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内地今非昔比,还是低估了警方速度。
留给他们的时间再次压缩。
另一名警察摇头,“我问过民警,那一条矿是直通,中间却被挖串了,像铁路网一样,四通八达。”
“贸然行动,特警武警搜山的时间,绑匪都转移几回了。且万一激怒绑匪撕票,怎么办?”
专案组气氛沉闷,金通海暗自松口气。
这时,香江警方负责人手机响了,他扫一眼屏幕,起身避出门接听。
金通海眼皮狂跳。
第516章
待香江负责人进来,更是嗅到了不详的危险。
虽然负责人什么都没说,面无异色,但恰恰是这风平浪静,比衬他接到电话的慎重,和特意避开的行为,显得欲盖弥彰了。
金童海离开警局后,即刻联系连盈盈。
“你去了西九龙咸东街吗?见没见到梁连城?”
连盈盈被他语气骇了一跳,“马上就到。”
她挪了一下屁股,又换坐姿,实在坐立难安,升起车内隔板,“出了变故吗?”
金通海超乎寻常的干脆。
“林兰峰应该已经察觉到部队。听着,现在我和你顾叔叔要演一出戏。他放出林娴姿的位置,绑匪惊慌失措躲进矿洞,我误打误撞比警方先到一步,与绑匪搏斗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林娴姿本就感恩我,这点血足够换她支持我。”
“而你,去榴花巷把我原话告诉石大牙。这些天他明里暗里多次出入林自秋在的场合,照片,视频,录音,这些脏水已经伪造好,你取来贴身存放。”
“见到梁连城后,找借口约她单独出来,务必给石大牙创造机会带走她。之后,不管谁报警,什么时候,你只管让警察发现那些脏水,其他一概不许多讲。”
连盈盈脸色刷地白下来,“可证据在我身上被发现,我就是同伙。”
金童海训斥她,“林娴姿得逞后,你也是同伙,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连盈盈浑身发冷,急切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照现在发展,林自秋没有理由绑架梁连城,脏水泼上去没人会信的——”
“假吗?”金通海狞笑,“梁连城的仇人可不少,她的姐姐梁文菲刚刚早产死胎,以前的相亲对象刘青松,是南省省厅厅长的儿子,父亲忽然被举报倒台,还有狐家不能光明正大待在国内的幼子。”
“林自秋作为奸细,这个时候的确没道理出手,可只是帮一把呢?”
连盈盈大脑一片空白,窗外无数风景向后疾闪,越靠近咸东街,她越颤抖,抖的眼泪流泻不止,找不到借口来推卸。
金通海缓了语气,安抚她,“只要你嘴咬的紧,林自秋一倒,我跟林娴姿去了欧洲,她入狱那日,就是莫二先生救你出来的时候,别怕。”
司机停车,连盈盈怔怔望向窗外。
连城立在177号门口,揽着她的男人英朗挺拔,替她遮住巷口的大风,就像天堑港湾一样。
她并不为意,撇着头,回避男人的遮挡,男人又亲近过去,捋她脸侧碎发,她更不愿,冷着一张脸,胳膊肘顶在男人腰侧。
虽然听不见男人说什么,冷峻眉目那一抹愉悦,比她得到的似笑非笑,柔软的多,更灼烫的多。
连城是真冷淡,连盈盈等司机开门,她目光注视司机,“你邀请的贵客到了,不去远迎?”
梁朝肃得了好处,知道她气闷,却忍不住逗她,“吃醋?”
连城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瞟他一眼,“你妹妹早产,上了新闻。”
梁朝肃眼尾上翘的笑纹淡去。
“她瘦骨嶙峋,控诉你为争家产,刻意虐待她。”
梁文菲对她下过药,要在一线城市最繁华的地带,让她赤身裸体,荡妇羞辱。
基于此,梁文菲下场再惨,她眼也不眨。唯独涉及孩子,心情复杂。
不是不恨,只是无法拍手称快。
连盈盈走过来,她眼眶通红,眼白泛了血丝,明显刚刚大哭过。
嗓音也哑,“梁董,梁夫人。”她吸口气,整理好情绪,“刚才看见二位说笑,没想到梁董哄起夫人,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梁夫人好幸运。”
话音未落,梁朝肃明显沉脸,“不是梁夫人幸运,是我幸运。”
连城听得刺耳,“不是哄我,是他马上要回南省了。”
第517章
“什么时候?”
连城也想知道,她晚上八点的飞机,八点十五,林兰峰跟随警方行动。
这一局不说稳操胜券,七成把握是有了。接下来这个几小时,最好减少变故,不生惊动。
而她查过,香江下午四点过后,只有晚上九点有回南省的航班。
基于此,她才来配合,稳住梁朝肃这个威胁。
不论如何,拖他过四点。
梁朝肃含笑望着连城,“还没定票。”
四目相对,连城先避开。
进了别墅,客厅两面明净透澈的落地窗,束起白纱帘,棕色皮沙发是双贵妃位,梁朝肃坐主位,连城和连盈盈相对坐贵妃位。
坐次一定,连盈盈眼底当即怪异。
从小到大混迹名利场,她不会商场云谲波诡,女人间的微妙门清。
连城现在浑身写满抗拒,仿佛空气中长满尖刺,根根戳着她,恨不得拔腿就走,又强忍坐下。
连盈盈看窗外,“梁董这套别墅景色真好,听说还有一棵国家重点保护的笔筒树,可惜外面老榕树冠太大了,我刚才都没有看见。”
梁朝肃视线从连城身上挪开,一扫她,平静,却显得松弛。“有兴趣,我让人带你去。”
连盈盈第一次清晰捕捉到他情绪,忍不住跟着放软,到底还记得任务。
“我以前在内地待得久,不习惯香江菲佣,恭敬的不自在。能让梁夫人带我去吗?”
连城眉梢一动。
连盈盈诚恳,“上次见面,您学识渊博,懂酒知禁忌,一直遗憾没有好好向您讨教。”
连城心思也动了。
连盈盈一举一动代表莫士诚动向,她提出两人单独相处,必然有关系到她身上的计划。
是林兰峰的动向,被他们察觉,从她这边儿下手的猜测应验了?
“好。”
“不用了。”
话音重叠,连城望向梁朝肃,他也偏头。
窗外绿树红花,局限场地,加倍葱郁灿烂,他身上薄风衣颜色重,压得百紫千红都萎缩起来。
“你请来的客人。”
不管私下如何,梁朝肃对外一贯讲究体面,周正,与人与事,礼貌,态度,涵养,一丝不苟。
这些年,连城只见过他对沈黎川刻薄、刁难,白瑛当面骂他,阴阳他,他冷脸含怒,却次次过去了。
萧达这时端来茶水,递给连盈盈,“您可能有误解。梁先生这里不用菲佣,由我带您参观。”
连盈盈张嘴想拒绝。
萧达比她快一秒,“梁先生这套别墅从商谈到申报购置,都是我一手处理。对树对景,我比夫人了解的更清楚。”
连盈盈尴尬又局促。
她不确定,梁朝肃邀请她的目的,但很明确,他有意隔绝梁连城和她单独相处。
容她接近,又不容接触。
她审慎其中奥妙。
“抱歉......其实,我有些社恐,跟不认识的异性相处,我特别紧张......”
话说到这地步,连盈盈目的再明显不过。
连城权衡利弊,见了她,惹梁朝肃,不惹梁朝,又不知连盈盈那边新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真与她有关,在梁朝肃眼皮底下不能见,出了这个门,连盈盈自会找其他机会。
她不说话了。
“下次。”梁朝肃端起茶杯,“莫小姐,突然有变,我还要回南省,时间不多,这次失礼了。”
第518章
清晰了当的逐客令,连盈盈绞着手,她一再不识趣,触怒了梁朝肃。
僵持几秒,实在扛不住快要榨出冰的气氛。
“不失礼。”她干巴笑,像要哭出来,“是我知道新闻,还来叨扰,改日再见。”
萧达送她出门,连城后脚跟上。
梁朝肃唤住她,“我回南省,你搬过来住。”
“住这里,和住对面,距离不超十米,没有区别。”
“有。”梁朝肃走近,“林兰峰离开香江,林家人暗箭难防。”
连城瞳孔倏地缩紧,手心也冒汗,勉强稳住语气,“你在瞎猜,我舅舅为什么要离开?”
“我明示你莫士诚的目的。”他近距离俯视她,眼波幽邃,锋亮,如箭如镜,“他再反应不过来,就过于蠢了。”
连城脸色煞白,后退一步,退出他高大身影笼罩范围,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逃脱,虚浮的像一根雏鸟的嫩毛,游离在他圈画之中。
“别怕。”
梁朝肃搂了一下她腰,强势带进怀里,“消息我出口,自然不会阻拦。”
连城捏着手一动不动,凝视梁朝肃。
上次门后摊牌,她其实算毁约了,说好斗不过就低头,她玩不起要同归于尽。
梁朝肃激怒失言,是意外进展。
终究让她得了便宜。
“说话算话?”
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了。
梁朝肃眼尾笑纹浓,心甘情愿,“输得起。”
这点,连诚信他。
梁朝肃这个人不君子,但也不小人。他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却不埋汰,不宵小。
气氛缓和,连城挣扎。
她一动,梁朝肃再度搂紧,风刮的窗户咚的一响,断裂的树枝摔落在地。
连城心惊肉跳。
他们之间距离太近了,近到露出他脖颈方巾遮掩的伤口,眼下青黑的痕迹,近到他眼底的疲惫沧桑,丝丝清晰。
猛然间,连城还发现他鬓边已经零零星星埋着白发。
“你能提出赌约,我很开心。”稀薄的松木味和他唇齿间太平猴魁的清苦兰香,徘徊连城鼻息,她后仰,梁朝肃手掌拖住她脊背,温度沸腾。
玄关响起萧达脚步声,出现一秒,蹬蹬原路退回。
梁朝肃不以为意,“他一直找机会想向你解释。”
连城曲肘定在他胸膛,隔开肉贴肉的危险,“解释什么?”
“解释他和白瑛又有联系,并非我授意。”
连城警报又响,却跟白瑛和萧达无关。离开南省那晚,白瑛已经主动解释过了。
上次从香江回去,萧达生活助理变半个秘书,一直被梁朝肃留在南省,处理梁氏业务。
白瑛偶然撞见他和已经离职的何记年见面,萧达表现很慎重警惕,专门约她出来,请她不要二传。
反倒引起白瑛怀疑,非要告诉她,萧达只能想方设法阻止,一来二回的纠缠,拖到那天才暴露。
“他跟何记年接触,倒是我授意。”
连城手心捏着汗,一时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自爆,不接茬。
“林兰峰在内地的人脉,帮了我父亲一把。梁文菲能见报,说明我父亲准备好了,这次我回去,很不利。”他摩挲她脊梁骨,语调从未有的轻缓。
连城一愣。
抬眼望他。
第519章
冰岛父子反目,梁正平攻势又急又猛。
梁朝肃那时反应,可比现在颓废急躁的多。
而且,她离开南省才几天,离清溪谷大胜才几天,突然间就不利了。
再有林家加成,梁朝肃也不至于左支右绌。
“不信?”他抬起连城下巴,注视她
“你母亲脱困了,不会让我轻松。”
连城一霎有了反应,“你绕来绕去,还是输不起。”
梁朝肃胸膛震震闷笑,“我要是输不起,现在立刻飞回去?”
连城一梗,抿着唇,缄默了。
这幅斟酌,错乱,又倔强的模样,逗得梁朝肃笑声越来越大,牵动脖颈的伤口。
连城看见结痂边缘又裂开,周围皮肤乌红肿胀着。
梁朝肃以前体魄健壮,精力勃发,自愈力万中无一的强悍。雨夜车祸大面积挫裂伤,他半日结疤,四五日愈合。
那根签字笔仿佛加了咒语,墨水腐蚀他的钢筋铁骨。
“你的伤口。”连城小小声,“怎么还没好?”
梁朝肃笑意止住。
你来我往,轮到他是溃败之徒。
拇指一寸寸抚过她脸颊,眼底冰凉的,温存地,像初春寒夜,寂静抚过在漫漫黑暗树梢的风。
独属于他的风格,感受。
“因为没人为我上药。”
连城略一僵,“萧达不称职?”
梁朝肃看她。
心知肚明她是要拖延时间,适当关心,可他得寸进尺,超出她接受尺度。
“中午想吃什么?”梁朝肃松开连城,余光瞥见客厅座钟,时针指向十一了,“薄颐章马上到,等他为你把过脉,我们去富临吃粤菜?”
连城没想到薄颐章这篇儿还没过,“我身体不错,也不想出门。”
“把过脉再说。”梁朝肃视线驻留在她嘴角,火气下去,鲜红颜色淡了很多,只是她皮肤白,过分的无暇,光亮融化眉目间,像一块牛奶糖,稍有色素显得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