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翾从椅子上起来,揉着膝盖,朝着他淡淡微笑。
中年男人躺在血泊中,额头上落着一个新鲜的弹孔,零星花白的发浸上鲜血,几小时前曾经递给自己密码箱的手无力蜷缩。
祁焱盯着那片殷红,喉结滚动的越来越快。祁凤翾渐渐眯起眼睛,盯着他太阳穴越发明显的青筋,离得最近的人已经偷偷把手伸向后腰。
祁焱是被训诫的猛兽,乖巧的很。可谁都不敢忘了一个恐怖的事实——猛兽永远不会真的称臣。
“爷爷,天冷了,回屋吧。”
“好。”
祁焱扶着祁凤翾进屋,没再看管家的尸体一眼。
替换老管家的人早就已经等在了屋里,他递给祁焱一个新的箱子,替换下那个掺杂了私心的。
周围很静,老人喝茶的声音很突兀,竟然在空荡的屋里徘徊很久。
“祁焱,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舍得祁鸣的一只手。”
“是,爷爷,我知道。”
......
因为有新的,便能舍了旧的。管家是他的人,祁凤翾容不下,也借此警告他,这个家现在还不是他的。
他要臣服,避免和祁鸣一样,成为一颗弃子。
车子一路开到夜色附近,这次他真的停得很远,只站在下一个路口遥望金灿灿的招牌。
温香软玉就在那,可他今天不准备过去,而是给徐枫拨了个电话。
“喂?”
徐枫那头有女人的笑声,祁焱皱起眉,好像闻到了低俗香水味。
“不要再让黎秋意接别的客人了,钱我都补给你。”
“嗯?”徐枫推开怀里的女人,声音笑着,眼里却已经没了刚才的浪荡。
“你玩真的?因为一个婊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徐枫一度以为断掉了,把手机举到面前看了看,还通着。
“徐枫,这个词太脏了。”
“诶——我从来不骂人,说得都是实话,你指望着一个敞开腿的婊子有良心?”徐枫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忽地提高,“你他妈上她带套了吧?别再整出一个野种来。”
祁焱额头上流下汗珠,一天之内,他享受到了两次被人折辱的快感,真是殊荣。
“你不是就靠着这些敞开腿的婊子赚钱吗,又有多干净。我说了,钱我会给你,两倍三倍都可以,你只要赚钱就好了。”
“行,有你后悔的时候。”
电话切断,徐悦大概也听到了祁焱说得话,想起过两天的局,“那海市那事,秋意还去吗?”
徐枫靠在椅背,腿放上桌子,一副纨绔模样。
“去,怎么不去啊,她不去我赚什么。”
0018
18、每次和自己拥抱时的火热,都想让她不管不顾地放纵,做个疯子,一晌贪欢也好。(微H)
“秋意,人要识趣,你觉得呢?”
支票重新放到她手里,但已经不是前几天的那张。上面的数字变了,比那张更诱人。
她和徐悦之间的气氛不好,方思思出来打圆场。
“徐姨,没事的,我和秋意说。”
这声“秋意”叫得很亲热,可黎秋意不记得自己除了看到两次方思思和别人做爱之外,还和这个姑娘有什么交集。
方思思过来挽住黎秋意的胳膊,屋外冷了,她递给黎秋意一根烟,见她不接笑了笑,自己点燃香烟,朝着天空吐出一口气。
“劝你不要因为祁焱得罪徐悦,你可能会在这里待很久,但祁焱却未必。”
“他总有厌的那一天,等到湖城再多出一个其他的场子,那里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到时候,他和你说的什么,都会一并忘了。”
这两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戳破女孩如同泡沫一般脆弱又不可告人的幻想。
性和爱要分开,否则就会像黎颖一样,即便是带着孩子闯进别人的家里,也只是个不速之客,早晚会被赶出来。
黎秋意暗暗嘲讽着自己。更何况,她只是外婆一时不忍买下来的孩子,如果不是黎颖的孩子流了产,她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女人有交集。
但是。
好像要分不开了怎么办。
她不自觉抚上侧脸,这里是祁焱最喜欢在缠绵时亲吻的地方,甚至多过胸前的酥软。
祁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超出自己对客人的所有认知。
霸道,又温柔。她还不知道怎么拒绝男人的热情,他每次和自己拥抱时的火热,都想让她不管不顾地放纵,做个疯子,一晌贪欢也好。
“他这周是不是没来?”
方思思已经抽完了一根烟,黎秋意点点头,眼里掠过防备。
“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我是想过攀他,攀不上也不会死乞白赖的。客人多了,我的时间耽误不起,他对我来说,就是行走的钞票。”
“我说的话难听,但都是事实,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撞南墙。”
漆黑的短发在耳边飞舞,方思思看着她手里的支票。
“只有钱是实在的,不会有人真的爱我们。”
-
黎秋意还是上了去海市的车。这些天她都没有到前面去,徐悦没给她安排其他的客人。她刚开始还以为是祁焱交待的,后来发现方思思也没去。
“这几天休息。”
方思思这句话说得黎秋意脸上有点热,海市的行程让她紧张,这一次后,她便再没有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海市在一个半岛上,三面都环海,这里比湖城要暖和些,特别是进了会所之后,暖风开的很足,让黎秋意忘了现在是秋天。
走过几扇直通房顶大门,最里面的一个厅大得不可思议。
几乎没有柱子,二层以上的人只靠近落地窗就能看清所有。这个地方三天都会属于包下它的人,四处都充满了或恶趣味或助兴的小装饰。中间有个大游泳池,水折射灯光,光影落在女孩白皙的脚上。
鞋子是一进来就让脱掉的,这时又有人扔给她们一人一件比基尼。
“换上吧。”
比基尼薄薄的一层,肯定哪里都挡不住。方思思拿过来直接在大厅里就换上。她脸上带着笑容朝那些男人抛去媚眼,吸引来一堆口哨声。
黎秋意下颌贴着胸口,脸红的可以煮开一壶水。
她拿着衣服跑进卫生间,这里的卫生间居然不分男女。在隔间里换上泳装,透明纱衣连两个乳头都包不住。
她用外套裹着自己,呢子大衣随着小跑掀起边角,露出的一节白皙小腿惹人联想。黎秋意在一堆白花花的肉里像一个异类,她跑在湿水的地方,左右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方思思,只有穿来的衣服还扔在地上。
“在那。”
刚才给她泳装的侍者指了一下泳池,水花落下之后女孩才看清和五六个男人搅和在一起的方思思。
那晚黎秋意没看清,现如今周围是亮的,她才看清那是怎样的一具身体。
方思思的皮肤很白,衬得上面那些痕迹更加明显。鞭子抽过的伤痕布满整个身子,找不出一块手掌大的干净地方。大多都已经变成深色的疤痕,还有些干脆直接是血痂。
“等会儿再过去,他们没叫你。”
显然侍者误会了她的眼神,转身时一杯红酒被带倒,猩红酒液泼了她一身。那侍者直说着晦气,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两张纸扔在地上。
黎秋意一个人继续站在那,衣服往下滴着酒水。
方思思已经趴到一个男人身上,她上下耸动着身体,溅起来的水花不断切割黎秋意的视线。剩下几个闲着的男人凑到方思思身边,她轻车熟路地摸挲起左边男人的身子,又转过头与另一个人接吻。
泳池里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一股淡淡的烟味飘过来,纱帘落下将交叠得越来越多的人影遮住。
女人的呻吟声忽高忽低,情欲不多,讨好的意味却很浓。一直在方思思身下享受侍奉的男人恶意地掐住她的脖子,在她快要窒息时又倏地放开,烟头在她胸口上烫了一朵小烟花。
“啊......”
方思思叫了一声,那些手段随之变本加厉。
黎秋意在那一头看着,吓到浑身冰冷。她默默往后退,想找个机会离开。
文野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拨开想要献殷勤的女人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挡住了黎秋意的退路。
“你怎么来了?”
男人拉住她的后衣领。
“不是有靠山了吗?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黎秋意不想提起祁焱,那天在医院的意外相遇可能已经触到了男人的禁地。没有人愿意暴露自己的另一面,他也许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不过也好,断了她的妄念。
垂下睫毛。
“他只是客人。”
“哦?是吗?我还以为,他不要你了呢。”
文野贴近她的耳根,女孩咬着唇,逐渐提起了肩膀。
他对这个小动作记得很深,黎秋意从小就是受气包,如何羞辱都不会反驳。
“文野,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可以好好说话吗?”
“我当然会好好说话。”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是你不该要求这么多,因为你不配。”
“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子承父业吗?”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抚媚的水瞳漫上泪水。
文野睁大了眼,他没想到黎秋意会反咬他一口。有的人生来就该是一团烂泥,即便是被踩了,也该知道自己脏,别让自己的污水染湿别人的脚。
“你他妈!”
女孩被推了出去,墙上的装饰物磕疼了背后。
“咳咳......”
她捂着胸口咳嗽,小脸疼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