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守城将士们已经不能再退,那刀尖也快要抵到百姓的身上了,十个将士拎着水气喘吁吁跑上来,抱拳道:“将军,水提来了!”
将士们不知道自家将军要水做什么。
“你们几个,给我站在城墙之上,把这水……朝这群闹事的刁民给我泼!”
守城将军声嘶力竭,声音都喊破了。
很快,十位将士拎着水桶站在高墙之上,奋力将手中的桶水朝着下面泼洒。
一位憨气十足的小兵险些因为力道过猛,将自己也摔下去……多亏那守城将军眼疾手快将那小将拽了下来,他自己一跃立在城楼高墙上。
冷水从天泼洒而来,到底浇熄了城楼下闹事百姓心中沸腾的怒火,他们仰头朝着城墙之上望去。
只听那守城将军高声喊道:“我们大周皇帝陛下,率兵护卫大夫和药品已经抵达,城门需大开相迎,若是谁敢冲撞陛下……格杀勿论!护卫陛下的是安平大军,你们谁若不想活了,大可试试!”
说完,那守城将军看着还缓不过神来目瞪口呆的百姓们,高声喊道:“开城门!恭迎陛下!”
“开城门!恭迎陛下!”
大周将士们的喊声中带着雀跃和兴奋。
他们瞧着刚才还和他们剑拔弩张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大周皇帝远在大都城,这里已经有了疫病,怎么会来这里?”
“就是,即便是大周自家百姓,皇帝也不可能涉险前往染疫的城池啊!”
“该不会是骗我们呢吧!”
“这按照以往惯例,朝廷只要能派人送来大夫也药草,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皇帝又怎么会亲临?我们……也不是大周的百姓啊!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来这里……”
尽管,这城中的百姓都不相信,可绞盘转动,古老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他们还是看到了从金光之中而来的军队,还是看到了黑帆白蟒旗,看到了……那骑马走在最前的身影。
大周军步伐齐整,依序前行,让人只觉脚下土地都在颤动。
那在金光之中,四下沙尘滚滚,猎猎翻飞的旌旗绵延看不到尽头,让这群刚才好热血冲上头顶的百姓心底生了惬意,瞧着那军队越来越近,脚下步子也不住的向后退。
那是从真正百死一活的战场上浴血厮杀过的安平大军将士们,他们身上是身经百战之后,能够坦然面对生死的杀气,浩瀚而强大。
“真的是大周皇帝吗?”
“大周皇帝……真的这个时候来了吗?”
百姓们满目的不可思议。
守城将军已经疾步从城墙之上下来,他下令道:“让百姓分列两侧,将道路让开,恭迎陛下入城!”
将士们应声领命,收了佩刀,高声喊着让百姓们分列两侧,将长街的宽阔道路让开。
大军还未到城门口,已经有百姓被安平大军身上的杀气震慑,跪了下来。
白卿言行至城门之外,抬手示意大军停止行进。
安平大军令行禁止,脚下滚滚沙尘,随风卷走,安静极了。
“末将舍曲城守将钱永忠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卿言坐在马背之上,视线落在分列跪于长街两侧的百姓身上,问道:“城中百姓要出城?”
第1523章
机灵
“回陛下,百姓是要出城,可这也算事出有因,因……城中没有草药,沈司空三天前又动身前往疫病最重的留香城,百姓们知道沈司空走了,以为此城被遗弃,怕最后保不住性命,这才不愿意在城中等死意图强行出城,还请陛下恕罪!”
钱永忠虽然刚才还喊着这群百姓是刁民,可真到了自家陛下面前,他还是忍不住给这些百姓们说了句话,怕陛下迁怒这些百姓。
脸上蒙着被药水浸泡过面巾的白卿玦提缰上前,同白卿言说:“长姐我们先入城吧!”
白卿言颔首,而后吩咐道:“让柳平高护送大夫和药草入城,先去救治所看看!让卢平护好洪大夫。”
“是!”白卿玦应声领命。
“钱永忠,你起来吧!”
闻言,钱永忠连忙叩首:“多谢陛下!”
他起身侧身让至一旁,高呼:“恭迎陛下入城!”
“恭迎陛下入城!”
守城将士齐整跪地相迎。
至此时,这城中百姓才真的相信,大周皇帝真的来了……
“大周皇帝真的来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真的……是来给我们送药草和大夫的吗?”
白卿言骑着纯白的骏马缓缓入城,即便是胆子大的百姓也不敢再看,忙将头底下,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起。
白卿言坐于高马之上未曾下来,她勒住缰绳,环视四周,望着跪地的百姓们,缓声开口:“如今燕国疫病肆虐,燕国各城池自顾不暇,朕……从大周一路率大军护送大夫和药草而来,各城城门紧闭,染疫的百姓被挡在城门之外,沿途尸骨无数!大周有心要救,可大周……必先以自家百姓危险!”
白卿言坐下战马马蹄踢踏着,鼻息喷出粗重的白雾,白马极长的眼睫上仿若被蒙了一层水雾。
“故而,今日……但凡踏出大周城池之地的百姓,便不再是我大周庇护之民!生死再与我大周无关!”白卿言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的百姓们,语声铿锵,“愿意与朕一同留在城中,携手共抗疫病者,务必要听从安排调遣,不得违抗!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只要全城百姓上下一心,我大周……必定能渡过此天灾!危难之时,当行严苛之法,若有抗命不从者,杀无赦!”
白卿言语速又稳又快,有安抚也有威慑,表明了她这是将城中的百姓当做自家百姓,所以才涉险来了!
短短几句……先不说百姓,就说这些守城将士们,也都是各个提气,好似有了方向和力量,什么都不再惧怕了。
“钱永忠!”白卿言唤了一声。
因白卿言一番话正心绪高涨的钱永忠快步跑上前,郑重跪在一侧:“末将在!”
钱永忠仰头看着那位坐在骏马之上,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
“若还有想出城者,不必阻拦!即日起……大周城池,除手持令牌者,只许出不许进!强闯者……一律以细作论处,就地斩杀!”白卿言说完,嘱咐身后魏忠,“让大军进城!”
“是!”魏忠应声,转头传令……
很快,大军入城,钱永忠也忙将白卿言带入早就准备好的府邸,请白卿言居住。
“陛下放心,这里都是我们大周自家将士把手!因着疫病肆虐的关系,这院子里的仆从末将做主放出去了一半,也是为了减少陛下沾染上疫病之险。”钱永忠一边带着白卿言往院子内走,一边道。
“让人准备一些简单的热汤水,这一路……朕走的急,还未用膳,你一同与朕还有忠国王用一点,说说这燕国周域城池的情况!”负手而行的白卿言看了钱永忠一眼道。
“是!末将领命!”钱永忠连忙转头吩咐人去准备膳食,而后快步追上白卿言,同白卿言说起燕国内大周城池的疫病情况。
大致将将几座城池如今的情况说完之后,钱永忠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先是燕地有了病疫,沈司空便开始防着,可没有想到……我们严防死守,燕地的大周城池还是接二连三传来百姓染了疫病的消息,所以沈司空便怀疑这恐怕是燕人的奸计,后来留香城百姓闹事,沈司空这才没有能亲自留在这里迎接陛下,匆匆赶往留香城稳固民心!”钱永忠说完之后又朝白卿言拱了拱手,“这一次若非陛下及时赶到,将士们怕是难免会同百姓发生冲突,如此以来流血牺牲便避免不了了。”
钱永忠话音一落,连忙上前亲自给白卿言打帘,请白卿言入正厅。
约莫是听说过白卿言体质弱,早年战场上受伤捡回一条命之后,就落下了病根,十分畏寒,故而钱永忠估摸着白卿言最快三日后就要到了,便让人提前将地龙烧起来,烘一烘房子,没成想今儿个一早刚将地龙烧上,今早白卿言就到了。
钱永忠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机灵。
白卿言一跨入门槛,暖融融的气息便迎面扑来,连白卿玦都忍不住感叹真是暖和……
钱永忠见魏忠也跟着跨入门槛之后,又忙让人去抬火炉,生怕白卿言受寒,这才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白卿言眉头微紧,解开自己披风的带子,随手将披风递给魏忠,感受着屋内如春的暖度,问钱永忠:“救治所的炭火可够用?”
眼看着这天,怕是要下雪了,救治所里的病患本就比常人更弱一些,炭火上不能短缺。
钱永忠忙道:“陛下放心,沈司空临走之前,反复叮嘱过,说是用不了多久怕是要下雪,救治所的炭火一定要足!”
她颔首,在主位上坐下,火盆便已经抬了进来,魏忠跨出门槛,从立在门外的仆从手中接过热茶,试过之后这才端进来放在白卿言的手边,又同样试了毒后,给白卿玦上了茶。
钱永忠本没奢望着魏忠会替他递茶,毕竟这可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不成想魏忠竟然亲自给他也递了茶。
第1524章
因小失大
钱永忠感激同魏忠颔首致谢,就听白卿言说:“此次,带来的不仅有大夫和药草,还有粮食以防万一……”
“陛下思虑周全!”钱永忠点了点头,只觉白卿言什么都考虑到了,松了一口气。
“今日你派人盯着,看有多少百姓出城,再有……便是去暗查一下,今日到底是那些人煽动百姓闹事。”白卿言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用茶杯杯盖拨弄清亮茶汤中的起起浮浮的雀舌,“查出有可疑之人,先随便按个罪名关入大狱之中,等这疫病控制住之后再做处置……”
“末将明白!”
钱永忠也怀疑这些百姓,是燕国细作挑唆的,否则不可能闹得如此大,可他也明白如今百姓们人心惶惶,若是正儿八经以细作之名抓人,恐怕会让百姓更加惶恐,因为皇帝到来的振奋之情即便不会消弭也会减弱,那才真真儿是因小失大。
很快,厨房那边儿不敢让皇帝就等,热腾腾的早膳便被端了上来。
几人分桌而食,白卿言没有那么多规矩,倒让钱永忠放松了下来,期间白卿玦问什么,钱永忠都规规矩矩放下筷箸回答,很是恭敬。
用晚膳后,白卿言让钱永忠出去备马,同她一起去一趟救治所,这把钱永忠给惊住了。
“天气冷了,多准备些炭火,还有棉被,换洗棉服给救治所的大夫送去,让人不要吝惜,装车之后一同带去。”
钱永忠二话没说跪在白卿言面前:“陛下如此冒险之举,恕末将不能赞同!陛下身为帝王能冒着风险来这里,与百姓同住城中,已经能安稳民心了,实在是不需要冒险前往救治所!那里都是染了病的疫民,一个不小心让陛下染上了,那末将就是万死也难赎,必成大周的千古罪人!若是陛下想给大夫送炭火、棉被和棉服,末将去就是了!”
钱永忠是个只读过一阵子书的粗人,可他也明白……当下这位大周皇帝虽然为女子,可要魄力有魄力,要能耐有能耐!更重要的……是她的确是一个真的将百姓放在心头上的皇帝。
否则,皇帝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燕国内的大周城池……
皇帝亲临,哪怕是带着兵也是在人家燕国的地界儿上,就是没有病疫都很冒险,更别提还有疫病,他不希望这样的皇帝出事。
白卿言用魏忠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开口道:“朕的安危有多重要,朕比你心中清楚,这一路以来……洪大夫已经将此次疫病了解的七七八八,并非那么凶险,朕去救治所是安那些惶惶不安以为正在等死的百姓之心不假,更是为了安那些舍生忘死同朕一起来燕国的大夫之心!他们能去……朕自不能躲在后头,只冷眼瞧着他们为百姓出生入死!”
这个疫病洪大夫已经发觉和之前晋国发生的疫病很相似,虽说染上之后看着凶险,可只要主意不要与染疫之人共用餐饮器具,不要太过靠近,便不会出什么问题。
洪大夫年纪那么大,为了稳住这些跟随他们来燕国的大夫,几次以身涉险,来向那些最初热血上头,而后心中生了退意的大夫保证,白卿言又有什么不能去的。
她去了,才会让这些大夫们义无反顾,拼尽全力,如此……这疫病才能尽快控制住,否则大夫们东怕西怕,就是累死洪大夫一个人怕是也不成的。
况且,她又并非住在那里,和救治所里的大夫还有照顾病患的小医徒来说,白卿言这又算是什么冒险。
钱永忠是个粗人,远没有白卿言想的那么多,可陛下费了功夫同他解释了,他咬了咬牙同白卿言叩首:“末将这就去备马,陪陛下同去!”
钱永忠离开之后,白卿玦这才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同白卿言说:“长姐,时间紧迫,弟弟就不在这里陪长姐,弟弟会带着药草和余下的大夫一路往东南方去,力求稳住燕地内的大周城池和百姓!让他们都知道,长姐已经到了,与他们同在携手抵抗这疫病,长姐放心!”
“好……”白卿言颔首,“此去务必小心应对,这里能发生百姓闹事之事,旁的城池怕是也会有,处理时一定要小心!”
“是!”白卿玦长揖同自家长姐行礼之后道,“长姐,千万要小心些,家中大伯母和喜乐、康乐还在等着你回去!”
“你也是,小心些!等疫病控制住……我们一同回家!”白卿言同白卿玦浅笑。
白卿玦再拜,退出正房,离开。
白卿言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魏忠出门,一跃上马,随钱永忠朝着救治所的方向而去。
安置染上疫病百姓的救治所在城外,瞧见刚进城没有多久的白卿言在守城将军钱永忠的护卫下,带着一队护卫出城,护卫队之后的马车上还拉着不少东西,刚还心绪澎湃的百姓们顿时手足无措,纷纷议论着皇帝是不是跑了。
“混说什么呢!陛下既然来了绝不会跑,我们陛下是去救治所去探望染疫的百姓去了!知道什么啊你们!”守城的将士瞧那些百姓凑在城门口,不敢出去议论纷纷的模样,忍不住打抱不平,“那马还是我准备的呢!”
“当真……还有这么好的皇帝?咱们这里有了疫病,她不躲得远远的,反倒来了?还要去救治所……”
“就是啊!那卖油条王老汉的妻室染上了这疫病,人被送到了救治所,就连王老汉和儿子都不愿意去瞧一瞧,生怕连累了他们,皇帝能往那个死人堆里钻?”
“那可是大周的皇帝,身上有真龙之气镇着,必定会让那些救治所里的相邻好起来!必定会将咱们这城池的瘟神吓走!”有百姓感激涕零,开口道。
“得了吧,这也要皇帝不是遁走,而是真的去救治所了才行!”
“越说越不想话了!”守城的一个小将上前,紧握腰间佩刀,“要出城的尽快,不出城就快回去,沈大人的话你们都忘了吗?快回去!”
第1525章
吾皇万岁
白卿言还未到救治所的时候,洪大夫就已经马不停蹄带着大夫们忙碌了起来。
这一路,洪大夫虽然研究这疫病,也琢磨了几个方子,但因为一直都在赶路,也没有试过,只是一直在同同行的大夫们讨论,洪大夫毫不藏私将自己研究出来的几个方子全都拿了出来,与那些大夫们探讨。
而后,大夫们选了三个大多数大夫赞同的方子出来。
洪大夫如今按照药方,将病人们分为三拨,分别用三种药,以此来尝试,看看哪一种汤药能对这疫病起到作用。
用药布蒙面的洪大夫和其他大夫正在分派任务,哪些大夫看顾哪一边的病人,前来看顾救治所的将士们也听从卢平的吩咐,分隔病患,给病患的胳膊上绑不同三种颜色的布条,来区别用三种药方之中的哪个药方子。
自然了,也有当初头脑一热随着白卿言来了燕国的大夫,这会儿看到这一路以来燕国路边的死人,和不断焚烧的死尸,心生了怯意想要退的。
这些人洪大夫也不勉强,他们就在救治所外的树下,商议着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这一路,因为陛下也在的缘故,我们也不好退,早知道就和黄大夫一样装病,这样至少在大周境内,也不必到这里来照顾病患了!”
“是啊,这疫病来势汹汹,要比之前咱们国内的疫病还要可怕!但凡染上就必死无疑!”
“我若是早知道,这疫病如此严重,决计不会来这里,毕竟这燕民又不是我们大周的百姓!”
“可不是!眼下已经到了这里,又被分派来这里的救治所,不进去帮忙不对,进去帮忙又怕……哎!”
“咱们几人刚才同忠国王说要留在这里,不就是这里离大周近,我们回去也快一些!还是想想办法,别在这里感叹了。”
白卿言到的时候,远远就瞧见立在树下的几个大夫。
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这些大夫也注意到了。
有人朝着那尘土飞扬骏马疾驰的方向看去,瞪大了眼:“是陛下!”
几个大夫连忙转头:“陛下?陛下怎么回来这里?这里如此危险!”
“难不成……咱们想走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要来……治罪了?”
“不……不能吧!”
几人脊背僵硬,如今他们可是在燕国的地盘上,虽说他们当初是跟着陛下自请来燕国周域的“高义之士”皇帝不会轻易杀他们,但若是知道他们有了退缩之心,治个罪送回去,他们……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家乡邻?
他们几人腹中飞快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应对皇帝的盘问之时,纵马如飞英姿飒飒的白卿言已经来到了几人面前,她勒缰下马,几人退一软便跪了下来。
白卿言虚扶了最前头那人一把,将人扶起,视线扫过脊柱打颤的几人,看破不说破,只道:“几位大夫在这里商议救人之策,辛苦了!受朕一拜……”
几人看到白卿言长揖行礼,吓的退一软又跪了下来。
“快起来!”白卿言将几人扶起,道,“朕不懂医术,实在是为诸位帮不上忙,只能来看看,让钱将军准备了炭火、棉被和棉服,希望能为诸位心存大义的医者御寒,诸位……我们进去瞧瞧吧!”
那几位原本都心生退意,想要回去的大夫,瞧见马车上托着的物资,瞧见尊贵的皇帝如此礼贤下士,他们心中因为恐惧熄灭的热血,似乎又再次被点燃。
“陛下还是不要进去了,这救治所里都是染病的百姓,若是有个万一……那便是我们大周的踏天大祸!”带头的大夫忙道。
“诸位都能为了百姓日夜守在这尽是疫患的救治所,朕……只是进去瞧瞧又有何不可?与诸位的高义比起来,朕……所能做的很少,不比诸位有一身的本事可以救百姓性命,此次来指望着能安安这些病患的心,让百姓能好生配合诸位!”白卿言笑着开口。
包括白卿言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胎肉体,最初热血劲头过了之后,看到那么多尸骨,又怎么会不心生惧意?
想要逃走这是人的本能,可人之所以能和畜牲区分开来,便是因为人性之中……有牺牲自我的伟大特性。
她并非看不透这些大夫想要离开,然……既需要人家舍命尽心尽力来照顾这些染疫百姓,说几句好听又怎么了?
她知道即便是她威吓也能让他们就范,但会不会尽全力那就是两说了。
既然如此,何不选一种让这些大夫们能保住颜面,听着舒坦的话来说。
虽然大家都带着药水浸泡过的面巾,可他们这些心生退意的大夫,瞧见白卿言幽邃却温柔纯粹的眸子,心中生出愧疚之情来。
陛下视他们为义士,他们却生了退意,实在是配不上陛下这般信重。
见白卿言已经带头朝着救治所走去,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他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心中越发觉得愧疚,连忙跟上,再也没有了设法回去大周之心。
白卿言没有让守在救治所之外的将士通报,她跨入救治所,就看到年迈的洪大夫,手中拿着册子,同身边的大夫们说:“那这边儿系着红色布条的病患,就由牛大夫、单大夫、任大夫负责……”
“大姑娘!”立在洪大夫身旁的小银霜瞧见白卿言,高兴喊了一声。
银霜这一嗓子,让救治所之中的大夫们还有小学童,还有症状较为轻的病患都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那些蒙着口鼻大夫瞧见白卿言,连忙跟随洪大夫身后而来,不等洪大夫行礼,便跪了一地。
“见过陛下!”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病患们都满眼的不可思议,症状轻的不知所措站起身来。
那些重症的,竟然挣扎着用骨瘦如柴的手臂撑起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