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妈。”
陆苡白明白,是爸妈是让她口下留情的意思。
所有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陆家这对姐妹。
“你怎么来了?不是很恨我吗?”陆芸白问。
“恨啊。”
“……”
“但你现在生病,就乖乖地看病治病,我已经让周衍去请他家熟识的一位长辈张教授,她是国内乳腺方面的权威,她会牵头专家会诊,人家怎么说,你配合怎么治。”陆苡白很强势。
陆芸白哽咽,“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报应?”
“算嘴贱。”
自已咒自已得癌症,不是嘴贱是什么?
“……论嘴贱,我从小就贱不过你。”陆芸白苦笑着说。
从小到大,陆芸白就是走文静路线的。
而陆苡白则属于典型的多动症儿童加接梗王。
有的时候能让人捧腹大笑,有时候能把天瞬间聊死。
小时候她们姐妹还是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陆苡白嘴甜,经常把陆芸白哄得忽忽悠悠就把妹妹的作业连带着给写完了。
但几乎全校老师都认得陆芸白清雅灵秀且非常有辨识度的字迹。
也认得陆苡白经典的“鸡爪刨”,因为经常在各年级流传,作为负面典型。
陆芸白第一次帮陆苡白写完作业,她交上去之后,顺理成章地被抓包了。
当时的老师很年轻也很幽默,他说,“陆苡白,你昨天写作业的时候,是你姐附体了吗?”
陆苡白忘记笔迹这茬儿了,一拍脑袋,“可能是她作业量不饱和,奋笔疾书停不下来写到我本子上了。”
这以后,陆苡白吃一堑长一智,逼着陆芸白学自已独创的疯鸡爪字体。
陆芸白从小就有绘画天赋,学什么像什么,很快就照猫画虎能“以好充次”了。
凭良心说,小时候陆芸白对妹妹还是非常宠的。
陆苡白的零花钱用得快,用完就剥削姐姐的;
陆苡白想翘课就拿姐姐当幌子;
陆苡白打碎了爸爸最心爱的紫砂壶,姐姐替她背锅,躲过一一劫……
可是不知道她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姐妹俩是怎么一步步走散的呢?
陆苡白都想不出来在祁森这事儿之前有什么蛛丝马迹。
男人真是“祸害”,恋爱脑误终身啊。
但昨晚陆苡白梦见陆芸白因为拒绝配合手术最终宣告不治之后,哭得撕心裂肺。
陆苡白恨她,但也爱她。
不能失去她。
“陆苡白,你知不知道……我得这个病,要是手术的话,可能要失去什么?”陆芸白长长的睫毛挂着硕大的泪珠,看着我见犹怜的。
“我知道,可是你起码能保住命。”
“那我毋宁死。”陆芸白态度坚决。
“你等专家会诊结果出来吧,听医生的。还没怎么样呢,自已就得【被切割妄想症】了。”陆苡白冷声相劝。
“以后你不要总那么日夜颠倒了,好好休息,你们艺术家那种灵感就必须半夜才能挤出来吗?”她又忍不住吐槽姐姐混乱的作息。
“知道了,唠叨。”陆芸白略有不耐烦。
但却久违找到了一丝过去相爱相杀的感觉。
“我不和你磨叽了,到时候看结果。好好养病,好了我会继续恨你的。”
“那我直接去死好了。”
“……”
陆苡白第一次被姐姐噎到说不出来话。
-
周衍第二天很晚回来。
陆苡白忙问:“怎么样?”
周衍面色肃穆,“要手术的。”
“全切了?”陆苡白心里一紧,比划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张阿姨会亲自出山,为你姐尝试进行保乳手术。”
“……?”
周衍继续说,“发现算是比较及时,手术成功率和五年存活率都非常高,不要太过担心。”
“吓死我了,还得是张阿姨!”陆苡白初步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你老公,快亲一下~”周衍和陆苡白索吻。
陆苡白大方献吻,深吻。
然后把他推开了,“事情还没顺利得到解决,我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也没要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大种马。”
“……”
“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担心陆芸白的吧?当初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乐意!”陆苡白拧他一下,笑了。
这是陆苡白知道姐姐生病之后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模样。
陆苡白拿起电话就去阳台了,周衍当然知道她是给谁打。
夜微凉,但窗外的晚风吹散了陆苡白原本郁结的心情。
陆苡白先是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手术主刀医生请到了国内相关领域泰斗的事,让妈妈不要太担心了。
然后又贱兮兮地给陆芸白打电话——
“陆芸白,告诉你个坏消息。”
“什……什么?”一向淡定的陆芸白,声音都被吓得有点颤抖了。
“你的两个小笼包都得给你摘下来。”
但了解她如亲姐姐,立马就意识到陆苡白是在胡说八道了。
“……你要吓死我?”
“要美不要命的人,活该被吓死。”
陆苡白接着一本正经地把周衍和她说的,如数告知了陆芸白。
“谢谢你啊。”陆芸白真诚地说。“我以前真的很坏。直到以为自已快死掉的时候才开始悔恨当初做的那些。”
“很正常,人之将死怕阎王爷把你抓起来切片涮火锅吧。”陆苡白轻嗤。
“……”
“好好接受手术,活过来之后以后我们继续老死不相往来。”陆苡白说道。
“喔。”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陆苡白纠正。
“什么?”
“你不能笼统地说你自已「以前」很坏,你只是坏了那一阵子,因为一个男人,没出息的恶毒恋爱脑!”
“嗯。”
“欠骂!”
“嗯,我是欠骂。”陆芸白老实被骂。
“……”
“你骂我吧,痛痛快快骂我一顿我还能舒服一点。”
“陆芸白,你好贱啊!比周衍还贱。”
“那倒没有……”陆芸白辩解。
周衍恰好这时候进了阳台。
恰好听到了最后两句话。
第115章
贱人
陆苡白挂了电话之后对上了周衍清冷的双眸。
“听见了?”她明知故问。
“我很贱吗?”周衍问陆苡白。
陆苡白还真的思考了一番才答复,“嗯。但貌似你好像只对我一个人犯贱,对别人是刻薄。”
周衍被骂“贱人”竟然觉得喜滋滋,陆苡白知道他对她是特别的就好。
论心态,周衍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觊觎第一的位置。
“你打算告诉祁森你姐生病这件事吗?”周衍问。
“她不是好几年前就亲自提前告诉了?”陆阴阳上线。
陆苡白在得知陆芸白生病之后着急归着急,帮忙归帮忙,但记仇的小本子也没丢。
那上面有爸妈、陆苡白、周烬、周衍等人,各自都在她这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大是大非前,她会适当放大一些格局。
尤其是涉及亲人性命攸关的事,一旦风波初定,她就开始嘴上不饶人了。
周衍:“……”
“这是祁森和陆芸白之间的事,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爱怎么着怎么着,我管那闲事干嘛?”陆苡白说。
周衍认同,“也对,我的边界感大师。”
过够嘴瘾的陆苡白开始关心正事,“手术定在什么时候啊?你跪求张阿姨加急一下可以不?”
“哎呦我的小祖宗,人家医生有医生的规划和判断,你以为叫快递呢?还加急加急的。放宽心,张老说问题不大,她出山你还不信啊?”周衍安慰急躁的陆苡白。
“喔。不会下不来手术台吧?说好的保乳,能保住吧?”身处医学盲区的陆苡白一直追问着周衍。
“你可真是你姐的亲妹妹,还没上手术台呢就说人家下不来……再说了,医生又不是神仙,不能给你百分百打包票,不过张老说没什么太大问题,以我的了解那就是稳操胜券的意思。”
“喔,那就好。我哪是担心陆芸白,我是担心我爸妈。万一陆芸白有个好歹的,我爸妈不得伤心欲绝啊?你看前几天咱俩一起回家他们还强作笑颜的样子,我看了心酸。”
周衍抱住她,“我心软的小白啊~那你是不再怨恨爸妈了吗?”
“都说了嘛,这事儿先平了,以后再怨,先暂停。”陆苡白顺势钻进周衍怀里。
“好好好,那我呢?”周衍恬不知耻地问。“可不可以赦免我以前的恶行?”
“不能。”
“……”
手术前一天,陆苡白和周衍又一起去医院探望了陆芸白。
陆父陆母也在,看得出也很紧张。
陆苡白一进病房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陆芸白,放宽心没事的。”陆苡白这算是一句安慰。
这时张老领衔的专家团队亦进来做术前随访,问了陆芸白一些常规的问题。
张老摸着陆芸白的手,这是来自一个长辈的安慰,以及医生的专业态度。“放心交给我,不要想太多。”
一万句家人的宽慰,都不敌医生开的一记“定心丸”,成功让原本高度紧张的氛围暂时放松了。
陆苡白和周衍离开的时候,在医院电梯口遇到了祁森。
当时他俩手牵手正等电梯准备下去,电梯门一开,祁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看我姐啊?”陆苡白率先开口。
祁森目光扫了一眼他俩紧紧牵住的手,抿唇点了点头。
还是告诉祁森了啊?她盲猜应该是父母告诉他的,不过不重要。
毕竟和陆芸白在一起过,这时候来安慰一下也很正常。
“那我进去了?”祁森说。
“嗯。”
他们彼此擦肩而过。
-
陆芸白的手术很顺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住院观察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慢慢恢复了。
虽然陆芸白的这病不至于那样严重,但调养起来亦是一场持久战。
陆苡白等陆芸白好了一些再去探望的时候,得知姐姐决定以后要正式定居法国了。
“以后我不在你眼前烦你了。”陆芸白轻笑着说。
手术伤元气,她脸上还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很有林黛玉的风韵。
“你不在我眼前我也烦你。”陆苡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
陆芸白手术成功确定没什么危险了之后,陆苡白就不给她好脸了。
“好好好,以后多回家看看爸妈,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自已照顾自已那份儿,我不替。咱国家法律又没禁止恋爱脑和撒谎精入境。”
“……”
陆芸白本就觉得亏欠陆苡白,而且她从小到大在嘴皮子上也占不到陆苡白的任何便宜。
最后只是尴尬笑笑。
“你自已一个人去还是和祁森一起?”陆苡白还是抵不过自已浓烈的好奇心。
陆芸白一听到这个名字,笑得更苦了。“当然是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