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晟帝也没想到如此,片刻,才冷哼一声不再提及此事。
“对了陛下,臣的军功不知能不能换成……”
“这些事,朝后再议。”
崇晟帝打断商行聿,极为不耐。
朝臣们不敢言语。
谁都能看出陛下心情不佳。
崇晟帝宣布裴令远擢升为从二品神武大将军,另领漠北军权,明日启程去漠北。
至于祁书羡,最终只得了个五品明威将军。祁国公气得想砍死商行聿。
再之后,便是其他受赏,由军中统一安排。
退朝后,苏德运将一个册子递给商行聿:“商二公子,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物件。”
商行聿翻开看了看,崇晟帝还算大方。
他对着崇晟帝离去的地方拜了拜,高兴地拿着册子走了。
商天昊气得头脑发昏。
商行聿这孽障惹怒了陛下,难保陛下不会牵连自已,果然孽障便是孽障!
即便侥幸立了功,也只会给自已带来麻烦!
他气得要死,想将商行聿教训一顿,商行聿哪理会他,早高高兴兴揣着册子走了。
他得赶紧去操办大婚事宜了!
第294章:赶在一日
钦天监将盛知婉与商行聿的婚事定在农历五月十二这日。
不知是不是凑巧。
盛央在朝明寺求的抬妾佳期,也是五月十二。
怀王妃看着红纸作难。
怎么不偏不倚,偏赶在了这一天?
“母妃,实在不行,还是往后再推推吧,往后……也不一定没有好日子。”盛央苦笑一下。
怀王妃摇头:“那怎么行?这可是明空大师算出来的日期,明空大师都说了,你在这个日子被抬成正妻,子嗣缘旺盛,女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孩子傍身。”
怀王妃说到这,捏捏红纸,道:“此事你不必操心,交给母妃便是。”
也不知怀王妃是怎么同怀王说的,怀王翌日便入了宫。
等怀王再出来,陛下便下了赐盛央为云嘉郡主的圣旨,同时写在圣旨中的,还有云嘉郡主与祁书羡的大婚日期。
“大婚?”
盛知婉得知消息,怔愣一瞬。
她没想到即便提前算计,竟还是让孟央有了同前世一样八抬大轿出嫁的机会!
晟国向来没有妾抬妻也能从娘家出嫁的道理。可父皇既下了圣旨,还有谁能置喙什么?
毕竟,规矩向来只是立给普通百姓去遵守的。
皇家其实是最没规矩可言的地方。
盛知婉心中冷笑。
“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明知公主与盛央的过节,还偏偏定了这一日?”岸芷和汀兰气得眼珠子发红。
盛知婉没办法回答她们这个问题。
她怎么说,自已其实不是崇晟帝的女儿?甚至,崇晟帝还很可能是她的杀父仇人。
她只能接受、隐忍,慢慢图谋,直至有一日,将晟国彻底掌控在自已手中。
兵不血刃,是最好的,但若真走到那一步,她也不会手软。
这一夜,盛知婉睡得并不踏实。
后日便要大婚,她是二嫁,不可从皇宫出嫁,但明日按理还要入宫一趟。
半夜的时候一声低低的犬吠在窗外响起,盛知婉猛然惊醒。
自从那日小煤球来后便留在了公主府,它晚上向来安静,今日却有动静。
“公主——”熟悉的声音传来。
盛知婉一愣。
商行聿已经许久没有半夜来找过她,更何况婚期将近,想起白日之事,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下床拉开窗栓。
商行聿却没进来,一边提着小煤球的后颈,一边压低声音:“我的人传出消息,下午太后同陛下争吵,被陛下禁足了。”
“什么?”盛知婉手指叩在窗台上。
祖母同崇晟帝争吵,必是因为自已。
商行聿道:“公主明日去宫中时告诉她老人家,祁书羡同云嘉的婚事不会如意,我有办法让祁书羡暂时站不起来。”
“不必如此。”盛知婉摇头:“祁书羡为了自已的前程不会将本宫从前助他之事说出,但若你动了他,未必他不会做什么。”
“即便是同一日又有什么关系?本宫并不在乎。”盛知婉是真的不在意,顶多是更加看清楚自已在崇晟帝心中的态度。
祖母为自已同崇晟帝争吵正常。
可崇晟帝因此小事便将祖母禁足,实在不该。
除非……
盛知婉心中有个猜测,明日入宫时想要证实一番。
“都听公主的,”商行聿又取出一个盒子递来:“唐家的案子有些着落了。”
盛知婉垂首。
商行聿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她或许想要一个人消化,便没再打扰她。
盛知婉关上窗栓,良久,才深吸口气打开盒子。
一张张翻过,带血的供词。
涂改的痕迹。
那张笑靥如花的美人图,盛知婉手指一颤,这……便是她的母亲吗?
她又翻开到下一页,瞬间,手指狠狠颤了颤。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崇晟帝一直防备着她、忌惮着她。
原来,是因为这。
盛知婉深吸一口气,将差点出口的呜咽狠狠吞下。
翌日,盛知婉依例入宫谢恩,先去拜见了崇晟帝和皇后,才转去慈慧宫。
崇晟帝虽禁了太后的足,但消息是封锁的,她此次入宫是为正事,崇晟帝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她去。
太后气色不好,早知盛知婉要来,强撑着从榻上起身。
让秀嬷嬷为自已晕了一点胭脂在脸上:“淡一点,显得气色好一些,不要让那丫头看出来。”
“是。”秀嬷嬷心中酸涩。
可盛知婉提前便知道消息,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让秀嬷嬷退下,同太后说了片刻话,忽然问道:“祖母,若是父亲没有去世,他……还活着,您会怎么做?”
正与她说话的太后猛然一僵,她瞳孔急剧放大,又猛地抓住盛知婉的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了解盛知婉,这孩子从不会说一些信马由缰的话!
她既然开口了,那便是……那便是……确有此事!
“祖母先告诉婉儿,您会怎么做?您,会选谁?”盛知婉紧紧盯着她。
太后身子颤抖,片刻,才咬牙道:“祖母,给婉儿讲个故事。”
“从前,在一户大宅里,有一个正妻,在生下长子的第二年,便又有孕了。只可惜那孩子命薄,在出生当天的夜里……便咽了气。”
“也巧的是就在同一夜,大宅里还有一个身份卑贱的妾也要生产。也或许,本不该是在那夜,但那妾实在是个好母亲。”
“她原先有个孩子夭折,她知道以自已的身份保不住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在得知正妻丧子后,选择那夜生产,更为了自已出生的孩子能好好长大,选择让自已血崩而亡。”
“她死前,求见了正妻一面。刚出生的孩子,真是长得都一样啊,正妻看着那孩子,便想到了自已的孩子……于是,她答应了那妾。”
“妾死于生产,一尸两命,而正妻,有了两个孩子。”
太后说到这,盛知婉已然明白了。
这故事里的正妻,便是祖母。
崇晟帝,便是那个妾生下的孩子。
“那正妻……后悔过吗?”盛知婉望着太后。
怎能不悔?
若是早知道自已一时的选择,居然会害死自已的孩子,她便在当时该狠狠心,将那孩子掐死在襁褓里!
可一切没有如果!
第295章:半路添妆
“婉儿,你方才问我会选谁?我,自然选自已的孩子。”太后这次没有再用故事,直接承认,自已便是那故事中的正妻。
盛知婉闻言,凑近太后耳边,轻声言语几句。
太后听罢,眼泪簌簌落下。
“真的?”她极用力。
盛知婉的手都被抠疼了,但她笑着点头:“是,所以祖母要等着那一日,好好爱惜自已的身体,在宫里,暂时同那人虚与委蛇,好不好?”
“婉儿,你……你是不是在有什么事在瞒着祖母?”太后其实早便有了猜测。
盛知婉已经从她口中得知抉择,微微颔首。
太后想说什么,对上盛知婉的目光,终究深吸口气败下阵来,“无论如何,你要好好的,活着,才最重要。”
“婉儿知道,祖母放心。”
祖母二人又说了一番话,盛知婉才告辞离宫。
太后在她离宫后,亲自下厨,做了崇晟帝幼时最爱的肉面命人送去。
崇晟帝与琰胤向来是不同的,便是一碗面,二人喜爱的口味都不一样。
琰胤爱吃素面,崇晟帝爱吃肉面。
太后那时也是真将他当做亲儿子疼爱,所以哪怕身为皇后,在两人生日时,都会亲手做两碗不同的长寿面。
虽不知他究竟什么时候得知自已的身世秘密,但她赌,崇晟帝对她依旧有母子情分。
果真,一碗肉面送去之后,崇晟帝不仅解了她的禁足,还在当夜,命侍卫做了回梁上君子。
太后眼皮抬了一下,如往常般同秀嬷嬷道:“婉儿的确长大了,以往总是受不得委屈,今日生怕哀家因为皇帝的圣旨同皇帝不睦。唉……宸儿到底是皇帝,要考虑的是方方面面,他重情重义不好拒绝怀王的请求,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好好体谅他……”
太后的话,被侍卫原封复述到崇晟帝耳中。
崇晟帝沉默许久。
翌日,便命人送了几匹珍贵的缂丝和摆件到公主府。
盛知婉送走内务府的人,便知道祖母应已无事,心中松了口气。
*
五月十二,宜嫁娶。
天还未亮,公主府外红绸铺地,宾客云来,热闹的乐曲声从前院传到后院。
盛知婉还带着睡意,便被宫中前来开面和梳头的嬷嬷唤醒。
这些日她被虞嬷嬷耳提面命,每日养肤、护发,便是一根头发丝,都如上等绸缎,指甲的形状,更是个个莹润饱满。
嬷嬷们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将喜服层层为她穿上,有条不紊地开脸、上妆、梳发,最后将太后亲赐的流苏凤冠戴上。
红珠流苏垂挂在两侧。
房内一时寂静。
就连盛知婉看着镜中的自已,也感觉陌生。
“公主……不会变成仙女飞走吧……”汀兰呆呆的,忽然感觉鼻子下头一热。
下一刻,整个因盛知婉妆容惊艳而寂静的妆房内顿时喧闹起来。
汀兰眨巴着眼,不敢再多看自家公主。
呜呜她家公主太美了,虽然公主还没成亲,这会她已经开始嫉妒驸马了!
怀王府中,盛央今日的妆面也尤其精致。
这些日的精心养护,将她养得肌肤莹白,虽还有些微的斑点瑕疵,被脂粉一盖,也显得桃腮粉面、很是娇艳。
最最让她得意的,是怀王妃为她准备的一百二十六笼嫁妆!
她和祁书羡的日子定得仓促,按理来说短时间绝不可能凑齐这么多嫁妆。
毕竟嫁妆不是只要有银子便能置办,许多奇珍异宝、珍稀摆件、古董字画,便是拿着再多的银子,没有门路也买不来。
可如今院子里却摆得满满的。
那些都是怀王妃原先为明嘉郡主的婚事提前准备的。
因着上次认祖归宗的事,和对盛央的愧疚,怀王妃最终将大部分嫁妆先置换给盛央。
盛央早已打听过了,盛知婉再嫁的嫁妆只有六十六笼。
整整比自已少了近一半。
毕竟是二嫁!
也不可能用前头进过国公府的嫁妆再充一次门面。
要知道嫁妆可是要打开绕城让人观看的,不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盛知婉最好别为了面子这样做。
不然……
她安排的那些人,一旦发现,立即便会叫嚷出来。
到时,盛知婉的面子里子全部都要丢尽!
盛央得意地勾了勾唇,即便盛知婉不如此。母妃说了,她也有办法让她难堪。
辰时,送妆时刻。
盛知婉虽要在公主府行礼,但按规矩,嫁妆队伍依旧要从东西市走上一圈,再送回公主府内。
公主府位置偏僻,去东西市正好要经过怀王府旁边的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