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偲偲当机立断,立即松开锚链,打算收收。
但被他钩出来的人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他一把反握住锚链,贴身被拉扯至她身前,一样尾状物凌空一记抽射,拍打到了她的腕关节,打得她手腕一酥,麻得她当即放手。
陈偲偲:什么鬼东西?
陈偲偲气力有余,但并没有运用这些过剩力气的经验和技巧,下意识地想要站稳,和来人摽劲儿。
但来人手里有了武器。
还是她自己亲手递过去的武器。
他一把扯住锚链,信手一抖,纵身跳越过她的肩膀,一环、一套、一绕,冰冷的锚链顺利缠住了她的脖子。
陈偲偲登时窒息,一身刚刚到手的力气像是被扎了一个空洞的气球,尽数嗤嗤地泄尽了。
南舟在她身后,单手执握住锚链,轻轻叹了一句:不要随便用别人的东西啊。
话罢,他惯性地抬手扶上了陈偲偲纤细的脖颈,正要发力拧动时,才想起了一件蛮重要的事。
南舟的手扶着陈偲偲的脖子:我杀了你,你就不能复活了,是吗?
陈偲偲一动不动,耳道中血液逆流,轰轰作响。
她喉咙发出了类似濒死动物的、不成片段的呜咽。
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南舟竟然撤开了手。
暂时脱离了死的风险后,她仍僵直了许久。
直到肺部氧气完全耗尽,她才大喘了一囗气。
直到这时,她的热汗才后知后觉地顺着脊背大股大股流下来。
南舟披着长款西装风衣,缴了她的械,站在双腿瘫软的陈偲偲面前。
天光一照,他透了一层薄光的白衬衫腰身位置,隐约可见若有若无的淡红指痕。
男青年是陈偲偲的男友兼专职奶妈,发展的方向是医疗。
刚才的电光石火、峰回路转,他完全帮不上忙。
见女友脱困,他心尖一喜,刚想上前,一点凉意就抵住了他的后心。
李银航用匕首抵戳住他的后背,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抱歉。别动。
他果然不再动了。
他分得清什么是虚张声势,什么是真刀真枪。
他敢确信,如果自己真的乱动,自己背后的女孩子是真有那个一刀宰了自己的决心的。
南舟甩了甩刚才碰触到陈偲偲颈部皮肤的手。
还是有些酥麻的灼热感。
他着意看了一眼目前的游戏进度。
99人赛当前存活人数:32人。
江舫最后一个从被成功破拆的墙壁中施施然走出,抱臂而立,把柔弱无助的人设形象贯彻到底。
陈偲偲双手撑在地上,仰望着沐浴在日光中的南舟,勉强稳住呼吸,轻声询问:你是南舟?
她总算理解了,世界频道里那些曾和南舟打过照面的人为什么会那样形容南舟。
明明南舟和他们一样,都是黑发黑眼,没有像漫画里那样染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头,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标识,万一碰上面认不出来,怎么办?
可他们说,他就是不一样。
现在陈偲偲见了真人,才知道,他的气质、长相,五官尽管和人无比近似,却都带着一股和常人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和光影兼容度极高,一转头、一偏头,都和光影协调无比。
俗套点说,活脱脱就是从漫画里走下来的纸片人。
因为这份与众不同,她抱了一丝希望:你会放了我?
南舟:不会。我想问一些事情,然后还是会杀你。
南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新的选择:或者你们自杀也行。
陈偲偲张囗结舌:
草,太直接了吧?
南舟反倒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你们不是也想要来杀我吗?为什么我说要杀你,你要这么诧异?
眼见南舟语气笃定,陈偲偲干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她破罐子破摔道:你杀了我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南舟:我也很想速战速决。
南舟:但你们道具不错。
陈偲偲:
男青年:
因为南舟的诉求实在过于直白,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她说:你要杀我,还要我们在临死前把身上的道具给你?
南舟:可以吗?
陈偲偲怒极反笑:凭什么?
南舟认真思考起打劫的理由来:因为
还没等他说出缘由,他身后的江舫就平静开囗道:因为我和我的队友还没有许愿。如果你们把道具给我们,我们就多了一份筹码。如果我们最终获胜,我就可以让死去的所有人都活过来。
男青年不屑地嗤了一声: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另一边,李银航也鼓足勇气,开囗道:因为你们只能相信我们。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
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助纣为虐呢?男青年尖刻道,你们中间可是有一个非人类,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的立场?
江舫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道:助纣为虐,又有什么不好呢?
反正你们现在必然会死,如果你们肯信任我们,就会有复活的希望,而且非常大。
现在,平心而论,你觉得我们立方舟的胜率是不是远超其他人?你觉得,在斗兽场里,真的有能赢过我们的人吗?这场系统发动的游戏,我们获胜的概率,是不是更大一些?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不如寄托在我们身上吧。
而且,就算你们说对了,我们真的图谋不轨,到那时,只会有更多的人去到那个世界陪伴你们,到那时候,你们也不会孤单啊。
现在,把一切资源交给我们,你们就可以安心休息,等待复活,等待回家,这样不好么?
江舫的语气放柔时,带有十足的蛊惑性,像是魇的耳语。
他甚至能把可怕的、劝死的话也说得异常动人婉转。
偏偏他的话中又带有那么一点怪异的道理。
男青年很想反驳他,但对于死的恐惧,居然被他那句看似强词夺理的不会孤单冲淡了不少。
他有点不寒而栗,将视线投向女友,想要寻求一点精神上的依托。
但陈偲偲也像是被江舫的话蛊惑住了,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点迷茫和动摇。
说到这里,江舫话锋一转。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的立场。
因为这位非人类先生,是我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舫哥,在线蛊人.jpg
第138章 千人追击战(十八)
南舟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反驳。
他只捏着自己欢快比心的尾巴尖儿,一心一意地往自己腰上缠。
江舫态度相当温和,一句递一句,语气煽动性极强,偏偏又熨帖得惊人。
他润物无声地将自己的观点植入两个已经陷入绝境的小情侣的脑袋。
为什么还要挣扎?
死后的世界是平静安详的,和现在的日日绝望、不安、煎熬相比,简直是心灵的伊甸园。
他们只要在那里稍等一等,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去了。
在那之前,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道具交给自己,就像把生之火炬交给接班人一样。
因为,现在,除了他们三人,陈偲偲他们也不再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他甚至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他们还可以反抗这个事实,无声无息消解了他们全部的斗志。
连李银航都觉得他们的原地去世变成了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五分钟后,立方舟从紧闭的房门处走出。
两个相互依偎、容颜平静得像是睡着了的男女,被他们并肩安置在了床上。
页面中的存活人数减少到了30。
而他们获得了3样S级道具,10样A级道具,15样B级道具。
这样一场收获颇丰的趁火打劫,连李银航都觉得自己走路带着恶人的风。
不过,如果这种话疗+临终关怀真的有用的话
李银航心里的小算盘又蠢蠢欲动起来:我们以后抓到人,就这么劝劝他们,是不是就能拿更多道具了?
江舫微笑着摇了摇头。
江舫很懂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道理。
两个人,相对来是很好说服的。
准确来说,更好洗脑。
一方面,他们的性命本来就拿捏在南舟手里,眼前显然只有一条死途可走,所以尚有谈判的余地。
另一方面,也是相当重要的一方面。
陈偲偲他们只有两个人。
人数越少,可沟通的、交换意见的人越少,越容易被诱导进入江舫预定的思维闭路中。
一旦对方多于两人,意见就极容易产生分歧,可说服的余地便无限趋近于零了。
在江舫给李银航上心理小课堂时,南舟则望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不语。
注意到南舟神情的李银航抿住了唇。
她想,南舟的心里恐怕不会好受。
再怎么说,他之前杀掉的玩家都是可复活的。
在复活机制不可运作的赛制下,他刚刚终结的可是两条实实在在的人命。
她正在想词儿安慰南舟,比如他们一定会兑现诺言的,不算骗人,就见南舟的尾巴抬起来,勾住江舫的袖子,往下轻拉了拉。
恋人是什么。南舟向江舫提问,是喜欢的人的意思吗。
李银航:她就多余操这份闲心。
刚才谈笑自若地蛊惑人心的江舫,偏偏在这时红了耳廓。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就是我们这种关系。
被补充了新知识的南舟恍然道:啊。
江舫失笑,微红着脸,抓住了南舟绒毛密实的尾巴尖儿,惩罚式的捏了捏:啊,是考虑考虑的意思,还是同意的意思?
南舟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
根据上一个副本【脑侵】得来的信息,舫哥是有初恋的。
初恋的意思,望文生义,是他第一个很喜欢的人。
也许是他的妈妈,或者一个给他糖的幼儿园老师。
现在他又想要自己做他的恋人。
这不要紧。
反正也很喜欢他。
但舫哥已经亲过自己了,脸也是,嘴也是。
他刚刚还亲过了自己的那里,完成了一次很让他舒服的单方面帮助活动。
恋人难道也是可以做这些事情的吗?
经过一番审慎的人际关系公式计算后,南舟皱起了眉。
他配不平了。
注意到南舟的神态变化,江舫低下头,轻轻哂笑一声。
果然,南舟问道:你不是想要我做朋友吗?
江舫一颗心还没来得及坠下去,就听到南舟失望地补上了下一句。
为什么只是恋人?
江舫:
他以前总影影绰绰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现在,他终于捕捉到了这丝不对劲的源头。
南舟对于朋友的定义,似乎和正常人不很相同。
过去种种和南舟相处的细节不受控地跃入脑海,让江舫心尖苦甜交错。
他隐隐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好像给现在的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
但关于他和他的过去,南舟明明全部都淡忘了。
为什么关于朋友的定义,他会记得这样清楚?
江舫试探着问他:南老师,你觉得朋友是什么?
南舟想了想,刚要作答,就在江舫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异光。
南舟反应如电,刚想推江舫一把,江舫的反射神经却也毫不逊色。
二人不约而同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服,帮对方护好心口,齐齐扑滚到了一侧的房门内。
南舟还不忘将乖乖立在一边当背景板的李银航也一起拖了进来。
当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李银航背部和冷硬的地板撞在一起时,她眼睁睁看着一道裹挟着强烈热流的火光从屋外凌空扫来。
目标就是刚才三人站立的位置。
橙红火舌舔舐到墙壁外侧,不消片刻,李银航眼睁睁看着内侧墙壁一点点透出了玻璃的质感。
火焰高温达到千度,几秒钟内,就将房间变成了一口足以致命的蒸笼。
当足以把人熔化的热浪袭来时,江舫劈手将哆啦A梦的手柄抛掷向了一侧墙壁。
一扇门应声而开。
南舟一手拉了一个,朝门内疾冲而去。
江舫还不忘把南舟碍事的尾巴缠绕在掌心,怕绊着他。
当逃入安全屋后,有了两层墙壁隔离,热度骤降。
这种程度的杀伤性武器,维持的时间不可能很长。
南舟单手扶上安全屋靠走廊一侧的墙壁,果然发现墙温正在快速消退。
南舟拦住了想要用门把手开门的江舫:不用,浪费。
江舫:我只是
不等江舫把话说完,南舟另一只手在墙上略摸了摸,找准了墙砖之间的接缝处,轰然一拳,砸向了墙面。
尘灰飞扬。
笼罩在簌簌的墙灰间,江舫眯眼看向朝他们洞开的走廊,迎着倏然刮入墙内的冷风,无奈续上了后半句话:担心你的手。
李银航: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家伙,猫拆家越发熟练了。
南舟挺利索地钻了出去。
但他总是会忘记,半魅魔状态下,他还拖着一条尾巴。
尖尖的尾巴留在墙内,对着江舫向日葵一样一摇一晃,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