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乐道:“你送的已经够多了。”
公主不解,说:“这不会又是你的花言巧语吧?”
“我说的是真的。”赫连青也坐起身,和他靠在一起,说:“河越送公主来和亲,你的车马后跟了那么多箱子,你知不知道那都是什么?”
公主摇摇头,来乌北的路上,那些侍卫生怕他跑了,或者一个想不开去寻死,把他看得紧紧的,他根本就没有靠近过那些箱子。
况且他也是被安排的那个,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赫连青看着他,说:“那里面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有许多茶叶瓷器,你说,你带了多少东西来,还要计较有没有送我礼物的事情吗?”
听了这席话,公主也没有多高兴,垂着眼睛说:“那是河越送给乌北的求和礼,就像把我送给你一样。”
赫连青一听这话,顿觉自己再次失言,笑容顷刻凝固了。
可是公主又抬起头看他,说:“你给我做婚服,送我金银首饰,那是送给我的,不是给河越的。所以我送你东西,也是只送给你的,不是给乌北的。”
赫连青颇为动容,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吻了吻他,说:“你说的是,是我想错了。”
公主没有计较这件事,歪歪地靠着,就这么看着他,向桌上一指,说:“就在那里,你自己去拿。”
小王爷头一次收礼物不是被送到手里,还要自己亲自过去打开。
但是他心里高兴,立刻起身去拿,他甚至都不担心里面会飞出来什么活物了。
锦盒不小,赫连青摸了一下,才打开盒子。
先入目的是一条镶金革带、上有珍珠对扣,和他的狼纹锦服十分相称。
赫连青拿着比了比,很高兴,说:“很好看。”
公主仍然靠在床头,懒懒地看着他,脸上也有笑意。
没想到这条革带下还窝着一条腰带,那是一条颇有河越风格的锦带,丝绸质地,上有金线绘狼,十分精美。
小王爷稀罕地捧着看了好一会儿,捧着这条锦带走过去,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锦带。”
公主终于坐直了,两只手撑在床沿,笑着看他,说:“收了我的礼物,是不是应该好好谢我?”
此时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再寻常,小王爷十分知情知趣,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单膝跪下了,手指间挂着那条锦带,轻声说:“那我用它谢你,好不好?”
公主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手指拽住了他的衣领,眼睛专注地盯着他,就这样拽着他一步步向后退。
小王爷也没有站起身,也用热烈的眼神凝视着他,就这样一步步膝行到床边。
公主另一只手先触摸到床,便顺势坐下了,小王爷把手上的锦带放在他手里,说:“你觉得它,除了绑你的手,还可以做什么?”
公主把锦带拎起来看了看,又看他,说:“你一定偷看我的书了。”
赫连青跪在他身旁,笑着看他,说:“但你学得很好。”
发现自己想做的已经被识破,公主也不再慢吞吞,将锦带搭在他的脖颈上,拉扯着让他靠近自己。
帐内寂静,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赫连青的脸轻轻放在他并拢的膝盖上,抬眼看他,说:“我要谢公主的礼物了。”
公主歪了歪头看他,这个书里没写。
赫连青亲吻了一下他的膝盖,说:“分开。”
公主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拽着那根锦带,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赫连青的头顶,难以忍受时便会情不自禁地拽紧那根锦带,他能感觉到赫连青窒息时的紧迫感。
公主的腰也在发抖,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想不了,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
赫连青抬起头看他,终于站起身,分膝跪坐,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了下去。
公主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说:“等一下。”
赫连青从他手中拿走锦带,却没有将它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就这样将公主的两只手腕绑在一起,说:“不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但是可以原谅吧()
第35章
即将结束的寒冬
这次小王爷已经很注意了,公主腰部好不容易散去的淤青没有卷土重来,但是它转移了阵地。
公主蜷缩在小王爷的怀里,那条美丽的锦带被弄得湿漉漉、皱巴巴的,很可怜地丢弃在床尾。
今天不是新婚第一天,不应该起得那么晚,可是床帐一直都没有拉开,两个人仍然抱在一起。
赫连青捉着他的手腕在看——淤青转移到了这里。
公主有点生气,说:“你又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没有忘记。”小王爷轻轻给他揉手腕上的淤青,说,“我只是没有控制好自己。”
他管这种恶劣的不守信用的行为叫“只是”!
公主的愤怒增加了一点,说:“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和我商量的,可是你根本不听我的意见。”
赫连青盯着他手腕的眼睛微微向他的脸上瞄了一下,恍若不知,“我没有吧,你说要歇一会儿,我听你的了,还去给你倒了茶,你说不能咬你,我也没有那样做了。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
公主被此人的偷天换日之术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明明每个要求都说了好多遍,此人才慢悠悠地执行,偏偏还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赫连青看着他的表情逐渐愤怒,立刻说:“你不要生气嘛,我是做得慢了一点,但还是听你的话了,对不对?”
公主此时还有些没睡醒,也不想和他吵嘴,又闭上眼睛,说:“风声好大,还在下雪吗?”
赫连青给他揉手,揉着揉着又去捏他的手指,动作有些暧昧,说:“还在下雪,等雪停了,我们很快就要再次迁移,那时候草原变回绿色,我给你寻一片马场,天天都能去骑马。”
听到骑马二字,公主又睁开眼睛看他,眼神充满期盼,说:“可是你好像没有太多时间陪我去骑马。”
“就是担心我不在,你会很无聊,你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
公主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很迟疑地问他:“可是……他们都不让我乱走动的。”
“那是以前。”赫连青说,“现在谁敢拦你。”
公主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仰起脸看看他,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
赫连青摸了一会儿他的头发,说:“你上次还说,不想那么晚起呢,还要睡吗?”
“我为什么那么说,你不知道吗?”公主没有抬脸,闷声闷气地说。
赫连青佯装不知,说:“当然是因为我们公主非常的勤劳,不喜欢睡懒觉。”
公主终于抬眼看他,但是没什么好气,也不睡在他胸口了,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小王爷就贴在他的后背上,用手指描他的肩胛骨。
公主很怕痒,躲闪了好几次实在忍无可忍,很迅速地往被子里一钻。
小王爷就这样盲摸,还精准捏住了公主的脸。
很快,被子里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你很烦!”
小王爷脸上挂着笑,说:“你出来嘛,我有事和你说。”
被子里毫无动静,似乎在负隅顽抗。
赫连青也不急于把他薅出来,慢悠悠地开口了,“我们今天有事情要做,需要出门。”
被子里的人没有给他回应,但是行动上又往下藏了一截。
“你躲也没用,今天一定要去的。”小王爷用手指捻他落在枕头上的一截发尾,说,“几天前就该去了,但是那几天太冷,我就推掉了,今天还算暖和一点,怎么也得去。”
藏起来的人缓缓露出一双眼睛,看得出来非常不情愿,“要干什么去?”
“我们新婚刚过,按照习俗要去拜见长辈。赫连家有一些老人,不在王帐附近,我们今天要出门去拜见一下。”
公主最怕这种场景,他也不敢说话,到时候面对赫连家的长辈,他要干点什么呢?难道就站在那里傻笑?
这个场景光是想一想他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被子下拉住了他的手,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提议道:“那你和他们说我生病了,起不来床。”
“这种话可不能说,”小王爷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刚刚新婚就生病,听起来像是我把你怎么样了。”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公主都被他唬到了,还以为这样说会犯什么忌讳,结果听到后半句,公主好奇的目光瞬间消失,再次钻了回去,不想和他说话。
“他们都很和蔼的,是些年纪很大的老人家了,不会为难你的。”小王爷宽慰道。
公主闷闷地哦了一声,说:“那我不能和他们说话,是不是很没有礼貌?”
“你不用说话,我会帮你说的。”小王爷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他们会做一种很特别的吃食,你不想尝尝吗?”
就算有好吃的东西,但是要在长辈面前乖乖坐一天,公主宁愿不吃。
“我们拜见一下就可以走了,要走好几家呢,不会让你一直待在那里的。”小王爷一下就看穿了公主的忧虑。
公主这会儿才算是稍微放下心,仰着脸看他,说:“那可以……只吃东西,不说话吗?”
小王爷一乐,说:“当然可以。”
他们起来时就已经不早了,外面的车马都已经备好,还准备了不少礼物,要一道带去。
公主裹得严严实实,扶着小王爷的手坐上了马车。
自从来到乌北,他很少坐马车,但是能出去骑马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最多就是在王帐附近走走看看,还时常会被侍卫拦下来。
乌北处于最开阔的贝纳草原上,可他却不能去看这个草原的全貌。
公主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桐芜最初会不赞同他对小王爷不冷不热的态度。
在这个习惯了征战的部族的土地上,有多高的地位,便有多大的权力,而权力与自由息息相关。
可不知道为什么,公主的心中却总有不安。
好像这样宁静的生活,只存在于这个寒冷的冬天。人与马都要休息,雪路难行,乌北不会在这个时候兴起战争。
可是等到冰雪融化,战马可以肆意驰骋,这样的安稳还能继续吗?
公主靠在小王爷的肩膀上,透过掀起的布帘,向白雪皑皑的草原望去。
冷风透过缝隙吹入车内,赫连青看了他好一会儿,去摸他的手,说:“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公主回过神来,将手收回来,任他握在手里,说:“我只是在想……等到开春,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赫连青说:“你是夏天来到的乌北,还没有见过春天。等到春天,草原会变回绿色,还会有一山又一山的小花,很漂亮,溪水里还有小鱼……你会不会捉鱼?”
公主摇摇头,他只见过养在院子水缸里的鱼。缸里的水是死水,但是没有办法,宫殿后园的池水都干涸了,夏日热辣的阳光将花草都晒得干枯,鱼虾没有办法活下去。
可是水缸里的鱼也活不了太久,那座宫殿有好几个偏殿,里面也住了一些疯子,那些人有时候会披头散发地从他面前跑过去,用手捞起缸里小鱼的尸体,把它们塞到嘴里,一嘴都是血水,再将他们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