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为百姓以尊贵之躯自涉险地的皇帝,一个不放弃自家任何一个百姓的皇帝,在人人都想逃离之时,她却到了那里稳定民心,对百姓来说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鼓舞。
白锦瑟虽然年幼但去南疆历练的时候,经过丰县、凤城时,听到那些百姓视白家军为救星,视他们家长姐和白家诸人为神明,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这一次,白锦瑟支持自家长姐去。
“小七愿意与长姐和洪大夫同去!”白锦瑟开口说,“长姐一人,只能在一个城池,我可以去另一个城池稳定民心!”
“小七年纪太小,体质也比不过我,还是我去吧!”白锦稚忙道。
“你们两个小的,就别让家中长辈担心了,我陪着长姐去!”白卿玦说完看向白卿言,“若是我猜的不错,五哥率兵护送药草和大夫前往燕国边界,必然同长姐想的一样,入疫城稳定民心。”
白卿言点了点头,以她对阿瑜的了解,阿瑜必然会去。
不管那些城池之中的百姓,是否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燕国百姓,在他们的眼中……既然划为大周城池便是他们大周的百姓,大周……一个都不会放弃。
“既然决定了,那便不要耽搁,洪大夫能用得上的药草列个单子,阿玦、小四你们二人即刻开始收集药草!随后小四、小七和程远志陪着韩城王妃将韩城王葬入皇陵,而后带着大军出发回大都城,将东夷国的赔付带半数回去,告诉你三哥、吕太尉和魏不恭,这半数全部用于此次疫病防治,决不能让疫病蔓延至大周境内!”
“是!小七领命!”白锦瑟挺直脊背抱拳应声。
“老夫这就回去写单子!”洪大夫起身同白卿言长揖之后,便去偏房写自己所需药材。
白卿言颔首。
“我去同程将军他们说一声,早做安排准备返回大都城,只不过……”白卿玦抬头望着白卿言,“这一次长姐去燕国只带安平大军,不带白家军吗?”
白卿言未曾提起柳平高,白卿玦便知道自家长姐是要带着柳平高所率的大周安平军前往燕地的。
“都说,白家军是咱们白家的嫡系,我这个皇帝去哪里必然是要带着白家军的,这一次……便带安平军,意在让将士们明白,在我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所有大周将士都是嫡系!”白卿言手指撑在桌几上,想了想之后道,“你倒是不必着急着去同程将军说,将将领们凑在一起,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跟着我去燕国,若是柳平高他们和程远志一样选择要跟,你便将我的话传达给他们。”
第1515章
军法处置
白卿言相信,柳平高等人必然会同程远志争着抢着,欲同她一起去燕国险地。
“长姐的意思,阿玦明白!”白卿玦站起身来,同白卿言长揖之后,便出去安排。
白卿玦走后,白卿言提笔给萧容衍写了一封信,将她要前往燕国之事告知萧容衍,让萧容衍给燕国边境守军下令允许她带草药和护卫军队入燕国。
她算了日子,派人追上萧容衍再到萧容衍命令传达到边境守军那里,等到白卿言收集好药草到达燕国边境东关城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白卿言打算在去往燕国的路上,沿途收集药材,各个城池收一些,积少成多,若是单单在一二城池凑齐,怕是要动摇药品价格,影响当地百姓采买药草的价格不说,那些逐利的商户,恐怕会在如今燕国已经起疫病的当口,生囤积居奇之心。
信写完蜡封,白卿言正要唤星辰,这才想起她将星辰留在了东夷国都,拓跋耀的身边,命星辰护拓跋耀周全。
“尾宿……”白卿言唤了一声。
烛影晃动,尾宿出现在大帐中央,单膝跪地:“属下在!”
她将信推到案几那头:“这封信,以立刻送往大燕摄政王手中,不得贻误。”
尾宿起身,弯腰上前,双手拿过信,离开。
白卿言眉头紧皱,算着日子,十一月……燕地很是寒冷,疫病之后就怕雪灾和饥荒会跟着来,所以还是要尽快找到针对疫病的药剂,还要让魏不恭着手往燕地大周城池调粮以防万一。
——
如白卿言所料,当白卿玦将众将领凑在一起,询问谁愿意涉险与他一同护卫陛下前往燕地周域之时,程远志第一个站出来,说白家军义不容辞,柳平高也寸步不让,说他们安平军愿意前往。
“程远志,现在陛下已经登基为帝,是我们大周的皇帝,而并非只是你们白家军的小白帅!”柳如士抱拳朝着上方拱了拱手后,接着道,“我们安平军也是打陛下的将士,为何护卫陛下的职责只能是你们白家军的,这是何道理!”
“可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难不成还是你们白家军一家子的陛下!”立在柳平高身后的小将高声道。
“怎么就不是我们白家军的!你不知道我们的名号吗?我们白家军姓白……是陛下的嫡系!那白家姐姐是我们白家的小白帅!”吕元鹏也跟着掺和。
司马平立在后面并未拉住吕元鹏,他能猜得出白家七郎白卿玦将这些大小将军聚集在这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等着白家军和安平军吵的不可开交之后,将这一次护卫陛下之事交给安平军,让安平军明白陛下也是看重他们的。
白家军是陛下的嫡系不假,可若是陛下只信重白家军必定会让其他将士心寒。
心中有数的司马平干脆退到一旁,双手抱臂靠着主子,看着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子,争得急赤白脸,几度挽袖子准备打起来,正想着去什么地方弄一捧瓜子来嗑一嗑看热闹,就瞧见白锦稚从门外进来。
白锦稚看着白家军以程远志和吕元鹏为主力,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居高临下冲着柳平高喊,柳平高不服输也踮起脚尖喊的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嚷嚷着:“怎么……白家军还要和我们安平军打一架,谁赢谁护送陛下吗?”
白锦稚瞧见这状况,竟然难得的没有掺合进去,她退出门外,靠在廊庑柱子上,解下了从银霜那里偷来的荷包,打开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瞧着白家军几位将军和安平军几位将军声嘶力竭吵架。
司马平瞧着白锦稚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看到激动处还忍不住站起身,又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出声,攥着拳头暗戳戳给程远志和吕元鹏加油的灵动模样,墨深的眼底全都是笑意,眉目间尽是细碎的温柔。
觉着火候差不多,站起身来准备劝架的白卿玦,余光看到抱臂立在一旁的司马平,顺着司马平的视线,看到外面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巴不得大家伙打起来的白锦稚,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诸位将军!诸位将军先停一停,本王有话说……”
程远志闻言,对着还在呲牙咧嘴的柳平高就是一通吼:“忠国王有话要说,你吵吵什么吵吵,就你嗓门儿大!你再大大得过我老程?!”
柳平高正要开口吼回去,就听白卿玦声音猛然拔高:“程远志,柳平高听令!”
气喘吁吁的两人转而面对白卿玦,带着一种将领单膝跪地,等候命令,就连司马平也忙收回视线跟着一同跪下。
“程远志与英慧君率白家军护送韩城王回韩城,安葬韩城王之后,返回大都城!”白卿玦话音一落就见程远志梗着脖子要争辩,他绷着脸盯住程远志说,“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韩城王什么,要照顾好韩城王妃!”
程远志一想到韩城王,陡然抿住唇,抱拳领命:“程远志领命!”
“程将军护送韩城王理所应当,可我们白家军其他人可以护卫陛下啊!”吕元鹏说着回头寻找到了跪在远处角落的司马平,开口,“我和司马平就行!绝对能护住陛下周全!七郎……那可是疫病之地,只有白家军护卫陛下,陛下才能安心啊!”
“放屁!吕元鹏我看你……”
“好了!”白卿玦打断了那安平军将领的话,徐徐开口,“陛下如今是大周的皇帝,白家军也好,安平军也好,都是我们大周的将士,都是陛下的将士,都是陛下的嫡系!不论是谁护送陛下……陛下都会安心!陛下原本就更属意安平军护送,既然安平军愿意,便由安平军护送陛下入燕。”
“可是我们……”
吕元鹏还想再争取,却被白卿玦抬手打断:“此事是陛下的意思,不容再议!谁若不从军法处置!各自去准备吧!”
第1516章
好机会
“末将领命!”柳平高忍不住志得意满朝着白家军的将领们看了一眼,满目的欣喜,“陛下圣明!”
安平大军得知他们要跟随陛下一同前往燕地周域,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有的沉不住气还专程跑到白家军那里去得瑟,说什么陛下这一次去那么危险燕国腹地带着他们安平军,可见是器重他们的。
白家军们气得不行又敢怒不敢言,有知道吕元鹏身份的,就鼓动着吕元鹏去问问陛下,到底白家军才是嫡系,只有白家军才会不计牺牲的为护着小白帅万死不辞。
这一次,吕元鹏脑子倒是清楚,只说:“我觉得这话不对,白家军虽然是嫡系,可安平军也是陛下的将士,若真的遇到了危险,也都会舍命护住陛下的!我只是觉得安平军没有咱们白家军厉害,担心陛下安危罢了!”
“这件事谁都不许再说!”程远志开口发话,“小白帅让我们护送韩城王,我便好好的将韩城王护送回韩城,既然我们自认是小白帅麾下的军队,那就必须遵从小白帅的命令!”
“程将军说的对!我们白家军是最应该对陛下的命令毫无质疑的,这才算是陛下的嫡系!”有白家军将领附和。
第二日一早,白锦瑟和程远志率白家军护送韩城王棺椁和韩城王妃前往韩城,白卿言原本让卢平跟着白锦瑟的,可卢平不放心白卿言是要去疫病之地不论如何也要跟着,说是护着洪大夫,白卿言着实是没有办法拒绝。
白卿言亲自送走了韩城王和韩城王妃,这才带着安平军和从金莞城采买的药材出发前往东关,打算从东关入燕国。
这一路,白卿玦和洪大夫、卢平派人收集药草,沿途有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大夫听说陛下要前往燕国周域城池的事情,寻到卢平称愿意同陛下一同前往燕国之中的大周城池,以尽绵薄之力。
卢平很是感动,便自作主张将人带上了,毕竟去研制治疗疫病的药方,多一个大夫就多一份力。
后来,越来越多大夫听闻皇帝要亲自前往燕地的大周城池,听闻皇帝说……绝不放弃大周任何一个百姓之语,皆受感召,追赶皇帝的队伍,要同皇帝一同前往燕国。
与此同时,萧容衍收到了白卿言让尾宿送来的亲笔信。
当萧容衍看到白卿言要亲自前往燕地周域时,眉头紧皱,如今疫病来势汹汹,整个燕国都如临大敌,阿宝却要冒险前往燕国,这中间万一要是她染上疫病,或是身边的人染上疫病……
萧容衍明白白卿言为何要在此事前往燕国周域,据说那位大周的沈司空沈天之封城之后,药草又迟迟无法跟上,城内的百姓经过燕国细作的煽动,险些引发民乱,为此他的那位嫂嫂……燕国的太后似乎还很是得意。
白卿言此时若是能与燕国的百姓同在,别说是燕国周域里……曾经忠于燕国的百姓,怕只要是燕国境内的百姓听说之后,都会有所动容。
民心所向所能得的浩瀚之力,曾经在萧容衍收复南燕的时候便已经体会到了。
走到如今,其实将来赌国到底哪一国能胜,萧容衍已有预见。
虽然担心白卿言的安危,萧容衍也知道不能阻白卿言,白卿言这一次哪怕是带兵打过去……也一定会去,他能做的便是竭力让白卿言前往燕地大周城池这一路,走的顺畅一些,尽量安排妥当不要让白卿言所率军队染上病疫。
再有……便是彻底夺了他这为嫂嫂的权,否则难保嫂嫂不会生了害阿宝的心思。
萧容衍将手中的信烧毁,同尾宿说:“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一定……要好生珍重!百姓重要,但请她也一定要护好自己!”
“九王爷放心。”尾宿应声之后离开。
看着尾宿离开,萧容衍手指摩挲着,垂眸静思片刻,同守在身旁的月拾说:“月拾,简单收拾行装,我们快马先行回燕都!在派人手持我的令牌,前往东关边界和与大周广陵相接的舍曲城……命令两城守将若是看到大周押送草药入燕的军队,放行!”
“是!”月拾应声。
原本要歇息的萧容衍换了一身衣裳,裹着披风,带着月拾和一队人马,在月色下快马朝着燕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一定得赶在白卿言前往燕国的消息传回燕都之前赶回去,将自己那位嫂嫂手中的权利收回来。
萧容衍昼夜不息,沿途换马,终于赶在十一月二十一早朝之时,抵达燕都。
萧容衍回来的速度之快,远远超出燕国太后和孟尚书的意料之外。
燕太后正在早朝之上对摄政王一党发难,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萧容衍,跨入了大殿。
燕太后原本计划要在萧容衍回来之前,彻底掌握燕廷,为此她将萧容衍在朝中的信重之臣找由头从高位之上换了下去,可还没有全然换完,萧容衍就回来了。
年老的孟尚书拳头收紧,下意识朝着太后看了眼,退到一旁,将大殿最中间的位置让开,请萧容衍通过。
萧容衍负手而立,看了眼立在高台之上的燕太后,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朝臣,那三位朝臣一瞧见摄政王回来,立时看到的主心骨,膝行上前行礼:“摄政王!”
“阿衍回来了。”燕太后重绣华服之下的手缓缓收紧,笑容勉强,“算日子,阿衍应当是知道燕国疫病之事,昼夜不歇回来的吧!怎么也不歇歇?”
萧容衍面具之下的眸色深沉,长揖朝着燕太后一拜之后,直起身来道:“再不回来,燕国怕是要出大乱子!”
说着,萧容衍转而看向孟尚书:“不许药材送往燕国内划于大周的城池,可是孟尚书向太后进言的?”
孟尚书听到这话,便知道萧容衍应当已经知晓,也不好再辩,忙长揖行礼道:“摄政王,如今两国正在赌国,燕国突发疫病,划于大周的城池之内疫病也是愈演愈烈,这正是上天赐予我们燕国取胜的好机会!”
第1517章
大劫
萧容衍面具之下的眸色深沉,长揖朝着燕太后一拜之后,直起身来,语声威严肃穆道:“再不回来,燕国怕是要出大乱子!”
说着,萧容衍转而看向孟尚书:“不许药材送往燕国内划于大周的城池,可是孟尚书向太后进言的?”
孟尚书听到这话,便知道萧容衍应当已经知晓,也不好再辩,忙长揖行礼道:“摄政王,如今两国正在赌国,燕国突发疫病,划于大周的城池之内……疫病也是愈演愈烈,这正是上天赐予我们燕国取胜的好机会,故而微臣提议太后提早做准备。”
泛着寒光的银色面具将萧容衍五官的神色遮挡其后,平静淡漠的语声更是让人听不出情绪:“准备?”
孟尚书看着负手而立的萧容衍,上前一步,开口道:“根据当初签订盟约,三年之后清算人口也是衡量国政国策的一个重要内容……”
“所以三年后,孟尚书想要我们燕国城池变作空城?”
萧容衍语声陡然提高,威势感迫的满朝大臣站不住,跪倒一片,纷纷叩首。
萧容衍垂眸睨着狼狈跪地的孟尚书,绕着他跺了半圈步子,居高临下睨着孟尚书:“困住燕国划给大周的城池,不许草药送进去,孟尚书……这杀的可是自家百姓!当年燕国困顿,若非这些百姓节衣缩食,燕国何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陛下年少不知,太后久居后宫或许不知,孟尚书也不知?”
燕太后想要替孟尚书说话,还未开口就见萧容衍视线朝着立在高阶之上看来:“掌权者若不能庇护自家百姓,何配燕国百姓赋税供养?”
“阿衍,孟尚书也是为了我们燕国……”燕太后急急开口,说的底气不足。
萧容衍却像是没有听到燕太后的话,慢条斯理开口:“孟尚书,你蛊惑太后软禁陛下,在太后掌权之后,又蛊惑太后舍弃百姓,你该死……”
“摄政王明鉴!微臣万万不敢!”孟尚书睁大了眼叩首。
就连燕太后都站不住忙解释:“阿衍你怎可如此冤枉嫂嫂!阿沥分明就是私自出宫……而后染了疫病,嫂嫂这才临危受命……”
“既然如此,如今儿臣已经大好,还请母后回后宫颐养天年!”
慕容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燕太后手心陡然收紧,跪地叩首不敢抬头的朝臣中也有大着胆子的抬起头来,瞧见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慕容沥被月拾和王九州搀扶着走进大殿,想到皇帝这是染了疫病,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左右都是人又没有办法躲,只好将头埋的更低屏住呼吸。
燕太后拳头收紧,朝着萧容衍看了眼,又朝着慕容沥看去忙开口:“阿沥,你这病还未好怎么出来了?”
“朕不过是感染风寒,如今已经大好,并非沾染疫病,实在是……太让母后操心了!”慕容沥走至萧容衍身旁,朝萧容衍长揖一礼,“九叔!”
“你身上药性未解,不必多礼。”萧容衍着实点出慕容沥是被下药,这边是半点颜面都不给燕太后留了。
慕容沥听到萧容衍这话,便也明白了萧容衍的意思,他身侧拳头收紧,想到母后给他下药之后,困死了燕国划给大周城池的百姓,他再想到那些百姓曾经都是同燕国同甘共苦过来的,便下了决心,开口道:“后宫不得干政,王九州……你亲自送母后回宫,让母后好好静养,若还有如同孟尚书一般不识趣,扰了母后的清净,别怪朕不留情面!”
慕容沥这话一出,这孟尚书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孟尚书闭了闭眼,本来就是拼死一搏,他不如摄政王快,也没有摄政王的人手,和皇室血脉,输了……情理之中。
“阿沥!阿沥……”燕太后瞧着带人疾步朝她走来的王九州等人,“放肆!哀家是燕国太后你们谁敢动我!”
“太后息怒!”王九州还是那副眉目含笑的恭顺模样,“陛下请您回宫静养,这是为了您好,您年纪大了,是时候颐养天年了!太后请吧,奴才手重……若是搀扶太后,恐怕弄疼了太后。”
燕太后向后退了两部,又看向萧容衍:“阿衍!阿衍……这王九州是你的奴才,你就这么看着他以下犯上?”
萧容衍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垂眸凝视伏地的孟尚书,开口道:“听说孟尚书有意要将自己女儿送入宫中?成为我燕国的皇后?好大的志向啊!”
太后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白,险些没有站稳,她没有想到萧容衍竟然连此事都知道了。
“微臣不敢!”孟尚书连忙叩首,生怕牵连自己的女儿,“微臣绝无这样的心思,微臣有自知之明,小女怎么能配得上陛下,这……这都是太后的意思,和微臣无关啊!太后……太后,请您为微臣向摄政王解释一二啊!”
“王九州!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太后回宫!”慕容沥厉声开口,眸色肃杀。
到底……燕太后是慕容沥的亲生母亲,慕容沥曾经为了燕太后背负了背叛盟国之名,如今哪怕是他的母亲联合孟尚书给他下药将他幽禁,到此时……哪怕已经牵扯除了自己的母亲,慕容沥还是想要给自己的母亲留一丝颜面,不想让她太难堪。
这,算是慕容沥对自己母亲最后能尽的孝道,而自此往后,他会将母亲挪出燕皇宫,让她永远不得再踏入燕皇宫半步,在行宫安稳渡过这一生,再也不与她相见。
王九州领命。
“太后,请……”王九州再次开口,伸手扶住燕太后,燕太后本想要甩开王九州,可只觉王九州扶着她手臂的手一用力,她半个身子都麻了,竟然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王九州扶着从高台侧面下来。
慕容沥朝着自家九叔看去,长揖当做告罪,而后同萧容衍说:“此次若非九叔及时回来相救,燕国怕是要遭遇大劫!接下来的事情,九叔便交给阿沥吧!”
第1518章
私心
萧容衍颔首。
“月拾……”慕容沥唤了月拾一声,同月拾说,“九叔昼夜不歇,风尘仆仆而归,你派人回摄政王府说一声,今夜九叔会下榻宫中。”
萧容衍本就不打算在燕都停留,摄政王府收拾不收拾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月拾抱拳应声:“是!”
“九叔请……”慕容沥恭敬请萧容衍与他一同登上高台,而后见萧容衍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坐下,他在才跟着龙椅上坐下。
慕容沥冰凉的眸子望着跪地不敢起身的孟尚书:“孟尚书你蛊惑太后将朕软禁之事,朕可以不计较,但你身为燕廷重臣……结党营私,挑唆太后罔顾百姓性命,不许药草送入大周城池,又封锁了燕国边界不许大周草药入燕地……”
“微臣都是为了燕国,求陛下明鉴,如今我们燕国染疫乃是天灾,只有将大周和我们燕国赌国的城池拖入其中,甚至将整个大周也拖入其中,我们才有胜算啊!”
“疫病天灾,正是需要我们大周和燕国两国戮力同心之时,否则一旦疫病蔓延,一传十……十传百,但凡染疫之城,便是枯骨成山,届时百姓无存……我们赌国胜了,又能如何?”慕容沥心口血气翻涌,“孟尚书早年好歹也算是学子们仰慕的大儒,如今怎么连民为邦本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了?”
孟尚书喉头翻滚,为自己辩解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周上至皇帝下至百官,为了百姓性命,明明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时,选择与我们燕国赌国这样的方式……与我们燕国分出输赢,使天下一统!而我们燕廷呢?你身为燕廷重臣,朝廷尚书……却视百姓性命为草芥,妄图用曾经与我们燕国同生共死的百姓性命来赢这赌国之约!可耻!实乃可耻!”
“陛下息怒!”朝臣们叩首高呼。
慕容沥看着满朝跪地不起的朝臣,他知道……孟尚书和母后罔顾百姓性命只求赌国大胜之事,虽然这朝臣之中参与的人不多,可他们大多也都是同意了的,否则早就被除了……
比如,摄政王一党,若是九叔再回来晚些,怕是要被剪除干净了。
而慕容沥也明白,跟随九叔的朝臣,不满他是幼主,却也是尽心尽力为朝廷的,否则九叔临走之前不可能对他们委以重任。
“此次有谁……与孟尚书一同参与到此事中,谁将疫病传入划入大周所在城池之中的,是自己站出来伏罪,还是……本王让人查出来,抄家灭族,自己选。”萧容衍语调散漫。
话音一落,便有朝臣膝行上前:“陛下,摄政王明鉴啊,微臣……微臣这都是为了我们燕国啊!”
“陛下!摄政王……微臣这是奉了太后和孟尚书之命啊!”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朝臣们认错仿佛都有了方向,一股脑的将所有事都推到奉命行事四个字上。
“陛下摄政王明鉴!微臣等人都是奉命行事啊!”
萧容衍视线扫了一眼,开口:“如何奉命行事,自行去大理寺说清楚。”
萧容衍说完,看向了慕容沥:“被太后贬黜的……包括户部尚书在内的十一位官员,本王已经派人请回来了,接下来该腾位置的腾位置,该杀的杀!该抄家灭族的抄家灭族,陛下是皇帝,该怎么做想来不需要本王教你。”
“九叔这话何意?”慕容沥听出这话的不同寻常,“九叔可是又要外出?”
“如今疫病肆虐,百姓人心惶惶,需要皇族之人出面方能稳住民心!”萧容衍站起身来,“本王欲即刻启程前往病疫之地巡视,以安民心!”
“可是九叔……”慕容沥心有不安。
“陛下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决断,这次是因为对太后未曾防备,加之心软闹出来的祸患,但这也是陛下成长必经之事,陛下必须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皇帝。”萧容衍望着慕容沥,“九叔能扶着年幼的你往前走,可如今你已经长大,往那条路走……你是皇帝由你来定!你……才是燕国的引路人。”
慕容沥听到这话,眼眶酸疼,热泪翻涌,心中有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