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语心中一动，看了陆言铮一眼。

    陆言铮倒是还坐得住，只听，没有开口。

    陆老爷子自己感慨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这段时日以来，我住在你们府上，观丫头的处事和行事，再加上你在军中陆陆续续传出来的消息，确定你们夫妇两个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江沁语和陆言铮都望着他，两人心里都有预感，不过却都没开口。

    陆老爷子笑了，“所以，我决定把顺风楼交给你们共同打理。”

    江沁语和陆言铮对视一眼，陆言铮看着陆老爷子开口道：“多谢老爷子抬爱，我和沁沁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好，我就知道选你们准没错！”陆老爷子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开心啊，原本以为他俩还会推辞一番，谁知却一口应下，这说明这对小年轻不做作不虚伪，需要就接下，不搞那些虚的。

    现在他更能明白萧瑞为何要选择把所以资源全部赠送给陆言铮了。

    “那成吧，我也不打扰你们做事了，回头我会把顺风楼的情况亲自交接给你们，也会让顺风楼的管事的过来拜见新主人。”陆老爷子摆摆手，“你们忙，不用管我。”

    说完他就走了。

    等到他离开，江沁语才开口，“陆老爷子为何如此信任我们？”

    这个疑问她已经压在心底很久了。

    陆言铮摇头道：“我也不知，但老爷子是真的心胸宽大，仁心仁德之人。”

    陆家这些年可没少在钦州行善，而且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很多善事还是以别人的名义做的。

    这说明陆老爷子此人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跟萧瑞一样，是真的在替百姓认真做实事的。

    想到这里，陆言铮就有些遗憾，当初他还怀疑过萧瑞的目的，如今看来，他只是遗传了陆老爷子的心性罢了。

    “那你对顺风楼知道多少？”江沁语对他的话没有异议，毕竟陆老爷子这些日子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陆言铮还是摇头，“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是江湖中专门收集情报，贩卖情报的组织，据说一个情报根据重要程度，有时能卖出天价，每年还会组织拍卖情报的拍卖会。”

    “真的有江湖啊？还有情报拍卖会？”江沁语震惊的看着他，突然有种自己误入武侠世界的感觉。

    陆言铮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又在乱想什么？所谓的江湖，不过就是一群会些拳脚功夫，又不想在世俗中挣扎的人，可实际上他们为了生存，哪有不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江湖这个词才很少出现，能真的独立于江湖中的，大多都是家底丰厚之辈。

    像之前江沁语给孩子们讲的武侠故事里的，的确偶有存在，不过很少很少，也没有那般夸张。

    听了他的解释，江沁语也没觉得失望，反而兴致勃勃的道：“那我对这个顺风楼还真是有些感兴趣了。”

    反正下次那个什么情报拍卖会她肯定要去见识见识。

    “那顺风楼就交给夫人打理，如何？”陆言铮忽然揽她入怀，笑得有几分狡黠。

    江沁语脸上的表情一顿，直接白了他一眼，“别，说好是咱俩一起打理，我绝对不会多做一点不该我做的事。”

    第354章

    人情和实事不冲突

    开什么玩笑？她手里的事难道还少了吗？

    钦州这一摊子处理完，还得回去定水村看看之前那些项目的进度，而且琼州那边她敢打赌，陆言铮绝对还有事情等着她！

    “那夫人可能要错过不少有趣的消息了……”陆言铮故作叹息的道。

    江沁语听见这话，立马就纠结上了。

    很明显，若是他们两个一起打理，相对把打探消息的人交给她，给陆言铮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毕竟如今陆言铮准备起事，有各方面消息支撑的话，能事半功倍。

    江沁语想了一会儿才犹豫道：“如果我一个人打理的话，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只需要给你送消息的同时，给我也送一份就成。”陆言铮摇头。

    实际上是他觉得江沁语肯定能把顺风楼管理得更好，因此才想将这个消息组织交给她，也算是以后她留给自己的底气。

    江沁语倒是没想他那么多，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那行吧，我先自己打理着，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了，再让人给你送消息。”

    像这种消息组织，必定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陆家这个消息网铺了这么多年，她估计整个大越怕是都有他们的分部。

    两人对这件事达成一致，江沁语就继续去做事了。

    下午的时候，陆言铮有事，带着阿平走了。

    江沁语没问是什么事，午休过后，刚要带着琥珀去对账，就听人说陆家的四老爷陆期来了。

    “他是来见老爷子的吗？直接带去老爷子院子里就是。”江沁语脚步未停的道。

    传信的小厮连忙道：“不是的夫人，陆四老爷说想拜见您。”

    江沁语脚步一顿，“见我？”

    小厮点头，“是的夫人，陆四老爷好像跟他身边的人说想跟您谈什么合作的事。”

    “合作？”江沁语想了想道，“行吧，你先带他去花厅，让人上茶，我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她现在穿的家常便服，很随意的那种，不适合见客。

    “好的夫人。”小厮飞快的跑走了。

    江沁语又回去主院换了衣服，然后才带着琥珀一起去了花厅。

    陆期刚喝了一口茶，就看见江沁语进来了。

    他连忙起身，朝江沁语拱手道：“见过夫人。”

    “四老爷不必客气，请坐。”江沁语笑笑，示意他坐下说话。

    她这边刚坐好，陆期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夫人，我等听说边城正在研究一种能永久治好天花的药，而这件事乃是夫人促成的？”

    江沁语闻言恍然，原来陆期是为了天花疫苗来的，“不知四老爷问起此事是何意？”

    她虽然知道陆期想合作，但却不该由她开口。

    陆期也笑道：“夫人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陆家想跟夫人合作，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他巧妙的用了“参与”这两个字，就算被拒绝，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

    可实际上懂的都懂，他这就是想合作赚钱的意思。

    江沁语莞尔，“四老爷不必如此含蓄，天花疫苗乃莫神医一力研发，我只不过提供了一些点子罢了，正想找人合作，提供一些基础物资和药材呢。”

    她直接把话点明，看在陆老爷子的面上，陆家这个合作伙伴是目前最合适的。

    当然，若是陆期他们想耍什么手段，她也不会姑息，该如何便会如何，人情和实事并不冲突。

    “夫人此话当真？”陆期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喜道。

    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江沁语颔首，“自然，四老爷可以回去准备一些相关的资料，我看过后就给莫神医那边送消息。”

    注射用的针头和黄铜管都必须同步准备，莫神医那边希望最迟今年秋天就能给玉康府的孩子们先打上天花疫苗。

    “我今日带了陆家手上目前有的，跟天花有关的药材单子过来，夫人说的别的材料，还请列给我，等我回去调集或者采买。”陆期高兴道。

    这可是一单大买卖！是他这些年第一次做成的最大的买卖，如何能不让他高兴？

    江沁语看向琥珀，“将咱们的需求单子拿给四老爷。”

    琥珀刚刚在江沁语换衣服的时候就写下了江沁语想到的东西，这会儿直接递给了陆期。

    陆期扫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有底了，“夫人，单子上的东西陆家都能提供，等我回去跟兄长商议一番，您这边需要什么时候发货，我们都能配合。”

    江沁语笑道：“那就辛苦四老爷了。”

    她又将莫神医的要求说了，而后道：“不过我手上暂时没有人手送这些东西去边城，不知四老爷这边有没有人选？”

    “这个包在我们陆家身上，”陆期拍着胸口道，“陆家手上有三家镖行，五家商队，不管哪一个都能把东西安全送去边城。”

    江沁语闻言放了心，“那此事便全权交给四老爷了。”

    陆期自然是应下，很快就高高兴兴的告辞离去，都忘了去看看住在将军府的老父亲。

    等陆老爷子过来时，花厅只剩下江沁语主仆。

    “老四那个臭小子呢？”陆老爷子看了一圈没看见人。

    江沁语端了杯茶递给老爷子，“四老爷刚刚回去了。”

    “哼！”陆老爷子喝了口茶才轻哼道，“他们心里果然没有我这个老头子！”

    这话江沁语可不敢接，只在旁边解释了一句，“四老爷是来找我合作的。”

    陆老爷子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情报网，自然也知道天花疫苗的事，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脸上的怒气少了些，“算他还在干人事。”

    他知道老四从前喜欢读书，但陆家人真的不适合走仕途，他也为当年斩断他的仕途路而自问过，可这些年陆期在商道上的表现也不算差，他也就放心了。

    “老爷子找四老爷是有事？”江沁语问道。

    正常情况下，陆老爷子是不会主动来见儿子们的，既然来了，肯定是因为有事。

    陆老爷子闻言，只深深叹气，“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问问小七那小子怎么样了……”

    第355章

    不情之请

    江沁语了然，想到那位陆七爷的做派……她还是别说啥的好。

    陆老爷子见她不说话，径直道：“其实小七是家里那些孩子中最单纯正直的一个，容易被人影响，但也嫉恶如仇，某种程度上，和萧瑞倒是有些像。”

    只不过像的只是某些心性，陆庆昭和萧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陆老爷子之所以还关注着他，也只是因为，他觉得陆家这一辈之中，陆庆昭算是个有指望的人。

    “老爷子不然回去看看？”江沁语想了想又赶紧道，“您若是不想回去，我就让人去打听一下，您看如何？”

    她可没有要赶人走的意思，希望老爷子别误会。

    陆老爷子完全没有误会，摇头道：“不必了……不过我倒是想跟你家将军讨个人情。”

    “老爷子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江沁语立刻笑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直说就是，哪里就要用‘讨人情’了？”

    人家老爷子可以说是把大半辈子的心血都给了她和陆言铮，若是他们连一点事也帮不了，那可真成白眼狼了。

    再说了，凭老爷子的人品，也不会提出什么让他们为难的事。

    陆老爷子闻言，露出个笑来，“算是个不情之请，我还是等阿铮回来再说吧！”

    他不愿意现在说，江沁语也不勉强，将人送走后，又接着去处理手上的事务了。

    陆言铮赶在晚饭之前回了府上，江沁语见状，就将陆老爷子喊来，和他们一家子在一起吃饭。

    陆言铮回来之前，老爷子也是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不过最近因为他总是早出晚归，大厨房那边就单独给他送到院子里了。

    “祖爷爷好！”两个孩子见到陆老爷子就立刻问好。

    陆老爷子笑眯眯的摸摸两人的头，“乖，别等我，你们赶紧坐下，都吃饭吧！”

    江沁语和陆言铮也跟老爷子打了招呼，然后一起用饭。

    吃得差不多了，陆老爷子放下筷子，陆言铮这会儿也已经吃完了，只有江沁语还在给两个孩子理鱼刺。

    “老爷子，沁沁说您有事找我？”陆言铮主动开口问道。

    陆老爷子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我家老大的私生子小七……哦，现在是挂在老二的名下的庶子，那孩子品性其实还不错，就是缺乏锤炼，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老爷子请说。”陆言铮颔首道，没有拒绝的意思。

    陆老爷子道：“我听说你治军严谨，手下的兵不仅骁勇善战，品性也都随你，因此想让你把小七收到军中，不需要给他任何职务，只让他一直做个小兵就成，你看方便吗？”

    陆言铮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值得老爷子如此郑重，居然是这样的小事，他一口答应道：“可以，我过两日就要前往琼州，正好可以让他跟着琼州那边的新兵一起训练。”

    至于职务，若是陆庆昭真的能胜任，他也不会压着他，胜任不了他也不会看在陆老爷子的面上刻意提携。

    “好好好，这样就很好了，我这就给家里去信，让他们给小七收拾行李。”陆老爷子笑呵呵的起身离席。

    两个孩子这时也吃完了饭，纷纷起身，对江沁语道：“姑姑，我们去温习功课了。”

    “好，不要看得太晚，亥时前一定要睡下，知道吗？”江沁语微笑着看着他们。

    “好的姑姑，我们会先让云竹姐姐带我们在院子里走几圈的。”两人乖乖道。

    目送两个孩子离去，江沁语侧头看向陆言铮，“你知道老爷子说的小七？”

    从刚才陆言铮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他应该是有几分了解陆庆昭这个人的。

    陆言铮颔首，“之前阿平送过信，他刻意为难你的事我都记着。”

    江沁语眨眨眼，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会是要替我们出气吧？这个还真不用。”

    陆庆昭不但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把陆老爷子推到她家里来了，以至于随后的接收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怎么看都是她赚了。

    “倒是不会刻意做什么，不过……”陆言铮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沁语却是有几分猜测，陆言铮的言外之意的，陆庆昭若是翻了什么军中的纪律，必定会比别人更严格的惩罚。

    她在心中默默给陆庆昭点了根蜡，希望他去了军中以后别再那么嚣张，不然有得苦头等着他。

    ……

    陆家二房，陆庆昭在外欠下赌债的事情终究被整个陆家的人得知，陆朗作为生父，又是陆家话事人，非常严肃的处理了这件事。

    陆庆昭被打了五十板子，又被扔到祠堂去跟陆家的列祖列宗忏悔。

    因为没有亲娘，他这次犯的错又是祖训绝对禁止的，以至于没有一个人给他送东西，只能在祠堂里干熬着。

    可他没想到的是，大伯父在第三天来看他时，竟然带给他一个惊掉他下巴的消息。

    “什么？祖父让我同陆将军去军中历练？”陆庆昭瞠目结舌的看着陆朗。

    陆朗端着一张严肃的脸点头道：“你祖父知道你这次犯下的错误，他老人家动了真怒，特地打破祖训将你送去军中，你可要争气些，争取早点回来。”

    “我还能回来？”陆庆昭心如死灰，哭丧着脸道，“祖父这分明就是彻底放弃我了……”

    陆朗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少给我摆出这副样子来！你祖父不是放弃你，相反，他是看好你，想让你有更好的将来！”

    亲爹的想法他多少也能猜出几分，将陆庆昭送去军中，若是他真能有一番作为，那陆家以后也算是改换了门庭；若他没什么出息，被遣送回家，至少也跟军中那些人有交情，往后对陆家也算是一种助力。

    “真的吗？”陆庆昭一愣，“大伯父莫不是骗我的？”

    陆朗差点被他气吐血，“你仔细想想，老爷子为谁破例过？能让他破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陆庆昭顺着这个方向去想，很快就恍然大悟，立马就高兴起来，“多谢祖父！多谢大伯父提点！侄儿一定不给陆家丢脸！”

    第356章

    民怨沸腾

    陆言铮带着陆庆昭走了，江沁语又没能起来送行。

    不用问也知道原因是什么，面对云竹和琥珀打趣的眼神，江沁语心里把陆言铮骂了一万遍，面上却神情自若。

    “夫人，书院那边希望您能去给十五岁以上的女学子讲两堂课，秦山长的意思是讲女子应该如何立于世间这样的课。”云竹看着手上的本子道。

    江沁语如今的琐事太多，云竹和琥珀都是她的助手，平时外面有事也都是汇报到云竹和琥珀那里，再由她们过滤筛选后告诉江沁语。

    “讲课？”江沁语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你跟书院那边确定时间，琥珀把对应的时间空出来就是。”

    秦山长如此积极的支持女性读书学习，她自然不会拒绝。

    任何时代，女性的权益都标志着社会是否真的进步。

    “好的夫人，”琥珀应下，同时道，“我这边也有件事需要您出门，钦州知府的夫人给您下帖子，希望您能参加三月三的桃花节。”

    “这种帖子以后直接回了，记得备上一份厚礼。”江沁语干脆道。

    她没穿越之前就不喜欢参加任何宴会，渣爹那么爱出风头的人，平时不但喜欢参加别人的宴会，也很喜欢在家里举办宴会，但她都会尽量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