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里的人弯下腰,从底下给谢婵塞进来一张名片,拿起一看,居然是家渔船公司的。
“谢婵,你弟那边可能会出事,也可能不会,但如果你联系不到谢然,就去前两年新建的拦海大坝附近看看,我包了艘今晚的渔船,留的是你的电话。”
他又轻声道:“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帮我跟他俩说声谢谢,能认识他们真的很高兴。”
老乔等了半天,屋里没动静,明白谢婵这是不想见他的意思,他转身要走,然而就在这时,背后的门开了。
谢婵警惕地站在门后,只开了一小条缝,问老乔怎么知道的。
老乔没说话,说他也不知道,就是怕出事。
谢婵又问他要去哪里。
老乔沉默一阵,说他去自首,告诉警察小马是他推下去的。
谢婵没再吭声,目送着老乔离去。她不信对方的话,关上门后给谢然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谢然说他在给谢青寄做饭。
她放下心来,不再理会老乔的风言风语,随手把名片丢进垃圾桶。
晚上一到,渔船公司打来电话确认,问谢婵还要不要用船,谢婵本想拒绝,可旁边躺着的赵高却突然躁动地叫起来,一声声尖利高亢的嚎叫令谢婵心中不安,总感觉被什么东西吊着放不下心,犹豫片刻后,她打给了谢然和谢青寄。
——可电话却无人接听。
听到这里,谢青寄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自首?什么自首,小马的事过去这么久,他为什么突然要去自首。”
此话触及到谢婵内心深处不愿回想的往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看向谢青寄,意味不明道:“老乔告诉我……一个月以前他被小乔的老师请去学校,说小乔跟同学发生口角,把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老师问小乔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乔说,反正不被看到,就不用负责任,她这次只是比较倒霉被看到了而已。”
谢青寄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
而谢然则从听到老乔提醒谢婵他今天可能会在海边出事时,就一直没再说过话,姐弟三人沉默不语地坐着。谢然渐渐恢复体力,他换上渔民送来的备用衣服,起身往甲板上去了。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谢然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一定是谢青寄。
刚刚死里逃生,还来不及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情绪,就被老乔的举动再一次拉回那个大雨滂沱带走小马生命的黑夜。谢然赶到的时候小马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从车上冲到雨里,马贝贝的浑身无意识地抽搐着,而老乔拉着他的女儿站在楼道中。
“小谢,其实小马不是老乔推下去的对吗?”
谢青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揽住谢然的肩膀,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事到如今,谢然其实已经不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了。
谢然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腕,猛地发现谢青寄给他求的佛珠没了,不知是否是断掉丢失在了大海里。谢青寄见状,安慰道:“可能是个好兆头也说不定,替你挡了一灾,你看我们不是被救上来了,以后我再去给你求。”
他语气一顿,又把脖子上的硬币摘下来,亲手给谢然戴上。
“这一天还没过完,可能等下走在路上就被车撞,回家给你做饭菜刀砍手,没多少时间了。”
谢青寄用身上的大衣裹住谢然,二人紧紧抱着,看着船头破开层层海浪,正在向岸边驶去,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快到日出的时间,远处可窥见隐隐天光。
“这就够了。”
谢婵的车停在港口,不放心再让他们俩单独呆着,说要么去她家,要么她跟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一起回妈家。
谢然和谢青寄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后者,不管未来结局如何,起码这一刻一家人是待在一起的,谢然和谢青寄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可能性的准备。
海岸线沿着车窗一路飞速倒退,谢婵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谢然和谢青寄的手正紧紧相握,头靠着头睡了,她没有再出声打扰,凭借多年的姐弟默契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刻似乎对他们二人来说非常重要。
谢婵不知不觉放慢车速,将车开得稳稳的,让她的两个弟弟在后排安心睡去,甚至到了家门口都没有把他们叫醒。
最先醒的是谢然,接着是谢青寄,早晨第一缕阳光打在脸上,突然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谢然一手牵着谢青寄,一手揽着谢婵,姐弟三人共同往家走。
小区门口一阵喧闹,围得水泄不通,警车横在熟悉的巷口前拉起一条警戒线,蒙着白布的人被抬到救护车上,谢青寄低头一看,看到了这人脚上破破烂烂的皮鞋和从白布下无力垂下的手。
旁边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零星声音就这样飘进谢然耳朵中。
“怎么回事啊,听说是小马他妈拿刀捅了人。”
“不知道啊,不自从她儿子死后她的精神就一直不是太正常。”
姐弟三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只见人群中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被警察铐住带向警车,她茫然地举目四望,接着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谢然高挑的身影,呆板麻木的脸上突然焕发一丝别样的神采,是大仇得报后的快意,更是得知真相后的欣慰。
马阿姨咧开了嘴,眼泪流下,冲谢然叫道:“谢然!我就说了!小马就是被他推下去的,他承认了,他跟我承认了,他承认了啊谢然,他就是凶手!他来跟我道歉,他说他要去自首哈哈……我杀了他,我替我儿子报仇了谢然!”
她挣扎着被警察带上警车,谢然要转身去追,然而那车门一关,早已绝尘而去。
谢青寄追上来,远处地平线上,太阳正在升起。
90
苹果
老乔就这样死在了马阿姨的刀下。
他告诉谢婵要去自首,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居然先去了马阿姨家,在马阿姨面前承认是他把小马推下去的。老乔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没有看到马阿姨举着刀从后心捅了过来。
谢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认为的“死亡当天”居然是会在警察局度过,警察反复盘问他们和老乔的关系,以及小马死前发生的事情。
谢婵和谢青寄遇到了点麻烦,因为当时他们的说法是老乔没有推下小马,而且谢婵是老乔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等姐弟三人出来时已经临近晚上十二点。
谢然和谢青寄直接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目光齐齐盯着手机时钟上不断走动的分针秒针,他们都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不放。
当指针走过数字12的那一刻,谢然只感觉世间万物都静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谢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无法形容此时的奇妙,可下一秒,全部声音接踵而至瞬间放大涌入他的脑海,他听到吹过耳边的细微风声,听到几米开外马路上的鸣笛,甚至听到了谢青寄略微哽咽的呼吸。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被满含热泪的谢青寄搂进怀里,他还活着,谢青寄也活着。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谢然和谢青寄的脸上,他们抬头一看,下雪了,像是星星从天上落下。
十二点一过,下雪了,新的一天来了,奇迹真的眷顾谢然了。
他和谢青寄在2018年的新雪中拥抱住彼此。
一周后,老乔的案件正式结束,马阿姨被送去精神病院,小乔的妈妈从美国回来把小乔接去她的身边。
谢然和谢青寄终于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她皮肤蜡黄满脸晒斑,一夜的飞机坐下来憔悴不堪,在机场抱着小乔失声痛哭。
谢然这才知道,小乔的妈妈这些年在国外一直做美甲按摩,当初他们为了给小乔治病才去借高利贷,出国也是为了挣钱还债。
她的绿卡一年前才办下来,老乔一直不松口让小乔出国,可一个月前突然改变主意,告诉她小乔的签证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以把她接走,女孩子还是得当妈的来教。
结果不久后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机场内,小乔一直沉默不语,过安检前她回头看了谢然一眼,似乎想和兄弟俩说说话,但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些害怕,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就在她转身要跟着妈妈彻底离开故土的时候,谢然突然道:“小乔。”
小乔脚步一顿,接着肩膀颤抖起来,她丢开行李,流着泪飞奔过来抱住兄弟俩,难过地嚎啕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发泄道:“我只是想保护我爸爸,他总是欺负我爸,我想教训他一下。”
“我不敢照镜子了谢然,我看见自己会很害怕,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们谁也无法回答小乔的这个问题,或许小乔现在理解不了,但长大后一定会明白。
老乔是一个失职的父亲,他对小马的仇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女儿。而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死,为女儿的道德底线上落下一个难以磨灭的枷锁。
小乔和她妈妈进入安检,会在十几个小时候降落在大洋彼岸的土地上,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机场内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谢然的手被牵起,接着手腕上被人套上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串佛珠,虽和他丢在海里的那串不同,可样式做功都极其相似。
他抬头朝谢青寄看去。
谢青寄耳根浮现一丝薄红,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领着谢然往外走,感应门一开,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谢然笑了笑,牵住谢青寄的手,二人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
一年后。
清晨。
谢然刚睡下不到三个小时,就被闹钟吵醒,伸手往旁边一摸,谢青寄躺的那半边没人,一摸还有点凉,不知道起了多久。
“小谢……小谢!”
谢然扯着嗓子喊,谢青寄不知道在干什么,反倒是赵高听着声音神出鬼没地出现,从天而降咣当一声砸在谢然结实的小腹上,审视地看着谢然,一抓按在他胸前,意思是该起床喂饭了。
谢然瞥了赵高一眼,嘀嘀咕咕着起床,只觉得这猫怎么越长越像谢青寄。赵高的神态动作,还有看向谢然时的眼神,每次谢青寄用这种眼神看他,谢然就会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错误。
这话倒不是说谢青寄像个太监的意思,毕竟谢青寄是不是太监谢然最知道,太监怎么可能在昨天晚上把他按在床上折腾几个小时?喊得谢然嗓子都哑了,谢青寄才意兴阑珊地熄火,最后还要装模作样地警告谢然,说他明天有模拟法庭,叫谢然安分一点不要折腾他。
谢然捂着老腰爬起来,心想到底是谁折腾谁。
他算是发现了。
到大考、打辩论、模拟法庭这种关键时刻,谢然问他紧张吗,谢青寄一本正经地反问紧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然后每到睡觉前,就会化焦虑为性欲,把谢然折腾得死去活来。
谢然激动又兴奋地想,这个毛病真好,以后当了律师可以天天上庭,促进家庭和谐。
几粒猫粮可怜吝啬地掉到猫碗里,谢然恶趣味上来,非得听赵高叫唤骂人,赵高不甘示弱,抱住谢然的脚脖子张嘴就咬,一大一小的怒吼在屋中此起彼伏,一大早就不让人安生。
谢青寄闻声而来,进来的时候还在打领带。
“你又欺负它。”
赵高一看,撑腰的来了!
谢然眉头一挑,反问道:“我连你都敢欺负,欺负欺负你的猫怎么了。”
谢青寄不吭声了。
毕竟他确实是心甘情愿被谢然欺负的。
赵高坐在地上等了半天,见谢青寄没有给他撑腰做主的意思,生气地走了。
谢然看着谢青寄这一身行头有点心猿意马,虽不是第一次看谢青寄穿律师袍,可每次看见都还忍不住心怦怦跳,特别是他弟最近一年用眼过度有点近视,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专业性有了,就是看着有点不近人情,像个刻薄的精英。
可只有谢然知道谢青寄一副冷漠外表下的真实内心,这人一逗就会脸红,做事一本正经,内心永远正义、永远光明。
“今天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谢青寄看一眼表,估计结束都要下午。谢然亲自开车,把他送到学校去,临下车前,谢然叫住谢青寄,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谢青寄解安全带的手顿住,神色微妙地看着谢然。
“怎么了嘛?!为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我?我犯错误了?”
“不是……你一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心里就害怕,我什么礼物都不想要,你让我平平安安过个生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看着谢青寄复杂的神情,谢然恍然大悟。
“我最近跟着谢婵新学了一个词,叫PTSB。”
谢青寄:“……PTSD,不是SB。”
“随便了,反正就这个意思,你每次快过生日的时候,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吓一跳;谢婵那些交往对象一跟她提结婚她就开始头大;我看见苹果就浑身不舒服,这些就叫PTS……”谢然DDBB半天,差点咬到舌头,谢青寄一下就笑了。
看着谢青寄笑出声,谢然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揽,一下把人拉近,谢青寄的眼中映着英俊的谢然。
他们额头相抵,谢然倾身吻住,二人气息微乱,谢然低声道:“好点了吗?还紧张吗?怕什么……不管表现的怎么样,是输是赢,你都是我心里的大律师。”
他维持着拥抱的动作替谢青寄打开车门,目送弟弟下车。
送完谢青寄,谢然又把车开去墓园,手捧着三束鲜花,最先来到王雪新的墓碑前,只是那里早就放着一束康乃馨,不用想也知道是谢婵来过。
“早上好妈。”
墓碑上的照片中,王雪新笑得温柔,两条粗黑的眉毛都没那么像关公了。
谢然往她面前一坐,自言自语道:“……前两天我和小谢去看过爸了,爸身体还行,你放心,和尚庙里一个尼姑都没有,我爸养了个乌龟,是个公……行吧我骗你的,我分不出公母,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你高兴。我和谢婵正琢磨着怎么让爸还俗,主要是那个山太难爬了!上次去的时候要不是小谢拽着我,我爬到一半都要发火。”
“哦对,小谢还有半年就毕业,他想继续读研,我心想着读就读吧,也不急着参加工作,反正我挺能挣。我公司现在发展的不错,正准备往汽车进出口那方向发展。”
“妈,我们都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赵高又胖了,你没事多给我托托梦,在梦里多跟我说说话,骂人就不要了,有次梦到你在梦里骂我又欺负小谢,我现在哪敢欺负他啊,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还得去看小马和老乔。”
谢然起身,捶捶坐麻了的腿,熟练地往后面几排走。
小马的墓碑前同样放着一束花,
这次是百合。
谢然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倒了一个瓶盖放在地上,给小马鞠了三个躬,双手合十赔不是:“今天不能跟你喝了,我自己开车来的,我要是敢酒驾,我家那位保证第一个大义灭亲去举报我,你相信我,谢青寄为了让我长个记性,这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谢婵挺好的,前几天又分手了,你猜怎么着,这次是别人甩的她,是不是大快人心?……啊不是,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那天我跟小谢正在她家吃火锅,就有人来敲她家的门,哇,门一开,小伙子直接就哭了,说姐姐睡完人不想负责,给姐姐发的短信都不回,打电话姐姐也不接,既然这样干脆就和姐姐分手算了。一口一个姐姐,听得我跟谢青寄都懵了,反正以后这声姐我是叫不出口了!我看谢婵那表情,压根就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了,这小伙子看起来也就刚上大学那样,真是造孽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容易被骗,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没这么傻。”
谢然说完,冲着小马的照片笑了笑,握紧拳头痞气十足地朝上面一碰,轻声道:“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谢婵有什么动向我再跟你汇报。”
他抱着最后一束花走到另外一个分区,这里满地都是落叶,他走到角落里蹲下,这次的墓碑前没有放花。
谢然拿自己带来的那束补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叠打印好的照片,拿袖子擦去墓碑上的灰。
他看着黑白照片中那个熟悉的秃子。
“这是小乔最近半年的朋友圈,我都截图打印出来了,你慢慢看,小姑娘长大了,跟我们聊天也少了,说拿到绿卡再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带她来看你。”
谢然起身朝外走,快出去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妈、小马、老乔,我走了,下次和小谢一起来看你们。”
寒风乍起,这一刻似乎是亲人友人对谢然做出的回应,谢然似有所感,站在原地回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等再被风一吹,又什么都没有,只剩他一个了。
谢然笑了笑,手往兜里一插,另一只空着的手挥了挥,转身走出墓园。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看到门口一个卖苹果的老大爷,手中提着的框里还剩最后几个,那苹果又大又红,一看就不是超市里打了蜡的。
大爷注意到谢然的目光,以为他要买,就朝他走了过去,谢然瞪着那苹果露出几分惊悚神情,这一刻顾不上到底是PTSD还是PTSB,慌忙摆手说他不买他不买,他不吃苹果。
大爷遗憾叹气,自言自语道:“还说便宜卖给你,只要付现金就行,现在都扫二维码,我不会啊。”
谢然嗯嗯啊啊,墨镜一戴,开着车跑了。
后视镜中映出大爷提着筐的落寞身影。
几分钟后,黑色的大G又倒着开回大爷身边,车窗缓缓降下,谢然墨镜一摘,拿出张百元大钞恭敬地递给大爷,从他手中接过苹果,大G再次开走。
谢然一脸不爽地瞄了眼副驾驶的苹果,心想,是SB。
正在打模拟法庭的谢青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里程碑一样的惊悚事件,结束后和同伴一起往外走,对方偶然间瞥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惊讶道:“原来你结婚了,这可是个大新闻,班上的女生知道了得伤心死。”
谢青寄抱着文件,听罢一笑,嗯了声,低声道:“一年前就结了,在一起很久,差不多……”
他本来想算算和谢然在一起多少年,可仔细一想还真不好说,从上辈子的十七岁开始,二十四岁结束,这辈子十七岁开始,现在他二十五,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分分合合十五年的光阴,两个七年之痒都过去了,这样的时间说出来估计会吓别人一跳。
可这仅仅是当爱人的时间,在此之间他们还是家人,生老病死,他和谢然都经历过。
旁边的人一听,也围上来凑热闹,像谢青寄这样从不谈论自己,从不做多余事情的人在众人眼中有几分神秘,难得听他谈到感情生活,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还是英年早婚。
“你老婆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老婆二字听得谢青寄微微脸红,那效果就跟瘦子追着他喊大嫂差不多。
“他是做生意的,自己开了个公司。”
“啊,那平时不会很忙吗?”
这问题另谢青寄难以回答,有时候谢然确实是很忙,会应酬到夜里十二点,回到家时已经满身酒气,有次谢青寄发了脾气,从这以后谢然才收敛。
“回头带出来一起吃饭啊。”
谢青寄笑着点头:“好,有机会带出来给你们认识。”
说话间已走下台阶,大门一推,学生鱼贯而出,一辆极其显眼的大G停在下面,谢然靠着车头极其骚包,和他骚包的派头截然相反的是脸上郁闷不爽的神情。
一个红色苹果被他抛起、落下、又接住。
谢青寄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神色。
谢然重复着这个动作,最后把苹果一接,苦大仇深地盯着,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咬上一口。
“谢然?”他轻声开口。
谢然手忙脚乱地站直,自认为天衣无缝地把苹果藏到身后,他看着谢青寄,朗声道:“小谢!”
他看着谢青寄,眼神一如既往地热切真诚,好像这个人一来,他眼里就再装不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