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同桌会做些不正经的推测,他象是被人戳穿了似的,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只是……”
“你要去她们组学习?!你怎么了?”
“我学习还不行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封澜暗暗松口气,随后又有些失落。
终于捱到下午放学,分座位的时候到了,池朵朵从她位置上出来,走到封澜桌边问:“你要来我们组吗?我可以选你当副组长。”
封澜可谓是心花怒放,但是面上还要平静地说:“别人选副组长不都要成绩好的吗?你选我不是吃亏吗?”
“这怎么能叫吃亏呢?我觉得你来了,组里的气氛会活跃很多的,我们都不太爱说话,需要有人带带。”
“他也不怎么爱说话,要不你选我,我给你活跃气氛。”同桌这时横插一脚说。
“你滚一边去,人家邀请的是我。”封澜推开同桌的脸,“好,我去你们组。”
所以在池朵朵在黑板上写下封澜的名字时,教室里有些诧异,刘老师打圆场说:“相信林洲同学,以后的成绩一定会有很大的提升的。”
就此封澜和池朵朵当上了同桌,准确地来说是同桌之一,她左手边还有一位女同学。
那时候他早起都有了动力,晚自习拖堂,他也不再抱怨,每天上学很开心。
但不是出于主观努力的上进,总有散架的时候,一开始上课,封澜还努力振作精神跟着老师的思路,但过了不久,他就原形毕露,上课睡完下课还睡。
池朵朵总会把自己的笔记先借给他抄,别的同学要等他抄完才能借,后来直接找他要池朵朵的笔记。
预习课讨论的时候,她总先问封澜:“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他觉得那是一种偏爱,池朵朵肯定对他有意思,但他在犹豫,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池朵朵。
所以只是把这种隐秘的小心思搁在心里,时不时就拿出来问问自己。直到他看到他斜前方的两个人,上课牵手,那男生还把手放在女生的大腿上。
大半个学期过去,他才发觉班里有好几对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他们会在课间说悄悄话,体育课腻在一起,甚至有人在树林里接吻。
这大大超出了封澜的认知,他以为班里的同学都是纯洁的同窗友谊,自己每天思考他喜不喜欢池朵朵已经是不务正业了,没想到别人连肢体接触都比他早一步。
这他如何能落后呢?
他偷偷地瞄了几眼池朵朵的手,又细又长,牵起来肯定软软的凉凉的,正好解了他莫名其妙的燥热。
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牵到池朵朵的手,普通男女同学不会这样亲密的,得再进一步才行。
犹豫着,窗外的树叶变黄变脆,被风卷着打转,后来又被一场场雪压住,渐渐粉碎腐化。时间缓缓流逝,从不等人,青春也是。
高二下学期学校就开始补课,学生们在初十返校,下晚自习前,封澜把自己在寒假构思了许久的情书,塞进了池朵朵的书包。
他等待着池朵朵的答复,以至于一晚上没睡着,但第二天,池朵朵像没事人一样,半字没提回应他的事。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他问。
“什么话?你想借我的寒假作业?”她从书包里抽出几本练习册递给他说,“给你。”
封澜瞟了一眼,里面没有他的信,这证明池朵朵看过了,但她为什么不回应自己?
是不喜欢他吗?那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而且就算不喜欢也要告诉他,不回应算什么?她这就是在施加冷暴力,真是看错她了。
直到元宵节放假,班里聚餐的时候,封澜还在生闷气,第一次给别人写情书就受挫,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g市在元宵节的时候,总会燃放许多烟花,吃过饭之后,班里的同学聚在公园河堤上,看着盛大的烟火晚会。
池朵朵在书上读过太多,把青春捧到天上去的诗歌,虽然她后来明白,青春并不是人生当中最美好最从容的阶段,甚至它迷茫彷徨,面目模糊。
但那时的躯体年轻,心无旁骛,以至于冲动都会被赋予不凡的意义。
刚开学那天晚上她收到了一封未署名,但是写得很真挚的信,她很感动,原来自己周围还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关注着自己。同时她也受到了触动,就算不在对的时候,她也可以把自己的好感表露给封澜。
绚烂的烟花将天空染的五彩缤纷,池朵朵也被这气氛渲染得心猿意马,她默默走近封澜,低声问:“你要和我上一个城市的大学吗?”
正此时,攀上天空的一线亮光,忽然炸开,那是晚会的重点,震耳的声音和上前推搡的人群,把池朵朵从封澜身边挤开,把那一句鼓足勇气的话,揉碎在寒风里。
封澜没看到池朵朵,也没听见她说的话。
第二天又到了分座位的时候,池朵朵问他:“你还愿意待在我们组吗?”
因为心里有气,封澜说话的语气格外不客气,“不要,我要去别的组,你们组真没意思,每一个人都没意思。”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但他过盛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道歉,只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吧。”池朵朵转身选了自己的另一个同桌,看来封澜不喜欢她,对他的好感还是搁在心里吧。
他那时以为,自己的排名还是上升了一些的,不至于轮不到他选,池朵朵组就满了。
但他还是小看了班里同学的上进心,每个人都想问池朵朵的学习方法,做题技巧,没过几个人,名额就够了,他只好选了别人。
时间到了三月份,池朵朵的姥爷得了急病,要到A市治疗。妈妈要去照顾姥爷,而爸爸的工作单位又不在g市,她没有人看顾,父母怕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把她转到一所寄宿学校里,等到放假去姑姑家暂住。因为姥爷的病,池朵朵转学后便更加用功学习,立志要做一名医生。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说几句道别的话,便从此断了联系。
绯色的记忆随着分离渐渐隐藏,好似被深埋忘记,但为什么池朵朵总能出现在他梦里?
封澜不知道池朵朵有没有想过他,大抵是没想过,不然也不会认不出他来。可他呢,复读一年,考上a市的大学,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手拉手。好像他的存在已经全然被抹去,当然,或许也没什么存在感。
…………
虽然已经立春,但北方的寒风还是像刀子一般,喝多了的池朵朵把脸缩在围巾里,有些困倦,不过片刻她就头一歪,靠在了封澜肩上。
封澜紧紧牵着她,伸出左手,摸了摸池朵朵的头发,她现在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只睡着的小兽。
如果当年他能放下那些所谓的自尊,再多问几句,是不是现在的结果就不一样了?或许他不再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而是取代了周繁的地位,每天操心池朵朵身边是不是又有人黏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