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对话,他漫不经心地扫过路旁的一家咖啡厅,一瞥过后却让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引人注目的人。其中一人面?容温和,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正在认真解释什么?。而另一人,坐在对面?蹙着眉听着他说话。此刻,这个在姜炎记忆中总是带着几分天真的娃娃脸,竟然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多树,你是不是看到?我和林智在一起了?”苏元解释道,“林智刚加入舞蹈社不久,而我作为副社长,再加上他是你室友,所以?才想?多帮帮他。你不是也嘱咐我多照顾他吗?这些你都很清楚的啊。”
谢多树确实?很清楚,林智从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就跟寝室的人透露过,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学跳舞,但家里人并不支持。后来大二刚开学,也就是前不久,林智决定加入舞蹈社,当时?谢多树还?让苏元多多关照自己室友。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只是建立在苏元和林智之间清白无暇的关系上。
他沉声说道:“我让你照顾他,可没让你牵他的手,亲他的嘴。如果?我再晚一点发现,你们是不是就要更进一步了?”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苏元才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跟踪我?”
谢多树微微一顿,坦然点头:“对。”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苏元质问道。
“现在这是重点吗?”谢多树反问道。
苏元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终于坦言道:“我承认,我确实?和林智做了那些事情,但那并非我的本?意。”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故意牵他的手、亲他的嘴、陪他看电影的?”
“多树,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的选择,这很正常。”苏元握住谢多树放在桌面?上的手,“但至少我最喜欢、最偏爱的人还?是你,这样不好吗?”
谢多树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么会听到苏元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他把手从苏元的手心里抽出来,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也去随便找个人亲嘴,你也能接受吗?”
苏元沉默了一下,点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当然,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无论面?对多少选择,最喜欢的那个人仍然是我。”
谢多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元,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摇摇头,说:“算了,我接受不了。我觉得恶心。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路过苏元时?,对方?伸手拉住他,“多树,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和我分手是吗?”
“是。”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苏元叹了口气:“多树,别跟我置气。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们这段感情。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我给你一段时?间冷静思考,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谢多树听着他的话,一根根掰开他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目光坚定:“我不会后悔。”
姜炎在咖啡厅外没待多久,就看见谢多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低垂着头,也没看方?向,闷着头就往前走。
距离咖啡店十几米的地方?有个红绿灯,现在正是红灯,但他却仿佛没看见,直接就踩上了斑马线。
直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谢多树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辆庞大的货车正朝他冲来,车灯刺眼。与此同时?,他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下一秒,他被狠狠地拽了一把?,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他转头望过去,只见那个拉了他的人正站在面?前。
对方?的帽子因为大货车的狂风而被刮落,一头火红的头发随即显露出来,在风中肆意飘扬,如同烈焰般夺目。
货车发出长长的鸣笛声,缓缓驶离,周围的风也逐渐平息。
面?前的人声音低沉:“走路不看车,你不要命了?”
谢多树缓缓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瞳孔上蒙着一层水雾。他哽咽道:“要的,要命。”
姜炎皱眉:“哭什么??”
谢多树抬手捂住眼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他努力平复情绪,回答道:“我分手了。”
姜炎闻言,心中一顿,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回想?起刚才在咖啡厅里看到?的那一幕,他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谢多树抽泣着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可以?喝酒的地方?吗?”
“喝酒?”
“嗯。”谢多树点了一下头。
他觉得酒确实?很难喝,但此时?此刻,他急需那种能够短暂麻痹思绪的外力。
姜炎打量谢多树,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说道:“往前面?一直走,有个十字路口,左转第?三家有个清吧。”
“谢谢。”谢多树道完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去。
身影渐行渐远,身后的几人见他走了,纷纷凑过来好奇地问:“炎哥,那人谁啊?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然后对他们几人说:“今天就到?这,不用再继续走了。”
“真的假的!”黄毛一听这话,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太棒了!”
姜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蔡全,你如果?再因为这点小事就嚷嚷着要跳河、跳楼,让大家为你忙得团团转,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了。”
蔡全一听,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地应道:“知道了,炎哥。”
“你们都回去吧。”姜炎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炎哥,你要去哪啊?”有人好奇地问道。
“找雇主。”姜炎头也不回地答道。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留下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炎哥又接活儿了?”
“不知道啊,可能医院里又要交钱了吧。”
谢多树依照姜炎的指引,顺利地找到?了那家清吧。他先是向服务生?询问了提不提供过夜服务,在得知可以?在包房内过夜,只需要额外支付一些费用后,他便安心地坐了下来。
他按照酒水单上的推荐,点了几杯烈酒,打算今晚不给自己发酒疯的机会,最好能直接醉倒,一觉到?天亮,这样就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店里的烈酒显然不是他昨天喝的啤酒所能比拟的,才喝了不到?半杯,谢多树就开始感到?头晕目眩。然而,这种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却又让他觉得异常刺激,于是他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随着酒精的作用逐渐显现,谢多树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他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试图看清对方?的脸,但却只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红色色块。
“你谁啊?”谢多树努力地凑了过去,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但他的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只能不断地往前凑。
姜炎坐到?了他的旁边,低头看着手机,对他的举动毫不理会。直到?谢多树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时?,他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谢多树的脸推开。
谢多树的脸被姜炎的手推得变了形,但他却依然没有放弃追问:“你到?底是谁啊?”
“姜炎。”姜炎淡淡地回答道,同时?低声道,“酒量这么?差也敢一个人来喝,心真大。”
“姜炎。”谢多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逐渐浮现出这个人的形象。他恍然大悟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闲着没事干。”姜炎轻描淡写地回答。
实?际上,是因为谢多树之前付的定金颇为丰厚,而任务又没完成,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关照一下这位雇主。
谢多树听了姜炎的回答,呆愣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接着,他拿起面?前的一个杯子,热情地递给姜炎,“我请你喝酒。”
姜炎没有犹豫,接过杯子便喝了,觉得这酒味道还?不错,于是又多喝了两口。
他喝着喝着,突然感觉到?谢多树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他以?为谢多树又开始纠结关于分手的事情,于是没有去理会。但谢多树突然戳了戳他的腰,并提高了声音,“你听到?没有啊?”
“什么??”姜炎一边喝酒,一边低头看手机,心不在焉地问。
“我说……”谢多树打了个酒嗝,然后继续道,“你是不是混□□的啊?”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纹那么?大一条蛇在身上?吓死人了。”
“个人爱好。”
谢多树听了,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个人爱好嘛,他确实?管不了那么?多。
“那你为什么?总是深更半夜才回寝室,而且还?老?是一身伤啊?”
“……摔了。”
“摔了?”谢多树的声音突然提高,“摔哪了?”说着,他就伸手想?要去扒姜炎的衣服。
姜炎无语地把?他推开,“今天没摔。”
“哦。”谢多树听了,乖乖地收回手,不再乱动,“好吧。”
醉鬼暂时?闭嘴了,姜炎总算可以?清静一下。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谢多树再次砸向自己。
“那你既然不是□□,干嘛每天都板着一张脸,那么?凶啊。”谢多树把?头卡在姜炎的背和沙发背的空隙里,声音里透露出一丝醉后的含糊和一丝委屈,“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第62章
负责到底
清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脸色酡红,一个眼神清明。姜炎手中把玩着酒杯,
杯中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摇曳。
过了好一会?儿,
他向谢多树问道:“我哪里凶了?”
“哪都凶。”谢多树掰着指头数,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姜炎:……
“而且。”谢多树数着数着,
突然小声嘟囔,“我给你们分?水果,
只有你从来都不要。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啊?”
姜炎陷入沉默,
他记得谢多树曾在大一开学时提过,他家是?开果园的,
所以?家里人常会?给他寄来各种水果。他也曾多次给寝室的人们,
包括姜炎分?水果。他确实从来没有接受过,
但这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因?为……
“我对芒果、猕猴桃和?桃子都过敏,
讨厌吃梨子和?火龙果。”
“啊?”谢多树一愣,
“可是?它?们都很好吃啊。”
他呆了片刻,
突然从沙发?上跃起,急切地掏出手机举到耳边,
“妈,
下次寄水果别再给我寄芒果、猕猴桃和?……”
话?还没有说完,
就立刻被姜炎的手给抓住了。姜炎低头查看谢多树的手机,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拨出电话?,
只是?点亮了手机屏幕而已。
他转过头,
看到谢多树脸上红彤彤的,
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谢多树的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最终又往他的身边倒下去。
姜炎手中的手机在他的碰撞下失去平衡,
顺势滑落,恰巧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谢多树痛得叫了一声,双眼立刻泛起了泪光,“好疼啊。”
姜炎看过去,只见谢多树的鼻梁上红肿了一片,他抬眼朝桌子上扫视,想找一下有没有东西可以?敷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谢多树已经?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问道:“你摸摸看,是?不是?肿了?”
姜炎的手指触碰到谢多树秀气的鼻梁,他微微一顿,随后轻轻地按压了一下。谢多树立刻疼得叫了起来。姜炎见状,赶忙收回了手,那两根触碰过谢多树鼻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他迅速起身走向吧台,问侍应生?有没有冰块。对方很快便拿出一个冰袋递给了他。但当他拿着冰袋回到原处时,却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谢多树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皱起眉头,迅速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那摇摇晃晃走出门口的身影上。他立刻追了上去,很快便在人行道上赶上了谢多树。
“你要去哪?”
谢多树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回学校呀。”显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在清吧里过夜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我要回寝室了。”
说着,谢多树突然在一个贩卖机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投币也没有扫码,便直接伸手想要取出其中的饮料。但他很快发?现面前隔着一层玻璃,无论如何也无法碰到。一气之下,他竟抱着贩卖机开始摇晃起来。
“你做什么?”姜炎问。
谢多树说:“它?不出来。”
姜炎把他推开,然后拿出手机扫码,问道:“你想喝什么?”
谢多树瞪大了眼睛,认真地打?量着贩卖机。他一一扫过每一层的饮料,最后指着中间的旺仔牛奶说道:“喝这个!”
姜炎在手机上迅速选中了旺仔牛奶并完成了付款,随着贩卖机里一阵响动,旺仔牛奶缓缓从出口掉出来。
谢多树拿起旺仔牛奶,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瞬间小半罐就见了底。
喝完后,他握着易拉罐四处张望。姜炎领着他找到垃圾桶,看着他将垃圾准确投入后,注意到谢多树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有点胀。”谢多树眼神往下瞟了一眼,姜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面有个公共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谢多树自己进?去了,姜炎站在外面,一边看手机一边等着。
然而,谢多树才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姜炎立刻冲进?卫生?间,只见谢多树正紧紧贴在墙壁上,眼泪汪汪,浑身哆嗦。
他指着自己的脚下,声音颤抖地说:“蛇!”
姜炎迅速低下头,看向谢多树所指的方向。果然,一条通体黑色的蛇正盘踞着谢多树的脚踝上。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迅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条蛇。
他走出卫生?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将蛇放生?。之后,就继续站在门外等着。突然,卫生?间里又传来谢多树的声音,这次还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姜炎便又走了进?去。里面,谢多树正站在小便池前,看到他后一脸委屈地说道:“拉链拉不开。”
姜炎视线朝下看去,果然,谢多树的裤子还纹丝不动。他啧了一声,走过去,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谢多树的□□拉链被旁边的一条布料给卡住了。
谢多树催促道:“快一点。”
姜炎心?烦地伸出手去帮他调整拉链,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给一个同龄同性拉□□拉链。
终于,拉链被拉下去了,姜炎站起身来,随后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转过身来想要出去,却突然感觉脚踝上传来一阵痛感。
低下头,立刻便看到一条跟他刚才放生?的那条蛇长得非常相似的蛇,只是?体型稍微小一点,正在自己脚边吐着蛇信子。
谢多树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得仿佛要裂开,这种痛感比他昨天醒来时还要强烈。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头脑才逐渐恢复了清醒。他努力撑起身体,拉开床帘,恰好看到曾开心?在下面。曾开心?见他醒来,便打?了个招呼:“你醒了啊。”
“嗯。”谢多树回应道,“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原计划在清吧里过夜,怎么莫名其妙地回到寝室了。
曾开心?抬头看着他,反问道:“你都不记得了?”
“什么?”谢多树一脸茫然。
“你和?姜炎一起回来的啊。”
听到这话?,谢多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姜炎到清吧里来找他,他向对方控诉他很凶。之后他去上厕所却拉不开拉链,最后还是?姜炎出手帮了他。想到这里,大脑嗡的一声,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让姜炎帮他拉拉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