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语下车去莫神医的马车上待了一刻钟，而后便只由阿平带着往前快速前进，去追陆言铮了。

    从萧瑞这件事上，江沁语对永王的阴狠毒辣又有了新的认识。

    原主前世的记忆里就是永王上位，但不顾百姓死活，最终如何她也不知道，可她知道永王不是个好皇帝。

    因此如果陆言铮真的要支持谁的话，她自然更倾向于萧瑞。

    就像她告诉陆言铮的，就算怕被卸磨杀驴，只要做好了暗度陈仓的准备，那也都不算什么大事。

    可如今永王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硬生生的要废了萧瑞，江沁语就有点担心了。

    不是担心萧瑞做不了皇帝，而是担心，以陆言铮的性格，若是再找不到比萧瑞更合适的人，那他自己就会被逼无奈坐上那个位置。

    这跟江沁语想要躺平的理想相背。

    她叹了口气，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窗外，想多了也没用，只能祈祷萧瑞争气一点，一定要撑下去。

    从边城到钦州，最快也要两天一夜的时间。

    江沁语最终也没能赶上陆言铮，不过她到的时候，陆言铮也才刚到没一会儿。

    “怎么样了？”江沁语一看见陆言铮，就连忙跑过去询问。

    陆言铮眉头紧锁的摇摇头，“人没保住。”

    “啊？”江沁语愕然，“萧瑞……”

    死了？

    陆言铮颔首，“我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江沁语：“……”

    得，这下不管她有什么手段都没办法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江沁语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心里有点不安，也有些紧张。

    陆言铮抿唇，没说话。

    就在这时，十一从屋内出来，对陆言铮恭敬的行了个礼，“陆将军，我家殿下临死前有信留给您和夫人，还请进来一叙。”

    “有我？”江沁语仰头去看陆言铮。

    不过陆言铮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对十一点头道：“带路吧。”

    十一领着两人在萧瑞外祖家的老宅一路弯弯绕绕，江沁语都差点以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

    江沁语往四周看去，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庭院，很小，但却很精致。

    “这是主子生前居住的院子，书房里留着主子这一生所有重要的东西。”十一的语气很悲痛，眼睛也红红的。

    江沁语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十一打开书房的门，请陆言铮和江沁语进去。

    “主子临死前留下的书信都在桌上，将军和夫人先看，属下就在屋外。”十一说完就退了出去。

    陆言铮上前，拿起桌上的信封，想了想，递给江沁语，“还是夫人来拆吧。”

    “呃，你拆吧，我看看他有什么事想交托就行。”江沁语赶紧后退一步。

    没办法，她跟萧瑞真不熟，一个不熟的死人的东西，她当然是能不碰就不碰。

    陆言铮无奈的看了看她，从前心里那点对萧瑞的介意也烟消云散了。

    毕竟江沁语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若再不确定江沁语的心意，那真是白长一双眼了。

    “陆将军，夫人，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陆言铮没有自己安静的看，而是将萧瑞的信念了出来。

    “造化弄人，原本我也无意那个位置，可惜父皇的猜忌，永王的背刺，再加上天下百姓急需明君，我才不得不动用母妃当年为我留下的势力……”

    “然而，或许我早就该认命吧，还未真的有所行动，便遭此毒手，命丧黄泉……”

    “多说无益，我虽已故，却依旧忧心天下百姓，观如今天下大势，唯有陆将军和夫人能让我钦佩，故，我决定将我手里所有势力全数交给将军，还请将军带领大越百姓开创一个海晏河清，所有百姓都能丰衣足食的盛世……”

    念到这里，陆言铮眉心一皱，下意识去看江沁语。

    江沁语也傻眼了，抬头愣愣的看着陆言铮。

    啥情况？他们本来是跑来救人，或者说奔丧的，结果突然就变成接盘的了？

    “沁沁，你意下如何？”陆言铮看着江沁语认真的问。

    江沁语连连摇头，“这问题你别问我啊，咱家大事都是你做主，小事我做主。”

    只不过大事还是小事由她说了算。

    当然了，最后一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这会儿可不适合说出来。

    陆言铮看向门外，十一正恭敬的立在廊檐下，随时等着他召唤。

    “既然是七殿下的遗愿，那……咱们就接下吧！”陆言铮捏着手中的信纸，叹息着开口。

    第328章

    永王臣服

    《大越传》记载：景清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七，元帝携后赴钦州奔瑞帝丧，而后纳瑞帝之势于己身。元帝元年一月，帝佂，三月，永王降。

    后世如何记载这一年的事情，江沁语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也是江沁语头一次没在定水村过年，而是留在钦州帮助陆言铮调集粮草等后勤物资。

    “快快快，又一批管饱干粮来了，赶紧入库！”

    “快让让啊，让让，新的军服到了，立刻登记造册收入库房了啊！”

    “哎呦，你们干啥呢？没见我端着啥精贵东西嘛……”

    十一这个原本的暗卫，此时跟阿平一样，被派给了江沁语，协助她管理此间的所有事务。

    好在有十一在，不然江沁语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接管了萧瑞的所有势力后，江沁语才知道，原来萧瑞这么有钱有人！

    难怪他之前有资本说要争那个位子就立刻开始行动，人家原本就打好根基了嘛。

    江沁语一边看着全新整理出来的仓库库存册子，一边对阿平道：“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你按之前我说的，给最近一批要出去的人发足口粮，外加过年的特别物资，其他人减半，顺便告诉他们，这个制度以后可以沿用，凡是过年过节认真保家卫国的人，都会有特别奖励。”

    阿平见她头也不抬，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闭了嘴。

    得，将军说了，什么都听夫人的。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江沁语回到钦州的小宅子时已经快到亥时。

    她直接进去空间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

    钦州的天气没有边城和勇山县那样冷，但也是要穿羽绒服的程度。

    江沁语出来就扑倒在床上，将自己裹进被窝里，“太累了，简直太累了！”

    她闷在被子里喊了两声，然后翻过身看着床帐出神。

    果然不该接下这个烂摊子啊！

    看吧，现在不但陆言铮要出去打仗，她也忙得脚不沾地，连过年都没得休息。

    就这还是因为有萧瑞外祖家给他留下的雄厚家底作保障的情况呢，若是想白手起家跟朝廷作对，江沁语都不敢想。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完全不知永王就在今夜朝着勇山县的城关镇发起了突袭……

    陆言铮只花了半天时间接收萧瑞的势力，来不及跟那些原本和萧瑞亲近的人磨合，就带着人赶赴城关镇了。

    萧瑞的死绝对会让永王的野心更加膨胀，攻打勇山县就是他必定会走的一步棋。

    而之前永王并不清楚边军手里捏着什么王牌，在萧瑞死后，他的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一定是真命天子，就算陆言铮再厉害，也得给他让路。

    “将军，您来得太及时了！”秦深刚刚在城墙上做完一轮布防，看见陆言铮带着人过来，激动得都快哭了。

    今晚子时刚到，永王的人就发起了一波试探进攻，好在他们早有准备，不然城墙这里指不定得失守。

    “情况如何？”陆言铮对他点点头，拿出江沁语给他的望远镜朝城墙外看过去。

    虽然是夜里，可因为永王的进攻，整个城墙的范围都被照得透亮，望远镜里，陆言铮看见了永王军扎营的地方。

    “刚才弟兄们挡住了一次进攻，对面这会儿应该在调整战术，随时可能发起第二次冲击。”秦深肯定道。

    陆言铮颔首，开口道：“让人将射程两里的座炮抬过来，只要三座。”

    “座炮？”秦深眼睛一亮，“我咋就没想到呢？”

    永王军扎营的地方就在两里之内，如果用座炮发起远程攻击，那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嘛。

    陆言铮没说什么。

    这事儿也不怪秦深，毕竟他们都习惯用冷兵器作战，火药武器对战争的影响，以及在战场上如何使用的问题，都是未来的边军，或者说大越军队要学习的东西。

    座炮是军器监研发出来的大杀伤性武器，也是目前为止射程最远的火药武器，总共也才做出来十座，陆言铮让人抬了五座来城关镇，可见他对这里的看重。

    三座座炮很快就被抬上了城墙，那些原本萧瑞的手下，刚才还想看看陆言铮要如何破局，这位大将军是否值得他们追随，结果在看见陆言铮亲手点了三颗炮弹后，再也没了顾虑。

    得了，有这种东西的将军，傻子才不跟呢！

    陆言铮看上去对此一无所知，只平静的看着对面。

    “打中了！”

    “哇！将军的眼力是真好，不过咱们这座炮也真是神了！”

    “哈哈哈……我都听见对面那群龟孙子的惨叫声了！”

    “谁让他们非要跟咱们打的？以为卖给他们点火药武器，他们就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吗？做梦去吧！”

    “……”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有的在说座炮，有的指着对面骂。

    都要过年了，还让他们守在这里打仗，是个人都不会舒服的好吧？

    而对比陆言铮这边的欢欣雀跃，永王军那边则是直接被打懵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

    “响了三声就让我们死了一千多人？”

    “王爷不是说咱们的武器和他们的区别不大吗？这叫不大？”

    “……”

    如果能骂人，这些士兵全都要骂娘了，这特么叫区别不大？

    他们攻人家的城墙都攻了好一阵，集中火力才将人家的城墙炸出半个窟窿来。

    没错，不是一个窟窿，是半个！

    他们都不知道是该说人家的墙太厚，还是他们的火药武器是摆设了。

    事实证明，他们手里的火药武器的确像个摆设。

    营地后方五里的位置，永王本人此时正在那里督战。

    “王爷，不好了！陆言铮不知用了什么武器，一下子就炸死了我们一千多人！”

    听到手下来报，永王惊得手里的茶盏都摔地上了，“你说什么？他们手里还有这样的武器？”

    “是真的啊王爷！您千万不能去前面，属下担心他们还有更厉害的东西，万一……”

    永王猛地坐到软榻上，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心情陆言铮这些人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翌日永王就派人送来了降书，表示愿意永远臣服于陆言铮。

    第329章

    烧村

    “将军，不会有诈吧？”秦深的第一反应就是永王在诈降。

    陆言铮沉吟片刻后才开口，“不管是不是诈降，这份降书我都不会接受。”

    “啊？”秦深疑惑，“将军不是最不喜欢打仗了吗？”

    如今永王不打了，他们将军又要打了？

    陆言铮看着远处，久久才出声，“永王野心勃勃，就算臣服也只是暂时的，与其日后防着他背叛，不如现在就将他彻底打服了。”

    打仗自然要死人，不管是永王军还是边军，都是大越的百姓，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现在不打，以后恐怕会牺牲更多的人。

    秦深闻言沉默了，将军的目光还是比他长远许多，对待永王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城关镇这边的战事先按下不提，且说与此同时，定水村却是真正的发生了一件大事。

    除夕夜，原本该是万家团圆，欢度春节的日子，可今年定水村的热闹气氛还没过去，就天降了一个噩耗，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二愣，你闻没闻到什么烧焦了的味道？”刘二愣媳妇一边翻着屋里灰塘里的红薯，一边问道。

    刘二愣瞥了一眼她的手，无语道：“不就是你在烤东西吗？红薯烤焦了？”

    刘二愣媳妇瞪他，“我说你是不是傻？红薯烤焦了是这个味儿吗？”

    “我也没闻到什么味儿啊……”刘二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在大喊。

    “救火啊！走水啦！”

    刘二愣媳妇心头咯噔一下，立马将灰塘里的火种扑灭，“快！走水了，咱们去看看！”

    此时刘二愣已经冲到院子里的水缸旁边，提了水桶就往外跑。

    “哪里走水了？村长呢？有没有安排人灭火啊？”刘二愣一出来就大喊道。

    可没人回应他，跑出来的人也都稀稀拉拉的，而刘二愣目之所及却看见整个村子到处都在冒火光！

    不仅如此，村头老陆家的位置，此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连着隔壁陈家也都烧了起来！

    刘二愣赶紧往村口冲，边跑还边让他媳妇儿去村长家喊人，“今儿大伙儿都喝了酒，村长估摸着还在家里眯着呢，你赶紧去！”

    刘二愣媳妇闻言，二话不说就往村长家跑。

    她男人今晚没喝酒是因为前些日子凉着了胃，顾大夫让他不要碰酒，不然这会儿肯定也得躺炕上。

    等刘二愣赶到村口时，村里还没睡的老老少少也都来了不少。

    “咋没看见老陆和他媳妇？他们一家可都在家里啊！”

    “哎呀，你们可赶紧的别说了，进去叫人啊！”

    李大锤急得不行，大吼道：“六牙子，快去弄湿一床被子，我去喊你陆大叔和婶子！”

    六牙子早就机灵的搞了一床薄被过来，在旁边陈家的水缸里完全浸湿了，李大锤喊的时候，他已经把湿透了的被子裹在了身上。

    “爹，我进去，你和各位叔伯先把陆大叔家的门撞开啊！”六牙子冻得牙齿咯咯咯的响，但他也没立刻把棉被脱下来。

    李大锤心疼儿子，想吼他，但这时李村长到了。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撞门，救人啊！”李村长气急败坏的大喊，晚上喝的那些酒全散了。

    有他在，众人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一部分人立刻去撞老陆家和江沁语家的门，一部分则帮着陈家抢救屋里的东西。

    这边的火势太大，想灭火根本就不可能了。

    老陆家的大门被撞开，六牙子顶着湿棉被第一个冲进去，边跑边喊，“陆大叔，婶子，你们在哪里？”

    他喊了几嗓子都没人应声，当即就觉得不对劲了，回头对众人道：“我去里面找，火太大了，你们先别进来啊！”

    说完他就往里面火势最大的正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