安贵人可是辛苦了,快随奴婢去面见太后罢。”
枕春随得进去,倒未入正殿,而是进了偏阁。见庄懿太后在阁正中软椅上坐着,手上拿着一卷佛心静心,十分虔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