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菱恍然大悟:“难怪,那东西自称自己是判官……不过,他们学校怎么回事儿,请神都能请错了?”
这谁知道呢。
后来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我才从吴主任那里听说,原来一开始去姜师傅那请神像的时候,说好是请文昌帝君,可那天姜师傅碰巧不在家,就把位置告诉给了他们的人。
谁知道搬东西的工友不认识谁是文昌帝君,一看那个位置上有两个神像,一个是拿着如意的,一个是拿着笔的,当时一拍大腿——这文昌帝君是照顾学生的啊!那肯定是拿笔的,拿如意的八成是福禄寿之类的神像。
可众所周知,拿笔的,是判官。
这工友把判官像搬进来了之后,让本校一个艺术老师给看见了,哈哈大笑,说这又不是城隍庙,你请一位判官干什么呢?
工友也没了主意,请神请错了,那是大罪过,把神搬来搬去,别惹上什么麻烦事吧?再说了,校长那怎么交代?
那个艺术老师没信仰,就觉得有意思,说这样吧,我给你改造一下,帮你渡过难关——他把笔改成了如意了。
这在艺术老师来说是举手之劳,可他不知道,这神像之所以为神像,是因为神像在雕刻的时候,就有灵——雕刻者,是它第一个信徒。
从材料里脱出来的时候,雕刻者就知道这一位是谁,结果你把神像给改了,真正的文昌帝君当然不可能会在上头显灵了,那不是“鸠占鹊巢”吗?
真正的判官就更别提了——判官笔都换成如意了,怎么可能还来?
这个神像,可以说就此三不沾,没有实际意义了。
可巧的很,这地方很多学生,学生为了求个吉利,也愿意来信“考神”。
那些零食祭祀,就是证据。
俗话说手里若有肉,空中就来鹰,有了信仰,就有被吸引来的,是谁,就毋庸置疑——之前附着在石头阵上,但是被压下去的那一位。
这对他一个迷神来说,简直是量身打造的好地方。
我之前就觉得,文昌帝君身上的神气若有似无不大对劲儿,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江采菱盯着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这你都能想出来?”
这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儿嘛——我也不是吃撑了,才上去摸一个会让人倒霉的地方。
卷毛也激动的跳了过来:“哎,算卦的,你这是不是都弄好了?我们都安全了吧?”
亚男看着我的眼神,也满怀希望。
我却摇摇头,看向了湖里:“还没完。”
亚男脸色一变,跟着我看湖:“难道……”
没错,岸上那个用神气的迷神,已经被赤水青天镜给压住了。
但是水里的那一位,还没。
现在他的大靠山已经被抓住了,再把他收拾上来,一切就全搞定了。
这个时候,那个罐子发出了一阵撞击的动静,像是里面的东西很着急。
亚男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
我却拉住她:“你也不会害怕——善恶终有报。”
亚男抬头看着我,眼神十分复杂。
而这个时候,水面上出现了一层波动。
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了。
苏寻哑巴兰都做好了准备,白藿香之前看出那个东西不对劲,还想往前靠,我已经把她往后一拉护住了:“一会儿要泼黑狗血,别溅你身上。”
白藿香怔了一下,好像说了句什么,可我没仔细听——因为水面的波动越来越大,终于,一个东西从湖底蹿出来了。
“就现在!”
我话音未落,哑巴兰一桶黑狗血,奔着那个东西就淋过去了。
可出乎意料之外,那东西速度竟然很快,一侧身,跟个泥鳅似得,就让过去了!
哑巴兰当时也有些意外,苏寻立马追上去,封了个阵要拦着它,可还没等阵生效,那东西已经奔着我扑过来了。
这东西身上的神气,似乎比之前足了不少。
他觉察出那个不断发出撞击声的罐子在岸上,忽然跟疯了一样,奔着罐子就撞上来了。
我立马抬起诛邪手就要把他给抓住——他没有我快。
这东西反应十分机敏,上次才在龙鳞上吃了亏,这下自然不敢故技重施,变招倒是也挺快,一阵腥风掠过,对着我眼睛就插下来了。
我反手把他的手腕折下去——但是太滑了,根本使不上力,江采菱立马过来帮忙,可说也巧,这会儿乌云正把月光给盖上,周围一片黑。
江采菱素来怕黑,这下,手头就没了平时的机敏。
这一抓,手底下就是一滑,眼瞅那东西要跑——想把那个罐子撞下来。
我着急,手指头一曲把他拽过去摁住:“快快快!绑住这个东西!”
哑巴兰跌跌撞撞要赶,可就在这一瞬,一个桶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那个东西头上。
是——哑巴兰刚用完的狗血桶。
白藿香!
接触到了那个狗血桶,那东西瞬间一僵,委顿在了地上,哑巴兰金丝玉尾一上,就把他给结结实实缠住了。
这会儿月亮露头,光芒皎洁如水的撒了下来,我们就看清楚了,手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卷毛和亚男伸出头,卷毛当时就是一声尖叫,亚男没叫出来,但是脸色白的可怕。
月光下照出一个人形,浑身都是水藻,水藻下,是惨白的,没有人气的皮肤。
这是——游尸。
什么是游尸呢——分明已经死了,但是能出来游荡的行尸。
有的地方现在还有这个风俗,人死之后,脚上给挂个秤砣,意思跟轮船的锚一样,给他“定”住。就怕这东西会重新起来——有时候村里会出现鸡鸭丢失,猪牛等大牲畜受伤的情况,如果排除了其他野兽,而村子里又有人新下葬,往往,那就是游尸干的,在游尸前来吃活物的时候,属龙属虎的举起鞋底子往它后脑勺来一下就行了。
游尸能啃噬活物,靠近有生人气的地方吃精气,跟老电影里的僵尸最为接近。
而卷毛叫唤的差不多了,白藿香给她来了一针,她这才回过神来,我指着那个一身水草的尸首就问:“这就是你们郭老师?”
卷毛眨巴了半天眼,不敢过去,最后还是亚男镇定的看了那个游尸一眼:“没错,就是郭老师,他……他怎么会……”
我把游尸脸上的水草扯了下来,就看见了一张很英俊的面孔。
江采菱看清楚了,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好看,去找富婆都够了,为什么非得欺负小姑娘?”
而那个游尸,还在拼命挣扎,我看得出来,他的三魂已经散光了,只剩下魄了,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神志的。
可魄残留在这里,也说明一件事儿——他心愿未了,不甘心。
哑巴兰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它是怎么成为游尸的?”
只有一个原因了——罐子里的迷神。
迷神怕是把自己的神气给了他,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就跟哑巴兰点了点头:“烧个聚魂香。”
这是高老师给的——说是犀牛角,灵芝,茯苓,佛家八宝等,按着一定比例研磨出来的,能招魂。
哑巴兰点上,果然,一丝一丝的魂气,跟着光聚拢了过来,勾勒出了一个轻烟一般,若有似无的身影。
卷毛刚缓过神来,看见这么个东西,吓的又要叫唤,但这一下没叫唤出来,她扛不住,晕过去了。
亚男两只手死死的抓在了裙子上,虽然没跟卷毛一样反应那么严重,可看上去,呼吸都忘了。
那个淡薄的人影立在对面,看着游尸——说不上为什么,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那个罐子撞的更厉害了。
江采菱高兴了起来:“彻底成了!李北斗,咱们把这俩东西带上作证据,去跟校长那个老胖子要金杯!”
我说道:“等会儿,还有最后一件事儿。”
“啥?”
我盯着那个人影:“给他伸冤。”
“伸冤?”江采菱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冤?啊!”
说到这里,她也看出来了。
尸体的拳头松开了,内里,是一小团黑气。
含冤而死的人,才会有这个。
这是屈死的人才有的——有的时候尸骨不化,就是因为这一口怨气消散不下去。
我看着那个浅淡的人影,又看向了一边的亚男:“现在,你能跟我们说一声,你跟这个郭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亚男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不光是亚男,哑巴兰他们也都愣了一下:“她?”
“是啊。”我看向了亚男:“我白天,问了你的卷毛朋友,问她是什么时候跟你交上朋友的。”
卷毛回答说,她运气好,本来刚进了学校,什么小圈子也挤不进去,但是,多亏亚男以前的好朋友转学走了,身边没人,她才跟亚男坐在了同一桌。
白藿香第一个反应过来:“转学……”
“是啊。”我说道:“那个受侵害的小姑娘,不是你同桌吗?为什么你之前,说不知道谁转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