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后,严佐罗是这样对莫颜说的。
“你看,我来你们学校,足足花了3小时40分钟。回去的路上,必然又是3小时40分钟。就算是看在这7小时20分钟的份上,也应该不让我抱憾而归。你说不是不是,莫颜?”
话是这么说,可她就是不想听怎么办?!
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出,这里面准没什么好事。
难不成,还指望听到他代表他们整个大家庭,举双手赞同小叔叔离婚,抛妻弃女,另娶一个带超大拖油瓶的女人?
莫颜只好将自己的不乐意,推到插班生考试上。
“哦,你担心的是时间问题啊?”严佐罗露齿一笑,“别担心,我争取在30分钟之内结束。挑个甜品吧,我们边走边说。”
莫颜摇了摇头。
“你好像比高中的时候更瘦了。还是挑一个吧,减肥要紧,维持健康更要紧。”严佐罗自以为是地劝说莫颜。
莫颜依旧摇摇头。
“不爱吃甜食?好吧,那就拿两瓶水吧。”
严佐罗买好水,还特绅士地帮莫颜将瓶盖拧松。
莫颜接过矿泉水瓶,两手握着瓶身,一只肩膀上搭着个双肩包的带子,低眉顺眼地走在他身侧。
“你猜,我的名字为什么叫‘严佐罗’?”严佐罗心情大好地问莫颜。莫颜的乖顺,超过他的想象。
还有一件超过他想象的事情:莫颜纤细的身体、瀑布般的黑直长发、姣好的容颜,引来无数侧目。
连严佐罗,都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从心底弥散开来。是开心自己能这么近地与她并肩而行?还是开心这位漂亮又可爱的大一女生将成为自己小叔叔的继女?
为什么叫“严佐罗”,莫颜无意回答。
严佐罗也没指望她猜对,所以,不猜也无妨。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我妈妈姓‘罗’,所以我才有‘严佐罗’这个名字。这在逻辑上说不通嘛,毕竟社会的主流是男性在冲锋陷阵,处于辅佐地位的是女性。”
莫颜轻啜一口水。不予评价。
“我姓名中的‘罗’,确实是一个姓氏。不过,不是来自于我的母亲,我母亲姓‘赵’,而是,来自于我小婶婶的家族姓氏。”
莫颜忍不住看严佐罗一眼。
“哦,莫颜,别这样看我。我爸爸与我小婶婶清白得很。事实上,我的名字,是我的爷爷给起的。它所代表的寓意,是深切的感激,和永远的报恩。”
莫颜又啜一口水。说实话,严佐罗讲故事的水平,比自己妈妈莫洁莲差原远了。妈妈就不会这样铺陈太久。
抛开严佐罗有意制造气氛的铺陈不提,他大致上讲了这样一则故事。
有两家邻居,都是做小本生意的。
在县城的空地广场上,摆一些不值钱的小儿玩具,聊以赚点小钱补贴家用。因为货源相近,两家呈互抢生意的态势。但是两家人都不在意谁多卖了几块钱,一直处得和睦。
有一天,其中姓严的这家,女主人生病了。
姓罗的这一家,紧跟着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决定:他不摆摊卖玩具了。他决定走乡串户,做游走的卖货郎。游走可能生意好,可能生意不好,但无疑会辛苦很多。
姓严的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类似“投桃报李”的事情发生了几回,使得两家的关系不是亲戚,胜似亲戚。
关键的救命之恩,发生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里。因为两家人都很勤劳,因此也比其他邻居们更富裕一些。当他们被强1制平分家2产的时候,一个正指望这些家产娶媳妇的少年冲动起来。他拿起扁担,要护卫这些多年心血的结晶。
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导致整个家庭成了众矢之靶。
少年咽不下那口气,一头撞进一口方井里。
众人徒劳的奔走呼救,只有罗姓的邻居大哥,一急之下,连腰间的绳子都没来及系,撑着井壁就下了井。
罗大哥完全可以不冒险的。
但他就是那么做了。
所幸俩人都命大,少年撞进井里后,呛了几口水后,浮力又将他托上来;靠着顽强毅力、徒手下井的邻居抓住了他。
在黑、冷和呛的强烈刺激之下,求生欲反而被激起的少年紧紧抓住邻居的手,在邻居大哥的帮助下,逃出生天。
那位少年,暗中立下誓言:自己欠大哥一条命,若无机会以命相报,必将永生永世、尽他所能,用别的方式回报他的救命恩人。
这位少年,正是严佐罗的爷爷。
这位罗大哥,正是小婶婶的爸爸。
“我小叔叔和小婶婶结婚的那一天,我已经上小学5年级了。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爷爷最高兴的日子。
我小婶婶是当年罗大哥的遗腹子。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又体弱多病,是个真正的苦命人。可是,我的小婶婶,却是那么温婉、善良。
我不明白,我小叔叔为什么执意要跟她离婚!”
说到这里,严佐罗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莫颜也情绪激动起来,她讨厌听这些悲情的故事。讨厌!
当年白小白大着肚子敲开她家家门的时候,她妈妈被迫让位,难道她的妈妈就不是个苦命人?
当有个男人愿意真心对她、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凭什么她的妈妈就得再去让另外一个苦命人?
她的妈妈是两个年轻人不负责任的冲动之后,丢在孤儿院门儿的可怜人,比苦命人更苦。为什么需要退让的,总是她的妈妈?!
莫颜眼睛含着泪,冲严佐罗喊道:“不明白就去问你的小叔叔!需要给你或者你爷爷交代的,永远只有你们姓严的人。犯不着找我妈妈,也犯不着给我讲故事!”
“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严佐罗用悠远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不能因为当时的人物离开人世,后辈就忘掉那份恩情。不是吗?莫颜?”
莫颜抹了一把眼泪:“你去找你小叔叔还呀。哦,你不是还有爸爸吗?你爸爸也是你爷爷的儿子,还有你!你们爱怎么还怎么还,关我们甚事!”
严佐罗摇头:“你真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