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忱看到正对着豆浆低头笑得停不下来的徐知凡时,才反应过来,感觉到了旁边几桌的目光。
靠。他松开了霍然的脚踝,坐到了桌子旁边,那一会儿你量一下告诉我吧。
你量他脚干嘛啊?徐知凡问。
我做个生日礼物给他,寇忱说,他不是快生日了吗?
我也快生日了,徐知凡说,我跟霍然同月。
你们的生日我都记着呢,寇忱说,一个也不会少。
也是亲手做的吗?徐知凡咬着油条笑着问。
寇忱看着徐知凡:知凡哥哥,这就尴尬了是不是
徐知凡笑了半天,喝了口豆浆。
第69章
寇忱没做过手工,
小学的手工课他都在睡觉,
或者玩别的,
要不就已经被老师赶出了教室,大点儿之后就更没有手工这个概念了,寇潇自己拿珠子穿了根手链他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手工之神。
想给霍然做个手工礼物纯粹就是受了那条不知道谁送的手链的启发。
这事儿本来他根本不会去做,
生日礼物嘛,买就行了,关系好点儿的时候也就是买礼物的时候多花点儿心思去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得给霍然做一个,
可这个念头一旦形成,
就仿佛中了邪,非做出来不可了。
吃完早餐回到教室第一件事他就是坐到霍然身边,
从课桌下面把霍然的脚捞了上来,按在了自己腿上。
全然不顾四周女生的笑声。
我自己量行不行?霍然挣扎着想抢回自己的腿。
别动!他瞪了霍然一眼,
死死按住他的腿,从本子上撕下了一条纸,
在霍然脚踝上圈了一下,这不就行了么。
服了你了。霍然收回腿,趴回桌子上叹了口气。
寇忱在纸条上掐了个印子,
然后放平在桌上,
用尺子量了量,在手机里记下了长度。
抬起头的时候,许川站在了他桌子旁边,把手伸到了他眼前。
===第80章===
操。寇忱骂了一句,一把抓住许川的手,
拿起笔飞快地在他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
周末他们的计划是要练两天篮球,下周要比赛了,他们一方面是想一块儿练练配合,一方面也就是想找个借口凑一块儿玩。
但老杨就这周末比较有时间,能教他做皮链子,寇忱不得不咬牙放弃了一天的练习。
老杨的车还没开到门口,趴在寇忱腿上的帅帅突然支起了脑袋,耳朵也一下立得笔直。
是不是听到老杨的车了?寇忱立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
去哪儿!老妈喊了一声。
去老杨那儿玩。寇忱换鞋的时候打开了门,帅帅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你姐都约了人去逛街,我以为睿东忙呢,老妈说,他俩周末不约会啊?
平时又不是见不着面,周末还摽一块儿腻不腻啊,寇忱跑出门,走了啊晚上我直接回学校了明天要练球了——
老杨在城市边缘买了一套顶楼的房子,弄成了一个工作室。
放满了他做的各种皮具成品,各种钱包收纳包,酒袋,装饰品还有各种原材料和工具。
我每回过来,都觉得这是个什么恐怖片儿的场景。寇忱拽着帅帅的项圈,指着里屋的一个巨大的皮垫子,上面扔着一些废皮料编出来的球,看到了没?去玩吧,玩腻了过来找我,不许乱咬,听到了没?
帅帅冲那边哈哧着。
回答我!寇忱说。
帅帅叫了一声。
去吧。寇忱松了手,然后跟老杨一边一个站在了操作台前,快,开始,最晚今天下午就要做出来,我下午要回学校呢。
我一小时就能做完了,老杨说,你的话可能差不多吧,五分钟之后烦了就把东西一扔,我一小时就帮你做完了。
寇忱没有反驳老杨的话,一是要节约时间,二是老杨这话也没说错。
他拿起旁边的一支铅笔在桌子上写下了霍然脚踝的尺寸,然后看着老杨:先挑皮子?
嗯,老杨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小撂皮子,往操作台上一放,你想好做成什么样的了吗?
之前不是说了么,铜钉铜扣之类的。寇忱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皮子。
你老杨清了清嗓子,是不是片儿看多了?
什么?寇忱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又继续低头看皮子,我不喜欢黑色的,太浅的棕色也不喜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了,猛地一抬头,盯着老杨:你刚说他妈什么呢?什么片儿?
不是么?你这些要求,皮,钉啊扣啊什么的,老杨说,你想要的是什么感觉啊?你这
皮革,铆钉,挺朋克的啊。寇忱说。
是么,老杨看着他,是我想多了吧,你是一个纯洁的少年。
你他妈想到什么了啊!寇忱吼了一嗓子。
不要逼我。老杨指了指皮料,挑皮子吧。
你才是片儿看多了吧?寇忱啧了一声,老流氓。
谁老了?老杨从皮料里抽出一块扔到他面前,这个吧,做旧的,比较合适你想要的感觉。
好。寇忱看了看这块皮子,黑棕色,做旧之后挺复古的。
皮都处理过,你不用再自己弄,老杨把别的皮一收,把这块铺到了他面前,再把尺子和裁皮刀放到他面前,量出尺寸,画好线,然后裁出来。
嗯。寇忱拿过尺子按在皮子上,然后吸了一口气,用铅笔开始画线。
画线应该是最简单的一步了,但他按尺子的手指太不听话,超出了尺子的边缘,铅笔画过去的直线上画出了一个半圆。
他听到老杨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老杨。
补一下吧。老杨说。
他重新画了一遍,尺子不知道为什么移动了,铅笔在旁边重新画了一道,也行了,反正这皮子虽然不大,但做这么一个皮环起码能画出五十个了。
要多宽?他问老杨。
随你喜欢了,老杨说,不过我建议不超过两厘米吧,要不太显眼了,附中毕竟重点高中。
行吧,一点五。寇忱低头继续,他也怕太夸张了霍然不肯戴。
他一直觉得做个皮圈嘛,把皮子一裁,刀一切,然后当当当敲上铆钉,就行了。
过程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但就跟做菜一样,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跟关节长反了一样,笨手笨脚。
裁皮的时候他一刀下去削掉了自己一小片指甲。
他指甲剪得很短,所以顺带也削掉了指尖的一小块皮。
血涌出来的时候老杨差点儿给他跪下了:你别弄了,我来吧,这块皮不仅有你的心意和努力,还有你的血了,后面就交给我吧。
不用。寇忱把手指含嘴里,撕了片创可贴缠上了。
你姐打死我。老杨说。
她以前揍我一顿我都伤得比这重好吗?寇忱一脸不屑。
那是她揍,换个人你试试?老杨说。
寇忱还是决定坚持,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给人做礼物,而且是给此生第一个为他挡刀的人,这个人他还特别喜欢。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做这玩意的难度,或者说,他高估了自己做手工的天赋。
说不定还高估了自己对霍然小可爱的喜欢程度。
老杨拿了块废料让他先学着打铆钉,他第三锤砸到自己已经被削掉了一块皮的手指之后,把锤子扔到了一边,往沙发上一倒。
去你妈的吧,练个屁,不做了。他看了看指尖再次涌出来的血。
钻心的疼。
对于他这种抠破了蚊子包都会觉得很疼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上刑,还是酷刑,又疼又气的,还没地儿发火。
老杨撑着操作台看着他。
我不是骂你。寇忱闷着声音。
换个简单点儿吧,老杨说,你知道我做的第一个成品是什么吗?
寇忱没出声。
一根皮尺,老杨笑着说,就裁了一长条的皮,床面都没处理,直接就拿铜模打上刻度,就算做完了。
皮尺?寇忱看着他,有些出神。
皮尺?
是啊,新手都从最简单的开始,你这种连纸都叠不齐的新手,老杨说,能把皮裁下来就不错了。
皮尺要做的话,是什么程序?寇忱问。
裁,涂床面处理剂,修边,敲上字,两边打上铆钉。老杨说。
修边和卯钉你来,寇忱站了起来,你的铜模有什么样的?有字母吗?
有,怎么?老杨拿过一个木盒打开了,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大铁钉形状的金属条,一头大一些的平面上有字母或者花纹。
我觉得我真让你帮我做了个复杂的,霍然也不可能相信是我做的,寇忱说,那就做个简单的,就做个细的皮尺,脚踝上绕两圈儿的长度,然后上面要有刻度,刻度就不打数字了,打上他生日的日期和他名字的字母,你觉得怎么样?我能做得了这个吗?
能。老杨点头。
那就这个了,寇忱打了个响指,我也弄一条。
情侣的吗?老杨问。
嗯,寇忱点了点头,又顿了两秒,兄弟好吗!
我管这种一对儿的都叫情侣,老杨拍了拍皮子,开始吧,寇大师。
今天班上的不少人都没有回家,七人组除了寇忱,都在体育馆待着。
之前霍然点名报上去的班队名单是他和寇忱,江磊,魏超仁和罗飞玉,替补是全班一米七八往上的男生。
今天他们都留下来训练,分了两拨打练习赛。
除了寇忱没来。
寇忱回家去给他做生日礼物了。
霍然有点儿郁闷,生日还有半个多月,非得今天去做礼物,可一想到寇忱是专门回去做这个礼物,而且提前已经琢磨了挺长时间,他又觉得心里暖得很。
寇忱打架不错,不光有天赋,后天也勤于练习,所以水平很高。
但他做手工以霍然对他的了解,这人连剥个巧克力的锡纸都有可能把巧克力抠出个坑来,这样的水平,做手工实在有点儿让人不敢想像。
如果真的做出了个什么脚链的,他都不知要不要戴。
戴吧,万一太难看了。
不戴吧,又对不住寇忱这一番心意。
所以就还是戴吧。
下午打完一个半场之后,大家有点儿累了,于是霍然让大伙休息,他和徐知凡许川去买饮料。
伍晓晨和几个女生也一块儿跟来了,这次训练所有的吃喝都是班费出,她得跟着付钱。
今天寇忱为什么没来啊?唐维问。
有事儿回家了,晚点儿过来吧。霍然说。
我还没看过寇忱打球呢,唐维一脸憧憬地又问,帅吗?
帅爆了。霍然说。
啊唐维捂着胸口靠到了李依一身上,啊我的忱
谁的?伍晓晨转过头看着她,你再说一遍!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唐维还是捂着胸口:嗷,你这个凶狠的女人!你不就想说是你的吗!
明明是霍然的!伍晓晨一脸正义地握了握拳。
霍然正在吃魏超仁贡献的最后一包牛肉干,差点儿呛着。
几个女生顿时笑成一团,伍晓晨居然坚持了好几秒才笑场。
我就不加入你们了!李依一说,我的心现在另有所属。
谁啊?伍晓晨问。
还能是谁,林无隅呗,唐维摆摆手,人天台喊话那天她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屁呢!我哪有那么李依一说到一半,突然指了指前面,寇忱来了啊?
啊!寇忱!唐维蹦着高冲前面挥了挥手。
霍然赶紧把半块儿牛肉干扔回了袋子里,抬头往前看过去。
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寇忱。
他忍不住笑了笑。
练完了?寇忱喊。
没呢,休息时间。徐知凡说。
买水?寇忱停下了。
是啊,有经费。许川指了指伍晓晨。
我做东。伍晓晨一拍自己的小包。
寇忱转身跟他们一块儿往小卖部走过去,靠到霍然身边,小声说:一会儿给你看
哇,唐维在后头喊了一声,寇忱你这个脚环好酷啊!
霍然愣了愣,跟大家一块儿低头往寇忱脚踝上看了过去,一根细皮带在脚踝上绕了两圈,锁扣的位置是一颗做旧的铆钉,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环,上面挂着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啊?唐维一直弯着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