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紫在这柳芜城待了些许时日,终于等到了西戎的来信,她捻着信纸,勾唇一笑,了然于心。
恒侯他们开始行动了。
今个她是打算走的,南宫昽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拉着百里泠竹还有唐弈夫妻俩给她送行,临行时,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百里姑姑,不知这些时日客栈可有中原来客。”
百里云苓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说道:
“好像是有几个中原口音的人下榻,不过前些日子好像离开了,小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应紫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摇摇头,无奈笑道:
“没什么事,随口问一句罢了。”
旁人并没有察觉什么来,唯有百里泠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回头看他一眼,终于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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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紫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思索着一系列的琐事。
她此前问过云钺,他待在客栈这些时日可曾见过熟识的人,她清楚记得当时云钺顿了顿,垂下眸,说道:
“未曾。”
而那日的三个人中,定有他认识的,而且极有可能与她有关,否则他不会如此。
至于云钺为何守在客栈这事儿……
应紫叹了口气,往后一倚,眸中幽幽。
看来她这位便宜表哥也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会……是他吗……
这想法一冒出头,便像羽毛在心中挠过,又像新芽拱开心尖尖上的土壤,痒痒的,酸溜溜的,惹得人不得安宁。
纵使她再怎么不愿承认,她真真切切念着他,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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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让她尝过蜜饯滋味,又亲手喂了她一颗毒药的人。
而她,却甘之如饴。
应紫抬手蒙上双眼,仰头长长叹息一声。
她呀,大概是魔怔了。
应紫不在的这段时日,宫里头的人没闲着,该传信的传信,该拿人的拿人,当真是出演了一处黄雀在后的大戏。
恒侯大抵是放弃了对王宫的控制,任凭眼线各个被拿。
大概是最近这件惊天的好消息,才让恒侯放弃了王宫这块肥肉。
这消息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短短几日传遍了西戎。
这口口相传的消息便是这紫衣侯早就殒没在翎山一战,前些日子入宫的紫衣侯是个冒牌货。
顿时全国上下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在王宫门口聚众讨要说法。她不在宫中,这谣言短短几日就发酵成了她这个冒牌货软禁君王,把持王宫,伺机夺取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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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紫听说这件事时,倘若不是当事人,她差点就信了那传言,传的是绘声绘色,细节都合得上,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而这几日,恒侯展示了紫衣侯“生前”所着战甲与标志性的长月戟,更是坐实了传言。
最近紫衣侯亲卫归顺恒侯的消息传遍了西戎,顿时全国上下声讨声冒牌紫衣侯的呼声越来越响,几乎带动了整个西戎。
应紫确实没想到这恒侯会想到用这种计谋来为自己冠上大义之名,以她对这位二叔的了解,他就算是有夺位之心也没有那能力,也就只能想出拿儿子做套狼的把戏。
这般算计环环相扣,必然不会是他那脑袋想出来的,或许是他那几位好谋士,或是他傍上的南诏,听说最近南诏那个座上宾很受器重?
不过目前她并不关心这计谋是谁想起来的,亲卫归顺一事她是不信的,要说谁叛变她或许都会信,但千影叛变,她是绝对不信的。
但他要是当真背叛了她……
应紫掩下眸中深沉的墨色,勾唇一笑,
她也绝不会姑息!
她回到王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校场看那群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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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将士们脸上一扫散漫,取而代之的是血气方刚目光坚毅,她不禁感叹,这李统领短短把月就练出这样军容整肃的队伍,不亏是军中雄狮教头。
当然她今天来还是因为一件事,听说彭正那小子第一百次被秒杀后,终于与李统领打成了平手。
当然李统领是留了后手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那个小子坚韧意志的欣赏。
这小子见了她,终于肯老老实实行礼,只见人目光灼灼,大声喊着:
“属下拜见殿下。”
应紫将人叫到跟前,问道:
“感觉如何?”
彭正一脸的兴奋,带上军中人喊号时特有的大嗓门:
“回殿下,爽!”
应紫勾唇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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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说你要是打赢了李统领,我就升你做副统领,这回你只与李统领打了个平手,这奖励可不能兑现。”
彭正眸中亮色黯了黯,复又攥起拳头,燃起斗志,大有再战之意。
应紫瞧见人眸中熊熊斗志,满意一笑,故意吊了会儿关子,才说到:
“虽然我不能让你做副统领,但做个小头头也是可以的,今后让你带一队,当个小统领怎么样?”
“殿下当真?”彭正急急问道,几乎扑上前来,
“那今后我是不是能领兵作战?”
应紫起身站起,望着远处飘扬的军旗,说道:
“当真,只要开战,你就能上战场率军作战。”
彭正得了肯定,顿时摩肩擦掌跃跃欲试,一溜烟复又跑去挑战李统领,全然没听到她站在那儿,喃喃的话语:
“离那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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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英姐拎着红缨枪猛地撞开门,闯进来,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
“他奶奶的,就这么任凭他们污蔑?看我不掘了他们祖坟!”
“英姐姐可积点口德吧,掘坟这事不可乱说。”
定柔慢条斯理给应紫奉了杯茶,皱着眉看着闯进来的定英。
定英瞧见应紫悠哉喝着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将红缨枪“啪”地拍在桌上,灌了壶茶水,抹了把嘴,一脸不解地看向应紫:
“殿下,难道你就打算拿那千把个不成器的城中守备去跟恒侯打?”
应紫垂下眸,撇开茶叶,轻抿一口,喟叹一声,才掀起眼皮答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急的恨不得摇醒她的定英顿时自暴自弃生无可恋,觉得自家殿下大概脑子坏掉的定英尝试开发自己的脑瓜子,发掘歪门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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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咱们去说,殿下就是真殿下,殿下的伴读总不能不信吧。”
“英姐您可省省吧,这情况您就算打到恒侯门前去人家也不会信你,说不定以为你是被人收买,将你扣下可麻烦了,您就安安心心待在这儿就成了。”
定柔在应紫身后不紧不慢替人捏着肩,嗔怪着瞧了人一眼。
定英烦躁得只挠头发,看着跟前岁月静好的主仆俩,顿时觉得自个是自讨苦吃,拿了红缨枪冲去校场找那群小子干架去了。
这一晚,校场的人苦不堪言。
是夜,定柔替她揉着太阳穴。
应紫看了一眼定弈传来的消息,丢进烛火里,看着火苗将白纸黑字燃烬,眸中映着跳跃的火苗,看不出神情。
“殿下,可要柔儿弹首小曲助眠?您都盯着那簪子看上一下午了……”
定柔小心翼翼开口,生怕扰乱了人心绪。
应紫看了一眼锦盒里的风头簪子,长叹一声,抬手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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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盯住那锦盒上熟悉的纹路,沉默着。
她究竟在奢望什么呢?
既知是奢望,又何必苦苦追寻呢……
彼时一室昏暗,烛火恹恹,她身形掩在阴影里,忽然笑出声来。
倒是一旁的定柔吓了一跳,出声问道:
“殿、殿下?”
“没什么,”应紫面上还带着自嘲的笑,复又坐在座上,让人捏着肩。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出声:
“柔儿,我想吃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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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柔被那低沉的带着乞求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那昏黄的烛光里,她竟看出那个从小长到大,从没露出过也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神情的姑娘,此刻眸中带出几分渴求的意味,就像向母亲央求一颗糖的孩子一样,带着期待与渴望,脆弱得似乎一触即碎。
她默默退下,柔声答着:
“是。”
她似乎在那昏暗里坐了许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光。
白日里是血腥的,危险四处潜伏,稍不留意便会丧命。
可她并不怕,甚至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将手中的剑刺入敌人胸膛,哪怕那温热的血溅到她的脸上,都不曾动容。
黑夜才是最可怕的,绝望、无助如同潜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猛兽,在夜幕降临时,悄悄的,出其不意,缠上来,将她包围。
哭喊声卡在喉咙里,无人知晓,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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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能蜷缩着,躲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它们将她一点点吞噬,咀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她与黑暗融为一体……
“阿紫。”
一声呼喊将她猛然惊醒,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王兄,她恍然有几分失神。
“阿紫从前可没有吃蜜饯的习惯。”
看着王兄手中的蜜饯,她才回过神来,方才是她让柔儿拿蜜饯来。
她没有深究王兄为何出现在这儿,她默默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我还记得从前阿紫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喜欢藏在榻下面,睡觉时就喜欢抱着,生怕一觉醒来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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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的面孔在烛火里忽明忽暗,他似乎笑了笑。
应紫却忽然觉得入口的甘甜滑入心扉,便是一片苦涩。
尝到了又能怎样呢,不属于她的终究会被夺走。
应紫垂下眸,说道:
“扔了吧。”
“阿紫。”
王兄忽然正了脸色,将手中蜜饯放下,坐到她跟前。
“从前失去的,需要你用自己的双手夺回来。”
她轻轻一颤,望向王兄那一双洞穿人心的碧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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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所谓奢望奢求的,一样可以靠你自己拿回来。”
“正如在你之前,没人能创造紫衣侯的辉煌,就连父王,也不能。”
“这王宫,这西戎,这天下,都是你的。”
“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