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衣服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谢然在谢青寄的注视下动作干脆利落地合上行李箱,他挥开坐在上面的赵高,伸手一提,对堵在房间门口的谢青寄道:“我搬出去住两天,你多看着点妈,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该高考了,考试那两天我来接你,你好好加油。”
他伸手推开谢青寄,连带着推开近半年来一步步被软化而压抑不住的侥幸,推开那日储物间隔着手掌亲吻的悸动。
行李箱被谢然拖着压过赵高的尾巴尖,疼得它愤怒地嚎叫一声,原地起跳抱住谢然的脚脖一口咬下去,正想下嘴咬第二口的时候又突然改变主意,恶狠狠地朝刚才被它咬过的地方舔了几口。
连赵高这个小东西都知道有些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谢然被咬后吸凉气的声音让谢青寄突然反应过来,他追着谢然跟出院子,在对方打开驾驶座门的那一刻将谢然狠狠一扯,反手按在车身上。
车门砰的一声又被合上,谢然整个人撞在车上,连腰带背一阵发麻,他还来不及反应,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耳边一声闷闷的巨响,背后依靠着的车身晃了一下,那动静丝毫不亚于谢青寄苦苦压抑下发泄着摔车门的声音。
只见谢青寄两个手掌握成拳头,牢牢按在谢然身侧,像一方囚笼似的把他圈住。
他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类似于被捕兽夹逮住的困兽,鲜血淋漓虎视眈眈地舔着伤口,在面对陌生人时发出威胁的低吼。
“不是都在慢慢变好吗?”群儿_伞棱留究^贰:伞
谢青寄声音很小地开口了。
他语气苦涩,充满茫然地质问,但看向谢然的眼神却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阴狠。按在车身上的拳头似乎应该落在谢然身上——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明明事情都在变好,谢然越来越像以前的样子,姐姐也跟唐思博分手,他们的公司步入正轨,就连小马也活下来后也再没有重蹈覆辙。谢然想办网站,他也为他找来了专业团队,再不久就要上线,他自己也想清楚了下半辈子要做什么,怎么他跟谢然总在有一线曙光片刻希望的时候又突然陷入僵局?
可谢青寄偏偏束手无策。
“你刚才为什么躲我?”扣群期衣灵=五捌捌{五九.灵;
谢然没吭声,手一松,将行李箱摔在地上。
“说话。”
谢青寄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然,再次以命令的口吻质问。
被他圈在怀中的人沉默很久,终于开口道:“我要抽烟。”
虽然是一个居于下风的姿势,可谢然的脸上并无被人拿捏住的心虚紧张,相反他非常平静,戒烟戒了几个月,可这次的破戒却显得顺理成章。
他戒烟后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兜里还是会装着烟盒打火机,谈生意打交道的时候就给对方一根。
弟弟微微侧身,额前的碎发扫过谢然的额头,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裤子侧边的口袋伸进去轻轻一勾。谢青寄把烟盒拿出来,却没给谢然,他把一根烟咬在嘴里,一手拢着烟头挡风,一手拿着打火机打响。
火光亮起的一瞬间,谢然才发现谢青寄的手居然在抖。
他把烟盒抛给谢然。
谢青寄吸烟的动作很快,一口接一口,吸的时候面无表情,完全没有那种享受的感觉,把谢然想要抽烟的欲望都给抽没了。
虽然早就从齐明嘴里知道谢青寄会抽烟,这还是谢然第一次亲眼目睹。
“小谢……”
听见谢然这样无奈地喊他,谢青寄动作一顿。
“我觉得妈知道什么了,她今天虽然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我唯一能想出的缓和办法就是尽早搬出去,妈看不见我,就不会想那么多,现在我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可能看见我就会忍不住想,我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而且今天她跟爸,确实是因为我的事情在吵架,爸他……可能也知道了。”
谢然回忆起谢文斌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
谢青寄没有吭声,抽烟的动作慢下来。
看他这个反应,谢然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叹口气,又嘱咐弟弟好好考试,压力不要太大,重新拾起地上的行李箱扔进后座。
就在他要开驾驶座车门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谢青寄抓住。柒依羚午爸吧午九羚资原群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谢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半个练家子都挣脱不了。谢然的烟盒在左边,钥匙串在右边,手表只戴在左手,谢青寄总是清楚哥哥的一切小习惯。
谢然忍不住喝住他:“谢青寄!”
谢青寄长臂一伸,又拿出谢然裤兜里的车钥匙,平静道:“你开还是我开?”
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谢然脸色倏地变了。
这辈子的谢青寄还没有学车考驾照,这一切都是在他上辈子读大一的时候发生的,他现在这样问谢然,跟明着告诉对方“他也重生了”没什么两样,并且听他话中的语气,谢青寄对谢然那几次欲盖弥彰的遮掩同样心知肚明。
——二人心照不宣的微妙平衡在此刻终于被打破,谢青寄没有耐心等下去,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同谢然摊牌。
谢然沉默一瞬,接过车钥匙,一个坐进驾驶座,一个坐进副驾驶。
谢然发动车子,他问谢青寄要去哪里。
“海边。”
谢然回头看着他,第一次在谢青寄面前露出些冷色。
谢青寄从他这微妙的反应中敏感地意识到,谢然好像仍然避讳跟他提到关于任何海边的话题。死在海里的谢然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海域,虚无缥缈的命运就是不受控制将其淹没的海水,他一直都在被裹挟着往前走。
“那就去梧桐路58号。”
谢然听到这个回答,某些记忆再次浮现脑海,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车缓缓驶出,十字路口的指示牌上提示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往左是梧桐路,往右是沿海大坝。
谢然方向盘往右一打,向海边开去。
梧桐路58号,是上辈子王雪新去世的地方。
记忆中永不停歇的大雨带走了妈妈身上的温度,他和谢青寄抱着身体绵软的王雪新,她嘴巴张着,谢然抱她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他的手指不管轻轻按在哪里,王雪新就从喉咙里就往外呕血。她死死抓着谢然的衣袖,可能这会儿已经根本看不见了,因为她有只手还在乱挥,想要去摸谢然的脸。
可谢然就在她面前。
她应该是想要和谢然说些什么的。
他的妈妈好像从里面碎掉了,只剩层烂烂的皮肉在外面裹着,所有的生命力随着她每一次呕出的鲜血而流失。
谢然听见谢青寄在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报出的地名就是梧桐路58号。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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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妈妈
上辈子大哥的倒台始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审计,被查的那家公司是个拿来走账用的空壳,根本就不经查。
那段时间谢然和老乔每天轮流倒班收拾烂摊子,忙到连家都没空回。看见王雪新打来的电话,想也不想就给挂了。
反正说来说去也就他和谢青寄的那点事情。
老乔拿着报告过来,叫谢然去看,说名下的资产中有处在西安的工厂可能会有些麻烦,两人得赶过去看看,谢然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又响起来,低头一看,还是王雪新。
谢然忍着脾气接起,手冲老乔一摆,意思是去订票。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问王雪新又要干什么。
“谢然,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有事情跟你说。”王雪新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好像是在家里。
谢然没有在意,这种对话过去每周要发生一次,王雪新会用不同的借口骗他回家,对谢然加以管教,说来说去就是同性恋太苦了,劝他改邪归正那一套。H雯)日更‘二伞‘铃琉;旧二《伞旧、琉
谢然差点就要发脾气了。
王雪新对自己挺狠,每次用的借口都不同,从第一次用生病的理由把谢然骗去医院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第二次说自己有心脏病、第三次是尿毒症、第四次是胃癌,至今为止身上就没一处好地方。
要每次都是实话,那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医学奇迹。
虽知道王雪新是为了骗他回去,八成没什么大毛病,但谢然又不敢真的不当回事,最后实在吃不消,给谢婵打电话把她叫了回来。
谢婵带着妈妈去省会城市的大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光抽血就抽得王雪新连着吃了一个礼拜的猪肝,到最后结果一出,什么事都没有。
窗外雷声大作,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眼见有下大的趋势,老乔说这个点订不到机票,最快的办法就是他们开车去。
“我现在就去准备。”
谢然捂着手机点头,怕被王雪新听见,等老乔一走,又趁打雷的间隙对母亲道:“这次又要用什么借口,你哪里不舒服?”
他说完这句话,外面就炸下一道雷,谢然往外看了一眼,雨势是突然起来的,这估计下的是雷阵雨,他和老乔出发的时候就能停。
“说话啊,我这忙得饭都吃不上,你要没什么事情说我挂了,这两天真的忙。”追^久二三久+6
今夜的王雪新格外沉默。
谢然耐着性子等了会儿:“我挂了。”
“然然……”王雪新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在电话那头哭了,“妈妈这次是真的生病了。”
谢然没当回事,这话听得他耳朵里起茧子,王雪新哪次骗他回家的时候不是说真病了?
“去医院检查过了?这次是什么病啊让我想想,尿毒症?不对,你用过了,乳腺癌?也用过了,妈……你那一套我都猜到了,先挂了。”
王雪新急了,问谢然什么时候回家。
谢然沉默着。
他和老乔这次去工厂平账少说三天,然而审计后的事情才是麻烦,他和大哥都隐隐有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非得进去一个不可。
他不止今天回不了家,说不定接下来半年王雪新都难看见他。也好,反正俩人见了面就吵架,王雪新看见谢然这个同性恋儿子就烦,她的唠叨听得谢然也烦,母子俩已经好久没有心平气和说过话。
……就是有点舍不得谢青寄。
“我要出趟远门,今晚就走了,少说要半年。”
“那,你,你走之前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然然,你在哪里?你没有时间,那我现在去找你。”
谢然头痛道:“下着雨你想跑去哪里?这样吧,你在家等着,过半个小时我去接你。”
王雪新稍稍被安抚住,犹豫着答应下来。追纹;Qu[n二[棱瘤_灸二彡灸陆
谁知谢然只是随口敷衍,压根就不打算去接她,因为王雪新总是没完没了,他现在去见一次,估计今晚就走不成了。
谢然想了想,又把王雪新的号码和微信分别拉黑,他给谢婵打了个电话,说他这边遇到点麻烦,去外地避一避风头,怕把妈给牵扯进来,这半年不会联系她,叫谢婵帮忙看着点家里,多打打电话。
“姐,你最近有空回来吗?妈今天说她生病了……哎,她这个人你也知道,发现我和小谢的事情以后就天天用这一套骗我回家,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要是回家了就带她再去检查检查,对了,要是有人问你最近和我有没有联系,你就说没有,不管谁问都这样说。”
唐思博在电话那头喊谢婵去吃饭,谢婵温柔地说好,她对谢然的事情从不多问,只让他注意安全后就挂了电话。
谢然抓着手机有些犹豫,也想给谢青寄打通电话,可他转念一想,算了吧。
他总是给谢青寄惹麻烦。
那边王雪新在家里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谢然,电话再打过去,就不通了,最后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王雪新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眼泪不断落在上面,一遍又一遍,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结果。门外传来响动,她透过窗子看到谢青寄收伞走进来。
王雪新下意识把纸撕碎扔进垃圾桶,怕被聪明的小儿子看出异样,窗外的雷声大作,叫她心中隐隐不安,有种必须要见到谢然一面的预感。
“小谢,我去你哥那儿一躺,晚饭在桌上,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谢青寄不赞同道:“下雨了,我给谢然打电话叫他回来。”
王雪新失落地摇头:“不用了,他不会回来的,我得去找他,你哥不相信我,说来接我也不来。他一走就半年,估计也不打算接我电话了,我得见他一面。”
她已经顾不上机动三轮车禁止在市内行驶的规定,雨衣聊胜于无地披在她身上,仅仅是骑车开出院子就浑身湿透,一加油门,转眼的功夫把谢青寄甩在身后。
谢青寄把书包扔进屋,骑着自行车在雨中追赶,大雨淋得他睁不开眼,打给谢然的电话响了两遍才接通。
“小谢?”谢然颇为意外谢青寄会给他打电话,毕竟从被王雪新发现以后,谢青寄为了照顾王雪新的情绪向来不主动找自己。
“你在搞什么,你不是说来接妈,你人呢?下这么大的雨,妈自己骑三轮车找你去了。”
谢青寄的语气难得慌乱。
谢然倏然从椅子上站起。
窗外又是一阵雷鸣,雨淋在窗户上的痕迹像是有人往上面泼了一盆水,这么大的雨,连出租车都不接客,王雪新居然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出来,万一她出了什么事……?
巨大的悔恨害怕来势汹汹,比窗外的雨势还要可怕,铺天盖地压得谢然险些失去理智。
一切不尽如他所想,原先以为这只是一场随时会停止的雷阵雨,可现在却愈演愈烈,像是某种可怕的预兆,还不到六点天就黑压压的一片,厚重的云层下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刚才不该骗王雪新会回去见她,王雪新一定是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才会急得跑过来。
谢然把母亲的电话从黑名单中拖出,刚才王雪新怎样一遍遍打给他,他现在就是怎样打给王雪新。他绝望又气急败坏地听着那个乏味冷漠的女声重复提示他,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王雪新的电话没电了。
谢然瞄了眼窗外的大雨,再也按捺不住,无法描述这种巨大的不安焦虑,只想立刻做些什么。
他不顾马上就要出发,不顾远在西安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直接冒雨跑了出去。
从家到这里只有一条必经之路,谢然一出去人就湿了,他既生自己的气,又生王雪新的气,为什么就是不肯老实待在家里?明明都已经告诉她最近很忙,难道纠正他的性取向对王雪新来说就这样迫在眉睫吗?
与此同时在两条街远的地方,谢青寄不顾雨天路滑,两条长腿肌肉紧绷,不知疲倦地踩动脚蹬。他整个人从车座上起来,微微弓着上半身以便减小阻力,一边留心着王雪新的身影,还要注意往来车辆。
不知为何,谢青寄总觉得要快点追上王雪新,他恨自己不能骑得再快些,腿已经过了酸痛的临界点再觉察不出疲倦,终于从被雨水浇灌得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雪新的雨衣紧贴着她操劳多年的臃肿身体,时不时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兜里连着充电宝的手机自动开机,谢然的电话随之打来。
王雪新有预感是谢然打来的,她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
可下着雨,她的手指头是湿的,苹果手机的屏幕根本无法识别她的指令。王雪新视线紧紧盯着眼前路况,余光看着来电屏幕上“不要吵架”的名字,可就是划不开。群七{衣零舞:八“八、舞九零
这是她给谢然的备注,为的就是提醒自己要有耐心。
谢然焦急地等着,电话终于接通,他抑制不住愤怒地埋怨:“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我回不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你在哪儿?站那别动我去接你!”
“你这兔崽子总是骗人,刚才就说来接我,你人死哪里去了?”王雪新在雨中大喊。
“我不骗你,我现在就去接你,下雨太危险你别跑了,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天天骗人?!”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撞击声和刺耳的刹车声。
唯独再听不见王雪新的哭骂。
声音穿透听筒,似乎又不止是这样,谢然怔怔地站着,只觉得那声音近在咫尺,真实到好像就发生在他身边,条件反射性地转头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谢然的世界好像失去了一切声音,他听不见雨声,听不见自己因剧烈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害怕地举着手机,几乎是用祈求地声音确认道:“……妈,妈?”
谢青寄随后而来,眼前的一切使他在雨中发出绝望的大喊,那总是淡然冷漠的神情终于因恐惧而出现一丝扭曲,他把自行车一扔,跌跌撞撞地向王雪新的方向跑去。
雨天路滑,三轮车在拐弯的十字路口发生侧翻的一瞬间把王雪新给甩飞出去,前面的面包车刹车不及,直接把王雪新卷入车底,从她身上压了过去。
王雪新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她茫然地躺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仅仅是呼吸一下就痛得不得了。
她看到扑上来的小儿子,看着他英俊的眉眼,想到他的爸爸。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有些遗憾,以后再也骂不到谢文斌那个狗东西。
王雪新嘴巴张张合合,视线一点点黑下去。
谢青寄察觉到母亲似乎是要有话要说,他头低下去,慌道:“妈,我在这,你要说什么,妈……”群儿伞-棱留究贰伞"究[留
谢青寄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
喘气此刻对王雪新来说不再是享受,濒死的她提起最后一口力气,气息微弱道:“照、照顾,爸,爸。”
她的视线彻底模糊,但头顶除了冰凉的雨水外忽然又感受到一丝热意,应该是小儿子的眼泪。王雪新想安慰他,叫他别哭,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就在她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
是终于寻着声音找到这里的谢然。
他一跤摔在王雪新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妈妈,半跪半爬地来到王雪新身边。
他的妈妈胸口有个可怕的凹陷,是被车压过的痕迹,她整个人一分为二,器官穴肉不分彼此地挤在一处再不受皮肉的裹挟,他的妈妈变成了躺在地上一滩软绵绵的肉。
王雪新的手被谢然拉着,她听见谢然绝望地哭喊。
“妈,妈妈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下,小谢在叫救护车了,你看看我啊妈妈,我错了妈,你看看我,你别睡……”
谢然趴在妈妈身上,看着她的手指费力地动了动,嘴巴张张合合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他把妈妈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跪在地上去倾听
“妈,我在,我在这里,我在,你要说什么啊妈妈……妈,你别离开我们,我以后再也不骗你,我听你的话,妈我错了。”
“然,然……别,别……”
她越是用力,嘴里涌出的鲜血就越多,徒劳无功地张大嘴巴,再难吐露一个字。
王雪新双眼死死睁着,可她压根看不到谢然在哪里,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甘心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明明还有话要对谢然交待,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在,妈,你想说什么我在听,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都答应你妈妈……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