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大洋?”
张恒眉头微皱。
阳江是小地方,真正的好买主都在北上广,以电视剧《五月桂花香》为例,康熙年间的珐琅彩橄榄瓶,一口价就是八万现大洋。
这还是托了关系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玩意外国人都稀罕,买回去,大英博物馆出高价收。
看掌柜这意思,五万基本是他的极限。
只是张恒听说过古董玉器里面水深,还准备再拿捏一下试试:“八万大洋,行我就把东西留下,不行我回头去趟燕京,上那边看看。”
“八万?”
掌柜一咬牙,一砸手心:“八万就八万,我这就去筹钱。”
张恒楞了一下。
太痛快了,看这意思他八万都要少了,掌柜起码有两万赚头,不然不会这么痛快。
所幸,这东西似真非真,张恒赚的也不少,当即便开口道:“我只等你两小时。”
说完又道:“你可别耍花样,不然我把东西砸了,也不会落到你手上。”
“哎呦,我还怕您带着东西跑了呢。”
掌柜比张恒还急,连忙向小伙计叮嘱道:“张先生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从柜上拿钱去买,去办,哪怕是张先生高兴,烧了这间铺子都行,总之一定要等我回来。”
在小伙计的目送下,掌柜的一溜烟的跑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张恒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就在寻思着是不是再去躺厕所之时,掌柜的满面春光的回来了。
“张先生,请看...”
掌柜拿着一沓银票,眉飞色舞的介绍道:“西山票号日升昌,一万大洋银票八张,认票不认人,全国可兑。”
张恒对银票的事知道的不多,便向张振天使了个眼色。
张振天拿过银票仔细辨认了一会,点头道:“是真的。”
张恒点点头,向掌柜询问道:“掌柜的,这八万银元大概能换多少金条?”
掌柜回答:“30银元能换一根1两的小黄鱼,八万银元大概能换黄金2600根,也就是2600两。”
张恒在心中估算一下。
2600两黄金带到现代,大概能换3500万炎币。
当然,这笔钱他不能全部带走,大沟镇这边也有开销。
3万买的高仿玉观音,一转手就是一千多倍的回报率,这是想不发财都不行啊。
而且他有个想法。
低端的玉石太掉档次了,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以后应该继续走高端路线,一笔生意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大洋的那种。
远了不说,佛泰,扶桑,新佳坡,缅甸这些国家都喜欢玉器。
尤其是扶桑,上到皇室成员,下到内阁大臣,受汉唐影响,就没有不爱玉石的。
另外扶桑人还喜欢收集茶器,为此不惜一掷千金。
现实中,江南有个姓李的大妈会制作这东西。
180元一套的低端货,都能把扶桑的鉴宝专家骗过去。
要是换成高仿的,打造一批御用定制版,不知道能不能骗过扶桑皇室。
“堂弟,八万,八万大洋啊!”
出了当铺的大门,张振天满面红光,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里的沉稳了。
大奎小奎兄弟也是与有荣焉,挺着胸,昂着头,抱着猎枪跟随在张恒身后,路上的行人稍微靠近一些,便被二人用严厉的眼神喝退,赫然一副狗腿子模样。
“区区八万大洋,不值当个什么。”
“堂兄,你先拿着这一万大洋的银票,去钱庄换一千现大洋回来。剩下的九千,全都换成一百一张的小票。”
“等一会,咱们再去集市上买些鸡鸭猪牛回去,过阵子,等我重归族谱了,我准备在镇上摆三天的流水席,再请个戏班子,也让大家跟着热闹热闹。”
张恒心平气和。
八万大洋丝毫无法触及他的内心,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堂弟,这可是一万大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要不你让大奎跟我去吧,再带几个人,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听到让自己去换现大洋,张振天有些犯嘀咕,生怕走在半路被人给抢了。
张恒见状也不推脱,吩咐道:“大奎,喊上几个族人陪堂哥走一趟。”
“好嘞。”
大奎满心欢喜的应下,招呼上几个坐在茶楼内的族人,随着张振天换现大洋去了。
张恒也不干等着,叫个人守在茶铺,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向集市而去。
“糖人,好吃又好玩的糖人。”
“小白菜,一分钱一捆。”
“包子,新出炉的包子。”
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张恒饶有兴致的看着,很快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门口挂着草绳的庄子。
“这是卖什么的?”
看到集市上的百姓,都对这个庄子避之不及,张恒来了兴趣。
“恒哥。”
张大胆在后面解释道:“如今兵荒马乱,有的地方还在闹灾,大家日子不好过,好多人吃不上饭,只能卖掉自己给人为奴为婢,这栓草绳的庄子,是卖活牲口的人庄。”
“人庄?”
张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人总是要活着,当一个人饿得挖草根吃的时候,尊严,道德,底线,良知,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进去看看。”
张恒一马当先。
他给自己的人设是从南洋归来的富少,不可能长期一个人住在老宅,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今天遇上了,就带几个人回去吧,他自问这些人跟着他,要比跟着其他人强,起码不会像影视剧的吝啬地主一样,真把人当牲口使唤。
“哥哥,选我吧,我吃的少,一顿饭只要半碗小米。”
这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老爷,选我,我会干活,有力气,烧火做饭,放牛养鸡我都会。”
这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娃子。
“老爷,选我,他是瘸子,根本放不了牛。”
“谁说我放不了牛,我能放牛。”
“呸,你个瘸子,谁会要你,你都半个月没被卖出去了。”
“你才没人要,我和你拼了。”
两个男娃打起来了。
“你们两个死东西,谁让你们在客人面前打架的。”
吵闹中,一名穿红戴绿的牙婆,将两名小男孩推搡在地。
两名小男孩也不敢哭,畏畏缩缩的爬起来,站到一边,因为恐惧整个人都在发抖。
“大老爷,小娃子不懂规矩,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牙婆长着张马脸,右边嘴角还有颗黑痣,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您几位想看看什么呀,我这啥人都有,男娃,女娃,小一点的,大一点的,会做饭的,会暖床的,会耕地的,会伺候人的,应有尽有。”
张恒目光扫过,不愿意和牙婆废话,直言道:“三十岁以上的使唤婆子,有没有?”
“有啊,从北面逃难过来的,价格还便宜。”
牙婆一听就笑了:“您要几个,不够我给您找去,只要价钱合适,您就是要我妹妹,我也能卖给您。”
张恒不接这话,只是吩咐道:“粗使婆子,来八个。”
“十多岁的小丫鬟,要相貌好的,来四个。”
“四十多岁,腿脚好的更夫,来一个。”
“五十多岁,老实本分的门房,来一个。”
“再要个会做饭,做饭好的饭婆婆,岁数不限。”
张恒一口气要了十五人。
结果刚说完,张振天那边带人回来了,一问张恒在招佣人,连道:“堂弟,要用人咱们族里有啊,不用花这个钱。”
张恒不这么看,摇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张来,用自己族里的人当佣人,我用着不塌心。再者说,这些人卖人为奴,不一定要会去到哪,我买回去,能让她们免于被卖到一些不好地方。”
张振天张了张嘴,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的意思是,张氏宗族上下加起来七千多人,族里也有很多吃不上饭,要卖儿卖女的人。
与其用外人,不如把机会给族里人,有口饭吃,也省的骨肉分离。
“我做事有分寸,有我在,以后张氏宗族人人都吃得饱饭。”
张恒看出了张振天的潜在意思,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半响后...
“大老爷,您要的人我都给您准备好了,尤其是这四个小丫头,您瞧瞧模样,可还上心?”
没一会的功夫,牙婆指挥着几名壮汉把人带来了。
粗使婆子自然不用说,都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有的是逃荒来的,有的是家里吃不饱饭自卖的,还有一些是急着用钱,主动来着给人当佣人的。
这些人都很配合,有的还在小声嘀咕着,卖掉自己后能分到多少钱,家里可等着米下锅呢。
不过有配合的,自然也有不配合的。
四个小丫头中,有两个面无表情,一副认命的样子。
一个眼神乱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恒。
还有个一脸不服,嚷嚷着:“我不要卖掉自己,也不去给人家干活,你们爱谁去谁去。”
“唉,你个小刁花,你可是我花了两百斤小米的价格,从你那赌鬼老爸手里买来的。”
“你说不去就不去,我看你是来劲了。”
牙婆伸手往头上一抹,取下头上的银簪子,咬着后槽牙奔小丫头去了:“老太太我专治刁花!”恶狠狠的说道:“我得给你治病!”
“行了!”
张恒挥挥手,制止了牙婆。
小丫头被吓得不轻,可目光中依然满是桀骜之色,就像一直小老虎一样。
“大老爷,这人是真刁,您要是不狠狠的收治她,她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您放心,老婆子我下手有轻重,保管让她嚎的嗷嗷叫还不伤她身子。”
牙婆一脸自得。
能当牙婆的人,就不怕遇到刁花,怕的吃不了这碗饭。
别人觉得这小老虎厉害,不好收治,她不这么看。
脾气硬的收治起来才舒坦,就跟三伏天吃了口冰镇西瓜似的,要的就是这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