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早吗?”谈云舒的睫毛颤了下,她腿上的重力消失,有些不太适应,即使方逾跪坐着的时候并没有使用什么力气。
但方逾也穿着昨晚的睡裙,她们的肌肤贴着,这让她更有待在一起的真实感。
方逾:“嗯。”
她应了这声又捡起谈云舒的杂志,递还给谈云舒,问:“还看吗?”
“不看了。”她本来就没认真看,坐在那儿心猿意马,只等着方逾从浴室出来。
她把杂志放在茶几上,拉过方逾的手起身:“吃饭吧。”
早餐过后,方逾就到卧室换上自己的衣服。
谈云舒在这期间刚好有谈致诚的电话要接听,她没避着方逾,就在主卧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方逾换衣服。
方逾像以前那样背对着她。
她看着方逾系好内衣的扣子,看着方逾套上衬衣和裤子,将一切美好的画面藏了起来。
“今晚的晚宴吗?我早就备好礼物了,不用担心,爸爸。”谈云舒只想快点解决掉谈致诚啰嗦的提醒,说话的语速也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她跟着方逾的动作起身,来到了客厅。
方逾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包。
下一瞬,谈云舒匆匆挂断电话,拉住她的手腕,对着她道:“我送你回去,方逾。”
“你忙你的。”
“不冲突。”谈云舒莞尔,“我想送你。”
方逾不动声色地挣开自己的手:“你可以想,我也可以不同意。”她看着谈云舒凝住的唇角,“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谈云舒。”
“……我没忘。”谈云舒垂手。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觉得方逾昨晚的种种都透露着对自己不是毫无感情,而这一切都是错觉,原来只是外面被套上了看上去五彩斑斓的泡沫,将她迷惑。
方逾只需轻轻一戳,泡沫就会消失。
方逾颔首:“那就好。”
三分钟后,方逾上了网约车。
她在后座看着窗外的景色,面无表情。
车流不息,这辆不起眼的网约车跟金融圈的这座君灵酒店距离也越来越远,方逾没多久就收回自己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指尖,昨夜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播放。
谈云舒滚烫的气息,求她的语气,破碎的轻吟,贴在自己颈侧的柔软唇瓣……
半晌,她盖上眼睫,不再去想。
只是免不了心烦意乱。
回到小区的时候时间过了十一点,符霜听见开防盗门的动静开了自己的房门,看见她出现就轻哼一声:“小愉,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来找你你都没在。”
“见我朋友去了。”方逾笑了笑,将一切情绪掩藏。
还有不到三个月,她跟谈云舒认识的事情没必要让符霜她们知道。
“那个朋友吗?”
“……对。”
“关系那么好,要不让她跟我们也见一面呢?大家在京城多个朋友多点照应。”
“不用。”方逾说,“她内向胆小,很社恐。”
方逾来到了自己的门前,拿钥匙开门的同时问:“怎么了?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吗?没见你给我发消息。”
“也没啥大事,就是跟半雪想着这不是天热了嘛,我们下周末找个度假区玩玩?就当散散心了。”
“行,到时候群里列个计划。”
“OK!”
方逾笑笑,开了自己的房门,只是在一转身过后,她的笑容就消失了,唇角往下压。
这一切跟符霜无关,只是她自己心情不好而已。
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方逾不太愿意去想这个答案,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跟谈云舒有关,她很难去做到在跟谈云舒有牵扯的时候,不去想那么多。
就像是她以为自己对下雨天已经不再过敏了,但之前在谈云舒怀里听见雨声却下意识地会害怕和流泪。
谈云舒却以为她是被雷声吓到了。
方逾在沙发上坐着,指尖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几分钟后,她收到了谈云舒的微信消息——
【好想你,方逾,这是可以告诉你的吗?】
第83章
谈云舒是在准备试裙子的时候发过去的这条信息。
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她的时间不多,
都没细心去看自己身上的痕迹,现在方逾没在房间,她对着镜子褪下睡裙,
就看见了自己胸口和腰腹存在的昨晚的证据。
不多,
颜色也并不深,浅浅的,
却是曾经的方逾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的。
谈云舒对着这些印子略微失神,指尖从上面一一抚过,
莫名地让她有些颤栗,就好像回到了她们毫无阻隔的昨夜,
就好像方逾急促发烫的气息还在她的耳侧。
怔愣了半晌,谈云舒的神思才逐渐回来。
她好想方逾,想到心口同时被酸楚与甜蜜填满,酸楚的是方逾对她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她捉摸不透的态度,
甜蜜的是方逾并没有抗拒跟她亲密接触这件事。
她决定如实告诉自己想念方逾这件事,
却又怕引来方逾的反感,
最后敲了一行字过去。
【好想你,方逾,这是可以告诉你的吗?】
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消息,
谈云舒有些忐忑,
她没有看见方逾的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等待消息的时间是磨人的,就如同方逾昨晚磨着她那样,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方逾的回信迟迟没过来。
但跟昨晚不一样的是,
昨晚的方逾在听见她的求饶后会放过她,
而现在的方逾可能不会回复,
方逾有不回复消息的权利。
谈云舒望向镜中的自己,苦涩地牵了下唇角。
是她太贪心了,不满足于现状,可实际上,能有现状已经是方逾网开一面了,她该珍惜的。
半晌,她收起心。
晚上还要去卢家的晚宴。
卢家的晚宴在京城的一处庄园内举办,现场布置得优雅奢华。
日落时分,身着礼服的名流聚在这里。
谈云舒下了车,她跟沈映之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到达,两人没隔几步路就又站到了一起,同时又收获了不少人投来的目光。
沈映之面上带笑,低声道:“你这个卢季州前未婚妻的身份让人好有压力。”
“晦气。”谈云舒淡声应着。
沈映之:“啧。”
她笑了一声,很快看见生意场上眼熟的人,跟谈云舒走过去打着招呼。
卢家在京城扎根多年,邀请的名单都是行业的巨头,这样的场合暗流涌动,哪怕有自己在生意上的仇敌,也会笑着寒暄,像是只为了卢谨的毕业晚宴而来。
卢谨是卢志霖和颜湘云的小女,也是夫妻俩最宠爱的小女,有玩笑说卢谨的四个哥哥都不及她的一根手指头。
对这个小女,夫妻俩宝贝得紧。
一个研究生毕业晚宴就让这么多上流人士聚在一起。
落日的余晖还未彻底散去,庄园内灯火通明,餐桌上的美食精致高端,摆放的酒品也全是珍藏级的。
晚宴在卢家人到达的时候就开始了。
上次的慈善活动卢家只派了卢季州和自己的妻女去,主要还是因为小孩想去邮轮玩一玩,顺带着再做个慈善活动,谈云舒跟他们也打过照面,看上去很平和,像是对那段过往并不计较。
现在卢季州也牵着自己的女儿,在另一条长桌上的位置上坐下。
对于卢季州跟谈云舒没有办成婚礼的事情,现场就算是当初不知道详情的人,在知道卢季州得女的那一刻也能了然了,只是现在看着卢季州带着女儿的画面,多少都觉得有些微妙。
谈云舒又感应到了好几道投向自己的视线,不过好在卢志霖已经开始发话了。
“谢谢大家给我卢志霖几分薄面,来到今夜的晚宴……”
卢志霖年过花甲,但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少一些,说话也中气十足,念到自己小女的名字时还会笑,看得出来十分疼爱。
谈云舒的目光落在卢谨的身上。
两人之前也见过两面,但对这个骄纵的大小姐她没什么好感,这次她来到晚宴,不过是借着这次晚宴的名头,再将自己的名头再打响一些——
谈云煦已经不再具有上桌的能力,现在君灵酒店集团是由她来拍板。
等到卢志霖说完,宴会才正式开始。
谈云舒没什么胃口,对眼前这些精致的美食兴致缺缺,觉得还不如方逾给她煮的一碗面条,她有时候也禁不住地回想,以前在星湖35号院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想着跟方逾吃一次早餐,面对方逾的邀请时,她还以回家做空腹有氧运动为借口。
当然,其实她也知道原因,那就是那会儿的她不想跟方逾牵扯太深,现在呢?她想牵扯得深点,方逾不愿意了。
浪漫的小提琴演奏声在庄园内飞舞,大家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用餐,觥筹交错间,映着一张张含笑的脸。
谈云舒咽下最后一口蔬菜,即使她没有喝酒的想法,但在这样的场合,难免还是会选择性地浅酌两杯,两杯而已,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状态,她这张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举止端庄得体,有不少人过来跟她客套地碰了碰杯。
让她意外的是,薛奕被请来了唱歌。
听着不远处响起的令她熟悉的歌声,她的神情微怔,顺着看过去,就见薛奕在布好的舞台那里拿着话筒吟唱起来了比较欢快的歌曲,这样的宴会,伤心的情歌并不合适。
而薛奕的胸口别着的是另一枚胸针。
谈云舒轻抿着唇,目光淡淡的。
沈映之也有些意外,她跟谈云舒是挨着坐的,此刻靠过来了些,说:“听说过卢谨也很喜欢薛奕唱歌,但没想到把薛奕给请来了。”
来到这场宴会的人不乏有名气很大的歌手,但聚光灯在这一刻都打在了薛奕那里。
谈云舒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沈映之随后提裙起身,说:“走吧,该祝贺卢小姐了。”
“嗯。”
卢谨才是今晚的主角,此刻正在应对着大家当面的祝福,她今年才24岁,刚从国外读研回来。
“卢小姐,毕业快乐。”谈云舒将杯子往前递。
卢谨掀眼,让自己的杯口高于谈云舒的杯口许多,但在前几秒跟沈映之碰杯的时候,是平着的。
这是摆了明的觉得谈云舒低自己一截。
谈云舒笑容不变,她并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她来这场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要爬到更高处,这点羞辱算什么?
更地狱的她都经历过。
祝福结束,谈云舒没有回去,跟着沈映之来到薛奕唱歌的区域。
她心中有千百个疑惑,思考起来表情难免有些冷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在这期间,她跟薛奕的目光好几次都对上,全场估计只有沈映之觉得氛围诡异。
薛奕不会一直唱歌,中途也有休息的时候。
谈云舒静静地凝着她,又端着酒杯走向刚跟人聊完的薛奕,她眉眼弯弯,任谁看上去都觉得她心情不错,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她语气带笑自然地问:“怎么今天没见薛老师戴那枚胸针呢?”
薛奕回以一个笑容:“难道谈总只有一枚胸针?”
“但总有偏爱。”谈云舒慢悠悠地,“我偏爱的那一枚,又回到我的心口了。”
薛奕的笑容僵了下:“是吗?那恭喜。”
谈云舒的指尖点了下杯壁。
方逾没有收下薛奕送的大熊猫玩偶,至于胸针,就更不可能送给薛奕了,并且那晚的她喝了酒,思考的时候都没有太深入,现在想来,薛奕当时并没有提到“送”这样的字眼,是她当时太着急和担心、害怕了。
并且她前两天才想起来关注唐半雪的微博,于是看见了在店庆那晚发的粉丝可见的
图片里,唐半雪的胸口也别着那枚胸针。
所以在胸针的事情上,一切都很明显了。
那枚胸针到薛奕那里的形式跟唐半雪的是一样的,大概率是方逾借出去的。
谈云舒迷惑的是薛奕为什么会对她那样有攻击性?就因为薛奕也喜欢方逾吗?对待“情敌”是这样的态度好像也没有错,可谈云舒还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就好像薛奕知道她跟方逾的过往。
“不过谈总还真是让我意外呢。”薛奕依旧不喝酒,她端着的是一杯温水,有些凌厉的眉眼在此刻更甚,她嘲讽地勾起唇,“我还以为那一击重创,谈总再也不会找小愉了。”
“小愉”两个字一出,两人几乎是把暗潮搬到了明面上。
谈云舒紧盯着眼前的人。
“重创”这个词背后的意思是薛奕知道那枚胸针的意义,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地找方逾借的吗?
沈映之在附近跟人聊天见状觉得不对,刚想过来,就见卢谨已经率先过去了,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一阵晚风吹过,三人的发尾都被撩了撩。
卢谨直奔主题,问:“聊什么呢?我也想听听。”
薛奕扬起一个笑容:“谈总来问我这枚胸针哪里买的。”
“嗯。”谈云舒附和。
卢谨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梭巡,将信将疑:“就这样吗?”
“不然呢?小谨。”薛奕对卢谨的称呼显得两人很熟。
谈云舒敛起自己的情绪,朝着她们笑了笑:“薛老师唱歌很好听,我还在向她请教呢,但薛老师说这个没有办法,天赋如此。”
“是。”
……
回程的路上,远叔在主驾开车。
他之前没来京城是家里有事,现在事情都解决差不多了,又凑巧赶上这次的晚宴。
谈云舒在后座撑着自己的脑袋,那几杯酒还不足以让她有醉意,只是薛奕说的那些话,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好像有一根隐形的线穿在中间,但不论她怎么再抽丝剥茧,也不能将她寻出来。
薛奕并不是柳城人,她可以确定的是在此之前她跟薛奕毫无交集。
想久了直让她的头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