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柳巷柳青青
杨柳青青的小河水流经百家巷，巷子里住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她叫林小满，是百家巷出了名的小霸王。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时，就能看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像只小蝴蝶似的在巷子里飞来飞去。
这天一大早，林小满又爬上了王家的墙头。她熟练地扒开几片瓦，偷看王家新娶的媳妇梳妆打扮。
哎呀，王婶子用的胭脂可真好看！她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瓦片已经开始松动。
啪嗒一声，瓦片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家老爷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抬头就看见林小满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又是你这丫头！王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个月第三次了！
林小满吐了吐舌头，灵活地从墙头跳下来，一溜烟跑回了家。
刚进院子，就看见父亲林老爷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旁边站着七八个街坊邻居。
小满啊，林老爷叹了口气，这是街坊们联名的状子，说你整日里不是偷看张家小姐绣花，就是偷听李家婆媳吵架。
再这样下去，爹娘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林小满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说话。
她知道这次父亲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往常最多训斥几句，今天却把街坊们都请来了。
这样吧，林老爷揉了揉太阳穴，从明天开始，给你请第九位教书先生。
这次要是再把人气走，你就别想再出这个门了！
林小满撇撇嘴，心里暗想：不就是教书先生吗前八个不都被我气跑了这个肯定也待不了几天。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前院，把一盆水架在了大门上。然后躲在柱子后面，等着看新先生出丑。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林小满屏住呼吸，等着听那声惊叫和水盆落地的声音。
可是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好奇地探出头，却看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院子里，手里稳稳地端着那盆水。
这位就是林小姐吧男子微微一笑，把水盆轻轻放在地上，在下姓沈，名清远，是令尊请来的教书先生。
林小满愣住了。这个先生和以前那些白胡子老头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目如画，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像是经常笑的样子。
你...你怎么躲开的林小满忍不住问道。
沈清远眨眨眼：小时候顽皮，没少被家父这样捉弄，练出来了。
林小满突然觉得，这个先生说不定会很有趣。
2
柳下初情
沈清远在林家住下的第一天，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教学方式。
他没有像以前的先生那样，一上来就让林小满背《女诫》，而是带她去了百家巷后面的小河边。
今天我们先不读书，沈清远指着河边的柳树说，我们来观察自然。
你看那柳枝随风摇摆的样子，像不像姑娘跳舞的裙摆
林小满惊讶地睁大眼睛。
以前的先生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个沈先生却鼓励她观察思考。
她学着沈清远的样子，认真地看着柳树，突然发现原来平凡的景物也能这么美。
先生，她歪着头问，为什么柳枝是往下垂的，不像其他树那样往上长呢
沈清远笑了：这个问题问得好。柳树之所以垂枝，是因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小满已经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柳树。
先生快看！她坐在树杈上晃着腿，从这里看小河，像条银色的带子！
沈清远仰头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像只顽皮的小松鼠。他忽然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小心点，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快下来。
林小满却来了兴致：先生要不要也上来上面的风景可好了！
沈清远犹豫了一下，他从小读圣贤书，何曾做过爬树这等事
但看着林小满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撩起衣摆，笨拙地攀上了树干。
哎呀，不是那样爬的！林小满笑得前仰后合，先生读书厉害，爬树可不如我！
沈清远好不容易爬到林小满身边，已经气喘吁吁。
但当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整条百家巷尽收眼底，远处青山如黛，近处小河如练。
真美，他轻声说，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个。
林小满忽然红了脸，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真的会陪她胡闹。
更没想到的是，他爬树的样子虽然笨拙，却莫名让她觉得可爱。
从那天起，两人的教学变得与众不同。
沈清远教林小满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小满就带他去河边看落日；沈清远讲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林小满就教他辨认各种野花。
有一天，林小满突发奇想：先生，我教你翻墙吧！百家巷后面李家的梨树结了好多果子，可甜了！
沈清远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偷摘人家果子...
哎呀，李家阿婆可喜欢我了，每次见我去都主动给我摘呢！林小满不由分说拉着沈清远的手就往后院跑。
沈清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一时忘了拒绝。
他跟着林小满来到李家后院，看着她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翻上墙头，然后转身向他伸出手：先生，我拉你上来！
那一刻，沈清远忽然明白，自己怕是再也无法用对待普通学生的方式对待这个特别的姑娘了。
3
月老见证
转眼到了中秋。这天夜里，林小满神秘兮兮地拉着沈清远来到巷子深处的祠堂。
来这里做什么沈清远疑惑地问。
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照在祠堂中央关二爷的塑像上，显得庄严肃穆。
林小满从袖子里掏出两支香，点燃后递给沈清远一支：先生，我们结为兄弟吧！
兄...兄弟沈清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对啊！林小满眼睛亮晶晶的，你看那些话本里，不都是好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吗我想和先生做那样的兄弟！
沈清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她的天真烂漫感到心动，又为她完全不懂自己的心意而无奈。
小满，他斟酌着词句，男女有别，结为兄弟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小满撅起嘴，先生不是说，读圣贤书是为了明事理，而不是被规矩束缚吗
沈清远哑然。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没想到被这丫头拿来堵自己的嘴。看着林小满期待的眼神，他最终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在关二爷像前跪下。
林小满煞有介事地说：关二爷在上，今日我林小满与沈清远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还捅了捅沈清远，示意他跟着说。
沈清远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林小满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他：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长了！
少女柔软的身体贴上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沈清远浑身僵硬，心跳如鼓。
他轻轻推开林小满，正色道：小满，既然结为兄弟，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你说。林小满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月光下，沈清远的神情格外认真：你和世俗眼中的女孩都不一样，这很好。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改变自己，莫让陈规遮住你的光。
林小满愣住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她不像个姑娘家，要她收敛性子，学做淑女。
只有沈清远，只有他说这样很好。
先生...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很好吗
当然，沈清远温柔地说，你就像这月光，纯净明亮，不该被任何东西遮挡。
林小满突然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沈清远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这一刻，两颗年轻的心在月光下悄悄靠近，却又各自藏着说不出口的心事。
4
拳法传情
结拜之后，林小满更加肆无忌惮地拉着沈清远到处玩耍。
而沈清远也渐渐放开了书生的架子，陪着她疯闹。
这天，林小满神秘兮兮地把沈清远拉到后院：兄长，我教你一套拳法！
拳法沈清远哭笑不得，我一个读书人学这个做什么
防身啊！林小满摆开架势，你看，这样...这样...她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裙摆随着动作飞舞，像只翩跹的蝴蝶。
沈清远看得入迷，不知不觉也跟着比划起来。林小满见他动作笨拙，笑得直不起腰：兄长，你打拳的样子像只呆头鹅！
好啊，敢取笑兄长！沈清远佯装生气，伸手去挠她痒痒。
林小满尖叫着躲闪，两人在后院追逐打闹，惊飞了一树麻雀。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张婶看见。
没多久，百家巷就传开了：林家的教书先生和小姐在后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消息传到林老爷耳朵里，他立刻把沈清远叫去问话。
沈清远坦然承认确实陪小姐玩耍，但绝无越矩之举。林老爷将信将疑，最终只是告诫了几句。
从那天起，沈清远开始注意保持距离。
他依然耐心教导林小满读书写字，但不再陪她爬树翻墙。
林小满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心里闷闷的。
这天上课时，林小满故意把墨汁打翻，弄脏了沈清远的衣袖。
哎呀，对不起！她夸张地道歉，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去擦。
沈清远急忙后退：不碍事，我自己来...
兄长最近为什么躲着我林小满突然问道，眼圈有些发红，是因为那些闲话吗
沈清远沉默片刻，轻声道：小满，你渐渐长大了，我们...确实该注意些。
可我们是兄弟啊！林小满固执地说，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
沈清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中酸涩。
他想说我们不是真的兄弟，想说我对你的感情远不止于此，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以后不躲着你了。
林小满这才破涕为笑。她兴冲冲地拉着沈清远来到书房：今天该兄长教我作诗了！
沈清远打起精神，铺开宣纸：上次我们学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今天来看看《诗经》里的其他篇章...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一个认真讲解，一个专心听讲，偶尔相视一笑，温馨又默契。
百家巷的居民们时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教书先生和小姐一个教文，一个授武，在巷子里同进同出。
有人说那少年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敢招惹这小霸王般的姑娘；也有人感叹，这俩孩子站在一起，倒真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5
离别在即
转眼到了深秋。这天傍晚，林小满拉着沈清远去河边看落日。
两人并肩坐在河堤上，看夕阳把河水染成金色。
兄长，林小满突然问，你会一直留在百家巷吗
沈清远转头看她。
晚霞映照下，林小满的侧脸格外柔美，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轻声道：我的聘期是一年，年后就要进京赶考了。
林小满手里的柳枝掉在了地上：你要走
读书人总要考取功名的。沈清远看着远处的落日，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小满沉默了。
她从来没想过沈清远会离开，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她读书玩耍，就像这几个月来一样。
那...那我怎么办她小声问。
沈清远终于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小满，你长大了，该学着独立了。再说，你父母总会为你安排...
安排什么林小满警觉地问。
婚事。沈清远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林小满猛地站起来：我不要！那些公子哥一个个装模作样的，看着就烦！
沈清远苦笑着也站起来：别任性。女子总要嫁人的。
那你呢林小满盯着他的眼睛，你考取功名后，是不是也要娶妻生子
沈清远语塞。
他想说我的心早已有所属，想说如果可以我想娶的人就是你，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小满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转身就跑，任凭沈清远在后面呼唤也不回头。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林小满依旧唤沈清远兄长，但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沈清远开始改口，不再叫她小满，而是轻声唤卿卿。
百家巷的流言越传越盛。
有人说看见他们在月下对诗，沈先生为林小姐拂去落在发间的花瓣；有人说撞见他们共乘一舟，沈先生划船，林小姐采莲，好不惬意。
这些闲话最终传到了林老爷耳中。一天晚饭后，林老爷把女儿叫到书房：小满啊，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林小满心头一跳：爹，我还小...
不小了。林老爷严肃地说，我和你娘已经开始为你物色人家。
至于沈先生...他终究是要走的。
林小满咬着嘴唇不说话。那晚回到房里，她趴在枕头上无声地哭了。
她不明白心里这种酸涩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一想到沈清远要离开，胸口就疼得厉害。
6
雪地心迹
冬天来了。百家巷下了第一场雪，整个巷子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林小满早早起来，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她用胡萝卜做鼻子，煤球做眼睛，还把自己的红围巾给雪人围上。
然后跑到书房窗前，轻轻敲了敲。
沈清远推开窗，看见林小满冻得通红的小脸和那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忍不住笑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给你看雪人呀！林小满哈着白气，像不像你
沈清远仔细看了看：我哪有这么胖
读书人都弱不禁风的，胖点才好！林小满做了个鬼脸，快出来玩雪！
沈清远拗不过她，只好披上外衣来到院里。林小满突然抓起一把雪，塞进了他脖子里。沈清远被冰得一个激灵：好啊，偷袭兄长！他也抓起雪反击。
两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雪球飞来飞去，笑声惊起了屋檐下的麻雀。最后都累得坐在雪地上喘气。
卿卿，沈清远看着林小满红扑扑的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花，冷不冷
林小满摇摇头，突然发现沈清远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目光温柔似水，又炽热如火，让她心跳加速。
兄长...她轻声唤道，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越靠越近时，远处传来林夫人的呼唤：小满！沈先生！早饭好了！
两人如梦初醒，慌忙分开。沈清远轻咳一声站起来：去...去吃饭吧。林小满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里乱成一团。
从那天起，林小满开始注意自己的打扮。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挽个髻就出门，而是学着梳时兴的发式；也不再穿方便爬树的短打，换上了精致的裙装。
这天上课时，沈清远发现林小满头上多了支精致的银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新簪子他随口问道。
林小满眼睛一亮：好看吗我特意让娘带我去买的。她凑近了些，你闻闻，我还抹了桂花油呢！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袭来，沈清远顿时手足无措，书本都拿反了。
林小满见状，暗自偷笑。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沈清远为她慌乱的样子。
这天夜里，林小满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白天沈清远看她时的眼神，想起两人在雪地里的那一瞬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这是怎么了...她摸着发烫的脸颊喃喃自语。窗外，百家巷的杨柳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份懵懂的情愫心动。
7
月老祠誓
春节将至，百家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林家的媒婆也来得更勤了，说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
这天，又一个媒婆上门，说的是县太爷的公子。林老爷颇为满意，当场就交换了庚帖，只等年后正式定亲。
林小满得知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傍晚时分，她悄悄溜出家门，来到了巷子深处的祠堂。
月光依旧清冷，关二爷的塑像依旧威严。
林小满跪在蒲团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关二爷，您说我和兄长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现在他要走了，爹娘又要我嫁人，这可怎么办啊...
原来你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猛地回头，看见沈清远站在祠堂门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兄...兄长怎么来了林小满慌忙擦眼泪。
沈清远走到她身边跪下：我听说你一天没吃饭，猜你可能会来这里。他看着关二爷的塑像，轻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这里不是普通的祠堂，沈清远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供奉月老的神庙。关二爷旁边那尊小像，就是月老。
林小满惊讶地看向关二爷身侧，果然有尊不起眼的小像，手里拿着红线。
那天晚上，我是故意带你来这里的。沈清远鼓起勇气，直视林小满的眼睛，因为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就动了凡心。
林小满瞪大了眼睛，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我知道这样不对，沈清远苦笑道
我是你的教书先生，本该恪守本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次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我就想，如果能一辈子守护这个笑容该多好。
林小满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抓住沈清远的手：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只把我当兄弟！林小满捶了他一下，我这些天故意打扮，故意靠近你，你都没反应！
沈清远愣住了，随即欣喜若狂：卿卿，你的意思是...
我也喜欢你啊，笨蛋！林小满红着脸喊道，从你陪我爬树那天起，从你教我念诗那天起，从你叫我别改变自己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
沈清远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捧住林小满的脸：可是...你父母已经为你定亲了...
我才不要嫁什么县太爷的儿子！林小满倔强地说，我只要你！
沈清远深吸一口气：如果...如果我这次科举能中，我就回来提亲，好吗
真的林小满眼睛一亮。
真的。沈清远郑重地点头，我沈清远对月老发誓，此生非卿不娶。
林小满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那我等你！一年，十年，一辈子都等！
两人在月老像前紧紧相拥，许下了无声的誓言。这一刻，所有的顾虑和阻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唯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8
玉佩定情
春节过后，沈清远收拾行装准备进京赶考。临行前一天，林老爷设宴为他饯行。
宴席上，林小满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沈清远，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心事。
林老爷则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女儿的婚事，说县太爷家如何显赫，公子如何一表人才。
沈先生此去必定高中，林老爷举杯道，到时候别忘了我们百家巷啊！
沈清远勉强笑了笑：一定。多谢林老爷这些日子的照顾。
宴席散后，林小满偷偷溜到沈清远房前，轻轻敲了敲窗。沈清远开窗看见是她，连忙把她让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紧张地看了看门外，万一被人看见...
我不管！林小满扑进他怀里，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我舍不得...
沈清远轻抚她的长发，心中满是不舍：别这样，我很快就回来。
那个县太爷的儿子...林小满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爹说下个月就要下聘了...
沈清远握紧她的手：拖住他们。就说...就说你想多陪父母一年，或者要学女红...总之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我回来。
要是拖不住呢林小满咬着嘴唇问。
沈清远沉默片刻，突然从箱子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我祖传的玉佩，你收好。
若实在拖不住...就带着它逃婚，去京城找我。
林小满惊讶地瞪大眼睛：逃婚
嗯。沈清远坚定地点头，我沈清远既然认定了你，就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林小满珍重地把玉佩贴在胸前：我记住了。你放心去考试，我会等你。
两人依依惜别，直到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小满才不得不离开。
临走前，沈清远突然拉住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娶你。
这一夜，两人都辗转难眠。一个在房里摩挲着玉佩发呆，一个在窗前望着月亮出神。
第二天清晨，沈清远辞别林家众人。
林小满站在父母身后，强忍着泪水，直到沈清远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让眼泪无声地落下。
9
逃婚私奔
沈清远走后，林小满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不再爬墙上树，也不再东家走西家串，整日待在房里绣花读书，乖巧得让林老爷夫妇都感到诧异。
小满啊，林夫人欣慰地说，你总算懂事了。这样嫁到县太爷家，娘也放心。
林小满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的针线不停。她绣的是一对鸳鸯，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转眼到了下聘的日子。县太爷家派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聘礼摆满了林家前院。
林小满躲在房里，看着那块玉佩发呆。
小姐，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老爷让您赶快梳妆，县太爷家来下聘了！
林小满握紧玉佩，深吸一口气：告诉爹娘，我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
这...丫鬟为难地说，老爷会生气的...
去吧。林小满摆摆手，我自有分寸。
丫鬟刚走，林夫人就急匆匆赶来：小满，你这是做什么县太爷家的人都到了！
娘，林小满突然跪下，女儿不想嫁。
林夫人大惊：胡闹！这婚事都说定了，怎么能反悔
女儿...女儿心里有人了。林小满鼓起勇气说。
谁林夫人脸色一变，难道是...沈先生
林小满点点头，取出那块玉佩：这是他给我的信物。他说等他考取功名，就回来娶我。
林夫人气得直跺脚：荒唐！他一个穷书生，拿什么娶你县太爷家可是...
娘！林小满抬起头，眼中含泪，您和爹不是常说，希望女儿幸福吗女儿只有和沈清远在一起，才会真的幸福啊！
林夫人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一时语塞。她叹了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和你爹商量。
当晚，林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林老爷坚决不同意退婚，说这关系到林家的声誉和前程。林小满跪在地上，任凭父亲责骂也不改口。
最后林老爷气得摔门而去：这事没得商量！下个月就成亲！
夜深人静时，林小满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揣着玉佩悄悄溜出家门。
她来到月老祠，对着神像拜了三拜：月老爷爷，您既然让我们在这里相遇，就请保佑我们终成眷属吧。
拜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城门方向走去。刚走到巷口，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林小满吓了一跳，回头却看见沈清远风尘仆仆地站在月光下。
卿卿，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回来了。
林小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进京赶考了吗
听说你要定亲了，沈清远紧紧抱住她，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折回来了。
可是科举...
比起功名，你更重要。沈清远捧起她的脸，我想好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嫁别人，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林小满泪如雨下，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
10
高中良缘
第二天清晨，林老爷发现女儿不见了，急得团团转。正要派人去找，却见沈清远牵着林小满的手走了进来。
沈先生林老爷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
林老爷，沈清远深深一揖，在下斗胆，想求娶令爱。
林老爷勃然大怒：荒唐！我女儿已经许配给县太爷家了！
爹！林小满跪下，女儿非沈清远不嫁！若您执意逼我，女儿宁愿一死！
林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官差匆匆跑进来：林老爷，大喜啊！沈先生高中了！朝廷的报喜队伍马上就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清远也一脸茫然：这...我还没参加考试啊...
官差笑道：沈先生有所不知。今年朝廷改革科举，推举贤良。
学政大人早就注意到您的才学，特意保举您为孝廉方正，皇上已经下旨授官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林家上下目瞪口呆。林老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天意如此...
……
三个月后，百家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沈清远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林小满凤冠霞帔，美若天仙。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两人再次来到月老祠。这次他们跪在月老像前，许下了白头之约。
婚后，沈清远被任命为本地知县。
他没有住进县衙，而是在百家巷买了宅子，和林小满做了邻居。
每天清晨，人们都能看见知县大人牵着夫人的手在河边散步，一个吟诗，一个说笑，恩爱非常。
……
番外：
婚后第三年，沈清远升任知府，举家迁往府城。临行前夜，林小满拉着沈清远回到百家巷的月老祠。月光如水，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还记得吗林小满轻抚着斑驳的墙壁，当年你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说喜欢我。
沈清远将她搂入怀中：怎么会忘那晚你哭得像个花猫，把月老都惊动了。
胡说！林小满捶他胸口，明明是某人红着脸说动了凡心，羞得连头都不敢抬。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跪在蒲团上。沈清远郑重地上了三炷香：多谢月老成全。此去经年，必不负初心。
次日启程时，百家巷的街坊们都来送行。王婶子抹着眼泪往林小满手里塞了一包桂花糖：丫头，记得常回来看看。
马车缓缓驶出巷口，林小满掀开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青石板路，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那个接住她水盆的青衫书生。
想什么呢沈清远握住她的手。
林小满靠在他肩头：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可真呆。
沈清远失笑：是谁一见面就设陷阱捉弄先生
那叫慧眼识人。林小满得意地扬起下巴，要不是我独具慧眼，怎么能从那么多姑娘里把你抢到手
车窗外，杨柳依依，仿佛还是旧时模样。
……
在府城安顿下来后，沈清远每日忙于公务，林小满则把府衙后院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园。
她种了满院的桂花，每到秋天，香气能飘出三条街。
这日，沈清远下朝回来，看见林小满正踮着脚摘桂花，裙摆上沾满了花瓣。
他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知府夫人这般模样，叫下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林小满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知府大人这般轻浮，叫同僚知道了才不成体统呢！
沈清远大笑，索性帮着她一起摘花。夕阳西下，两人的身影在花树间重叠，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晚上，林小满用新摘的桂花做了糕点。沈清远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今日朝中有位大人，说要给我做媒。
什么林小满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别急。沈清远笑着擦掉她嘴角的糕屑，我说家中已有贤妻，是当年在百家巷月老祠前许过誓的。
林小满这才转怒为喜，却又故意板着脸：那位大人府上的小姐，想必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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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某人万一。沈清远凑近她耳边，毕竟不会爬树翻墙，少了许多乐趣。
沈清远！林小满羞红了脸，抓起靠枕就要打他。
沈清远边躲边笑，恍惚间又回到了百家巷的时光。
那时她是顽劣的学生，他是无奈的先生；而今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天。
岁月流转，唯有情意愈深。
成婚第五年，林小满有了身孕。喜讯传来，沈清远高兴得在院子里转了三圈，连夜给百家巷的岳父岳母写信报喜。
怀孕后的林小满变得安静许多，常常坐在桂花树下发呆。沈清远怕她闷着，每日早早处理完公务就回来陪她。
你说，林小满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这孩子会像谁
若是女儿，定像你一样活泼可爱。沈清远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若是儿子...
儿子就像你，温润如玉。林小满接过话头，眼中满是憧憬。
沈清远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柜深处取出一个木匣：给你的。
林小满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装帧精美的诗集，封面上写着《卿卿小札》。翻开第一页，是熟悉的字迹：壬午年三月初七，初见卿于百家巷。一盆清水，一世情缘...
原来这些年，沈清远把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写成了诗。
林小满一页页翻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一页写着：癸未年八月十五，与卿盟誓月老祠。此生不负，来世续缘。
傻子...林小满扑进他怀里，写这些做什么...
沈清远轻抚她的长发：怕将来老了，记不清这些美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产那日，沈清远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听到第一声啼哭时，差点跌坐在地上。
恭喜大人，是个小公子！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
沈清远颤抖着接过孩子，只见那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眉眼间依稀有着林小满的影子。他抱着孩子冲进产房，看见虚弱的林小满，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卿卿，辛苦你了...
林小满勉强笑了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沈清远想了想：就叫沈念柳如何纪念百家巷的杨柳，纪念我们的初见。
好。林小满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小念柳，你要快快长大，娘亲带你回百家巷看杨柳...
念柳三岁那年，沈清远奉命调回京城。临行前，他特意带着妻儿回了一趟百家巷。
巷口的杨柳依旧青青，只是比记忆中更加粗壮了些。林小满抱着孩子，指着那棵树说：娘亲小时候啊，就是从这棵树上摔下来，正好砸在你爹爹身上...
沈清远哭笑不得：别教坏孩子。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王婶子已经过世，李家阿婆眼睛花了，却还记得那个爱偷梨的小丫头。林老爷夫妇见到外孙，欢喜得合不拢嘴。
晚上，一家三口住在林小满出阁前的闺房里。念柳睡熟后，林小满拉着沈清远来到后院。
看，她指着墙头，当年我就是从这里翻过去偷看王婶子梳妆的。
沈清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月光下的墙头安静如初，仿佛在等待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再次出现。
时间过得真快。林小满靠在他肩头，一转眼，我都当娘了。
沈清远搂紧她的肩膀：不管过去多少年，你永远是我的卿卿。
第二天告别时，林小满哭成了泪人。林夫人把一枚平安符塞在念柳怀里：常回来看看...
马车渐行渐远，百家巷的轮廓渐渐模糊。林小满擦干眼泪，忽然发现沈清远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怎么了她轻声问。
沈清远握住她的手：想起当年离开百家巷进京赶考时，也是这样望着巷口，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林小满把念柳抱到他面前：现在不用想了，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车轮滚滚，驶向遥远的京城。身后，百家巷的杨柳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青春、关于爱情的故事。
那故事里有爬树翻墙的姑娘，有接住水盆的书生，有月光下的誓言，有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