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已经回暖许多，但夜间依然会下降到10度左右。周洋的衣物并不是非常保暖，他想念剑齿虎，埋怨他抛弃了自己，同时又非常担心剑齿虎是否能和那些凶巴巴的老虎和平相处。

    褐斑虎睥睨着犀牛群，披毛犀们睡去了，但仍有一些在警惕地为族群放哨。夜幕降临，四野漆黑一片，犀牛哨兵们也倦怠了。褐斑虎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一声低吼。山坡上的虎群散开了，在同处包围了犀牛群。虎群在同同的枯草丛中缓缓收紧了包围圈。直到进入攻击范围，褐斑虎一声令下！所有剑齿虎都冲了出去，狠狠扑咬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只披毛犀身上！

    披毛犀发出凄惨的嚎叫，它的同伴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四处奔命，犀牛的脚下扬起一阵沙尘。

    第一口要在披毛犀身上的是剑齿虎。他将一对双刃狠狠划开对方粗糙的皮毛，然后紧紧扒住了犀牛。其他剑齿虎忌惮披毛犀的利角不敢上前，只有剑齿虎一个在拼命地拖拽披毛犀。

    褐斑虎逡巡了一会儿，然后找准机会扑了上去。他和剑齿虎一起压制着披毛犀。正当两虎占领上风时，披毛犀的伴侣冲了过来，它的尖角狠狠向褐斑虎顶了过去，褐斑虎闪身一躲，虽躲过了披毛犀伴侣的袭击，但由于两虎在披毛犀背上制衡的力度变了，剑齿虎的牙齿感到一阵剧痛，披毛犀狠狠地摇摆着身体，想把咬在它背上的剑齿虎甩出去。剑齿虎深知自己的牙齿支撑不住这么大的力度，他飞速地把牙往外拔，但却还是晚了一步，左边的牙齿有四分之一断在了披毛犀厚厚的皮肉里，且口中因披毛犀坚硬的毛发而划出了无数的伤口。

    剑齿虎哀嚎了一声。

    褐斑虎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次夜袭会对自己的同伴造成这么大的代价。然而坏事并没有结束。

    披毛犀拜托了剑齿虎的尖牙，它向它的同族嚎叫着，其他披毛犀折返回来。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虎群愕然，节节后退。

    剑齿虎的口含鲜血，他疼痛不已，又深陷入断齿的绝望中。对于剑齿虎这个族群来说，那两柄利刃有如生命。如今左牙断去了最尖锐的部分，剑齿虎不知道他该如何生存下去。

    正当剑齿虎分神于痛苦中时，犀牛群已经飞速地碾了过来。他在犀牛沉重的四足下躲闪着，十分狼狈。

    褐斑虎无暇顾及剑齿虎的安危，他需要把虎群中的绝大部分先带出犀牛群的包围。他们踉跄前行，当大部队都攀爬上土丘后，剑齿虎已经伤痕累累。他的腰侧被犀牛角划开了好大一条伤口。褐斑虎已经抛弃过他一次，这一次，褐斑虎不能再抛弃自己的同族了。他跃下了山丘，掩护着剑齿虎爬了上来。

    犀牛群爬不上陡坡，他们在山丘下逡巡了一会儿，然后恼怒地离去了。

    褐斑虎走到剑齿虎身前，低下头想要舔舐剑齿虎的伤口。剑齿虎厌厌地躲开了。其他同族同情地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伙伴，沉默着。剑齿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要离开这个族群，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褐斑虎跟了过来，剑齿虎猛地回身狠戾地冲他嚎叫。褐斑虎愧怍地低下头，转身走回了族群。这一次，他彻底放剑齿虎离开了。

    周洋以为自己会怨恨剑齿虎，但当他看见伤痕累累地走向自己的剑齿虎时，他的眼睛酸疼。他跑过去，把剑齿虎搂进怀里。伸手颤抖着捂住剑齿虎流血的伤口。

    “你不走了吧？”

    剑齿虎把脑袋搭在周洋的肩上，他终于安心地松了口气，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了周洋。

    作者有话要说： tip：披毛犀生存于更新世时期，与真猛犸同一时代，并在度过冰河时期存活了下来。活跃在欧亚大陆北部，与其同属真犀科的巨型犀牛板齿犀生存在一起。披毛犀曾是旧石器时代人类的狩猎对象，它的灭绝年代至今只有10000年，是最晚灭绝的史前犀。

    作者有话说：时隔两年，我又回来了。

    ☆、断齿

    17 断齿

    当剑齿虎醒来时，他腰侧的伤口已经被周洋细致地处理好了。身上的血污也被擦拭地干干净净。周洋正蜷缩在他的怀里睡觉，天光已经彻底亮了。

    剑齿虎不想起来，他怕吵醒周洋。他悄悄嗅着周洋的气味。他感觉自己离开他很久了。周洋哼唧了一声，手无意识地护住剑齿虎的伤口。剑齿虎眯起眼睛，用身体把周洋缠得更紧了。

    日上三竿时，周洋终于在剑齿虎的怀里醒来。他昨天徒步跋涉了很久才找到水源为剑齿虎清洗伤口，他不希望那个可怖的伤口二次感染，更不希望剑齿虎的健康受损。

    “早上好啊。”周洋对着剑齿虎笑了，剑齿虎海洋般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周洋收起了笑容，他看见了剑齿虎的断齿。他昨天就满腹疑惑，而今天，他不想也不能多问，唯一能做地只是怜惜地抚摸那颗牙齿。

    剑齿虎垂下了眼睛。他用额头轻轻蹭着周洋，仿佛在询问对方会不会因为这颗断齿抛弃自己。然而周洋并不是剑齿虎，他不明白利齿在剑齿虎心中神圣的地位。他从不认为断齿会让剑齿虎威风下降，但他依旧在剑齿虎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猫科动物不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但他能感受到周洋对他深厚的情谊。剑齿虎站起来，抖了抖皮毛，他重新振作了精神，示意周洋他们可以继续向南方进发了。

    按照周洋的步行速度，剑齿虎算了算，他们大概还要有半个月才能抵达南方。然而冰雪暴已经从北方迅速地袭来，他们需要日夜兼程，加快速度。

    目前剑齿虎的伤势很重，能够行走已经是很大的挑战。寻找食物的重担自然落在了周洋肩上。不过，在剑齿虎离开的这段时间，周洋学会了不少独自捕猎的本领，其中一项就是——装死。

    剑齿虎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种毫无气魄的捕食方式。但他依旧是无奈地看着周洋一次次地得逞。周洋通过装死总能骗到一些小型食腐动物，而剑齿虎要做的就只是在食腐动物围攻周洋以拯救同胞的时候现现身，吓走他们就够了。

    周洋把狐假虎威应用得淋漓尽致。

    直到两人吃东西时，周洋才发现剑齿虎的口腔内有许许多多的伤口，那都是披毛犀的毛发割伤的。周洋让剑齿虎张开嘴，他把手伸进去帮对方细致地清理着，殊不知剑齿虎只需轻阖两颚就能把周洋的右手囫囵吞下去。他们已经彼此信任到这个地步了。

    周洋把秃鹫肉剁碎，尽量让剑齿虎直接咽下去，不需要在口腔中停留。剑齿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周洋的手。

    他们就这样半饥半饱，风餐露宿地捱过了半个月。

    终于有一天，当他们翻过一座山丘时，一片茂盛的草场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