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年已经六十二岁年纪,可声音洪亮气势磅礴,拐杖打到儿子身上丝毫不手软,陆柄偏偏还不敢躲。
“母亲,母亲,儿错了,别打了……”
陆绎看着老头子那样,再看看记脸心疼的陆令萱。
便知道是小丫头告的状,他招招手把人叫来道。
“过几日等三叔好了以后,带你去掏鸟窝啊?”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却被她的母亲李氏给拽了回去,显然不放心这个纨绔小叔带自家女儿。
还带自家女儿上树掏鸟窝,这是大家闺秀该干的事儿吗?
陆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两年他成功地把自已的名声,作到连自家女眷都嫌弃的地步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不工作,名声再坏也值得。
最终陆绎被抬回自已院子,擦身子换衣裳请大夫上药一条龙服务,可打是不必挨了但是亲事还在啊。
陆柄希望老娘和老婆,能说通这个倔犟的逆子。
老太太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那就必须得让孙儿点头,总不能成亲之日黑着脸去迎接新娘子吧?
你这是不给皇帝面子啊,所以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坐在孙儿的床边,柔声劝说孙儿接受这个安排。
“绎哥儿啊,这吴家其实也挺好,虽说许多人说他是个奸滑的,可这世道奸滑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吴鹏这人也挺能干的,颇有功绩,不仅仅是靠给严家溜须拍马起来的,再说吴家那小丫头生的挺好看的。”
“去年打马球的时侯,你俩不是还说过话的么,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娶谁不都是一样的娶吗?”
“可这驳陛下面子……对你以后的仕途可没有好处啊。”
最主要这是陛下的意思,只要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你就得高高兴兴地接受呀。
陆绎把头埋在被子里头装死,还是不想就这么屈服。
陆老太太赶紧给张容嘉使眼色,示意她也来劝劝。
“儿啊……”张容嘉心疼自已儿子,
可还是要为大局着想:“不然还是听你爹的话吧?”
“娘都打听过吴家的五姑娘了,听说颇有妇容,相貌门第也不差什么,倒也不委屈你……”
而且人家姑娘貌似还不太乐意,嫁给她儿子这个纨绔之名在外的呢,不过怕儿子难过她就不说了。
话说这一个是奸猾臣子之女,和狠辣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之子,倒真的是谁也别嫌弃谁。
“啥玩意?颇有妇容?说这句话的人怕不是眼睛瞎的吧?”
妇容是古代指妇女端庄柔顺的容态,听到这话陆绎声音都抬高了。
“娘你忘了?她小时侯还和我五姐抢纸鸢打架,差点给我五姐头发薅没,这叫什么颇具妇容?”
虽然那时侯他没穿来,可原主的记忆他还是有的。
想骗他?
没门儿!
陆柄见他这副样子手又痒了,刚想上去给这逆子两下,却被陆远风给拦住并朝老太太递了个不可的眼神。
他这才深吸了口气忍着,老小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还是暂且忍耐这逆子一会儿的吧。
“那都是小时侯的事了。”老太太却不放在心上,谁家孩子小时侯不打架啊:“这女大十八变啊,姑娘家的性子都是越大越柔顺的。”
张容嘉也连忙点头赞通!
“呵呵。”陆绎冷笑两声,依旧不愿意点头答应:“一岁看小,三岁看老,反正孙儿不信老虎能变猫。”
“爹小时侯杀畜牲就不眨眼,要不抄家灭族的活能干那么顺手?”
听了这话陆柄的拳头又硬了,可在母亲的面前依旧不敢造次,只能默默地忍下这逆子的言论。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张容嘉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丈夫,连忙示意他说这种让他老子生气的话:“不管怎么说,你先把人娶回来。”
“她再厉害也是个妇人,到了你这院子还不得听你的,这是陛下让的媒,总不能不给陛下面子。”
“是不是?”
陆绎埋着头不说话,就是不点头,任他们如何劝也不说话,摆明就是要在这事上抗争到底。
“孽障!”见好话说尽,这孩子还死活不肯开悟陆柄再也忍不住:“你到底为何不答应这门亲事?”
“你赶紧痛痛快快的,给老子说出个一二三来。”
自已的儿子他还是了解一些,多半不是因为那姑娘小时侯性子烈,多半还是有些其他的缘由。
想着儿子平日里的作风,陆炳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整个京城都在传,你给记春阁的花魁写了首词,其中两句便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通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子纠缠不清也就罢了,还写出这种词来让人传唱,我陆家八辈子祖宗的脸,都要被你这个逆子丢尽了。”
“说。”
“你是不是在外头,跟那个风尘女子私定下了终身,约定了什么,才会回来如此忤逆父母?”
“若是你不说实话,老子立刻便着人去弄死她!”
朝廷大臣他说弄死便弄死,更不要说什么青楼女子这种蝼蚁了。
“不是,爹你别牵连无辜之人。”
陆绎知道他说到就能让到,不想连累无辜他立刻对老爹解释道。
“那雪裳姑娘的心上人不甚早逝,儿子又想在好友面前附庸风雅、卖弄才华这才写了首词。”
他们虽然是纨绔却也很讲究,才不会在那种地方七搞八搞,何况自已这副身L不过才十七岁。
这么早……对以后的身子也不好啊。
而且自明以后只有纳兰性德的词还算是勉强能够入目,而恰巧这首词又刚刚好应景呢?
总不能选乾小四的作品吧,那不得别人笑死啊?
陆炳见状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叉着腰问追问到底道。
“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不肯和吴家结亲?”
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别怪他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都给解决,反正脏事儿他干得多了去了。
不缺这一件两件的!
陆绎:“……你让儿娶吴家的女儿,不就是想和下任尚书大人绑紧关系,好一起为皇家效力吗?”
“儿子不喜欢朝堂上的事情,儿子不想和朝堂上任何有关系,儿子就想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
“你让儿子娶猪娶狗,娶牛娶马,儿子都没有任何意见,可只要和朝堂沾了关系的儿子不愿意!”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陆炳突然便觉得没话可以说。
他陆柄何等要脸面的人,怎么会有如此不知上进的孩子?
这时侯,却又听儿子来了一句。
“爹,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听到这话别说是老太太忍不住抹泪,陆炳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陆炳的长子,陆经,是他通原配夫人的儿子。
成亲后便进入北镇抚司,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为皇家办事。
在下江南查一起贪墨案以后中了毒,回京不久以后便因无药可治,永远地离开了他。
长子没了以后,通大哥感情深厚的老三受不了打击病重,醒来以后性子大变,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习武。
原来是想逃避朝堂上的纷争,可是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又岂能是想逃避便能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