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芹拍了拍女儿的背,叹了口气:“会过去的。”又停了下,紧张地问,“那你喜欢那个薛……薛什么吗?”
“不喜欢。”
听到女儿的回答,方芹也没松口气,她沉吟了两秒,又说:“小愉,大城市的人跟我们小地方出来的不一样,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还有,谈不谈恋爱也没事,妈反正不会催婚,妈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她又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以前让你吃太多苦了,当我的女儿让你受委屈……”
“怎么会?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方逾咧嘴。
母女俩简单地聊了会儿就去吃晚餐,像是有聊不完的天。
跟方芹近两个月不见,方逾觉得妈妈看上去有些许的变化。
经常视频倒是不那么容易发觉,现在妈妈在自己眼前,方逾难免觉得妈妈看上去更疲惫了,好听的实话也是一串一串往外冒。
但方芹在十点多就睡着了,她担心了那么久,又第一次乘飞机慌乱得很,早就累得不行。
方逾靠在床头翻着手机,跟朋友们聊天。
唯独没有跟谈云舒有任何的交流,因为现在的方向有些不太对,让方逾有些隐隐的不安。
不该是这样的,答应消遣谈云舒是为了给过去那些时光画个句号,而不是在今天跟谈云舒分别前,生出将日期再往后续一续的念头。
方芹来的时机其实正好,她最近跟谈云舒是走太近了,近到上午看见谈云舒的泪光是有些不忍。
她应该忽远忽近、忽冷忽热,虽然这对她而言有些难度。
眼下显然是是个不错的机会,方芹的机票买的是周一上午的,会跟她度过这一整个周末,而到时候想来那些人也都撤走了,她也可以回家住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方逾又点开了
目前她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号就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她的消息栏还是一片岁月静好,只是她心烦意乱,什么消息也看不进去。
最后认命地点开微信,翻着跟谈云舒的微信聊天记录。
-你看不见我的脸,不算见面。
-没肿。
-你有没有感冒?
……
消息记录不算多,很快就可以翻到底,方逾也被困意袭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周六的晚上,方逾也试着用这个方法来催眠自己。
但当她刚翻完,这个聊天窗口又弹出来新的消息提示。
谈云舒发来一张思维导图。
点开图片之前,方逾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事情,点开以后,陷入了沉默。
这张思维导图简直就是谈云舒的生活汇报,谈云舒在跟她分开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了“想你”这两个字。
吃饭时会想,洗澡时会想,看书时会想,擦画时会想。
每时每刻都在想。
而且还把每件事的时间也标注了,准确到了几点几分,顺带着还会引发“思考”,那个时间点的方逾在做什么呢,是在聊天吗?逛街吗?吃饭吗?洗澡吗?
方逾压着想往上翘的唇角,丢了个“?”过去。
谈圆圆:【2024年6月29日晚11点02分,你在跟我聊天。】
谈圆圆:【我需要填进去。】
方逾忍俊不禁,她睨了眼在隔壁床睡着的方芹,又看向手机屏幕,回了个:【我妈睡着了。】
【很想我哦?】
【是。】
方逾报了酒店的地址。
这家酒店距离公司比较近,跟君灵酒店也离得不远,算下来不过四五公里而已。
十多分钟后,方逾蹑手蹑脚地换好自己的衣服,拿着房卡出了门。
谈云舒将轿车停在酒店的附近,一眼就能让人看见。
方逾像是乘坐网约车那样,拉开后排的车门,又跟大熊猫玩偶坐在一起。
而谈云舒则是在主驾,充当着司机的角色。
轿车又上了路,汇入了宽阔的大道。
方逾的手又习惯性地放在玩偶的脑袋上,她的指尖轻点着,盯着认真开车的谈云舒,不过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的只是谈云舒的侧脸,以及谈云舒握着方向盘的手腕、手指。
车内没人讲话,她们比玩偶还要沉默,但这沉默的背后,却又有汹涌的暗潮在流动。
方逾强行把视线放在了窗外。
京城的夜景繁华,只是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怎么就上了谈云舒的车了?
谈云舒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表达了对自己的想念而已,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件事,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在见不着的时候很想对方,以及想要见到对方。
她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每次都是忍忍就好了。
因为她总会等到谈云舒的通知,也总会跟谈云舒见面的。
“去哪儿?”方逾回过神来,她抬了下眼镜,后知后觉地问。
谈云舒从内置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应声回答:“马上就到。”
目的地是一家私人的汽车影院,就在这边不远处。
两人来得晚,大荧幕上播放的一部电影已经快过半了,车也只能停在较远的地方。
谈云舒下车去租了个收音机放车里,她特地调低了声音,电影的音频声在车厢里回荡。
而她这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来到了后排坐着。
露天的场地,除了荧幕之外,还能看见漆黑如墨的夜空,除了收音机里响起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很安静,好像还能看见风穿过场地。
谈云舒把玩偶抱在怀里,说:“我给它取好名字了。”
“嗯。”方逾单手撑着自己的上身,侧向谈云舒那边,双眸晶亮,“叫什么?”
“对对。”
“什……什么?”方逾脑海里冒不出来具体的字眼,哪个字啊?
谈云舒清了下嗓子:“‘天对地圆对方’的那个‘对’。”
“对对对……?”
“……”
借着暗淡的车灯听着谈云舒的沉默,方逾又忍不住笑了声:“所以取这个称呼,还真是因为‘天对地圆对方’啊?”
“我刚刚说了。”
“我指的是‘圆圆’。”
虽然这个真相在方逾这里并不是秘密,当初她一称呼“圆小姐”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真相了,但她想确认一遍。
“是。”谈云舒把玩偶往旁边放,下巴轻抬,“不可以吗?”
“可以,我没说不可以,这是你的自由,更何况我都喊几次了,谈圆圆。”
收音机的台词还在继续,至于说了什么,两人都无心去听,这部有些暗黑风格的电影显然不适合现在的她们观看。
但却是极好的背景。
方逾撑在一侧的手背上被贴上了谈云舒的掌心,她翻转过来,再度跟人十指相扣。
气息又凑到了一起,谈云舒摘下了方逾的眼镜,她不疾不徐地问:“我还需要预约吗?方逾。”
“你觉得呢?”
谈云舒偏过头,没有立马就吻上去,她浅啄着方逾的脸颊、下颌,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她不想要反问。
想要“你想听见什么,就是我的答案”。
方逾也倏尔较真起来,抿唇没有顺着她的想法继续说。
哪儿有这样的?谈云舒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方逾轻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她望向前方的荧幕,一副正在认真看着电影的模样。
谈云舒空出来的一只手掰过她的脸,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相视却又无言。
谈云舒的幻耳又像是往下耷拉,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什么美人计苦肉计……
方逾低下眼睑,凑过去吻谈云舒之前,轻声道:“不需要预约,谈云舒。”
她没说的是,反正也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更没说的是,谈云舒在她这里,一直都有这个特权。
第95章
背着妈妈跟谈云舒待在一起这件事,
方逾早已驾轻就熟。
连着两晚,她都在方芹睡着以后上了谈云舒的车,去那个私人汽车影院看剩下的半段电影。
嗯,
电影很甜很软很香,
五星好评。
但每次被送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虚,
动作也放得更加轻,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吵醒了方芹。
好在方芹看上去中途没有醒过,
方逾又换好睡衣到床上躺下。
时间近夜间十二点半,她闭上眼,
酝酿着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着在车里跟谈云舒接吻的事情,那些时间里,
电影的音频声一点儿没听进去。
她们俩怎么那么能亲啊?嘴巴是粘了502胶水吗?
答案还没得出来,
一侧的床就传来了些微的动静,
方逾屏住了呼吸,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妈妈那边。
周末过得很快,而妈妈在几个小时后就要回柳城了,
她这两天带着方芹到处转悠,
还拍了不少照片和视频。
方逾希望妈妈可以在京城多待些时日,而且据符霜说门口那些人已经少了很多,今晚上就没见着几个。
但方芹还是拒绝了,酒店一晚上几百块,方芹住得不是很心安,
总觉得在烧女儿的钱,
就算是她去了女儿的家里,
那继续待下去的话,她觉得也是在给女儿添麻烦。
还有别的原因,方芹语重心长地说:“京城太大了,小愉,妈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在这里,妈找不到自己,我这辈子就是劳碌命了,一天不干活就难受。”
柳城是方芹最熟悉的地方,也被困在了那一方天地,一旦飞出了那片天,她就会茫然。
这样的想法方逾扭转不了,她也不再多说,她白天要上班,那么这期间妈妈在陌生的城市又能做些什么呢?
似乎只有等她下班回来。
想到这些,方逾生出浓厚的无奈来。
这才逐渐睡过去。
方芹的航班是早上十点钟的,但天还没亮,方逾就和方芹去退了房,母女俩上了网约车,趁着早高峰来临之前,打车去机场。
京城的天气变幻莫测,昨天还出着太阳,今天就一直阴着。
车里的氛围有些沉重,别离的愁绪一直萦绕着,司机一直也没讲过话。
方逾挽着妈妈的胳膊,找着话题,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现在怎么样?”
其实这样的问题都问过了。
“都挺好的。”方芹的回答依旧,但这次还额外多说了些,“镇医院那边收到了一拨捐赠物资和善款,那个墙也都刷干净了很多,听说还换了很多医疗设备……你爷爷奶奶的那个病床之前不是都生锈了吗?也换了,不用担心家里,小愉,你就安心在京城工作。”
方逾看了眼妈妈的白发,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不过……”方芹拖长了音,有些揶揄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小愉。”
方逾立马否认:“没有。”
“没有吗?那你这两晚跑出去是做什么?”
“……”
方逾望向窗外,往外吐了四个字:“见个朋友。”
“谁信?”
方逾又看着妈妈有些沧桑的脸,说:“反正没有谈。”
方芹的皱纹又在眼角堆起,笑着道:“好,你自己快乐健康就好,其他的,妈不在意。”
对方性别为女的话也不在意吗?方逾没问出口,更何况,也没必要问出口。
她跟谈云舒会断掉的。
把妈妈送到了机场,方逾又乘地铁去公司,时间竟然还有剩余,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袋子就能装完,直接提进了办公室。
七月的第一天,工作又忙了起来。
但让方逾有些没想到的是,到了中午,她收到了薛奕发来的消息,事情已经发酵了一周,这是薛奕自上次道歉过后,第二次联系她。
薛奕问她今晚能不能见一面。
方逾:【好。】
……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私人餐厅,位置隐秘、安全,不会有人打扰。
一周没见薛奕,方逾只觉得人看上去要憔悴了些。
方逾放下包,在薛奕的对面坐下,目光做不到那么放松,有些警惕。
薛奕察觉到了这点,扯了下唇,说:“小愉,我是想当面跟你道歉,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让你处于了危险的境地,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这一周时间,我的手机那些都被公司没收了,我联系不到任何人,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来找你。”
“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会这样吗?”方逾淡淡地回,只是脸色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