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于祗蒋玉轻 本章:第5章

    是连于祗这种对周边不大关心的人,都能一耳朵就听出来的担忧和不安。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小眼,但很快收回目光,大概因结婚后关系不同了,平时他可不这样。

    于祗摆手道,“在美国念书的时候长年不吃早饭引发的,都老毛病了。”

    江听白不经思索的,问出了个盘桓在心头很久的疑惑,“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去美国读书?”

    明明于家在伦敦的大公寓里,有佣人有司机,于祲过得跟个欧洲贵族似的。可轮到了于祗,就偏偏挤在纽黑文这么个小城市里,什么都自己来。

    于祗刚要抬头,找个借口答他。

    但江听白一看见她的表情,他就笑了,站起来道,“我不该在新婚早上问这些。”

    于祗自己可能没发现,她一准备开始糊弄他之前,总会先望进他的眼睛。

    就像那一年高三她从上海回了北京上学,江听白几次开车去接她,吃饭看电影,看差不多了,包了她喜欢的餐厅正要表白的那一天下午。

    于祗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坐在副驾驶上,自以为很给人留面子的,让他不要来了。

    当时她就是这副表情,江听白记了将近八年。

    而所谓的进展状况差不多了,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于祗从来都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往男女朋友这上头想,还以为江听白是受她哥嘱托,怕她高三刚开课学业压力大,特地等放了学来带她出去散散心的。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喜欢陪着她解闷的人是江听白,所以让他别再来。

    那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不是要骗他,就是要伤他,所以他懒得听她的托辞。

    于祗坐在床上,看着江听白已经下了楼,她也没回过神。

    他刚才那笑容怎么形容呢?

    说是真笑吧,他又透着些不正经,显得特别不诚心。说他是怒笑,又有那么几分嘲弄,也不知在讽刺什么。

    最让人疑惑的是还有点心酸。

    今天要去江家过门儿,于祗换上件提前备下的苏绣旗袍,精巧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金线制成的盘扣一系,有种瑞气灼灼的华美。

    她下楼时,江听白刚端了碗小馄饨上桌,冒着腾腾的热气,于祗闻着香味就往桌边跑去,“这是你做的?”

    江听白给她摆上一把勺子,“怎么,是我做的你还不吃了?”

    于祗叹了声气,“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

    江听白“哦”了一声,“你是指哪方面的误会?”

    “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于祗手里转着勺柄道。

    毕竟以后是一家人,她也不想搞得剑拔弩张,面子上能过得去最好了。

    他倒鲜奶的手顿了一下,心知肚明的,“嗯,你没那么讨厌就好。”

    听出来了,这番说辞他根本不信。他们之间的隔阂远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消弭的。

    于祗往嘴里送了个小馄饨,味儿挺正。

    本来还想问他怎么会做这些,但她咬着馄饨的间隙偷瞄见江听白冷漠众生的脸色,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下去。

    不管喝没喝多,他都不像个人。喝多了是在床上不做人,没喝多在饭桌上扮佛像。

    也不理她受不受得住,只管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撞过来,风雨飘摇之际他倒像说了句话,但于祗没能听得清。

    到了江家以后,江听白陪着江盛去园子里散步,留下一屋子女眷聊些家常话。

    陈雁西领了于祗坐在上头,听各路亲戚们一车又一车的奉承话说出来,拉过儿媳妇的手笑了又笑。

    这种场合,于祗虽然是主角,但有个厉害的婆婆在,需要她开口的地方很少,她也乐得清闲。

    待江听白回来时,就看见于祗温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时拨一下鬓边散下的碎发,面上也没着意点什么妆,但那份儿容光已是无可比拟的了。在场的另有那么多别家的年轻小姑娘们,各有各的漂亮法儿,可同他太太搓成堆还是差了好远一程子。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来。

    于祗软软地靠在他肩头上,糯着嗓音让他轻点,可他迷迷滂滂的哪里肯?说起来也是邪性的厉害,她那头儿越是这样禁不住,他就越发克制不住自己。

    真要细论的话,约莫就是长久以来,他面对着于二时,吞声踟蹰不敢言而垒起来的憾恨在心里作祟吧,好容易等到结婚,才会一股脑发泄出来。

    仿佛最后那一绷,他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任何,瞧着那口气也快要续不上来了,他搂着于祗说了句,“织织,我好爱你。”

    但早已昏而无力的于祗根本没听见。

    江听白跨着长腿进了客厅。他坐在了紧挨着于祗的沙发扶手上,而于祗手里剥着一个橘子,正笑吟吟地认真听江家二伯母说话,连江听白坐下也没察觉。

    江听白伸手缓缓地抚上她的发顶,另一只手搭在点着地的膝盖上方,脸上流露出极少见的溺爱之色。

    这一幕被二伯母家的小女儿江念看在眼里。江念端起相机,飞快拍了下来。

    *

    三年后。西城区基层人民法院。

    于祗提着公文包站在大厅里,不停地抬表看时间,在剩半小时开庭的最后时刻,陈晼大小姐才赶到。

    于祗拉着她往民事庭去,“来的还真是准时啊,你这像是急着起诉离婚的人?我看你挺舍不得的。”

    陈晼小跑着跟上,“昨天和一小男生谈心,没注意时间,睡得稍稍晚了一点儿。”

    ......天。

    这是可以在法院说的吗?

    于祗停下来交代她,“一会儿到了法庭上,你千万不要讲这些。”

    陈晼兴高采烈的,“他长得太正点了,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想炫耀,给你看一下......”

    “你留着开完庭再跟我显摆,想要你女儿的抚养权,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三年的时间。

    江听白一结完婚就飞去了新加坡坐镇分公司,到今天已经三年了,于祗对这场婚姻有种一开始就结束了的感觉。

    而陈晼和龚序秋的感情却真正走到了尽头。

    本来结婚时人人羡慕的一对儿,现在却轰轰烈烈地闹起了离婚。

    毕竟当初两个人是真心相爱过的,陈晼先追的龚序秋,追得满城风雨,爱得那叫一个炙热,可结婚后先变心的也是陈大小姐。

    于祗私下问过陈晼,到底为什么非要离。

    “怎么说呢?人在得到了一样心心念念很久的东西之后,”她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口烟,“就会忘记当初翻过墙头只为偷看他的感觉,那种窃喜。”

    于祗喝了小半杯酒,“倒也不必把见异思迁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陈晼笑道,“不过那条老蚯蚓可是你家江总的哥们儿,不留情啊?”

    于祗红了半边脸,说话也不利索了,“我和江听白、有什么情份可言?”

    有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仇雠之情。

    结婚三年间,他们就碰了三面,每年春节见一次。每一次还都在住在江家的宅子里,睡得规规矩矩,她甚至想不起做.爱是什么感觉了。

    新婚之夜发生的一切,对于祗而言,像是上辈子一样久远。

    而陈晼呢,起小儿就是个朝秦暮楚的主儿,打她手里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没一个能撑过仨月不分手的。

    偏偏每个都还很爱她,于祗目睹过最夸张的一次分手,就发生在颐和园里头。

    她们当时一群姐们儿约了下午茶,于祗记得她才刚装腔作势地拈了个马卡龙浅尝了一口,那个刚被甩的小男孩就追了过来。

    一点不夸张的,这个一米九二的男生噗咚一声朝陈晼跪下了,抱着她的小腿。长歌当哭般,“你就算是得了宫颈癌我也不和你分手,我要陪着你。”

    那一桌人面面相觑的,昨儿还飞去上海蹦迪,把红酒当水喝来着呢,怎么今天就得绝症了?

    “我说你他妈能不能起来?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陈晼生无可恋的,拿咖啡杯挡住脸,“就分个手你至于的吗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死了。”

    后来是陈家的保镖来把那小帅哥弄走的。

    于祗笑说,“都宫颈癌晚期了还出来交际呢,行啊陈总。”

    她们一块儿的闻元安也说,“您是狠起来连自己都咒啊。”

    于祗以为龚序秋会是个例外,毕竟人家有这本事让标榜着“结婚有罪,独身万岁”的陈小姐大踏步走进了婚姻,也实实在在收了三四年的心。

    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了这么个,且停且住且随风的潦倒收场。

    龚家的实力远在陈家之上,自然不会惦记陈晼那点子牙缝儿里的小钱,唯一的纠纷就只有抚养权。

    他们的女儿今年两岁半,一直都养在龚家,陈晼也没怎么管教过她,但就是要争回来。

    陈晼的理由是,要养在她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婆婆手里头,她女儿就废了。

    于祗主攻的是国际贸易法,读硕士时的研究方向也是这个,平时和各大公司打交道比较多,很少接这一类的民事案件。

    为了陈晼这个案子,她没少翻阅资料,接连熬了几个大夜。

    前面的环节陈晼还算老实,嘴像粘上了一样全听于祗发言阐述,因此进行的很顺利,等进行到互相辩论的环节时,那场面就不受控制了。

    先是龚序秋的律师提问说,“被告在与原告的婚姻存续期间,频繁出入健身场所,和多名男教练保持着暧昧关系,有很多人都曾听见,您亲切称呼这名男教练为宝贝。”

    审判长提问说,“被告方,你对原告刚才的陈述,有什么疑议吗?”

    陈晼看了眼于祗,她用唇形说了句,“否认。”

    但坐在她上头的审判长给了她一个眼神警告。

    陈婉接收到信号后坦荡地对着话筒说,“我对很多人都叫宝贝,连我们家楼下咖啡店的男服务员我也是称呼他宝贝的,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龚序秋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

    他直接从包里端出了她妈的遗像,冷笑着说,“是吗陈晼?你敢对着你妈的牌位再说一遍?”

    审判长:“......”

    书记员:“......”

    陈晼已经数不清现场有多少脸懵逼了。

    总之她脑子空空的,因为她是个极其迷信的人,每个月没少往雍和宫烧香拜佛捐香火钱,所以龚序秋忽然来这一套,把她搞得措手不及。

    她嗫嚅着,“怎么办?我怎么办?”

    但是于祗先预判了龚大公子的预判。她拍了拍陈晼的手,“没事儿的你不要怕。”

    于祗不慌不忙地拿了把剪刀,把手里几张A4纸剪成开元通宝的样式,大力塞回到陈晼的手里,“先撒一把纸钱,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再去直面你妈。”

    审判长:“......”

    书记员:“......”

    这一场离婚庭开的,怎么有种法院变法场的身临其境感?什么奇葩当事人?

    第7章

    纸婚

    Chapter

    7

    案件审理进行到后来。

    审判长又问了遍,“请问双方当事人,你二人感情是否已经破裂,没有和好和修复的可能?”

    陈晼自然是说没有可能的。

    但龚序秋已经拍桌而起,他站起来指着陈晼骂道:“怎么就没可能了?上星期你回家来拿东西,我们俩还上床了!”

    于祗:她都听见了什么!?

    她连惊讶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就疯狂暗示陈晼,“继续否认。”

    陈晼点了点头,她还讲礼貌守文明地举了举手,于祗半挡着脸把她的手拽下来,“这是开庭,不是他妈上课!你直接说。”

    而她的小嘴对准话筒,正儿八经说的是:“青天大老爷明察,那天是他先来亲我的。”

    于祗:“......”

    服了。她造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才会打上这么离谱的官司。

    对方律师的脸上,和于祗是同样的痛心疾首,他拉了拉龚序秋,“要注意你是原告啊,你不想离婚,还告人女方什么呢?”

    龚序秋拍桌更用力了,“这不是她把我逼到这个份上吗?死活要离婚不说,还千方百计拦着不许我见女儿。”

    于祗一听就合上了资料夹。这婚离不成,龚序秋还爱陈晼,爱的不得了。

    虽然没判下来,但也不能说这一场闹剧好处全无,毕竟于祗走出法庭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陪审员们的爆笑声。

    嗯,憋了一上午了,他们也不容易。

    这段子估计能在法院流传个十年八年的。

    于祗和陈晼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

    被追上来的龚序秋叫住了,“陈晼!你就非离这个婚不可是吧?”

    陈晼点头,“你整天不见人影,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想和你过了。”

    “那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在卖命?我还能干什么?”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于祗,“你瞧瞧你瓷器,人家寡了三年一点事儿没有!”

    就江听白这帮兄弟,没一个不夸于祗贤惠懂事的,他离京三年,她愣是和在闺中未嫁时一般,没传出半点坏信儿。

    除下在律所上班,和几个姐们儿约着组局逛街看展,偶尔回娘家吃饭,别的乌七八糟的传闻是一桩没有。

    连她婆婆陈雁西那样挑剔的一个人,都拿不住她一点短,逢人见面就大赞他们于家的好教养。

    于祗瞪了他一眼,“别拉扯我,我们情况不一样。”

    她倒巴不得江听白一年只回来一次,结婚的最佳状态就是结了等于没结。

    龚序秋拿手指着她说,“我以后甭管上哪儿全招呼上你,你看看我都在干什么。”

    “我对你的破事没兴趣,你只要赶紧签字离婚。”陈晼斩钉截铁的。

    “身边都是认识的人,闹成这样好看相吗?”龚序秋气得跺了跺脚,“非让人瞧个大笑话你才满意是不是?”

    对面都气得冒烟了,陈晼还是老娘天下最拽的态度,她弹了弹美甲说,“谁爱笑谁就笑去,我是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的,只凭我自己高兴。”

    于祗觉得她这么多年能和陈晼情比金坚,不外有羡慕和崇拜她的成分在,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陈晼行事大胆又我行我素,从来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凡事她只遵照自己的心意来办,这一点于祗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比不上她。

    不错,她是得到了一个千万人称颂的好名声,但陪伴着她的也只有一个好名声罢了。

    她真正喜欢的,想要的,没能够得到的,爱慕的,都去哪儿了呢?

    事情在她们回到远洋vie的别墅后,发生了重大转折,一直在香港打理集团事务的陈董事长,忽然出现在了北京。

    她们两个住对门儿,结婚以前于祗就在这里扎下了根,婚后也很少回烟袋斜街的四合院,只偶尔去江家坐坐。

    陈晼和于祗刚在新修的草坪处分了手,就看见她女儿坐在她爸膝上读童话书。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陈董,您就回北京了哈。”

    于祗听着这对话怎么那么好笑,就停住脚多看了两眼,但下一秒陈父就开大了,他把小外孙女交给佣人们抱走。

    然后一个茶壶就砸在了陈晼脚边上,“我不回来,难道要眼看着你把陈家弄成个笑话!”

    陈晼边给于祗使眼色,让她来解个围,“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从你去年在外面养小白脸说起,从你非要离婚说起,从你和人家小龚对簿公堂说起!”陈子庚吹胡子瞪眼的,又是拍桌又是扔物件,“我才多久没有过问你的事情呐?就闹成了这个样儿,过两年是不是要把屋拆了才行?”

    陈晼低头看着脚尖,“那也是拆龚家的,谁会蠢到拆自己家?”

    “和龚家对着干你能落着什么好!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牙花子都嘬烂了,让你找个小姓人家的好把控他。就你这个性格,是能匹配高门大户的吗?到底让你老爸给说中了,现在尽出洋相!”

    陈子庚提起旧事就一肚子火。

    当初陈晼要嫁龚序秋,陈子庚就不太乐意。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深知她是被娇养惯了的没个定性,龚家规矩大,他怕女儿受委屈,也不想去攀附这种泼天清贵的人家,得个小富常安就足够了。

    但陈晼不听,一门心思要嫁进龚家去,现在又离怎么能不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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