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芷纹丝不动。
她又在怕他。
谢蔺薄唇轻抿。
“你若害怕,我不碰你。”
他克制住所有疯长的情愫,忍下所有蠢蠢欲动的冲撞。
“枝枝,过来。”
纪兰芷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她已是二哥的妻子?了,怕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自己。
纪兰芷一个哆嗦。
好吧,好像真?的会?。
但纪兰芷还是蹑手蹑脚靠近,躺到?谢蔺身边。
郎君一手垫过纪兰芷的肩窝,虚虚环住她的脖颈,修长的指骨自纪兰芷的唇瓣摩挲,沿着下巴,一路碾下。
纪兰芷总有种?谢蔺把她当小猫逗的感觉,指上满是粗粝的茧子?,却剐蹭她的喉头,痒意翻涌。
纪兰芷被钉在谢蔺的怀里。
他犹嫌不够,另一手翻山越岭,又缠上她的腰身。
宽大的掌心很温暖,煨着小腹,纪兰芷又有点犯困了。
她靠在谢蔺怀里,被他按在身前,汗水都湿了满衣。
谢蔺果真?说到?做到?,他没有其?余动作,仅仅是想抱着小妻子?入眠。
可偏偏纪兰芷还是战栗不止,她稍稍往后靠,挪动尾骨。
不慎与凛冽刀锋相抵。
一瞬间,她杏眸生出潮热。
她只能猜测那是二哥的七寸。
滚沸如熔岩。
锋锐的刀刃,几乎要绞进肉里。
纪兰芷一动不动。
她甚至觉得,二哥的确……天赋异禀。
小姑娘的脑袋混混沌沌。
她忽然想起之?前,二哥亲口告诫她的话。床帏之?中,夫妻夜话,难免会?擦|枪走火。
纪兰芷欲哭无?泪。
竟是这么个擦法?么?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纪兰芷发起怔忪,
身体僵硬,纹丝不动。
她?垂下长睫,目光所及之处,
是?男人?揽在她?肩膀的那一只手臂。
健壮的手臂用力,青筋在皮下轻颤,
骨相嶙峋。
纪兰芷不知为何,
想到谢蔺面不改色拉断一张重弓,或是?徒手捏碎一颗胡桃的样子。
他分明力大无?穷,
却不敢将纪兰芷紧紧锁在怀里。
他怕揉碎了她?。
床帐里光线昏暗,气息微弱,纪兰芷不知为何,
耳朵开始发烫,
她?紧张不已,连呼吸都开始吃紧,丝毫不敢被谢蔺察觉。
怀中的妻子谨小慎微的样子,倒惹得谢蔺眸色发沉。
他低眉,
目光深邃,借助床帘透进的些微金晖,
看清纪兰芷蜷成虾的背影。
女?孩儿脊背弓起,
后劲的骨珠微突,
润着一层白釉。
谢蔺明明了不再欺他,可郎君低头,
还是?在她?的耳后落吻。
纪兰芷能?感受到肩背上湿濡的流连,以及耳珠被牙关轻咬,带来的温热碾磨。
有一点疼。
她?往前躲,
小腹却被粗粝的手掌压回。
这?一次,她?距离刀锋不再是?一步之遥。
几乎贴得严丝合缝。
裙摆被硬朗的指骨撩起。
一丝冷风漏进来,
吹得她?不覆衣布的腿骨生寒。
纪兰芷受了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腰带松开,身外之物被郎君无?情剥离。
七寸没有了束缚,锋芒毕现。
纪兰芷捂住眼睛,吓得两股战战。
纪兰芷不免想到,谢蔺从前的柔善。他克己复礼,即便触,碰,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原来他私下里压着这?么浓烈的情绪吗?他忍了整整七年。
纪兰芷竟有点害怕,她?究竟能?不能?忍受这?样令人?畏惧的谢蔺。
她?偷偷看他一眼,男人?的薄唇紧抿,凤眸漆黑,他眼神分明烧着火,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随之,利刃将至,冲势雷霆。
纪兰芷忍不住躲。想逃跑,却无?路可退。
她?认命似的,胆战心?惊地接受谢蔺。
袍摆与衣裙相交,纪兰芷的脚踝被谢蔺的长腿压制。
她?被囚于他的怀里。
纪兰芷忍不住发抖,又觉得有点冷。
可二哥抱着她?,耐心?地安抚她?战栗的情绪,以手,以唇,以清冷缱绻的言语。
他同她?耳鬓厮磨。
明明那么冰冷的人?,却有无?尽的耐心?,知道如?何哄她?,如?何诱她?,如?何教她?卸下心?防。
纪兰芷的杏眼蒙上一层水雾,她?只能?看到谢蔺的手指与她?相扣,交织在指缝里的骨节都有些滚沸。
他们肌骨相近。
纪兰芷不止眼角催出?泪花,想哭一下教谢蔺心?疼,可郎君偏偏更加热情了,她?躲闪不及,只能?被迫忍受。
纪兰芷的头发松散,覆在枕上,和?男人?的长发卷在一起,两缕青丝,难舍难分。
纪兰芷伶仃的手臂,也?被按在那一团墨发里,男人?的虎口掐着她?的腕骨,不容她?逃离分毫。
二人?体型相差很大,纪兰芷像是?被圈在怀里。
谢蔺细细咬过她?的肩窝、后颈,像是?雄狮叼着猫崽子的脖子肉,掌控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纪兰芷既气又羞,美眸含泪,回头瞪了谢蔺一眼。
谢蔺的眼尾潮红,松了口,手指沾了纪兰芷的东西。
指骨又按在她?的下颚,逼纪兰芷再转过一点头。
“你是?喜欢的。”谢蔺这?样对她?道。
纪兰芷听?懂了谢蔺的言外之意。
若是?不喜,她?不会?欲拒还迎。
还有他手上的湿漉。
纪兰芷被他搞得头皮发麻,她?完全没想到谢蔺竟是?这?促狭的人?,简直坏事做尽!
她?咬紧牙关,也?不想让男人?得逞。
可是?她?越躲,他越追。
最后纪兰芷不想他再吻背。
女?孩儿自暴自弃地翻过身,故意平躺着,哪知她?如?此,恰好顺了谢蔺的意,郎君能?倾身覆下,将她?完完全全困在身前。
纪兰芷看着谢蔺渐近的身影,眼睛一下子变得很忙,不知道该落在他汗湿了的乌黑鬓角,还是?刀刻斧凿的锋利鼻梁。
直到谢蔺的眉尾落下一滴汗,砸到纪兰芷的锁骨,凉凉的触感,似隆冬雪,似夏夜风,一下子令她?回魂。
明秀英朗的男人?再次俯身,微凉薄唇吻上纪兰芷的嘴角,舌|尖勾缠,他抵着她?的唇瓣,细致地吮舐。
纪兰芷满腔的怨气,都要在那一啄一吮间消散。她?的火气都发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里,这?一次,不是?谢蔺束缚她?的手,而是?纪兰芷主动勾上男人?的脖颈。
女?孩儿的指甲分明已经剪过,却还能?在郎君宽阔的肩膀上留下划痕,她?的掌心?汗湿,沾着的全是谢蔺脊骨上的汗。
她?拥住他,贴得密不可分。
床帐里的温度渐高,也?不知是?溽暑本就炎热,还是?小登科的夜晚太粘稠。
当谢蔺手抵她的腰|窝,温柔地抬起纪兰芷时,冷刃抵达战地。
一丛深丘茂壑,潮水涌至,乌草铺陈的两岸满上溪水,浇灌至湿淋。
纪兰芷整个?人?都好似被拦腰劈开了,她?鬓角生疼,艰难地收容。
纪兰芷许久不曾饱腹,忽然来一场饕鬄盛宴。
她?丈量了自己食量的尺寸,可还是?吃不下谢蔺布置的所有。
实在太撑了。
纪兰芷收纳太多,消化不了。
纪兰芷举步维艰,一边倒吸气,一边塌腰往后躲,小姑娘如?一片风中瑟瑟的枯叶,她?放软了声音,哽咽恳求:“二、二哥,求你,缓一些,我实在累……”
谢蔺也?在忍耐,他既要体谅小妻子,又得憋住熊熊燃烧的火气,进退两难。
“枝枝别?怕。”
他轻声安抚她?。
男人?沾了欲,有了几分人?情味,不再是?清逸出?尘的郎君。
纪兰芷的脸上,有谢蔺自下颌淌流的汗,沿着她?的眉心?,顺过眼尾,和?泪水糊成一片。谢蔺嘴上体谅,下手一点都没有轻。
纪兰芷受了骗,气得发抖,她?只能?仰头,咬他的肩膀一口。但谢蔺肌骨太硬,咬不动,还牙酸。本来是?纪兰芷在以下犯上冲撞谢蔺,最后成了他不甘示弱,为所欲为。
不知是?痛楚,还是?恼怒,谢蔺禁锢住纪兰芷,他收敛所有和?颜悦色的话语,凤眸蕴含凶悍之色,
暗潮汹涌,雨声淅沥,雨打两瓣儿芭蕉叶,雨势太大,沿着脉络附着湿濡,几乎是?揉碎了芭蕉的一身筋骨。
郎君戾气浓重,他抓着纪兰芷,下手更黑,更狠。
纪兰芷半点没有贵女?的高雅气质,她?临时想出?的市井脏话,全用在谢蔺身上,可她?越叫嚣,谢蔺越受用,甚至还低头,去堵她?的嘴。
纪兰芷总算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舒坦过后,余下的便是?干涩与酥麻,还有些细细的疼痛。
纪兰芷小死过一回,她?料想谢蔺应该够了。
柔弱无?骨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撩开床帘,伶仃脚踝又覆上男人?修长的指骨。
她?被拉了回去。
纪兰芷背对着谢蔺,挣不开手脚,她?气急败坏地道:“二哥,你疯了?!”
“枝枝。”谢蔺忽然喊她?,他没有话,只是?慢慢靠近。
谢蔺把脸埋在纪兰芷的肩窝里,蓄势待发,却久久不动。
倏忽,纪兰芷好像觉察几滴冰冷的水珠凝在肩上,她?听?到谢蔺声音沙哑,低低轻喃,“我很想你。”
纪兰芷所有的怒火与怨气,在这?一声深藏多年的幽怨思念里,化为乌有。
等?她?再受到二哥的迫害……纪兰芷想起来都得自打嘴巴,心?疼什么不好,非要心?疼男人?!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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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纪兰芷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熹微的阳光漫进窗户,斜进床帐里。
纪兰芷双眼被刺痛,困倦地抬手遮眼。刚用一点力,臂骨便传来沉闷的痛感,浑身都像被马车轧过,没一处好地。
纪兰芷气闷地翻身,床侧已经空了。
二哥不在这?里。
纪兰芷眨了眨眼,她?昨晚连自己什么时候睡去都不知道。
可身上换了干净的绫罗中衣,那种低腹黏黏糊糊的感觉荡然无?存,可见是?谢蔺帮她?擦洗过,还特意换了衣。
纪兰芷想起昨夜不下三次的男人?……耳朵一阵烧红。
还好没有丫鬟在门外守着,不然昨夜闹腾一个?多时辰的夫妻房中事,白天定要传遍王府了。
纪兰芷掀被坐起,她?揉了揉早已凌乱的头发。脑仁生涩,有点疼痛。
然而,没等?纪兰芷洗漱,房门就被推开了。
谢蔺端着盛着红枣莲子粥的红木托盘进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跟屁虫谢如?琢。
谢如?琢探头探脑,寻找娘亲。
他先和?纪兰芷对上眼神。
小郎君欢喜地扑到纪兰芷面前,“阿娘是?不是?成亲累到了?爹爹你要睡久一些,让琢哥儿练完字再来找你。”
纪兰芷拎起小孩的手,果然他的衣袖上沾了一点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