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墅,鹿梦坐在烤火炉旁吹着笛,「妆台秋思」。小鹿披着发,卷着衣袖,腰立着,亭亭玉立之感,又秀丽又沉稳,伴着笛声,叫人看得入迷。
淮恩单手撑着半边脸庞,瞧着她,心想,这样有才个孩子,怎么就被外头传成那样的?还是确实因着她失忆了,从前的张狂做派全忘了,倒似转了性儿……刚儿回来这一路,得亏是后半夜,人们都在熟睡中,要不这街道两旁一会儿出现一排类似经幡大举招摇,还会吓着人呢!其实,你细看,还恐惧些,不是经幡,是杆儿上缠着红布,上面缀满蜘蛛,纷纷往上攀爬,支着的杆儿寒风里立在一辆辆超跑顶上呼哧摆动,有时会吹下来几颗没用的爬不动的蜘蛛。
这是什么?问她,小鹿说是「喜蛛」,多的也不说了。一路她也没看,合着眼参瞌睡。
到了西山别墅,她去洗漱了。这头,门铃响,门房说有人送东西来,淮恩亲自打开厅堂大门,门前,一个男子举着好高一支杆儿,有两层半楼那么高呢。
「这是今天爬得最高的喜蛛。」放下,靠着门楼,人就要走了。
淮恩走出来仰头望着杆儿那上头,红布的最上头,确实还牢牢趴着一只蜘蛛。「这什么意思?」淮恩问,
男人已走下两层台阶,可还是停步回过头,
「这已经是后半夜了,梦梦一般睡得熟,后半夜不容易醒,可是一旦醒,她就要看到蜘蛛,叫喜蛛。」男人也抬眼看上那杆儿顶头,「喜蛛不能大,小的才能带来好运,后半夜看到它最吉利,它爬的越高越远,寓意,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走了。留淮恩站那儿看好半天呢。
鹿梦洗漱出来了,淮恩挽着她胳膊直往阳台上走,「你去看看,你的喜蛛在外头,他们说是今天爬的最高的……」
梦梦抽回手,往火炉边走,「不看。」
淮恩跟着,「怎么不看,你后半夜一醒就要看的。」
鹿梦有点烦,「现在不想看了。」
淮恩都有点小声哄她,「我觉得……你现在是不是很困,」鹿梦的样子是有点起床气一样。却见她走到火炉旁坐下,点了根烟,确实也没多大精神,「以前那些虚头巴脑的,他们老记着,我让他们不弄的,我现在还在坐牢……」抽了一口,合着眼吐烟。
淮恩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摸她背,「你这小脑袋瓜子真能想,喜蛛,挺有意思呢。不过拥护着你的这些人也是他们一片心,多执着,你的规矩一点不敢破。」
鹿梦轻笑,还闭着眼,「什么规矩,都是鬼打闹。」
「梦梦,你现在确实太悲观了,这样不好。」淮恩说的真心话,看看从前小鹿虽跋扈,可多有想法!这么多人誓死追随,再胡闹也牢牢记着她的一点一滴,并丝毫不敢怠慢地践行——想想,一路啊,那么多车,那么多杆儿,那么多蜘蛛,多少人力物力……多少颗炽热的心呐!
要不是她还时不时手夹烟凑到唇边,你都以为她就这么坐着睡着了。淮恩也没停手,摸她背不停……
这支烟抽完了,她睁开眼,淮恩就给她倒了杯酒,她喝完就开始吹笛了。嘉里从书房出来继续陪着她,淮恩还是去外头取下来那只喜蛛,装在很漂亮的一个盒子里,放在了小茶几上。
小鹿看着很困,你让她睡她又说睡不着,脑子烦;是的,熟悉鹿梦的都晓得她其实睡眠质量很好,基本上一觉到天明,所以那人说得对,梦梦极少后半夜还醒着。——这么一想,今天是叫鹿梦遭罪了,生生折腾到后半夜,小鹿就处在人极其烦躁中,想睡,可又睡不着,吹笛或许能心静一下下……
嘉里淮恩也就陪着她这么熬了后半夜,
天蒙蒙亮,也就九里胡同火烧得最旺的时候,嘉里淮恩都起了身——玉羊也是风尘仆仆,从别墅外的停机坪停靠的直升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