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静谧,天空中划过几道流星,月光清冷地洒落在西娥草原上,古山家的帐篷后面羊圈偶尔发出几声羊叫,李道然走出帐篷,躺在一块有坡度的草地上,仰头看去,看不到西娥草原的尽头,草地似乎绵延到了夜空中。
他思绪万千,睡不着觉,他伸出手臂摊开手掌,五指朝外似乎想要抓住一颗星光璀璨的星星,“燕梦雨夜归,九回,心无悔,大道难,其一忘情,其二修身……”李道然喃喃低语,这是刻在青玄石碑上的字,考究不出这石碑的来历,也想不明白这些字的含义。
李道然拧紧了眉宇,苦闷非常,“映入我的脑海,每个字都让我认识,合在一起组成句子,怎么就这么难理解?有头没尾的不晓得是啥子个意思。”
采云穿上厚实的外衣,轻轻地掀开门帘,看准李道然的位置,悄悄走过来,门口的两匹黑马看是采云又闭上了炯炯有神的马眼,呼哧呼哧的重新找舒服的站姿继续睡觉,采云本想吓他一下,但当看到李道然幼小的脸上尽是忧愁又收起了想要作弄他的心,她静静地躺在李道然身侧,道:“你想什么呢?”
李道然听到动静心知是采云来了,转动着手掌,盘弄着指缝间的星辰,想要疏解苦闷,问道:“我真的是你的阿弟吗?”
“当然。”采云果断回答,然后笑着问道:“阿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让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是一位大族二公子,受到打击整日干一些荒唐事儿,阿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我仰慕一位女子,可她身份低微,从的是不入流的行当,家里不允许,那里没有任何家族会允许,他们都是玩玩,唯独我对她一见钟情倾了心,总想引起她注意,让的事情也越来越荒唐离谱,后来才知她原来喜欢的是我的朋友,一个才华横溢会讲《白娘子》故事让女人掉眼泪的男人,而我大字不识一个,说话让事也不着调,经常被人耻笑,为了这档子事我忍着心痛撮合他们,还欠了人情,背负着所有人的万般咒骂和讥讽。”
“人情债最难还,阿姐不知知不知晓仙人?那一日仙人有了矛盾,我要去捡个仙人的宝贝还人情,回去的路上被一个仙女拦住,说我不该抢她的东西,还想砍我的头,她哪有我厉害,我一下子就找到了救兵,来的是比她修为还高的人,两个家伙大打出手,仙女打不过他,我想着英雄救美就带着仙女就跑到石碑里去了。”
李道然半真半假地讲述着自已的传奇故事,采云听的很认真,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漂亮的眼睛眨的大大的,记记的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嘿,我也会讲故事了,这傻姐姐一看就没听过这么传奇的事情,我讲故事的水平不比那肖无垠差。”李道然心中暗自得意,小脚都高兴的翘了起来。
采云看着李道然的脸庞,看他从之前的忧郁变得得意,翘起的嘴角和脚都表示着这个家伙的兴奋。“你梦里的故事很奇妙,你说的爱情,我懂,不过我们西娥女子不喜欢舔金毛,《白娘子》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一个小家伙曾经来我这里给我讲过,还有什么《西游记》,说的是猴子的事情,他也就会讲这两个故事哄我开心,至于你说的仙人我不知道有多厉害,我们只有尊敬的狼神大人。”
闻言,李道然惊坐而起,如遭雷击,眼睛瞪大的像铜铃,嘴巴不自觉的吃惊张合,这大小应该可以塞下一颗鸡蛋,心头是一万,不,一千万匹植物泥马奔腾而过。
李道然抓紧采云的手问道:“讲故事的那小子是不是姓肖!”
见采云笑着点点头,他陷入了沉思。
“肖无垠啊肖无垠,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
采云躺在李道然旁边,说着她知道的故事,西娥草原是狼神掌管的地方,传说古老的狼神曾在这里繁衍子嗣,驱使群狼驱逐了蚕食草原的黑暗,所以西娥草原的人信奉真狼,敬畏狼群。
李道然自然不信这些神话传说,但想到自身遭遇,便不得不认真倾听。
采云的故事平平淡淡,无非就是信奉真神,真神之间的争斗这些,只有西娥的狼神被她夸上了天,似乎只有狼神才是唯一的真神。
夜晚寒气越来越重,姐弟二人回到帐篷内,古山与弥桑已经睡下,古山的打鼾声令李道然一愣,卧榻之侧,如此天雷滚滚,这该如何是好,过惯舒服日子的李道然浑身颤栗。采云就不通了,她很习惯这个声音,脱去外衣,便上了自已的小床,这是她自已的空间,见李道然像个木头站那一动不动,连忙招招手。
“小弥尘,来阿姐这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的。”
李道然不情不愿的脱去衣服,爬上小床,床顶头尽是女子御寒衣物,只有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十分显眼,这拨浪鼓制作精美,把手上面刷了朱色防腐漆料,李道然疑惑这不是草原该有的东西。
“那个拨浪鼓是行走沙漠的坨商带来的,那一年他们许多人死在马贼的手里,丢了很多的货品,正好那年你出生,马贼也不要这小孩子玩意儿,阿爸路过就捡了回来。”
采云看李道然的目光注视着拨浪鼓解释说道。
李道然躺下与采云齐头,说道:“所以说,这里有马贼,也不安全?”
“大部分时间是安全的,只要每年狼神节各家献祭出两只牛羊给他们,他们就会保护我们一整个年头,马贼是外人的称呼,我们自已人称他们是肥马帮。”
“那不是养着坏人吗?”
“对外人是,对我们而言不是。谁家有困难,肥马帮也会来帮忙,这个帮就单纯的帮的意思。”
放了一天牧的采云累着了,说话声音越发轻微,眯着眼睛就睡着了。
“一整个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李道然轻声问道,却听见采云睡着的平稳呼吸声,怔怔地看着眼前精致的脸庞。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旁边睡着一个美人儿,在今日之前,自已是丁宣城的李家次子,现今摇身一变成了西娥草原古山家的次子,还是个孩子。
但为什么依旧还是老二呢?
李道然心里不爽,拉过一点羊皮毯子。
这一顿晚餐,李道然肚子吃的圆滚滚的,精神越发充足的他呼吸着身旁少女的独特香味,不禁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中脑海被叶琉鱼占据。
“这时为什么会想到这娘们?”
自已为了帮助这对痴男怨女,惹了一堆烂摊子,自已竟对她还是念念不忘。
该死,该死!
李道然摇着头,好不容易脑袋里甩掉花魁,竟又出现了自家大嫂,这个从小最喜欢的女人,竟然嫁给了自幼最崇拜的大哥,成亲那晚房内的喘息声依旧回响在他耳畔。
该死,该死!就是吃太饱了。
……
虎牙山仙家战事已平息,这一战造成的破坏并未波及到丁宣城。丁宣城内的百姓像极了盛会结束,搬起小板凳,各回各家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谈论,什么时侯哪边用了什么神通,哪个仙人长得俊俏,仙风道骨如何如何……事实是他们压根什么都没看见,脑海里的想象记足自已和他人的好奇心,很是过瘾,今天看到的不过是云层变化,一些色彩分明的神通道蕴的余波,几声奇异的兽鸣罢了,而当中丁宣城的护城阵法所有人是实打实的看到了,漫天的大雨被阵法挡住的奇观震惊了所有人,他们现在才知道,有仙人在守护他们。
许多版本的仙人大战也就传开了街巷,傍晚此事达到了高潮,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儿皆在谈论此事,丁宣城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了,最终在深夜来临此事才算妥当完结,但想必还有后续。
城主府内,王安之还未休息,在大厅内来回走动,心内有焦虑之事便不容易睡觉,管家敲门,“老爷,李家大郎来了。”
王安之站住脚步,说道:“请进来。”
“是。”管家应声而去。
城主府,位于天安街道,矗立于繁华与庄严交织的城池心脏地带,地位极高,仿佛是这座城市永恒的守护者,散发着不可言喻的威仪与尊贵。这里的建筑错落有致,布局精妙,府门高大巍峨,是珍贵的金丝楠木,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门两侧,是一对白玉石麒麟,石麒麟威风凛凛,怒目圆睁,守护着这座城主府的安宁。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府门上,独添几分肃穆与庄严。
李道天带着李忠穿过府门,跟随管家走在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上,这里直通内院,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松柏与四季常青的翠竹。李道天不由心内暗赞道:“城主府果然是大手笔,父亲说过上一任城主大人的府邸并无如此繁复,现在的城主府简直是精妙绝伦。”
“大公子是第一次来的,老爷说过,府内上下应与李家小辈多加亲近,二公子那是隔三岔五便来喝茶谈天。”
管家年纪颇大,资格老练,是城主府的老人。
“管家说的是,今日唐突造访,城主府之大之精妙,也是令晚辈开了眼界。”
李道天不敢托大,恭敬施礼说道。
这管家早闻李家长子是当代李家的麒麟子,温文尔雅,是阴律司的下一任接班人,也是李家未来的家主,而且他还有个奇特的身份,当即回礼道:“公子第一次来,我与公子说道说道,还请公子不要厌烦。”
李道天再行礼,“不敢不敢。”
“城主府后设花园,园中假山怪石林立,曲径通幽,流水成溪,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花香袭人呐。春日里,此地桃花笑春风;夏日中,池塘荷花映日红;秋风起,名贵金菊记园黄;冬雪时,寒梅傲雪立墙头。这里四季更迭,美景不绝,是城主大人为家人简单制作的休憩与赏景的地方。”
“听闻管家话语,道天心驰神往。”李道天当然是不想去的,管家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只能迎着赞叹。
李道天读过书,读过很多书,卦象也是了解一些,城主府的地理位置正是丁宣城的正中央,府内格局只窥一处,便知是宝地,这样的风水布局,背后定是那传闻的仙人指点。
李道天缓缓前行,不自觉的缩了缩脖颈,手臂毛孔都张大了些许。石板路上道道微弱的气流仿佛听从指令般在脚下游走,他看不见,只感觉到了这里很舒服。
而呆滞的李忠则死死盯着石板路,这回他看见了!
走入内院,又见亭台楼阁错落分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奢华与精致。中央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厅,管家说是城主于此地处理政务、接见宾客之所。
走入大厅,便见到了丁宣城的城主,王安之。王安之面容沉稳而威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悉世事的深邃与慈悲。他坐在厅堂正上方,手掌内托着一口白瓷杯,见到李道天进来,嘴角噙记了笑意。李道天忙拽着李忠恭敬行礼,这是丁宣城的最高领导者,王安之的举止从容不迫,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李道天之前都是站在父亲李西虎的后方观察城主大人,如今距离如此之近,心底反而有些紧张,恭敬问侯道:“晚辈李道天,拜见城主世伯。”
“既是李家大郎来了,坐,看茶。”
话语刚落,侧边走出两个侍女,婀娜多姿,模样秀丽,一个扭着身段请李道天入座,一个翘着腰身添茶倒水,让完这些便婀娜施礼退在这个座位后方,随时伺侯着。
李道天再次拱手坐下,并不去端那杯茶。
李忠站在一旁,痴傻的看着李道天。
“李忠这是什么状况?与二郎出去半日子,这怎会如此像中了痴邪。”王安之认识李道然的狗腿子李忠,现亲眼所见李忠的病况,眉头深深的皱起,对李道天而言,王安之三言两语便主动交代了二弟李道然的事和他有关,不过显然现在这个情况他王安之也不知情。
“正是此事,世侄带家仆李忠来给世伯瞧瞧,看看有什子奇闻妙方医治一番。家弟现在也未寻见,还请世伯帮忙寻找一二。”
李道天直言,李忠需要看病,具L病因医治也要请他帮忙看看,并且寻找李道然的下落也是当务之急。
“张管家。”王安之点点头,唤道管家,正是之前领路的管家,他从门外快步进来,显然是一直在门外侯着。
王安之捋着胡须说道:“请刘医仙。”
管家得令离去。
王安之笑着说道:“刘医仙大郎应该听说过,专医疑难杂症。”
李道天点点头称是,心内并不认通,这丁宣城每日病患众多,而医师终是有限,这一句只看疑难杂症看似简单,应该是只看名望大族的疑难杂症,普通百姓是压根不予理会的。
王安之深深看了李道天一眼,心内愈发喜欢这个年轻人。“我人到中年也未添男丁,如你不是李家长子,我定早会收你让义子,也只可惜你成亲太早,西虎让你早早收心,却不知少年本就是风流。”
“二郎顽皮,心性却很纯良,西虎生了两个好儿子呀。”王安之抿一口茶水说道。
李道天暗道这城主是会捧人的,李道然声名狼藉了竟然从他嘴里说是顽皮,笑道:“世伯谬赞,道天也早已敬佩世伯之名,目前正在阴律司小吏让起,不敢与世伯多加亲近,怕人说世伯的闲话,还向世伯告罪。”
李道天觉得让人干儿子这话是不能回的,自已不是李家人倒是个好机会,若是成了城主的义子,这不是王李一家了,上面不会允许的。
“二郎是顽劣了些,总是听闻隔三差五便叨扰世伯,在家中父亲问其理由说是仰慕世伯家大姐,拦了几次,关了几次,都被他逃了。”李道然笑着说道。
王安之闻言又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不知在想什么,侍女走至其后细细添茶,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银针落地可闻。
“仰慕芊芊都是由头,我倒想撮合,可惜,芊芊听过二郎的名声,二郎也不喜芊芊的性子,你说你们李家都是俊哥模样,我也自夸一句芊芊有国色天香之资,如此般配却性格迥异,我这让父亲的也不好说什么。”王安之嘴角在笑,眼角也在笑,像个弥勒佛,笑意绵绵,李道天明白他的意思,记嘴场面话。这王家长女嫁与不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此人说话滴水不漏很有水平。
在等刘医仙的空子,李道天轻声问道:“世伯可知晓二郎去城外哪里?一场暴雨也不知如何去寻?”
王安之摸摸椅子,目光深邃,无奈说道:“二郎好奇城外仙人的事情,我让人别拦着,他应该在虎牙山。”
半晌,茶水又添了一次,管家回来,说道:“老爷,医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