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负责暗杀的白袍大多数还在路上,估计少说也得两天。因此并不是田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允许。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长安城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有问题也很正常。”程峰淡淡说道,相比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田端,显然他更镇定一些,“反正杨坚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踩好点,确定最合适的地方,到时候再考虑人能不能来齐的问题。”
田端也点了点头,借助月光,他指着那一张已经被标记了很多的舆图说道:“按照我们和宇文神举商量的,到时候我们会从四个方向同时向杨坚的随国公府发动攻击,而真正致命的是我们从北侧直接越过外墙冲入内院的一队人马,宇文神举的人也会配合从东北和西北两个角落牵制敌人,争取让我们做到一击必杀。”
“这是随国公府内院的地图,”田端又抽出来一张,说到这些已经经过反复推敲的计划,他的心也稳定下来,“你们来看,杨坚的书房在这里,独孤夫人的房间在这里,杨坚的住处只可能有这两个,而他真正睡在哪里,就要看我们的内线能不能传出来消息,而就算是传不出来,我们双管齐下,也必然能够抓住他!”
“这怕老婆果然没什么好处,”一名校尉忍不住笑道,“太容易被抓住了。”
顿时屋子里想起了闷笑。
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
而田端咳嗽一声,让大家肃静:“不管能不能得手,都要尽最大可能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我们视情况判断是否要原路返回或者乔装之后混出去。而宇文神举的人会从外侧接应,不过某并不能保证他们值得信赖,因此我们的人也要在外侧安排!”
“这个可以交给我们羽林骑。”程峰果断的说道,“下黑手我们甘拜下风,但是要说这接应突围的硬碰硬,我们羽林骑还是没问题的。”
“怎么说话呢?”田端笑道,“什么下黑手?”
程峰一摆手:“这个冤枉不了你们。”
在座的羽林骑和白袍将校们都是会心一笑,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显然田端和程峰也在尽可能地缓和一下气氛。
“暂时就这样。”田端轻轻呼了一口气,看向程峰,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暗淡的月光下,程峰的眼睛炯炯有神:“诸位一定要清楚,这是我们大汉第一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行动,除非万无一失,否则宁肯不动手!”
若是刺杀不成功,甚至不能全身而退,对于白袍和羽林骑的士气打击必然是毁灭性的,这也是大家紧张的原因之一。毕竟肩膀上担负的是所有白袍和羽林骑将士的期望,更是陛下的期望。
“诺!”将校们压低声音。
第一次就面对杨坚这样的对手,他们何尝不是和田端一样,既激动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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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李荩忱紧赶慢赶,还是在广陵郡上船的时候被那一场从南向北横扫过来的春雨给撞上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用担心淮南的道路会不会泥泞难行,在大江上,五牙大舰宽厚的身躯足够给所有人带来安全感。
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飞檐,冲刷着上面的走兽,作为李荩忱的座舟,这一艘五牙大舰自然有一些并不非常实用的装饰,但是这些装饰对于维护李荩忱的皇帝权威却是必不可少的。
沈婺华端着盘子跪下来,为李荩忱和对面的陈禹沏茶。
而陈禹当然知道端坐的白衣女官到底是什么来路,只不过他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沈婺华放在眼里。
白袍不参与朝廷内部的纷争,就更不参与李荩忱的后宫之事。
“长安那边的人还没有到齐?”李荩忱皱眉说道,对沈婺华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却并没有让她退下。
这表明了李荩忱对沈婺华的信任,让沈婺华心中一暖,微微颔首。
而陈禹也注意到了李荩忱的这个动作,忍不住暗暗琢磨。陛下这样做,是不是说明之后这些后宫妃嫔们也将会有机会参与到、至少是旁听到一些政策?
作为白袍的统领,陈禹这一点儿敏锐的察觉能力还是有的。
看来陛下又要有一些奇思妙想了······
“怎么?”李荩忱眉毛一挑,看陈禹不说话,不由得问道。
“臣正在盘算人数,”陈禹急忙说道,“的确现在应该只有七十人左右,而且这其中身手比较好的应该也就只有羽林骑的人和白袍的几个人,其余的只能说有一战之力······”
“人不够,”李荩忱径直说道,“不可轻举妄动。”
陈禹微微颔首:“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们的盟友似乎也并不那么靠谱······”
李荩忱笑了一声:“宇文赟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走漏一点儿风声,朕就已经很高看他一眼了。”
陈禹苦笑道:“这倒是。”
人要知足,有杨坚这样的对手和宇文赟这样的队友,一切能够按照计划走到现在,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而李荩忱神情一转,正色说道:“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宇文赟,所以只要能够抓住机会,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明白?!”
“臣知道!”陈禹急忙说道。
“转告将士们,朕期待他们能够创造奇迹。”李荩忱微笑着说道。
现在大汉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襄阳、汉中和西北的各路大军也都枕戈待旦,就等着关中一乱,大汉各部就会按照计划强攻南阳和斜谷,打通冲入关中的道路。
“臣遵旨!”陈禹多少也有些激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白袍一直都是在黑暗之中做一些摸摸索索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当然不介意向世人表明白袍的强大之处。
陈禹的神情都被李荩忱看在眼里,而他只是一笑。
等陈禹告退之后,李荩忱站起来伸手推开窗户。
窗外风雨交加。
沈婺华低声说道:“陛下是在担心么?”
“轰隆!”一声春雷在天空之中炸响。
电光撕裂乌云,照亮李荩忱的脸颊。
棱角分明。
李荩忱摇了摇头:“朕相信他们,所以朕不担心。”
顿了一下,李荩忱郑重道:“但是朕会为他们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