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江沁语丝毫不知定水村里发生的事，她再次睁眼时，天都黑了。

    “夫人……哦不，王爷说了，让咱们以后改口喊王妃，”云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饭菜，“王妃您醒了？”

    江沁语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被子，故作镇定的问，“将……王爷呢？”

    既然陆言铮已经让家里的下人改了口，那就说明他自己也认可了西北王这个身份。

    “王爷去处理朝廷布告的事了，让奴婢转告王妃，这件事他会处理，您就不用再操心了。”云竹笑眯眯的道。

    江沁语穿衣起床，双脚落地的时候腿有点软，差点摔地上，扶了一把床沿才站住。

    云竹捂着嘴偷笑，江沁语脸色微红，只能假装没看见，站稳后去了桌旁落座。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这会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江沁语把云竹端来的饭菜都吃了，胃里才算没有那种饿得难受的感觉。

    “公子和小姐呢？”江沁语把碗推开，转而问道。

    云竹笑道：“公子和小姐跟在王爷身边，他们说要学习王爷处理事情的方式，以后替王妃分忧。”

    江沁语闻言莞尔，“他们倒是有心。”

    “是啊，没有枉费王妃您对他们的付出呢。”云竹替江沁语高兴。

    毕竟这世上白眼狼众多，懂得感恩的也没几个。

    王妃对公子小姐掏心掏肺，比好多人家对待亲生的都要好，要是他俩还不懂得报答王妃，那就真是白费了王妃的心意。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陆言铮就带着书凡和盼儿过来了。

    江沁语匆匆看了陆言铮一眼就赶紧移开目光，拉着盼儿的手问两个孩子道：“你们的课业可有耽搁？秦老今日没给你们布置作业吗？”

    往天这个时候都是两个孩子写作业的时间，今日却跟在陆言铮身边，江沁语这才有此一问。

    盼儿和书凡一起点头，盼儿道：“姑姑放心，秦夫子布置的作业我们都做完了，今日也是夫子支持我们跟着姑父的。”

    秦子毅的教学方式一直都是从实践出发，书凡和盼儿的身份不比普通百姓，这次事件虽然是个危机，可同时也是锻炼他们的好时机。

    “哦？那我问问，你们都学到什么了？”江沁语顺口问道。

    盼儿的眼神有些懵懂，好像不知该如何说。

    书凡却看了看陆言铮，见他微微颔首，于是开口道：“姑父说，要破掉别人的阴谋，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两点。”

    “哪两点？”江沁语视线一抬，对上了陆言铮带笑的眸子，她赶紧垂眸，心里唾了他一口。

    这家伙……什么眼神啊？

    但想到昨晚自己干的事，江沁语真恨不得时光倒流，她昨晚非要逞什么能的？一开始的确占据了主动，可是后来……黑历史不提也罢。

    “第一，公开事实真相，把阴谋摊在阳光底下；第二，以事实为依据，让百姓作对比。”书凡口齿清晰道。

    江沁语挑眉，忍不住又看了陆言铮一眼。

    可以啊，这人还真是不藏私，教给孩子们的就是最底层逻辑，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

    “好了，你们姑姑累了，”陆言铮摸摸书凡和盼儿的头，“你们先回去休息，明白再来。”

    两个孩子乖巧的出去了，云竹也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屋外，盼儿巴巴的跟在云竹身边，小声问道：“云竹姐姐，姑父和姑姑在一起就会有小弟弟小妹妹出生了吗？”

    云竹扑哧一笑，然后点点头道：“对，只要王爷和王妃经常在一起，咱们府上很快就会有小主子了。”

    “那太好了！”盼儿拍着小手，笑得咧开了小嘴，“盼儿就要有弟弟妹妹啦！”

    书凡在后面摇头失笑，不过看着妹妹这么高兴，他也没说什么。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人要怎么才会生孩子，可肯定没有云竹姐姐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很想要姑姑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他自己的妹妹算是没救了，姑姑生的弟弟妹妹肯定会很聪明，到时他就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他们一起孝顺姑姑和姑父。

    屋内，江沁语完全不知道两个孩子的想法，正满脸窘迫的被陆言铮强制性的抱坐在他腿上，双手挡在身前推拒着，“你干什么？”

    “四个时辰没见着了，想你，想抱抱你。”陆言铮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跟她耳鬓厮磨道。

    江沁语的脸一下就红了，伸手就去捂他的嘴，“你乱说什么？”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我没乱说，不信你摸摸……”陆言铮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看，它正在为你而跳。”

    江沁语又闹了个大红脸，但有了昨晚的教训后，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嗔怪的瞪着他，“少贫嘴了，快说，你打算怎么做？”

    “布告的事吗？”陆言铮挑眉，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明知她害羞，毕竟每次说到夫妻之事她总会下意识的躲避，可他就喜欢这样逗她，她脸红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像一颗熟透了的蜜桃，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要一口吞掉。

    江沁语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现在没想啥正经事，气呼呼的别开头，“不说拉倒！”

    “说，夫人都问了，我怎么可能不说？”陆言铮连忙哄道，“况且我原本也打算要告诉你。”

    如果不是他授意，书凡刚才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江沁语轻轻的哼了一声，假装不理他，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就像书凡方才说的，明面上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公开朝廷的发布这样的布告的阴谋，再把你替百姓做的事列举出来，让百姓自行对比判断。

    我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也不全都会被朝廷牵着鼻子走。”陆言铮沉声道。

    他已经拟定了新的布告，让人连夜发往西北四州各个州府和县城，不出七日，这件事就会有个定论。

    江沁语沉思，陆言铮说得对，不是所有百姓都是傻子，朝廷想把“妖怪”这个头衔强加在她身上，怕是没那么容易。

    第398章

    咱们的计划失败了

    接下来的七天里，西北四州各处县城都张贴了陆言铮拟定的新布告。

    布告上除了有朝廷原本的布告外，还陈述了朝廷欲通过毁坏江沁语的名声来牵制，甚至打击西北军的阴谋，且另外还列举了江沁语这两年在勇山县为天下百姓做过的所有实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过布告的百姓全都议论纷纷。

    “呀，这位西北王妃的事迹我知道！大伙儿现在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的红薯，就是她发现并教大伙儿种植的！”

    “除了这个，还有煤球，去年冬天我家老娘差点冻死，多亏了有西北王妃弄出来的煤球呢！”

    “哎哟，你们知道的都太少了，听说他们勇山县还有高产的小麦和稻谷呢！我听那边的亲戚提过，咱们王爷这两年就会把这些作物在整个西北四州推广，到时候大伙儿就都不会饿肚子啦！”

    “这么好的人，朝廷居然还说她是妖怪？妖怪可都是害人的，要是王妃是妖怪，那我宁愿跟着妖怪过日子，也比跟着朝廷吃不饱穿不暖来得好！”

    “对！咱们王妃为大伙儿做了这么多好事，如果不是朝廷横插一杠子，这些好东西原本都是要推往整个大越的，如今他们自己享受不到了，就想让咱们也得不到，我第一个不答应！”

    “咱不能答应！王妃不是妖怪！”

    “王妃不是妖怪！”

    “……”

    以上的场景发生了西北四州的不同县镇，除此外，与朝廷接壤的边界地区，最近都来了十几个陌生人。

    这些人到了地方，先是跟边界这片地的主人取得联系，然后就在人家的地旁边搭个草棚子住下。

    所有人都在好奇他们要干啥，于是就有人去问土地的主人。

    “老翟头，你家那块地旁边的草棚子是咋回事啊？”

    “你问他们啊？嗐，人家是玉康府勇山县过来的人，租我的地几天，说是要办点事，保证不损坏我地里的任何东西，还能帮忙把我地里的红薯挖出来。”

    “啥？还有这好事？等会儿，红薯不就是勇山县传过来的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干啥，咱先看看吧！”

    旮旯村的人因为处在云州和禹州的交界处，平日里都有兵将会经过，从前朝廷的兵将每次走过都是雁过拔毛，村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自从他们被西北军接管后，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眼看着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但近来却传出西北王妃是妖怪的事，大伙儿都在人心惶惶呢。

    “二愣，我打听过了，这里的人因为太偏了，还不知道布告的事，但他们听到对面流传过来的消息，还真以为阿铮媳妇是妖怪，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该咋办呢！”

    “哼，朝廷那群卑鄙小人，我可不怕他们，咱这次一定要让这里的人都好好看看，阿铮他媳妇不是妖怪，反倒更像是神仙，来帮助咱们的神仙！”

    没错，这一队人正是刘二愣和李大锤带队的，定水村出来的人。

    当日李村长开过大会后，他们这些人就分成了八队，分别去往西北四州和朝廷交界的八个地方。

    此时正是这一季红薯的收成时间，他们这些人都带着家伙什。

    “那咱明天一早就开始吧！”李大锤看了看天色道。

    翌日一早，刘二愣和李大锤就带着人开始收地里的红薯。

    这块地的主人也来到地里帮忙，一边收红薯一边问。

    “大兄弟，你们这花钱租我的地，还帮我收红薯，这……图的是啥啊？”

    刘二愣抹了一把汗，直起身看向对面朝廷的地盘，那里也有一群百姓在地里劳作。

    因为在交界处，双方的天地挨得很近，这边说话那边完全能够听清。

    刘二愣嘿嘿笑道：“老哥，我们其实是被王妃派过来的，这不是王妃担心你们的红薯产量不如我们那边嘛？所以她就让我们来看看，若是真的产量没我们那好，就让我们给你们讲讲红薯要咋种。”

    “啥？王妃娘娘让你们来的？来帮咱们提高红薯的产量？”那人都有点懵了，感觉天上掉馅饼。

    刘二愣又高声道：“咱们王妃可不是那种灾年都不给人发赈灾粮，出了事只知道往百姓自生自灭的人！从她手上出来的东西，咱们可都是要负责的！”

    这话让一众围观的人立刻就议论开了。

    “哎哟，我就说王妃不可能是妖怪吧？你们瞅瞅，人家还专门派人来咱这给指点咋种红薯！”

    “我家那小子前几天就说了，布告上有朝廷写的，也有西北王写的，还有西北王妃替咱们做过的事，他就觉得王妃绝对不是朝廷说的什么妖怪，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百姓的还差不多。”

    “你家小子没说错，今儿这不就证明了嘛？”

    旮旯村的人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朝廷地界的人，意思就很明显。

    而朝廷地界的人原本还庆幸他们没有在妖怪统治的土地上，这会儿看见人家还派人来帮忙收红薯，还要帮着提高产量，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就在这时，李大锤那边猛地喊了一嗓子，“二愣，我这边一亩地挖完也称完了，才四千八百斤，这产量有点不行啊！”

    两边地界的百姓听到这个产量全都石化在原地。

    “啥？四千八百斤的产量还不太行？”

    “快掐我一下，我没做梦吧？怎么可能有产量四千多斤的东西？”

    “哎哟，我的娘耶，你们快看，人家那红薯堆得老大一堆，都够我家吃一年了啊！”

    “你们先别说话，那人说四千八百斤的产量有点不行，那他们的产量有多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二愣和李大锤等人。

    刘二愣看着这片地的主人，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哥，你这地果然没有好好种，我们定水村的红薯，今年的产量已经达到六千多斤了，你们还得努力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再次石化。

    “啥？六千多斤的产量？我没做梦吧？”

    “朝廷这些杀千刀的啊！居然没告诉我们还有这种高产量的东西！整天就知道乱造谣！”

    “是啊是啊，我家地里要是能亩产六千斤，就算人家王妃是妖怪，我都要给她立个长生牌位！”

    “……”

    这些朝廷与西北四州交界地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地，整个大越都在关注西北四州。

    朝廷这厢，景清帝接到柳如意的消息，又收到了有关他发的布告说江沁语是妖怪，让百姓讨伐她的后续，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皇上息怒，这次咱们的计划失败了，但咱还能再想想别的法子……”

    第399章

    主动宣战

    景清帝大袖一挥，“其他法子？哼！朕养的就是一群废物！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连一个陆言铮都解决不了，还说什么其他法子？”

    若不是柳如意传了消息回来，他们连陆言铮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

    但陆言铮也真是神了，这次这么浩大的声势，居然都没能伤到他半分，而且边境的百姓竟然还有倒向陆言铮的趋势，他只要想到就想吐血。

    “陛下，您忘记永王了吗？”回话的人上前几步，压低嗓音道，“当初可是说好了他去对付陆言铮的，如今只不过让他把时间提前，难道他还能抗旨不成？”

    景清帝目光一闪，沉吟片刻后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传朕旨意，宣永王入宫！”

    当天永王被召入宫，一直在皇帝的勤政殿待到傍晚才出来。

    永王回到家后，家里已经有不少府上派来的人都在等着他了。

    “诸位请回，本王有要事处理，就不招待各位了。”永王见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平日里怕皇帝猜忌，不与他来往，今日知道他得了皇帝重用，就又上赶着派人来打探消息，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家侯爷也是关心王爷，派小人来问问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咱们侯府必定全力相帮。”

    “是啊王爷，我们国公府也是这般……”

    “还有我们侍郎府……”

    永王看着这些墙头草就又气又头疼，大越这些顶层贵族是真的毁了啊！平日里做墙头草，关键时刻就想跟着捞好处，完全没有陆言铮带的人那般自强。

    唉！这样的大越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他要不也再给自己找找别的退路？

    永王心思活乏的时候，定水村派出去的人也都回到了村子里。

    李村长把回来的人都喊去问了话，得知边境百姓的反应后很是满意。

    “好啊，好！不枉费我大侄女对他们一片真心，总算没有白费。”李村长欣慰的笑道。

    想想他还有些心酸，这年头，做个好事都这么难了，若是再回到吃不饱饭的年成，他们这些人又会如何呢？

    陆言才家，马氏摔摔打打的，弄得家里砰砰作响。

    “本就是个妖怪，村里人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去给她澄清，还有没有天理了？”马氏怨念十足的念叨着。

    陆天宝从屋里出来，皱眉走到她身边，“娘，这话你以后还是别说了，大伯母不是妖怪，她是好人，是带着咱们过好日子的人，说是神仙都不为过。”

    如今他对他这亲娘是越来越头疼了，平日里倒也罢了，如今这么敏感的时候，她还要在家里嚷嚷大伯母是妖怪，这不是上赶着让村里人都讨厌他们一家吗？

    原本爷奶和大伯母他们搬去城里，没有喊他们一家，就让村里不少人在背地里说他们家闲话，觉得大伯母跟他们不亲，还有些没脑子的在地里给他家使绊子。

    他娘倒好，不想着维护两家的关系，还这样诋毁大伯母，若是被大伯一家知道了，他和他爹都没脸在村里待了。

    “啥？她是神仙？那我就是王母娘娘了！”马氏将手中的葫芦瓢一丢，双手叉腰道，“你小子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帮老娘说话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来说老娘？”

    陆天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与他九岁的年龄都不符，“娘，秦夫子说了，帮理不帮亲，大伯母为大伙儿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们本来就不该诬陷诋毁她！”

    越是读书他越是明白，士族门阀对百姓的压榨有多严重，那些原本高喊着要为老百姓做主的寒门学子，但凡跨越了阶层后，也会跟着那些士族门阀一起压榨百姓。

    像大伯和大伯母这样，得势有钱后还不忘帮助百姓发家致富，让大伙儿都过上好日子，还保护他们不被外族侵犯，不被朝廷剥削的，历史上都很少出现。

    在他心里，大伯和大伯母就是他的榜样，将来若是有那么一天他能冲破身份的束缚，他也要像他们一样，为百姓谋福祉！

    “笑死人了，”马氏呵呵道，“就她干的那些事，换个人不也能干？”

    “呵，那你怎么不去试试？”陆言才从院子外进来，冷冷的看着马氏，“若你能做到大嫂做的，我陆言才就跟你姓！”

    马氏一噎，“我……我那是没那个运气……”

    陆言才冷哼，“你是没运气碰上红薯，还是没运气知道煤球怎么做？你是没运气买到高产稻种小麦种，还是没运气带着大伙儿去山上围猎赚银子？”

    就马氏这点眼界，就算让她遇上红薯，她也不认识，更不可能带着大伙儿一起种，也不可能在之后进献给官府去推广。

    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马氏不说煤球如何做，她连啥是煤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