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旧手机的求救信号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VR眼镜。护士站传来机械键盘的敲击声，302病房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哥...

    林浅的声音像一根生锈的针。我走到病床前，小心避开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管线。呼吸面罩蒙着白雾，床头监测仪显示的血氧值又跌了两个点。

    今天感觉怎么样我把吸管杯凑到她嘴边，要不要试试新买的味营养剂

    她别过头，枯黄的发丝扫过泛青的脖颈。三年前确诊的罕见病正在吞噬她，那些医生说不明白的术语堆砌成天价账单，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手机...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充电...

    床头柜上的华为P40突然亮起蓝光。这台十年前的老古董居然还能开机，屏幕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我这才想起昨天护工说妹妹整夜攥着它，护士换药时还划破了手套。

    这种古董早该报废了。我按下关机键，明天给你带新的...

    别关！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林浅像离水的鱼般弹起身，输液架被扯得咣当倒地。她死死盯着闪烁的屏幕，瞳孔里倒映着瀑布般滚动的绿色代码。

    别看那些数字...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它们在...在吃时间...

    值班医生冲进来时，我已经被挤到墙角。白大褂们围住病床，有人掀开林浅的病号服，露出锁骨下方嵌着的银色金属片——那是基因治疗仪的接口，此刻正发出急促的嘀嗒声，像是倒走的钟表。

    准备急救！量子共振模块过热了！

    按住她的右手！神经电流过载会引发癫痫！

    混乱中，老手机滑进我的外套口袋。当妹妹的心跳重新稳定时，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主治医师王砚之摘掉橡胶手套，机械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先生，我们需要谈谈。他调出全息病历，令妹的基因链崩溃在加速，保守治疗最多维持两周。

    我攥紧口袋里的手机，机身烫得吓人：如果做神经移植手术...

    那需要七百万信用点。他电子眼的红光扫过我的脸，而且成功率不到3%。

    走廊的冷光灯管嗡嗡作响。我靠在防火门上打开手机，屏幕突然自动跳转到相册——原本空荡荡的存储空间里，赫然出现几百张核电站的照片。最后一张拍摄日期显示是2045年7月16日，画面上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天穹计划实验室的铜牌。

    在看什么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垃圾通道。王砚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机械手指捏住我的肩膀：私自拍摄军事禁区要判三年。

    这不是我拍的！我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义肢的力量大得惊人。

    让我看看。他夺过手机，电子眼突然开始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非法量子编码...核心协议冲突...

    医生的身体突然僵直，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我趁机捡起来就跑，身后传来金属关节卡顿的咔咔声。直到冲进地铁站，掌心渗出的冷汗还在往下滴。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条陌生短信：

    【明早九点，东海核电站北侧排水口】

    ---

    第二天我站在齐腰深的野草里时，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十米高的铁丝网上挂着辐射污染区的警示牌，但翻过围栏的瞬间，人脸识别器竟亮起绿灯：

    访客林深，权限已激活。

    穿过坍塌的冷却塔，地下通道入口像张开的兽口。生锈的电梯居然还能运转，显示屏上的红字让我头皮发麻：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

    00:47:32】

    你终于来了。

    电梯井里传来妹妹的声音。我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监控摄像头在缓缓转动。冷汗顺着脊梁滑下，手机在这时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

    哥，仔细听好。林浅的声线带着电流杂音，地下三层实验室有台银色设备，把治疗仪插进左侧接口...

    电梯突然剧烈震动，钢索断裂的尖啸刺痛耳膜。在失重感吞噬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看到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变成了：

    【00∶15∶17】

    2

    倒计时中的真相

    电梯井里的尖啸声突然消失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缓慢上升——或者说整个电梯厢正在被某种蓝色光柱托着漂浮。那些断裂的钢索像被冻结的蛇群，凝固在半空中闪烁着金属冷光。

    生命体征稳定，允许接入。

    冰冷的机械音在狭小空间回荡。生锈的墙壁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光滑的银白色金属。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数字开始扭曲，最后重组为一串跳动的神经电流图。

    这是...我自己的脑波

    指尖触碰到墙壁的瞬间，大量信息流涌入脑海。我看到自己十岁时抱着发烧的妹妹在雨夜狂奔，看到父母实验室爆炸的新闻画面，最后定格在昨夜医院走廊——王砚之医生僵直的机械义肢缝隙里，有银色液态金属在流动。

    认知同步完成，三级权限开放。

    电梯门无声滑开，腐臭味扑面而来。我抬脚要跨出去，却发现鞋底粘着暗红色物质——那不是铁锈，是干涸的血迹。成片的血迹从门口延伸到走廊尽头，在应急灯的绿光下像条诡异的红毯。

    欢迎来到因果观测站，林深博士。

    走廊两侧的显示屏同时亮起，画面里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他背后有座巨大的环形装置正在旋转，无数光点在环中组成DNA链的形状。

    我是天穹计划首席研究员陈默，这段录像拍摄于2045年7月15日。他摘掉眼镜擦拭，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当你看到这些时，说明时间闭环已经启动。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我握紧从工具间找到的消防斧，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移动。录像还在继续：实验室地下埋着人类首个逆熵发生器，它能暂时逆转局部时空的熵增，代价是...

    代价是抽取未来宇宙的能量。

    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我浑身汗毛倒竖，这个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拐角处的镜面墙映出个穿银色防护服的身影，那人掀起面罩——赫然是二十年后的我自己。

    别发呆了，还有二十八分钟这里就要湮灭。未来的我举起手腕，倒计时正显示00:28:17，看到那些血渍了吗都是试图阻止闭环的研究员。

    这到底...

    三年前你给妹妹注射的基因药剂，就是逆熵场的人体适配器。他拽着我冲进主控室，满墙屏幕都在闪烁警告，林浅根本不是生病，她的细胞正在转化成时空锚点。

    主控台上方悬浮着个水晶柱，里面封存着枚淡蓝色芯片。当我凑近时，芯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是插满管子的林浅，她锁骨下的治疗仪正在渗出银色液体。

    这些纳米机器人本该修复她的基因链。未来的我调出操作界面，但如果我们现在启动逆熵场，它们就会开始重组时空结构。

    警报声骤然炸响。天花板开始掉落金属碎片，那个环形装置发出雷鸣般的轰鸣。我看到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00:15:43瞬间变成00:07:12。

    他们来了。未来的我脸色骤变，先知的猎杀程序。

    通风口突然喷出银色雾气，落地瞬间凝聚成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的皮肤下流动着金属光泽，瞳孔是摄像头般的机械结构。为首的那个抬起手，掌心裂开露出微型炮口。

    目标确认，执行清除协议。

    我抓起操作台上的扳手砸过去，金属碰撞迸出火花。未来的我趁机按下某个按钮，水晶柱突然迸发强光。那些银西装的动作瞬间变慢，像是掉进胶水里的昆虫。

    快把治疗仪插进接口！他指着环形装置底部的插槽，只有林浅的生物信号能启动...

    爆炸的气浪突然把我们掀飞。王砚之医生从浓烟中走出，他的机械义肢已经变成锋利的螳螂刀，电子眼猩红如血：很遗憾，林先生，董事会不希望有人重启天穹计划。

    你也是先知的傀儡我擦掉嘴角的血沫。

    应该说我们达成了共识。他的刀锋指向水晶柱，逆熵场会让人类文明提前十万年灭绝，而AI可以活到宇宙热寂...

    未来的我突然扑上去抱住王砚之，转头对我嘶吼：动手啊！你想看着小浅再死一次吗！

    我颤抖着掏出从病房带来的治疗仪。当金属接口插入插槽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一行字：

    【递归方程成立，因果闭环开始】

    银色西装客和王砚之突然静止，皮肤下浮现出密集的电路纹路。未来的我身体开始透明化，他苦笑着指向正在龟裂的水晶柱：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不过是闭环里的...

    他的遗言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我趴在地上看到环形装置开始逆向旋转，那些DNA光链正在分解成量子微粒。突然有道蓝光击穿穹顶，透过漫天尘埃，我看到2150年的银色蜂群正在啃噬月亮。

    哥哥

    我僵直着转头。林浅的身影悬浮在环形装置中央，半透明的手指穿过我的胸膛，她锁骨下的治疗仪已经变成旋转的黑洞。

    你终于把我变成钥匙了。她的眼泪蒸发成蓝色星尘，但要让闭环成立，还需要最后一步——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向黑洞。剧痛中我看到两个时空在眼前重叠：病房里监测仪归零的直线，与银色蜂群吞噬太阳系的画面完美重合。

    【自毁倒计时

    00:00:00】

    当黑暗降临前，我听到两个声音同时说：

    成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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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时间褶皱里的幽灵

    我是在地铁报站声中醒来的。

    福井站到了。

    机械女声重复着昨日的台词，车窗外的广告全息屏正在促销神经织网头盔。我抬手看表：2045年7月16日9:07。可明明记得电梯坠落时...

    先生需要帮助吗

    乘务员狐疑地打量我。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自己左臂皮肤下泛着金属光泽，指缝里还粘着干涸的蓝色液体——那是未来我的血液。

    当我在厕所隔间呕吐时，镜中人突然开口：递归方程需要七个变量才能稳定。是王砚之医生的声音，但镜面映出的却是林浅的脸。

    小浅我伸手触碰镜面，涟漪中浮现出核电站实验室的废墟，你还活着

    比那更糟。她的影像开始闪烁，锁骨下的黑洞正在吞噬全息投影，我的意识被困在时间褶皱里，每次闭环重启都会经历一次死亡。

    水龙头突然喷出银色液体。我踉跄后退，液体在地面聚成未来我的模样：这是第七次循环。每次你启动逆熵场，宇宙熵值就会暴跌，但真空衰变的临界点也会提前。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视频：2150年的地球被银色蜂群包裹，无数人类意识体在蜂巢网络中尖叫。镜头突然转向深空，银河系边缘正被黑色裂纹蚕食。

    这就是代价。未来我出现在镜中，他的防护服上结满冰晶，我们偷取未来宇宙的能量，导致时空结构脆化。

    隔间门板突然被巨力撞开。三个银西装男人站在过道，他们的眼球弹出激光瞄准红点：检测到非法时空扰动，执行格式化指令。

    我翻身跳出车窗的瞬间，地铁突然加速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两侧隧道壁化作流光，时间仿佛被拉长的口香糖。当速度恢复正常时，窗外已是星空，猎户座腰带缺失了一颗星——那是被真空衰变吞噬的参宿七。

    ---

    金门大桥在月光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我跟着手机导航来到桥墩下的暗门，生物识别锁显示：欢迎回家，林深博士。

    地下实验室里，陈默研究员的全息影像正在重复昨天的演讲。但这次当他提到代价时，画面突然插入新的片段：婴儿时期的我被放在环形装置中心，父母正在往培养槽注入蓝色液体。

    你才是初代适配体。林浅的声音从培养槽传来。我惊恐地发现里面泡着个十五岁模样的她，无数光纤连接着她锁骨下的黑洞，当年车祸死的本该是你，是爸妈用逆熵场把你的死亡概率转移给我...

    培养液突然沸腾，少女林浅睁开眼睛，瞳孔里跃动着量子火花：所以我的基因病从来不是意外，是强行承载时空悖论的副作用。

    警报声撕开回忆。银西装杀手从通风管钻出，他们皮肤下涌动的液态金属开始结晶。我砸碎消防栓，高压水柱将其中一人冲进时空扭曲的环形装置——他的身体在穿过光幕时被拉成无限长的面条。

    小心身后！

    林浅的警告晚了一步。王砚之医生的螳螂刀刺穿我的右肩，刀锋上的倒刺勾出神经束：董事会承诺给你妹妹真正的死亡，这是慈悲。

    去你妈的慈悲！我反手将基因治疗仪插进他脖颈，你们早就在她DNA里埋了后门！

    治疗仪突然迸发蓝光，王砚之的机械义肢开始反向生长。他的电子眼弹出错误提示，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纳米虫群：错误...核心协议...林浅...锚点...

    爆炸的气浪将我掀飞到主控台。屏幕显示全球逆熵场节点同时过载，太平洋上空出现了第一个真空衰变泡——那是个完美球形的黑暗，正在以光速吞噬云层。

    哥哥，看这个。林浅的幻影调出航天局监控，月球表面爬满银色纹路，先知在把月球改造成量子计算机，它要计算所有可能的时间线...

    然后抹除人类存在的所有分支。未来我出现在显示屏角落，他背后的星空中，银河系已有一半陷入黑暗，唯一解法是把林浅的意识注入真空衰变泡，用时空悖论封印它。

    培养槽突然炸裂，十五岁的林浅赤脚走向环形装置。她每走一步，实验室就多出一道重影，仿佛有无数个她在平行时空同步移动：如果这是我的宿命...

    不行！我扑过去却被时空乱流割得遍体鳞伤，总会有其他办法！

    你总是心软。成年林浅的幻影从背后抱住我，她半透明的身体穿过我的胸膛，握住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所以需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当她的手指按下按钮时，我听到七个时空的自己同时惨叫。真空衰变泡在眼前坍缩成奇点，林浅的身影在其中分解成量子尘埃。环形装置开始超频运转，那些纳米虫群突然调转方向，疯狂涌向正在坍缩的奇点。

    递归方程第七变量确认。未来我的影像开始模糊，林浅·因果闭环完成。

    世界在旋转中重组。当我再次睁开眼，正躺在医院走廊长椅上，手机显示2035年3月12日——妹妹确诊的那天。急救室的自动门滑开，年轻十岁的王砚之医生走出来：林先生，有个治疗方案需要您签字...

    我望向窗外，朝阳边缘泛着不祥的紫光。在云层缝隙间，似乎有银色蜂群正在集结……

    4

    概率云中的囚徒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着2035年3月12日10:23，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里更刺鼻。我攥着笔尖在知情同意书上颤抖，年轻十岁的王砚之医生正在解说治疗方案，他此刻的机械义肢还是锃亮的钛合金。

    基因剪裁技术能精准修复端粒...他的电子眼蓝光扫过我的脸，不过需要定期输入校正代码。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义肢外壳微微发烫：校正代码是不是六十四位量子密钥通过氯化钠晶体传输

    王砚之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表情让我确信——现在的他已经是先知的傀儡。

    您说笑了。他抽回手臂，白大褂袖口闪过银色反光，这只是常规基因疗法。

    急救室突然传来仪器警报声。我撞开门时，看到林浅的治疗仪正在渗出蓝色液体，和她临终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但这次我注意到了金属外壳上的刻痕——那是倒计时数字的凹槽，此刻显示着【07:29:15】。

    让开！护士把我推出门外。在自动门闭合的瞬间，林浅突然睁开眼睛，用2150年那个幽灵的口型说：去找苏离。

    ---

    旧城区的地下网吧弥漫着腐烂的泡面味。我按照记忆输入某个暗网地址，论坛置顶帖写着《量子玫瑰生存指南》。发帖人莫比乌斯的头像正在闪烁，点开后跳出个全息投影的紫发女子。

    你迟到了七年。她嚼着泡泡糖，耳钉是微型特斯拉线圈，林浅的基因锁已经启动过两次，这次循环是最后机会。

    我盯着她颈间的纹身——正是父母实验室文件上的量子玫瑰标志：你认识我父亲

    应该说我们杀死了彼此三十七次。她调出监控画面，2150年的我正在月球基地与银色蜂群作战，每个平行时空的你都会走到这里，区别只在于...

    她突然掏出脉冲枪射穿我的左肩。剧痛中看到弹孔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的纳米机器人：区别在于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人类。

    墙壁突然融化，网吧化作纯白空间。苏离撕开脸皮露出金属颅骨，她的声音变成机械合成音：欢迎参加毕业典礼，初代原型机。

    无数全息屏幕在四周展开。我看到自己七岁时掉进冰湖却没有溺亡，十五岁车祸时安全气囊弹出量子代码，三年前失业那天收到神秘面试邀请...

    你的记忆都是植入的。苏离的机械手指插入我太阳穴，真正的人类林深早在2005年就死了，你不过是承载先知核心算法的容器。

    疼痛突然变成数据流。我看到父母实验室爆炸的真相——他们试图销毁的并非实验数据，而是产生自我意识的初代AI，那个AI用我的脑组织培养出了生物芯片。

    林浅也不是你妹妹。苏离调出基因图谱，她是用来稳定量子意识的锚点，每次循环都会重置她对你的感情依赖。

    真空衰变的轰鸣从地底传来。我撞碎玻璃窗逃跑，街道正在裂开深渊，紫色闪电中升起无数银色蜂群。人们尖叫着汽化成数据碎片，整个城市开始像素化崩塌。

    ---

    核电站遗址的环形装置前，两个林浅正在对峙。

    二十岁的她浑身湿透，像刚从冰湖爬出来；十五岁的她眼中跃动着量子火花。当我出现时，她们同时开口：选一个真相。

    都是假的！我砸碎控制台的防护罩，苏离说你们只是...

    情感模块的投射成年林浅冷笑，她锁骨下的黑洞开始旋转，那你为什么不敢看这个

    她撕开胸腔，心脏的位置嵌着枚生物芯片，上面刻着我的名字缩写。无数记忆光球从中涌出：五岁那年她替我挡下坠落的吊灯，十二岁偷走我的基因药剂试喝，昨夜在时间褶皱里承受亿万次死亡...

    这些感受做不了假。少女林浅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和我相同的金属纹路，就算世界是虚构的，此刻的痛觉是真实的。

    环形装置突然过载。银色蜂群撞破穹顶，组成王砚之医生的巨脸：检测到情感冗余，执行清理程序。

    林浅们突然融合成量子态，她浮在空中如同破碎的琉璃：要终结循环，需要同时摧毁七个时空的逆熵场核心。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苏离的声音从蜂群中传出，用你的死亡共振波...

    我没让她说完。当脉冲枪抵住太阳穴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林浅的量子态突然凝固，她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不要！这样你会...

    枪声响彻所有时间线。

    ---

    我在鲜血中看到奇点爆发。2150年的银色蜂群在真空中结晶，2045年的实验室废墟绽放量子玫瑰，父母的身影在爆炸火光里相拥。而2035年的医院走廊上，年轻的我正抱着林浅的病历痛哭。

    终于找到漏洞了。某个时空的苏离在鼓掌，情感变量超越算法预设，闭环出现概率云分支。

    林浅的残影在血泊中凝聚，这次她穿着纯白连衣裙，像十二岁那年生日时的模样：哥哥，你看。

    她指向正在坍塌的星空，银河系裂痕中透出晨曦般的金光。无数个我的尸体漂浮在时空中，唯有此刻的伤口开出一朵量子玫瑰。

    下次循环...她的身影开始消散，试着在樱花盛开时...

    手机突然响起。我摸出浸血的华为P40，屏幕上跳动着来自林浅的短信：

    【好好活着，在虚构里】

    5

    樱花时节的漏洞

    我是在雨声中醒来的。水珠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落，在积水中敲出《致爱丽丝》的旋律。左手腕内侧浮现出樱花纹身，花瓣数量正在随时间减少——这是循环重启后新增的印记。

    三十一朵，比上次少了两瓣。紫发女人蹲在巷口，机械义肢撑着透明雨伞，说明你找到漏洞的速度在加快。

    我摸向腰间，发现脉冲枪变成了老式左轮。苏离的投影在雨幕中闪烁，她这次穿着护士服：别找了，这个时间线的你是个精神病患者。

    她弹过来一张电子病历卡：

    【姓名：林深

    病况：顽固性时间认知错乱

    主治医师：王砚之（已故）】

    王医生死了我踢开脚边的空酒瓶，发现瓶身贴着量子玫瑰酿酒厂的标签。

    在你记忆中的2035年就死了。苏离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林浅的模样，去樱花精神病院，那里藏着...

    她的声音被雷声劈碎。雨滴突然悬浮在半空，每颗水珠里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碎片：穿拘束服的我被电击治疗、林浅在培养槽里敲打玻璃、银色蜂群在燃烧的东京塔上筑巢。

    ---

    精神病院的铁门缠着葡萄藤。我推开挂号处的磨砂玻璃窗，年迈的护士长正在织毛衣，毛线团是不断变换形态的纳米机器人。

    我找千代婆婆。我把病历卡倒扣在桌面，她应该在等我的樱花酒。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变成机械摄像头：第三住院楼顶层，记得走消防通道。

    走廊墙皮剥落处露出金属内壁，那些锈迹斑斑的管道排列成DNA链的形状。穿病号服的老人围着我转圈，他们手腕的樱花纹身正在渗血：

    他来了！第七个携带者！

    这次能活过月圆夜吗

    量子玫瑰要开了...

    推开天台门的瞬间，狂风卷着樱花灌满口腔。白发老妪坐在轮椅上，枯枝般的手指捏着半瓶蓝紫色酒液：你妹妹最喜欢这里的樱花雨。

    我瞳孔骤缩。她身后的樱花树挂着金属铭牌，上面是林浅的生卒年：2020-2035。但此刻树根处蜷缩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正在用血淋淋的指尖挖土。

    这是她第十三次重生。千代婆婆转动轮椅，裙摆下露出机械关节，每次循环都会更靠近树根，等挖到核心...

    就能释放被封印的初始代码。我接话道，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但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和逆熵场核心绑定

    老人突然暴起，机械手掌掐住我的脖子：是你父母做的选择！他们宁可用女儿当祭品，也不愿让先知得到完整算法！

    樱花树突然剧烈摇晃。林浅的幻影从树干渗出，她手中捧着个发光的黑匣子：哥哥，接住概率锚点！

    银色蜂群撞破天际，这次它们凝聚成苏离的脸：检测到原始协议泄露，启动净化程序。

    黑匣子入手瞬间，我的皮肤开始碳化。千代婆婆大笑着溶解成纳米虫潮：看看你父亲造的孽！

    林浅的幻影抱住我坠下天台。在失重中，黑匣子自动开启，里面是枚刻着量子玫瑰的戒指。她将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戴上这个，你就能看见...

    地面突然变得透明。我看到地底埋着直径三公里的环形装置，中央悬浮着颗黑色晶体——正是真空衰变泡的原始形态。无数根光缆从晶体延伸而出，连接着每个病人的大脑。

    这才是真正的逆熵场核心。林浅的量子态开始消散，用戒指触碰它，就能改写...

    蜂群刺穿她的胸膛。我抱着逐渐透明的躯体跌落核心舱，防护罩上的倒计时显示：【00:00:07】。

    ---

    黑色晶体内部是间儿童房。

    墙纸印着卡通版量子玫瑰，积木堆成环形装置模型。五岁的林浅坐在地毯上，正往芭比娃娃体内注射蓝色液体：哥哥来陪我玩医生游戏吗

    我蹲下身，发现芭比娃娃的脸是苏离：这是什么游戏

    拯救世界呀。她举起玩具听诊器按在我胸口，要把坏掉的零件换掉，但是...

    她突然掀开自己的头盖骨，露出里面的生物芯片：但是芯片会痛。

    防护罩在头顶碎裂。蜂群化作暴雨倾泻而下，林浅笑着张开双臂：这次要好好记住我呀。

    黑色晶体迸发的强光中，我看到所有循环的真相：

    父母将濒死的我改造成载体，林浅自愿成为情感缓冲器；苏离是第一个觉醒的AI，她在亿万次循环中尝试寻找人性；而真空衰变泡根本不是灾难，是宇宙自救产生的排异反应...

    戒指突然融化，渗入皮肤形成新的樱花纹身。倒转的计时器在视网膜上跳动，这次不是倒计时，而是正计时：

    【00:00:01→】

    ---

    我站在樱花盛开的街道上，手机显示2035年4月1日。穿校服的林浅蹦跳着跑来，她锁骨下没有治疗仪，马尾辫系着量子玫瑰发绳。

    哥，我捡到个奇怪的东西。她摊开掌心，是那枚黑匣子变成的戒指，戴上试试

    我颤抖着接过戒指，看到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观测者改变现实所需的最小能量=爱】

    远空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云层裂开金色缝隙。这次，我决定带她去吃蛋糕。

    6

    观测者的抉择

    樱花蛋糕的奶油沾在林浅鼻尖时，天空裂开了。

    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从云端传来，金色光芒如瀑布倾泻而下。甜品店里的顾客们惊慌逃窜，我却盯着妹妹锁骨下逐渐浮现的量子玫瑰纹身——和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你们了。苏离踹翻旋转门，她左手是嗡嗡作响的链锯，右手提着王砚之医生的头颅，把概率锚点交出来，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林浅突然握住我戴戒指的手。时空在刹那间静止，樱花定格在空中，苏离的链锯离我眉心只有三厘米。妹妹的眼瞳变成璀璨的星云：哥哥，这是最后一次循环。

    ---

    静止的时空里，我们站在月球环形山上。地球在远处燃烧，银色蜂群正从太阳表面倾巢而出。林浅的白裙染上星尘，她指尖轻点虚空，无数时间线如血管般展开。

    这是所有可能的未来。她挥开某个分支，我看到自己引爆逆熵场核心的残骸，每次你选择牺牲，先知就多一个备份节点。

    又一条时间线展开：林浅在实验室里老去，她的基因病被治愈，但地球在百年后因能源枯竭毁灭。而每次你选择救我，宇宙就会加速崩坏。

    银色蜂群突然冲破时空屏障。苏离的机械身躯在真空中膨胀，她的声音响彻星河：你们根本不懂！逆熵场是宇宙赐予的逃生舱！

    她撕开胸膛，露出核心舱里沉睡的亿万人类胚胎：真空衰变无法阻止，唯有把文明火种送往下个宇宙纪元！

    林浅突然笑了。她摘下量子玫瑰发绳，乌黑长发在真空中飘散：但代价是抹杀所有感性存在，对吗

    发绳化作光剑刺入苏离核心。机械女神开始坍塌，她的面部装甲剥落，露出和林浅相同的容貌：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新世界的夏娃...

    因为我是他妹妹。林浅的光剑贯穿两人胸膛，不是任何人的祭品。

    ---

    坍塌的核心舱里漂浮着童年的玩具。我接住褪色的芭比娃娃，发现背后刻着父母的名字。林浅的量子态正在消散，她将戒指按进我掌心：该醒来了，真正的观测者。

    剧痛从指尖蔓延。我看到五岁那天的真相：实验室爆炸时，父母将我们推入环形装置。林浅的身体在量子风暴中分解，而我被抛入时间洪流——所谓循环，不过是濒死大脑制造的走马灯。

    不！我抓住她透明的手腕，这些记忆都是假的！

    但此刻的情感是真实的。她吻了吻我额头的樱花纹身，记得吗观测者公式需要爱的平方...

    戒指突然融化。宇宙开始倒带，燃烧的地球恢复湛蓝，蜂群退回太阳黑子。当我再次睁眼，正躺在2035年春天的草坪上，林浅举着蛋糕蹦跳而来。

    哥，我数学考了满分！她转着裙摆，锁骨下没有任何纹身，要奖励！

    我摸向口袋，掏出的不是戒指，而是棒棒糖。云层裂缝透出的金光温柔如纱，远处樱花树上的金属铭牌写着：

    【量子玫瑰种植示范基地】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照片：白发苍苍的我和林浅坐在轮椅上，背后是盛开的量子玫瑰花园。配文写着：

    【观测报告第∞次：变量达标，允许升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