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第八代君主宠爱妻妾,后宫干政,祸乱朝纲。
第九代君主时期,妖后把政,外戚乱纲,朝代更迭,短短数十年,竟有数位君王更迭。
宗族旁支繁盛,枝繁而干弱。
直至第十六代君主起兵清君侧,册立典法,立储弑母,成血祭之礼,以防外戚之患。
那一日,紫霞漫天,祥云盘桓,将碧霞宫映得美轮美奂。
那是他的小女儿出世的一天。
他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儿跪在地上,跟前时他那脚步蹒跚激动不已的父王。
紫气东来,帝子降世。
这句自古流传下来的预言如诅咒般应验在了他的孩儿身上。
他明白他那个胸怀大志的父王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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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他弱冠那一年,父王交给他一把剑,逼着他亲手杀了母亲。父王满意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与满身鲜血的他,欣慰拍着他的肩膀,
“孩儿啊,从今往后你就是西戎的储君,日后定要子承父业,助父王一统大业啊。”
他在这冷冰冰的君王路上一意孤行,他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再不会为他人动容。
可是他错了。
他不该在那个夕阳对那个明媚的少女动了心思,更不该将她带回来。
是他太过软弱,贪恋那一丝的温暖,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不想,他的妻儿的一生皆葬送在这一句遗言里。
他沉默着,挡在妻儿面前,用行动昭示着他的不甘。
“臣等,愿追随先王,以吾性命,替储君开道——”
那些个前朝老臣们,一个一个老泪纵横,以死相谏,逼他亲手杀了自己心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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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他愤恨,他绝望,却抵不过她匍匐在他脚下,面容温婉,轻声唤他一句:
“阿郎,妾心甘情愿。”
她仔细端详着孩子的眉目,轻轻一吻落在孩儿额间,终是长叹一声,轻阖上双眼。
她说:
“妾身,从不后悔。”
那一日,碧霞宫血流成河,再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西戎的君主一身染血玄衣,怀里抱着西戎最尊贵的孩儿,昭告天下,设立新储,从此空置后宫,再无选秀。
“陛下子息单薄,如今只有两位皇子,况且国不可无后啊,陛下三思——”
一众朝臣火急火燎赶到王宫,跪在他跟前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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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殿前,神情冷冽:
“帝子为储,尔等只需尽心辅佐,孤的后宫何时轮到尔等妄论?”
他用他的女儿堵住悠悠众口,后宫纵使粉黛三千,又怎敌得上她娘亲半分?
从今往后,他需要做,也只能做的,便是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将他的孩儿培养成最出色的君王。
所幸,他的女儿从来不曾让他失望。
阿紫生来倔强,从不在他面前喊苦喊累,每每瞧见她坚韧的面容,他也感慨万分。
教授她武艺的是西戎最严苛的师父,当年他也曾遭受过,他这一身武艺,便是那是磨练出来的。他尝过那般滋味,自然知道有多难熬,只是他没想到,阿紫竟然比他当年还要刻苦。
他远远瞧着那小小娇弱的身躯,落了满身的伤痕,满心的疼惜,却从不让她瞧见。
到了夜里,待人睡熟,让婢子替她上好了药,再悄悄潜进去,细细描摹着她疲惫的睡颜,再在黎明前夕悄然离开,从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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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如何的心疼,他都未曾在她面前流露一丝一毫。
没有人知道,那日他于废城之上,看着乱箭飞过到她跟前时的紧张无措,纵然早早安排了千影前去营救,但那冷箭到她毫无防备的后背时,他还是止不住的心慌。
但他不能心软。
她是西戎储君,注定的天煞孤星,合该早早明白,放任自己被他人扰乱心绪,于她来说,是多么致命的一件事。
哪怕以这种方式,哪怕……他会永远失去他的女儿,也在所不惜。
幸好,她还是成长为了众人所期待的模样。
当她凯旋归来,一袭戎衣跪在他跟前,将那柄匕首奉上,说着:
“父王,儿臣物归原主。”
那是他将她送上沙场时,送她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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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决绝远去的身影,他就知道,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她不愿再做他手里的一把刀了。
他一向喜欢跟老臣下棋,尤其喜欢看他们因为他悔棋而苦恼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其实他想要的何尝是小小的悔棋呢?
他只是恨自己当年,没能如今肆无忌惮悔棋一般,管它什么法制礼典,只要护他们母女平安。
可惜,没有如果。
当那群老臣在他跟前痛哭流涕,用女子不可为君的什么狗屁礼法,要他出面废储时,
他笑了。
当年的伎俩于如今的他来说,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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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没能护得她们母女,如今,他难道还护不得他女儿?
那群老臣最终没能踏进他的宫门。
那日大典,她龙袍加身,于大殿之上受群臣朝拜。
他遥遥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迎风立了良久,转身进了书房,看着那副美人图,目光柔和起来。
他轻抚上画中人的面容,喃喃:
“阿裳,咱们的女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