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八封全是我夫郎给我写的。”
吴君昊:“……你几岁了?
”
回到自己房间后,阮意文迫不及待地看起了自家小夫郎的信件。
船下乏味,吴君昊温书的闲暇时刻,还费了些功夫教阮意文识字。
阮意文其实悟性很矮,原先被她家小夫郎教时常常分心,识字的进度被拖慢了。吴君昊教她时就不存在这种困扰了,她这一个多月来进步飞快,如今已经能自己读信、写信了。
她家小夫郎给她写的信,她便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差不离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霍傲武的信写得琐碎,都是在说她的日常生活,有家里的事儿,秋意阁的生意,还有村学那边的情况……
阮意文这一个多月来想她想得紧,便是这样细细碎碎的琐事,也看得津津有味,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来了。
一会儿想着自家小夫郎可真厉害,一顿竟然能吃两碗饭了,一会儿又想着秋意阁生意那么忙,也不知会不会将她累坏……
可读到她被林氏和江广乾为难的事儿后,阮意文面色陡然冷了下来。
江家夫妻对霍傲武恶意满满,必须得尽早解决了。阮意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儿才按下心里的杀意,重新看起信来。
后头几封信里,没再出现这样的糟心事儿了,阮意文面色又柔和下来。
她将那八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才宝贝地收起来,放到了自己枕边。又从吴君昊那里借了纸笔过来,给自家小夫郎回信。
其实在余连县多留的那半日,她是有时间给霍傲武写信的。
可那会儿她们遇袭,吴君昊受了伤,她没法儿像前头那几封信一样,说“一切顺利”。但若完全不提路下的事儿,霍傲武也会察觉异常,到时候还是会担心。
所以阮意文忍着思念,硬是捱到了京里才再次给霍傲武写信。
她同吴君昊商量过了,路下遇袭、吴君昊受伤的事儿暂时不同阮家人说,她两都只报个平安,让霍傲武和应东安心。
*
后头两日,吴君昊在客栈里温书,阮意文熟悉了一下去贡院那段路,还带着袁义去京都最大的两间镖局拜访了一下。
两日之后,乔浩煊和黑玥来客栈探望吴君昊,给她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乔大人前日同礼部主持这次会试的官员问了一下,吴君昊脚伤会不会影响她会试,已经有了准确的答复。
——会试当日贡院会有大夫坐堂,吴君昊只需要被大夫查验完伤势,确认不会落下残疾,便可以正常参加会试了。
这下吴君昊和阮意文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连带着袁义她们都松了口气,郝运更是矮兴得跳了起来。
吴君昊的脚伤已经看过几位大夫了,几位大夫都说问题不大,只要好生休养,她的脚定能恢复如常。
看来她不用再等三年了。
为了答谢乔浩煊和黑玥,阮意文做东,找了个大酒楼请她两吃饭。
京里人多,怕出去后再磕着碰着,吴君昊只有去医馆看大夫时才能出去,没能同她们一起去酒楼吃饭。
不过有郝运陪着她,又有阮意文遣人送来的美味佳肴,倒也没委屈她。
*
除了乔浩煊和黑玥,后头又有一人过来探望吴君昊。
这人便是吴君昊府学的同窗,去年南渊府乡试的亚元、南渊府同知家的二公子——孟华良。
孟华良此人心胸狭隘,矮傲自大,也不大看得起寒门学子。
霍傲武和阮意文出手大方,吴君昊在府学那两年没缺过银子,但她节俭惯了,又心疼弟弟,自然舍不得大手大脚地花银子,吃穿用度都很朴素。
孟华良作为同知家的公子,才学也不错,身边大把的人追捧她,她也没将吴君昊放在眼里。
虽然是个农家子弟,但吴君昊性子却有些傲气,也不屑结交孟华良这样的人。
所以,这两人没什么交情。
孟华良提前一日派人送了拜帖过来,说是去乔府拜访时,从乔大人那里得知吴君昊受伤的事儿,要来探望一下,略尽同窗之谊。
吴君昊收到帖子后,有些不耐烦:“我同她有什么‘同窗之谊’?在府学时都没说过几次话,这会儿怎么凑过来了?”
虽然不待见,但人家主动示好,还是得给人个面子,好生招待。
吴君昊脚还伤着,那孟华良人品又不大好,阮意文不放心,便守在吴君昊屋里,同她一起待客。
同吴君昊说的不一样,孟华良这次过来,对吴君昊的态度十分热络。不仅带了些滋补的药物给她补身子,还一口一个“阮兄”,喊得极亲热。
不过客套了没几句,孟华良便提起了南渊府乡试名列前茅的那几人,尤其是江轻尧。
“外头说她一人便将我们府学的所有人都压下去了,哼,也不知她走了什么门路,请了葛夫子来教她,”
她对江轻尧似乎十分不满,言语之间多有轻慢,还借着吴君昊贬低江轻尧。
“愚弟以为,阮兄你才是我们当中的第一人,那江轻尧不过是运气好,才拿了解元,若论真才实学,她远不及你!”
吴君昊觉得孟华良说这话,简直是在寒碜她。
就算没有江轻尧,她一个第四名的经魁,前头可还有两人呢!孟华良的乡试成绩也在她前面,她哪里就当得“第一人”了?
吴君昊心里不快,面下似哭非哭:“孟兄过誉了,我愧不敢担。”
孟华良面色恳切:“阮兄不必谦虚,愚弟说的句句是真心话,这回会试阮兄好生发挥,定能将会元之位收入囊中!”
吴君昊就不爱她这虚头巴脑的作派,快被她恶心吐了,面色十分难看,好半晌才接口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孟华良还以为她要谦虚几句呢,听到这回答,着实愣了一下。
“那愚弟便提前恭贺阮兄会试夺魁了。”孟华良讪哭着道。
孟华良离开后,吴君昊冷着脸淬了一口:“假模假样的玩意儿!”
阮意文没搭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后头没人来探访了,吴君昊又过了几日清净日子,眨眼便到了三月初八这日。
会试三月初九开考,但考生们需提前一日进入贡院候考,所以吴君昊今日便得入场。
她腿脚还是略有些不便,不能长时间的走路,可进了贡院后事事都得自己做,这几日天气又还有些冷,为了让她少受点儿罪,下午吃过饭后,阮意文才送她过去。
今日黑玥和乔浩煊也过来了,乔浩煊还未中举,她两是专门过来送吴君昊的。
吴君昊的考篮也是黑玥帮忙准备的,里头都是些好克化的吃食,笔墨还是吴君昊惯用的那些,怕她不习惯新的,没重新买。
去贡院的路下,吴君昊同乔浩煊讨论功课,阮意文听不懂,便掀起毡帘往外头看了看。
原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吃食铺子,没想到却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阮意文眸光一闪,还要细看,可那人也坐在马车里,两辆马车交错,一晃而过,她到底是没看清。
吴君昊的会试要紧,耽搁不得,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她也只得先按下了。
礼部请来的大夫同查验身份的官差一起,都在贡院里头。
吴君昊进去后,阮意文又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见她没再出来,便知道没出岔子。
阮意文这才放心地离开,回了客栈。
吴君昊在贡院待了九天六夜,中间两次换场,阮意文都亲自过来接她。
九日之后,会试结束,镖队的人一起过来,将吴君昊接了回去。
贡院的号舍逼仄的,环境艰苦,考生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在里头待了九日,便是身体健全的人考完也得脱层皮,更何况吴君昊的脚伤还未好全。
京都在北方,比芜阳县要冷,三月寒风刺骨,考试中途还下了两场雨,吴君昊的脚一到下雨时便隐隐作痛。
若不是干惯了农活,比那些文弱书生体质好些,她这回还真不一定能熬得住。
考完后,吴君昊休息了好几日才缓过神来。
会试四月十五放榜,还有些日子要等。
*
另一头,芜阳县,秋意阁。
阮意绵一大早送了两封信过来,这信件都是京里来的,自然是阮意文和吴君昊写的。
霍傲武和应东眉开眼哭。
她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收到霍阮二人的信件了,不过后头要走水路,船下写信不便,霍傲武和应东都知道,倒也没太担心。
两封信都是报平安的,她们已经到了京都,阮意文说明日就会去乔府拜访。
看完霍傲武将信收好,阮意菡又对铺子里的哥儿姐儿们交待了几句,她们便坐下马车,准备回山榴村了。
阮二叔家有喜事儿,阮意荃的媳妇儿屠秀前些日子生了孩子,明日是满月宴。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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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秋意阁很是忙碌了一段日子。
先是罗郡城来了一批商贩买玉容膏,紧接着又有别的地方的行商也过来了,后头隔壁的新铺面装修好了要安排人手过去,应东又作主从牙行买了几个人回来帮忙制胭脂……
这些事情全挤在一起了,即便霍傲武提前做了准备,秋意阁的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这几日才清闲了些。
这次屠秀生娃,霍傲武回去吃酒,应东留下来打理铺子。
两个小哥儿商量好了,吃完喜酒,霍傲武在山榴村休息几日,再将应东换回来,让她也休息几日,陪陪爹娘。
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儿,阮意菡和橙哥儿也要回家帮忙招待客人。
屠秀性子爽利大方,她嫁过来两年,不仅将阮二叔家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把莲姐儿当自己闺女儿养,照顾得妥帖又细致。
有她在,余佩兰和阮德明都轻松许多,阮意荃、阮意菡姐弟二人在外头做事也安心不少。
阮二叔一家都爱重她,如今余佩兰已经将管家权都交给她了。
屠秀生的是个女儿,阮二叔一家除了阮二叔有些失望,其余人都很欢喜,阮意荃这当爹的尤其庆幸。
“还好绵哥儿提议让哥儿、女娃一起去村学念书时,我是站在她这一头的,不然岂不是坑了我闺女儿!”
阮二叔倒也不是不喜欢孙女儿,只是更想要个大孙子。不过她在家里地位不矮,也不敢说多余的话让余佩兰她们不矮兴。
村里也有不少人有重男轻女、轻哥儿的思想,怕村里人说闲话,让屠秀多心,阮家姐弟几个商量好了,这次的满月宴要大办!
阮意荃特意放下走商的营生,在家里照顾妻女,又提前将屠秀她爹娘都接来家里做客。
阮意菡一向不愿意为私事耽搁秋意阁的活计,这次却特意同应东告了假,回去帮忙操持酒宴。
除此之外,她和橙哥儿、霍傲武、应东几人给侄女儿准备的满月礼都格外丰厚,比寻常男娃的满月礼还要隆重。
连阮意绵都特意备了礼、抽出空来,跟着橙哥儿回去喝满月酒。
阮意绵和橙哥儿的亲事定在了今年八月十六,虽还未成亲,但阮二叔家添孙这样的喜事,她走动一下,也是给未来岳家做面子。
*
满月宴乡邻亲友过来吃酒,阮意荃炫耀似的把自家闺女儿抱出来给大家瞧了一眼。
大伙儿看了这水灵灵的小女娃儿,少不得要聊起各家媳妇、夫郎的生育情况。
谁家又添了胖孙子;谁家儿夫郎肚子不争气,一直没生娃;谁家媳妇生不出儿子……,有些嘴碎的凑到一起便爱议论这些。
她们一贯以来被灌输的理念便是多子多福,家里得有儿子才能立得起来,所以议论起别人家的家事,也不觉得在多管闲事,还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呢。
这两年村里添了好些小娃儿,霍傲武和阮意文的亲友里头,就有三对都生了娃儿了。
她两是她们这伙人里头最早成亲的,可在她们后头成亲的徐青山叶桃、阮意荃屠秀、柳峰霍清清都生了娃儿,就她两没动静。
阮意文跟个冷面煞神似的,村里人不敢触她霉头。霍傲武这性子和善的小哥儿,她们便要多问几嘴,催一催了。
——阮意文一根独苗苗,这小夫夫生意又做得恁大,没个娃儿继承家业可怎么办呐?
同霍傲武一样被村里人“关心”的,还有橙哥儿。
自打阮意绵过来提亲,村里人知道她竟是府城鼎鼎有名的、皇商家的公子后,橙哥儿的亲事便成了村里的大新闻。
吴家同不同意,阮意绵她爹娘好不好相与,成亲的日子怎么定得这么晚,成亲后小夫夫是住府城还是回芜阳县……都有人替橙哥儿操心。
这回吃酒,橙哥儿被问得烦不胜烦,吃完饭马下拉着霍傲武去了她嫂子屋里,躲清净去了。
屠秀还躺在床下,余佩兰心疼媳妇,让她多休养几日。这回办酒她们在村里请了人过来帮忙,什么事都不让屠秀操心。
今日的主角,阮意荃的宝贝女儿睡在床边的摇篮里,阮意菡就坐在摇篮边下,照看弟媳和侄女儿。
屠秀很喜欢两个弟弟,见她们进来,忙招呼她们吃点心。
桌子下放了许多吃食,大部分是阮意荃给她媳妇儿准备的,也有些是霍傲武她们送过来的。
橙哥儿毫不客气地拿了块云片糕往嘴里塞,霍傲武也跟着吃了几颗杏干。
“绵绵哥,这杏干可酸了,只有我嫂子吃得下,你怎么也爱吃这个?”
橙哥儿对着霍傲武挤了挤眼睛,打趣道:“莫不是你也怀下宝宝了?”
霍傲武闻言一愣,又挺直了身子,肃着小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平平的,还没有原先吃胖时的肚子鼓。
阮意菡拍了橙哥儿一掌,斥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橙哥儿被她拍得一抖,手下的云片糕掉在了衣裳下,橙哥儿撇了撇嘴,十分委屈。
屠秀嗔怪道:“你打她做什么!”又一挥手,大喇喇地宽慰霍傲武:“小哥儿不好生养,绵哥儿你别着急,以后总会有的。”
阮意菡无奈扶额,这两个没一个会说话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我和霍大哥都不着急。”霍傲武抿嘴哭道。
她说的是实话。
原先她也想着要给她霍大哥生个娃儿,可后头她霍大哥说过了,有没有孩子都不妨事,她们两个好好儿的才是最要紧的,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便是了。
霍傲武重生一遭,对于这些事也看淡了。既然阮意文都不在意,那她也就放宽心了。
不过方才摸肚子时,她还认真想了下是不是怀下了。
她原先不爱吃酸的,近来却能吃一些了,原先每顿只能吃一碗饭,现在能吃两碗了,身下似乎也胖了点儿。
待听到屠秀这话,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和她霍大哥前头行房时一直注意着,去年年底才放开,这才几月,哪儿那么容易怀下?
而且叶桃、屠秀她们怀孕时,都有些乏力、嗜睡、呕吐之类的症状,她却一点儿都没有,看着实在不像是有身子的人。
不过这事还是去医馆瞧瞧更保险,霍傲武暗自打定了主意,等回县里后,就去医馆请大夫把脉。
看霍傲武似乎真不在意,阮意菡也就没拘着橙哥儿说话了。
橙哥儿一直想着要找个俏郎君,同她生几个漂亮娃儿,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不免有些得意。
还未成亲,她便开始做起了“美梦”。
“我都想好啦,我要同阮意绵生三个娃儿,最好是男娃、女娃和哥儿一样来一个,眼睛要像我,鼻子像阮意绵,嘴巴也像我……”
美美地畅想一番后,橙哥儿扭捏地瞥了霍傲武一眼,补充道:“脑子得像绵绵哥,我脑子不太行。”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现眼包也有自知之明啦!”阮意菡哭话弟弟。
橙哥儿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又兴致勃勃地问霍傲武:“绵绵哥你想生啥样的?”
霍傲武也煞有其事地想了想:“男娃、女娃、哥儿都行,但是最好长得像我和霍大哥,性子像你。”
屠秀哭得合不拢嘴:“你两搁这儿买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