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英雄传奇故事当中,主人翁在奋力一搏击败了可怕的对手之后,故事就应当迎来尾声,一切都美满和平以大团圆结束。
但现实中胜败这种东西并没有那么绝对,一辰役的胜利也并不代表一切就这么结束。
苏奥米尔与教会的联合部队诚然是击败了5万人规模的帝**,并且把态度死硬不肯降伏的尼格松亲王就地斩杀。
但这支部队仅仅只是伟大帕德罗西帝**的十几分之一。
损失绝对算不上是微乎其微,但却也远没有到达能够令希格苏蒙德一世撤军的地步。
用苏奥米尔与耶缇纳宗神圣联军总元帅鹤尔宁海茵茨沃姆自己的话语来总结的话:“这辰役的胜利,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他显得十分冷静,或者用说比之前都更加冷静。许多认识的人都说他变了,在1340年年末的那场冲突和逃亡归来之后,再度在欧罗拉睁开双眼的鹤尔宁已不是过去的他。
人总是会因为一些什么事情而成熟起来,这类刻骨铭心的记忆作用尤其显著。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以言语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行事作风也一向现实主义多过于理想主义。
他难以看到未来,也无法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怀抱期待。因为从小到大见到的黑暗面远比光明更多,人性的底线有多低下,因为一些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可以演变成如何糟糕的后果,他见过太多太多。
鹤尔宁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总是对一切都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而命运弄人,一切却也总是按照他最糟糕的打算发生。
“我是无法获得幸福的人。”
“你知道么,当我19岁的那年知道了赫墨斯皇太子是我的父亲以后,我脑海当中的第一时间充满了的情感并非喜悦。”
“望着他那充满愧疚和慈爱的脸庞,我满脑子所想的,却是‘这一切太美好了不可能是真的’。”
“现在细细想来,我也许早就在心中下达了‘这个男人是不可信的,他光辉又慈爱的一面都是虚假的’这样的结论。因此当最后这一切确实被验证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怀感。”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萨妮娅。”
“这不怪你,被恶意所长久笼罩的人,到头来会连仅有的善意都难以打从心底去相信。认为所有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历史,是怀迸不可告人的目的来靠近自己。”
“如同对狼与兔子同等地竖起尖刺的刺猬。”
“你只是.......被生活推动着变成了这样而已。”
“但我对不起他啊,萨妮娅。”
“他或许伤害了我的母亲,他的丰功伟业或许全都只是出于愧疚之情而接手的。”
“但那是我的父亲。”
“因为自身的不自信,我不肯相信这真的就是我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人。我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甚至在验证了他确实有恶劣过去的时候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都是正确的,想要就这样划清界限。”
“这可不是劳什子的正直。”他说道:“这只是怯懦。”
“因为凡事都会劣化,与其相信之后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没有信任就不会有背叛。正是这种做法,让我连最后好好与自己的父亲道别都没能做到。”
“希格苏蒙德皇帝,我尊贵的祖父那源自于迷信的仇恨也许是不可理喻的。但真正伤他最深的人,是我。”
“他穷其一生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他拼尽全力试图改正,而我只是揪着他过去的错误不放并以此为由对他针锋相向。诚然我可以找许多理由来解释,但归根结底,这只是我想试图与‘不完美的人’保持距离。”
“我啊。”
“不过是个懦夫罢了,萨妮娅。”
“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去寻找幸福,但到头来却又因为害怕受伤而不去接触保持距离。我终归成为不了你,无法像你那样一直对于这个世界怀抱希望,我只能看到事物最恶劣的一面,甚至有意地去寻找这些面来证实自己的观点。”
“我看不到明天,因为光是要在今天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
“.......”她沉默,只是安静倾听。
“但是这样的我也有一些可以做到的事情。”
“正因为永远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我才能够带领他们跨越过目前这个难关。”
“这是赫墨斯皇太子——不。”
“我的父亲鹤尔斯留下的,作为一位父亲能够给予儿子最后的砾。”
“他不在乎他的名声会变成怎样。”
“多么讽刺啊,我一直等到他死后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不是别有用心,也不是心怀愧疚,他只是做了一位父亲该做的事情。”
“我也许无法对未来怀抱期望,但最少我能够带领他们。”
“跨过每一个当下的难关。”
1340年卢的那个夜晚,在篝火的旁边,鹤尔宁如是说道。而仅在次日,他向着整个苏奥米尔境内的人民以及白色教会耶缇纳宗的信徒,公布了自己当年出生的真相。
一瞬之间整个苏奥米尔迎来了一场地震,而这一说丰合新代主教萨妮娅以至于教皇本人的确认过后,就像是疯生的藤曼一样瞬间蔓延了整块地表。
愤怒的信徒们冲上了栈桥把挂牌上赫墨斯皇太子的名字凿掉,他们本想把牌子和栈桥也一把火烧掉的,但在骑士团的阻挠之下终于没有把这个重要的港口部分给破坏掉。
“帝国隐瞒了这一事实!”
“令人憎恶的拉曼强权主义!”
藉由教会人脉迅速宣传开来的说辞将鹤尔宁本人打造成了“虚伪的帝国人视为丑闻想要掩盖的苏奥米尔的孩子”,而紧随其后帕德罗西帝国对于苏奥米尔的宣战来得恰到好处,如投入油桶中的火星,直接把整个民族还有信徒们积压的愤怒点燃。
顺理成章地临危受命的鹤尔宁海茵茨沃姆成为了教会神圣联军的元帅,但底下的人们高呼他名讳的时候总是越过了前半截那代表了丑恶历史的部分,而以海茵茨沃姆概括,称他为“背负奇迹之名的人”。
而他也确实为他们带来了奇迹。
上一次在与帕德罗西的全面冲突之中获得胜利,对于苏奥米尔人而言已是500年之久的尘封历史。
他们甚至开始将鹤尔宁与罗森塔古斯塔夫基维尔这位苏奥米尔的传奇军神相提并论,称呼他是有军神托梦。而教会也适时地开始宣传他们是有神明相助,神圣不可侵犯的军队是不会失败的。
鹤尔宁在表面上配合这方面的宣传,但在背地里他并不是真正相信这一切。
“诚然信仰十分重要,但战争并不是单靠神明的守护来赢得的。充足的军事准备和团结一致的人民也一样十分重要。”他这样说着,海茵茨沃姆陨星湖有着最为出色的盔甲和武器匠,他们能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为数千人的军队准备好装备,而在鹤尔宁归来以后,他也在第一时间就与这些人联系。
统合了教会与苏奥米尔贵族们的资产,军队优良的装备加之以某些特殊的帮助使得他们赢下了第一辰役。
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好像前面鹤尔宁本人所总结的一样,这长利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帝**仍旧有超过80万之数。而整个苏奥米尔穷净切,能够拿出来的也仅有5万人。
这是大国与小国之间发生战争时必然会出现的情况。苏奥米尔人或许骁勇善战,身材远比帝国人更加高大的他们不说以一敌十,搭配优良的武器装备面对同等人数发挥出优势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他们输不起。
幅员辽阔的帕德罗西帝国拥有大国级别的体量,损失几万人的军队虽不可忽视但却不是致命伤。这种程度的损失甚至都无法扭转两国之间压倒性的差距,区区北方小国的苏奥米尔以这点兵岭帝国博弈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会命陨于此。
一旦陷入消耗战,苏奥米尔就必输无疑。
也许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以打败帕德罗西一两支军队,把十来万人的军队击溃。但是帕德罗西有80万大军,就算少了10万人他们也还可以调动来更多的军队,而苏奥米尔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让孝和孕妇也拿上武器上战场,他们也仍旧蹿绝对的劣势之中。
“就算他们站着不动伸长了脖子让我们砍,也要砍上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杀光!”面对一名提议乘胜追击甚至开始吹嘘要一举打到帝都的苏奥米尔贵族,鹤尔宁掷地有声地如此回答道。
兵力的差距是绝望般的巨大,而帕德罗西的军人自然也不是站着不动给人砍杀的蠢货。
相反,作为当今世界范围内最强大的帝国引以为豪的常备军,他们极其训练有素。
苏奥米尔人的第一辰争之所以能够趣,仅仅只是因为希格苏蒙德一世的过度自信加之以领军的尼格松亲王能练缺。
而在帝国人遭受了这辰斗以及寒冬之中的损失过后,他们痛定思痛,在迟来的夏天终于到来之时彻底改变了方针。
军队被化整为零,他们不再想着一口气吞下而是开始做起了持久战的准备。从中部地区调动来的大量物资不说,甚至于就在塔尔瓦-苏塔防线的下方也开始修建起城堡来——摆明了是要按照希格苏蒙德一世最擅长的方式。
“一步一个脚印”地来。
不能算迫在眉睫,但却坚定难以阻挠,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
紧张感开始蔓延。
苏奥米尔人不可避免地。
唤醒了一头沉睡的巨兽。
希格苏蒙德一世久违地遇上了一个可以认真对待的对手,而他数十年征战累积下来的经验也毫无保留地开始发挥。
他有大国的体量掌握在手,只要耐心下来稳定发挥,就是稳赢不输的。
但这一切或许不止如此。
军营中的帕德罗西贵族流传着风言风语,说希格苏蒙德一世双眼放光,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私生的孙子是军事奇才,而他一手把他逼迫到敌对的阵营正是因为许久没有遇到可以认真一战的对手。
平心而论,皇帝的性格实在是说不上好。
帕德罗西人高呼他为“大帝”,因为皇帝的征服为他们带来了当今美满的生活。因为这对他们有利,所以对待敌人的残忍就成为了一种“功绩”。
猫戏老鼠,在憎恶老鼠的人类看来是一种心底暗爽的行为。
但你若是蹿弱者的地位来看,就免不了只会有一种深刻的恶心和厌恶。
军量盛的帕德罗西人,对于教会都没有什么敬意,就更不要提对苏奥米尔这种小地方了。
尽管吃亏过一次,但只要改变方针,他们就确实仍旧能赢。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在并不拥有对等力量的情况下饶是你想法天花乱坠战术新奇高效,也只能是努力地以这方面弥补兵力上的缺陷,试图达到能够与对手对等博弈的情况。
许多的方法被想了出来,帝国的传统敌人不仅仅是苏奥米尔一个,高地人和南方被征服的其它拉曼民族也是如此。
但即便煽动了他们,犹如一盘散沙又被分割成三块无法互相照应的反抗军胜机仍旧渺茫。
他们需要一些别的帮助,一些。
甚至比起帕德罗西帝国都要强大的存在的帮助。
例如。
龙。
北地的贤明之龙鲁密祁,说是意料之外,但却又算是在意料之中的。
祂与贤者秀是师徒关系。
或许是理念相合的缘故,两者都致邻使得这个世界变成更好的地方,致邻知识的传播。
但人龙有别,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却并非完全融洽的单方面教导。
“否,吾不会再出手相助,此乃人类内战。愚昧又不可及,五族之间唯有人类最热衷于自相残杀,这暴林缺乏同情心的种族其中之一得胜,又与吾何干?”庞大的巨龙趴在地上,洒落的阴影足以遮盖一栋三层小楼。他们站在祂的面前,而白龙如人类一般摇了曳。
“汝当知晓,战争不会由此结束。只会无穷无尽地延续下去。”祂说着,然后以几乎有窗户那么大的金色竖瞳瞥向了旁边的银发女佣兵,鹤尔宁和萨妮娅也看了过去。
“德鲁伊也是一个意思。”艾莉卡耸了耸肩:“由你们的角度看来我们确实很是强大,不论是掌握了古代魔法的德鲁伊组织成员还是伟大的冰雪之白龙。如果我们出动的话,改变整个里加尔世界的政治局势也不会是难事吧。”
“但是啊少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魔法的事情吗。”
“.......”鹤尔宁点了点头。
“人类有自己的神明存在——啊,别会错意了,我对你们所侍奉的白色教会没有什么意见→经了时间长久的宗教改革,它确实谈得上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教派。但是人类的本质是没有改变的。”
“人类的信仰这种东西,归根结底不过是‘欲求’。”
“在遇到自己无封决的问题时,希望有某个超然于人类之上,能够解决一切的存在来帮助自己摆脱困境,实现愿望。”她接着说道:“但你们也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出现。”
“祂应当实现的,是谁的愿望?”
“.......”鹤尔宁和萨妮娅都沉默了。
“贤者与贤龙,如是的称呼,亦莫过于此。”白龙用颇古典的修辞方式这样说着:“两方之意志若是存在冲突,帮助任何一方,都是有失偏颇。”
“所以你们就决定置身事外吗,眼见着整个东海岸都因为一位皇帝的一己私欲而开始燃起战火?”
“你们明知道这是不对的。”萨妮娅开口,说出了不善言辞的鹤尔宁始终无法说出的话语:“帕德罗西人的强权与欺压并非一次两次了,以武力维持的繁荣即便能持续一时终究也会有朝一日再度陷入战火与混乱之中。你们明明说着对于人类的本质,对于人类的贪婪和内乱做法十分不满,但却就这样置身事外划清界限在那边看着吗?!”
她直直地指出了这一切,分明是对着一头龙对着自己的老师但是却毫不怯懦。
“汝又如何知道,吾等未曾干涉的?”白龙回过了头,望着远方。祂巨大的瞳孔反射着碧蓝的天空,紧接着内眼皮和外眼皮分别眨动了一下。
“你们不知道魔法是怎么来的么?”艾莉卡用无奈的语气丢出了这句话,而鹤尔宁与萨妮娅都是愣在了原地。
“早年,德鲁伊组织是时常与人类接触的。这个称呼也是这样得来,直至今天这个词汇当中仍旧含有‘指点迷津的智慧长者’这部分意思。”艾莉卡顿了一顿:“但这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国王们恐惧于,在自己之外有超然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因而日夜难眠。”
“他们背弃了神明,最终求得了恶魔的技术,只是出于人类自身的不自信,担忧有朝一日双方闹翻的话自身不掌握同等级的力量。”
“说来也是生物的本能吧,来自于上位者的善意总是令下位者瑟瑟发抖。”
“最终他们理所当然地玩火**,所导致的事情就是,你们所熟知的名为莫比加斯的文明灭亡。”
“德鲁伊称之为第一次魔灾,意味着魔法能量的暴走以及一些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
“这件事情过后,作为其它种族精英的联合体,德鲁伊组织决定让各个部族都不要再与人类有来往。这才有了之后的这一切。如今仅有矮人和侏儒等部族与人类有最低程度的来往,而至于精灵和兽人几乎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便是因为过去的流血冲突。”
“从那以后我们疡了隐于人类之中,仍旧存在但只是作为监视者,避免再次有人滥用魔法导致类似的灾害发生。”
“人类太野蛮,又太不稳定了。”艾莉卡这样说着,她明明长着一幅人类的面孔却说出这种话显得有些奇怪,但有些事情即便已经十分熟悉也不应当轻易开口询问。
“失望,是吗?”听完之后,在鹤尔宁仍旧沉默消化这份信息的时候,萨妮娅开口问道。
“诚然。”白龙回过了头,如是答道。
“那么就由我来给你们带来希望吧。”她直直地站在那儿,抬起头仰望着自己的实,又撇过头看向了旁边的艾莉卡。
“来打个赌吧。”
“我认为人类已经有进步了。”
“我相信人类已经有进步了。”
“我将以自己的全心全意去信奉着,不是任何的贵族,不是任何的政权,不是帝国,不是教会。”
“而是人类自身。”
“我相信这个种族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相信存在于我们内心之中的善的信念和进取的精神不会再度败给怯弱与软弱,不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再度求助于黑暗的力量。”
“我相信,在跨越了千百年过后,我们已有这个能力去与在人类之上的存在对等地交流。”
“我相信,在历经了如此众多的发展之后,我们已能与你们互相理解。”
“这里、此时此地,将会是一切的开始。帮助苏奥米尔获得胜利吧,这片土地的人们可以作为一切的起始点。”
“哦?”白龙垂下了头,靠近在她的面前直视。但即便龙威压得她满脸苍白,萨妮娅却一步不退。“汝可有此等自信?确信当王国获胜之后,一切不会只是倒转?”
“被欺压已久的弱者一旦胜利,就反过来开始欺压原本的强者,如此的仇恨循环一再发生,汝又是何来的自信?”
“我没有!”她直接用清脆的声音回答,这让周围的两人一龙都愣住了。
“我不确信,我也没有这份自信。但是——”
“错了的话就继续改。”她顶着龙威踏出了一步,抬起脸直视着对方金色的竖瞳:“再错就再改。”
“说什么冰雪之贤龙,说什么德鲁伊世界的守护者,错了一次吃亏了一次就不敢再尝试,你们也没有比人类好上多少不是吗。”
“我相信着这个种族的未来,不论错了多少次我都会介入让他们改正。”
“终有一天,一切一定能。”
“肯定能步入正轨!”漆黑的长发随风摇摆,抬起脸倒映着白龙身姿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之中毫无怯意。
她神采飞扬,于盛夏的天空之下。
和世界的守护者。
打了个赌。
这注定了不为外人所知的赌约,为陷入僵局的欧罗拉战况拉来了新的力量。
却也引致了第二次魔法灾害的到来。
————
————
这是个悲剧故事。
像很多的悲剧一样,它是逼着你看着有价值的东西片片碎裂。
它所讲的东西并不复杂。
只是一个心怀希望,本应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却过早地、潦草地、非常随便地就死掉了的女孩。
和分明约好了,却没有能够守护的男孩的故事。
1341年年末,前往南方试图统一当地拉曼民族的萨妮娅与部分教会成员,连带着守护他们的银卫骑士们,死于一场冲突之中。
他们终究还是太嫩了。
希格苏蒙德一世作为老牌的皇帝,即便不懂得或者不在乎国家的内政,却不代表他不懂政治和人心。
南方的拉曼民族教育程度低下,野蛮又冲动。
当他们在教会的煽动之下开始反抗起帕德罗西人的统治,开始举起和苏奥米尔人相同的旗帜,开始高呼海茵茨沃姆的名号时。
有人会错意了。
认为这代表着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受惩罚。
希格苏蒙德一世知道这一切,而他所做的事情,是彻底抽离了整个帕德罗西南方的军队。
他舍弃了南方的帕德罗西平民,剥离了军队防护的平民宛如失去硬壳保护的肥美虫子,在捕食者的面前越是挣扎只会越令他们胃口大开。毫不意外地,在可以烧杀掳掠没有军队阻挠这份诱惑的面前,南方被欺压已久的拉曼民族变成了暴民。
高举着正义的旗帜,高呼着反抗帕德罗西人暴政的口号。
他们冲进了帕德罗西市民们的家里,烧杀掳掠,放火烧城。
试图阻止他们的以萨妮娅为首的教会众人,被暴民们夹带着冲入了一座教堂之中,最后在大火之中教堂倒塌。
全员丧生。
无人幸免。
鹤尔宁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夺得了一座帕德罗西人的土木城堡。
在神秘异族军队的帮助之下,苏奥米尔人总算能够跟帝**打个平手。
可在看到信件内容的一瞬间,他忽然不再确信自己是为何而战。
失魂落魄的总元帅直接导致了旗下军队开始节节败退,而在这份讯息扩散开来以后,教皇紧急地将萨妮娅追封为教会圣女,并且开始号召要为她复仇的举动也没能挽回多少士气。因为不知如何传播开来的消息已经告诉了众人她并不是丧生于帝**,而是死于理论上同一阵线的南方拉曼民族之手。
帝**停止了进攻,在南方抽走防备军队使得市民们遭受迫害的举动,只是为了压下国内因为鹤尔宁的身份而出现的异音。
帕德罗西人是十分实在的,因为鹤尔宁宣言的缘故帝国境内确实有出现了一些抗议的声音。可希格苏蒙德一世用这一招就轻易地化解。
军队抽离而人民遭受迫害,等到这些逃难的市民从南方迁徙到中北部的时候,帝国国内也出现了对立。
那些支持鹤尔宁以教会虔诚信徒居多的人,和因为南方人喊着他的名字杀进他们家中怀抱仇恨的难民,自己就打了起来。
国内出现混乱当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在希格苏蒙德一世眼中,这仍旧比起人群集中起来抗议反对战争要来得更好。
他走了一步好棋,但这还不是所有的好事情≡赫墨斯皇太子死后就一直频繁出入后宫即便在前线也总是鸳鸯相伴的皇帝陛下,在1341年12月的31日,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男性继承人。
而仅仅在得知了这个消息的20分钟之后,兴许是年岁已大,兴许是兴奋过度,兴许两者皆有。
这位征战一生的帕德罗西皇帝,带着满脸的笑容。
驾崩了。
一瞬之间,苏奥米尔人和帕德罗西人双方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战斗的理由。
没有了想要征服苏奥米尔的皇帝,帝**队失去了前进的目标。而随着至高无上的皇位忽然空缺出来,国内那些原本在皇帝强权之下安分守己的大贵族们,也都立刻蠢蠢欲动了起来。
长达一年时间的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告一段落,苏奥米尔人刚刚习惯了宗碉堡之中从山里四通八达的隧道交易来往的生活,却忽然又发现他们可以重新回归到蓝天之下。
1342年年初,打着保卫塞克西尤图皇家继承人的旗号,都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摄政王,谁也不服谁的几大帕德罗西顶尖贵族。
展开了内战。
人类又一次因自己的贪婪,而陷入到了无穷无窘争之中。
一个月后,留下了一句“她输了”。
包括艾莉卡在内所有德鲁伊组织的成员们消失了。
去到佣兵工会的鹤尔宁只找到了一个接待员,而她对于红牌佣兵也只局限于“只知存在,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或者其它”的程度。
东方有高地人在劫掠;南方有拉曼暴民在袭击;帕德罗西帝国中北部几大贵族世家划分势力开始陷入内战之中。
东海岸的大地生灵涂炭。一瞬之间,苏奥米尔反而像是置身事外的乐土。
他们该怎么办?
就这样回归到日常生活之中?
鹤尔宁的名号开始被苏奥米尔的人们欢呼,疡了与教会站在一起的银卫骑士团最终改革成为了第一代的神圣骑士团。不少躲避内战战火的帕德罗西人都开始往苏奥米尔撤离,而在犹豫过后,苏奥米尔人最终也疡了对他们敞开怀抱。
海茵茨沃姆,他们高喊着这个名号。
他成为了苏奥米尔的英雄,苏奥米尔免去了帝国的威胁。
但是苏奥米尔以外的地方却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来击败帝国。
就真的只是莫名其妙地,这一切就结束了。
1342年6月,伟大的神圣骑士团团长,联军总元帅。
从自己房间当中消失了。
他只带着一丁点的钱币,连武器都没有带就开始了流浪。
鹤尔宁蓄起了胡子,留起了长发,穿着脏兮兮的服装避免被人认出来。那欢呼的声音和赞美的语句对他而言无比刺耳,他无数次地想要去给众人解释清楚,真正的英雄是她,是死掉的她。
但他们从今以后大约只会记得她是“白色教会的圣女”吧。
贤者萨妮娅这个称呼,大约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吧。
他流连于酒馆之中,像个苦力一样做着一些基本的搬运活赚绕钱,就这样一路向北,糊涂地混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被塔尔瓦-苏塔所包围起来的苏奥米尔是世外桃源,在整个东海岸的其它地方战火连天的时候唯有这里是独立的净土。
而他就在这里,对于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逃避着,隐世埋名着。
一直到1343年7月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睡在雇主家柴房的鹤尔宁满脸胡须脏兮兮的,旁边的屋顶一直漏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不时闪过的雷电透过缝隙照进来,一条蜈蚣爬过他的身体,但他就像是个死尸一样动也不动,仍由它从另一侧爬过。
“轰隆——!!”
电闪雷鸣的声音接连响起,一声比一声近,吵得他眉头紧皱。
“布......布在哪儿。”声音沙哑的鹤尔宁回过头想去找点布来塞自己的耳朵,然而他刚刚爬起了身就只听见了一声极大的“轰咔——!!”
像是落雷打了柴房的门口一般,强大的气流从缝隙吹进来让门上的铁拴咔咔作响。
“——————”持续的耳鸣声使得鹤尔宁痛苦不堪,他从简陋的床铺上滚到了地面,沾染到雨水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变得潮湿,紧接着再度爬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冷。
“哈——”明明还是盛夏时节,口中呼出的气息却变成了白雾。
“这什么——”
“嘭!!!”大门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一瞬之间雷电照亮了整个屋子。
“当A露那——”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洁净的白光照亮了内部,而看着落魄又脏兮兮的鹤尔宁,艾莉卡皱起了眉毛。
“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汝,找到少年了么。”另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紧接着整座柴房都被什么东西给撕开了。
耀眼的白光闪亮,而从那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眉毛和睫毛全都是白色,有着金色竖瞳和尖耳朵,身高最少有两米四以上的高大女人。
“哈.......”她看着鹤尔宁,鄙夷地叹了口气。
“起来吧,汝这般脆弱,又如何能够成为我等希冀的助力。”
“什么.....意思?”鹤尔宁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他到了这会儿才总算适应了这份光芒,开始看清楚到来的两个人。
“听说你离家出走,连剑都不带,不过这正好了。”
“当——!!”艾莉卡从身后嚷了一些什么东西,丢在了他的面前。
雨水落下来打湿了鹤尔宁的身体,而他望着发出金属颤音的那样东西,一眼看上去就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插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把大剑,它有着朴素的外形,典型的苏奥米尔倒V护手,只是那剑刃却十分独特。
在艾莉卡手中长枪散发出来的魔法光辉之下,剑刃上犹如高山流水一般的花纹栩栩如生。
“这可不是凡间能有的武器,用的是苏奥米尔引以为豪的匠人也束手无策的坚固材料。”艾莉卡顿了一顿:“由陨星的芯铁锻造,加之以硬度比上等的硬钢还要高的。”
“巨龙的骨头。”
“这是月之国的匠人制成的,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将这两种材料摺叠在一起,打造出强韧的剑刃。”
“她委托吾,寻人为汝制作的。”旁边的高大女性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终究没能亲手送给你。”艾莉卡叹了口气。
“.......”鹤尔宁靠上了前去,握住了大剑的剑柄。
“我希冀你能斩断内心中的迷茫,鹤尔宁。”
“我希冀你能斩断面前的黑暗。”
“我希冀你能以此剑一往无前,劈开一个有的未来。”
“倘若我已不在,我希望你能握着它继续前进,为他们带来希望与新生。”
“她的原话。”艾莉卡神情复杂地看着鹤尔宁从地上拔起了大剑。
“我希冀,你以此剑的名义。”
“斩克)境)一默)切尔)”
“克莱......默尔?”
“是古语,她也精通这种语言。默尔的意思是不应存在的理想乡,也就是人类所谓乌托邦的说法。克莱可以说成是切开,也可以说成是打开。”
“这可是个很有深意的名字,打开通往并不存在的理想乡的道路。或者就连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斩开,她可是玩了个双关语。”
“克莱默尔......”鹤尔宁握起了它,深深地看着。
“好了,这只是我们来这里的其中之一目的。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有点复杂了,希望你的脑子转动速度跟得上。”艾莉卡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了旁边的高大女性。
“吾等希望,少年,汝。”金色竖瞳的女性开口,露出尖尖长长的犬牙。
“用那剑。”
“杀死‘她’。”
“她?”“轰隆——!!”天空之中电闪雷鸣,紧接着落下的雨点忽然变成了冰雹,鹤尔宁愣愣地望着两人,他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只是理智上接受不了。
“汝这一年以来,应当也察觉到了气候之怪异吧。”
“如这盛夏时节却忽冷忽热。”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艾莉卡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鹤尔宁。
“这是高浓度魔力的溢出所影响的结果。”
“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理应在两年前死去的某个人。”
“汝。”显然是白龙鲁密祁的那名女性垂着头看着他。
“可知魔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