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宾来到石勒的住宿的时候,石勒的几个重臣竟然都在屋子里。
“孟孙,你来了,本来我想叫人去请你,现在不用了。刚才右长史刁膺主张投降,并求扫平河朔以赎罪,等晋退兵后再图他计。孟孙以为如何?”石勒身穿并不高,但是身材魁梧,他满脸的胡须,看起来就是剽悍之人,不过一双深深凹进去的双目却如同带刀一样,只要跟他对视,就会带有巨大的压力。
刁膺此人是右长吏,可以是文官之首,此人十分有文采,石勒虽是文盲,但是对于读书人却十分看重,因此刁膺常以第一谋主自诩,他对待张宾十分的不善,因为张宾几次献计,都被石勒采纳,因此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冲击,因此他才会单独来献计。不过石勒听了他的话之后却不置可否,刁膺心生不妙。
“大将军,张宾之父是晋中山太守,他张家世受君恩,却不思报恩,此等人,大将军不可轻信啊。”刁膺不等张宾话,就先倒打了一耙。
“记得几年之前,我第一次见到大将军,我就曾经对身边的子侄张程过,吾历观诸将多矣,独胡将军可与共成大事。自古君择臣,臣亦择君。我的为人,大将军和诸位都清楚,我也不做辩解。倒是右长吏的见解我实在不能苟同。”张宾看都没看刁膺一眼,反而转头看向石勒。
“将军攻陷帝都,囚执子,杀害王侯,妻略妃主,擢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还相臣奉乎!去年诛王弥之后,不宜于此营建。降霖雨方数百里中,示将军不应留也。邺有三台(即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宜北徙据之。伐叛怀服,河朔既定,莫有处将军之右者。晋之保寿春,惧将军之往击尔,今卒闻回军,必欣于敌去,未遑奇兵掎击也。辎重迳从北道,大军向寿春,辎重既过,大军徐回,何惧进退无地乎。”张宾完,石勒点头称赞。张宾的话也很简单,先是数列了石勒的罪责,当然这是对晋人的,你刁膺不是先投降嘛?石勒攻破了洛阳,抓住了子,杀了不少王侯,把皇帝的女儿抓来当老婆,犯下的罪责,就是一根头发一条,拔光了都数不完,这样就算是石勒想要投降,晋朝敢收嘛?
然后张宾又提出了石勒的退路,翼州的位置很重要也不难得到,并且点出了自己的看法,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什么都不会得到。支雄、孔苌等石勒重臣早就不想在这里对峙了,张宾的话符合了他们的心思,而且翼州自古就是一个成就帝业的地方,比如袁绍,起码也能称雄一方了,在豫州这里瘟疫横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因此他们纷纷赞同。
刁膺看到这里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大将军,这个张宾的内侄死在了翼州,我看他是想劝你去翼州,好为他报私仇,您千万不要相信啊。”
石勒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君既相辅佐,当共成大功,奈何遽功孤降!此策应斩!然素知君怯,特相宥耳。”完就把刁膺的右长吏撤销了,任命张宾为右长吏,张宾正式成为石勒手下的头号谋臣。刁膺此人根本就看不出石勒枭雄之姿,他怎么肯对着晋人低头?也不怪他彻底失去了信任。
石勒大排宴宴,正式宣告了张宾的任命,之后死了属下人人称呼张宾为右候,张宾终于成为了石勒手下第一谋士。
宴会上石勒跟众人出了张宾的内侄张程被杀的消息,不管是为了讨好张宾,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众人都纷纷请战,但是却被张宾拦了下去。这个石勒不愧是枭雄,明明是他自己做的,但是出来就跟自己死了儿子一样,让张宾对石勒更是忠心,世人都曹孟德是奸雄,这个石勒也分毫不差。
其实张宾就算是主张立刻撤军也做不到,石勒的众军陷入豫州这个烂摊子,想走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对面的纪瞻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贸然撤退,很可能引起溃败。张宾大义炳然的道,不能因私废公,又获得了一片赞扬。宴会就在其乐融融中结束,张宾回到屋中,看着地面低声道:“程儿,不管是谁害了你,我都会为你报仇的。”地面轰然塌下去一块,如果被人看到文质彬彬的张宾还是个高手,那么肯定会骇然的。
骑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学会的,不要骑马作战。接下来的一个月,楚云并没有任何行动,只不过是加强了训练,万幸刘壁的降军中有不少精通骑术的,因此还算是顺利。
楚云从新整编了部队,并且做出了铁血战旗,他手下现在已经有七千余人,房家也终于归顺了,楚云的势力越来越大,房卿也知道乱世之中抱大腿的道理,因此只能投靠。七千余人,壮年男子占到了一半,楚云深知乱世之中,部队才是本钱,因此他继续穷兵黩武,把几乎全部的壮年都编入了军队。
楚云还是自认为铁血军都督,以王廉、张彤、房卿为从事,以刘壁、付义、郭栓子等人为爪牙,手下三千六百人,其中一多半都装备了皮甲和铁器,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势力。
楚云整编了护卫队,命名为虎贲卫,楚云对这个名字情有独钟,下设六百人,由郭勇为虎贲校尉,他们的作用除了保护楚云,也卫戍铁血军的头脑人物,王廉等从事,每个人身边都有三十人的虎贲卫。而刘壁等都尉身边也有五十人作用的护卫,虎贲卫是楚云身边战斗力最强的,而且对楚云忠心耿耿,他们不光起到保护的作用,还有监视的作用。
除了虎贲卫,剩下的三千人,分为了五个都尉带领,刘壁、郭栓子、付义、方大山、周斌五个都尉每人统领六百人,每个都尉手下有三个校尉,一个校尉带领二百人,但是他们每人手下还有个副校尉,校尉和副校尉虽然有级别的高下,但是却互不统属,除非战时,否则校尉和副校尉每人都统领一百人。
不得不,楚云当了这么久的霸王门门主,平衡手段还是学了不少,这样,就算是有一个都尉起了异心,但是也不能保证自己手下全部跟随。
当然刘壁为扬武都尉,是仅次于楚云的长官,他手下也有六百人,加上五十的护卫,比以前还多不少。但是他忠心的属下却都分散开来了,他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了。但是看着他平时办事认真,楚云明面上对他的警惕放松了不少。
就在楚云每亲自下场带人训练的时候,他手下的冯成家突然来禀告,在铁血堡几十里外的匈奴人部落突然有了异动,楚云立刻就重视了起来。
这只匈奴人的部落大约有二三千人,他们很少出寨,所以楚云也不清楚具体人数,他们平时低调得很,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动了,楚云立刻就注意上了。
“都督,他们出动的大约有上千人,每人双马,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楚云耳朵里就剩下每人双马了,楚云也没想到,匈奴人竟然能够在太行山密林里养这么多马。楚云虽然抢了不少马,但是他现在迟迟未动,还不是因为人多马少,带不了这么多人。
“他们出去的方向是哪个方向?”楚云又问道。
“是北方。”楚云陷入了沉思。他们所在的北方还是翼州,大城市几十座,大部分都处于自治的状态,因为这里晋朝管不着,匈奴人刘聪注意力在关中,石勒注意力在豫州,幽州刺史王浚注意力在幽州,他不敢插手翼州,以免引起刘聪和石勒的敌意,鲜卑人则在幽州以及以北的地盘。这里反而成为了权力真空区域。
当然楚云也不敢随便动手,不这些大城市都有城墙,易守难攻,就算是攻下来了,楚云也占据不了,如果伤亡惨重,更是不堪。当然这些地方不光有汉人,也有匈奴人、乌桓人、羯族人以及杂胡等很多的势力,这都是八王之乱后胡人慢慢迁移过来的。楚云不肯北迁,一是因为马匹少,二是因为北边实力太复杂,楚云生怕有意外,现在身边的邻居匈奴人竟然出动了,楚云有些忍耐不住了。
“把鲁弟校尉叫过来。”楚云开口道,这个鲁弟就是当年楚云征服的乌桓人部落现在的统领,他们现在几乎已经融入了楚云的部落。鲁弟甚至混到了校尉的高位,他是方大山手下的一员大将。
“都督。”鲁弟很快就来到了,他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已经不是那个穿着皮毛的野蛮人了,反而穿着汉人的衣服,面色红润,而且头发也跟晋人一样把头发盘在了头顶,从外面看,他跟汉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了,乌桓人跟羯族人不同,他们跟汉人融合的时间很早。
“鲁弟,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不过你可能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你可愿意?”楚云开口问道。
在太行山西侧的密林之中,两个身穿皮甲的胡人男子互相搀扶着赶路,他们两个浑身血迹,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像是逃命一样。在他们身后有大批的追赶着,高声喊着像是在追铺两人,其中一个胡人男子的鞋子掉了,都不敢去捡,他光着一根脚,没走多远,就被划破了脚心,鲜血顺着他的脚在地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快到了,坚持住。”他们的不是汉语,再加上他们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胡人。
两个胡人搀扶着走了几十里,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其他的原因,后面的追兵并没有追上两个人。
“看,那里有一个寨子。”那一位受伤较轻的男子激动地喊道,另一个满脸的欣喜,但是还没出什么话就晕迷了过去。寨子上的人也看到了两个人,很快救出来几个穿着跟两个男子大同异的兵丁,这些人满脸戒备的看着两个人,没有昏迷的男子叽里咕噜的了一些什么,几个兵丁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时候两个男子身后的追兵终于出现了。
他们也看到了这些兵丁,双方都是五六个人,因此谁都不敢乱动,几个异族的兵丁看到这些人立刻吹响了身前的哨子,很快营寨内就涌出了不少身穿各类皮衣的人,这些追兵只能无奈的后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异族老者被簇拥着走了出来,几个值守的人西里咕噜的介绍了一番情况,老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营寨,几个人把被追杀的两个人也抬了进去。
这只是中原大地上很常见的一幕,汉人杀胡人,胡人也杀汉人,因此谁也没有在意。
幽州古九州及汉十三刺史部之一,周武王平殷,封召公于幽州故地,号燕。战国时,燕与其他六国并为七雄。秦始皇灭燕,在燕地置渔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
汉高祖时分上谷置涿郡;此外又设燕国。汉武帝设幽州刺史部,部刺燕地诸郡国。武帝开边,置玄菟、乐浪等郡,亦属幽州。
东汉时,辖郡、国十一,县九十。幽州治所在蓟县,治所蓟县,故址在今北京市城区西南部的广安门附近。辖境相当于今北京市、河北北部、辽宁南部及朝鲜西北部。
魏晋以后,幽州辖境日渐缩,仅领燕、范阳、渔阳三郡。
别看幽州只剩下几个郡,但是却人口众多,因为五胡乱华,因此仍旧被汉人统治的幽州成为了汉人的避难之处,不管是士人还是贫民大量的涌入,让幽州兵强马壮。
时任幽州刺史的王浚,手下兵马十数万,人口过百万,又有晋阳刘琨和鲜卑人为肱骨,因此他张狂不可一世,竟然有了称帝的野心。王浚制假立太子,备置百官,列署征镇,由自己自领尚书令,后又安插自己手下亲信出任各个职位。
现在的幽州绝对是桃源一样的地方,不管是刘聪还是石勒都没有招惹王浚的实力,不过其他各方势力都在努力扩张自己的实力,但是王浚却执着于自己的野心,今他邀请幽州的各方名士,准备为自己的野心铺垫。
宴会举办的非常奢华,在普通民众连野菜都没有的情况下,王浚依旧穷奢极欲,光宴会上的烤羊羔,就全部是不到一年的羊羔,足足杀死了几百头。王浚的穷奢时人习以为常,每个人身边都有两位美婢服侍,大厅中还有几十位的歌女翩翩起舞,王浚在主坐上看到众人都很欢颜,他也是十分尽兴。
歌舞已毕的当头,几位名士上前给王浚敬酒,这几位都是数个家族的代表人物,因此王浚也没有怠慢,热情的举起了酒杯。
“王尚书德高望重,独自支撑北方乱局,庇护的百姓何止百万,就是周公、霍光在世功德都不如王公,我们这些人也多亏了王公的庇护,我提议为大晋的擎之柱王公满饮此杯。”话的人是他的妻舅华家的当代家主华浦,这个华家可是魏晋高门,曹魏时候的太尉华歆就是他们的先祖。他仗着自己妹妹的是王浚的夫人,因此十分霸道,他的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符合,但是偏偏有一个浑身正气的老者却旁落没听到,自顾自的喝着酒。
“霍夫子,难道你觉得我的不对?”这个老者叫做霍原,名声十分的大,他是被王浚强请过来的,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张目。在西晋惠帝元康末年,霍原与王褒等人以贤良被朝廷征诏,霍原辞而不就,隐居广阳山。幽州刺史许猛一向仰慕霍原的名望,将前去拜访霍原,主簿临车劝阻,身为幽州刺史不能轻易出管界,许猛叹恨而止。霍原在隐居的广阳山讲学,教授数千弟子,人们称他为“冀北夫子”。但是这个时候华浦称呼霍原为夫子,却满是蔑视。
“子蒙难,当年在长安苦苦度日,不知道周公、霍光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坐拥数十万精兵,眼睁睁看着子蒙尘。”王浚听完蓦然色变,这个霍原在众人面前揭开了自己看似忠贞,实际却图谋自重的真面目,但是霍原名声极大,他却无法直接处置,因此直接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有好心人提醒霍原要心,因为这个王浚性情残暴,也是幽州的土皇帝,但是霍原却好不放在心上,他直接回到了隐居的地方专心讲学,仿佛浑然不知道王浚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楚云又专心训练了一个月,铁血军的骑术大为长进,虽然比起马上生马上死的胡人差远了,但是起码能够骑马赶路了,就在楚云专心练武的时候,铁血军的情报头子冯成家突然前来拜见,楚云结果婢女递过来的毛巾撒了一把脸,他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身体因为有了营养越来越结实,身上的一块块肌肉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几个侍女充满爱慕的偷看着楚云,楚云却浑不在意。
“传他进来。”楚云披上一件外衣,大步的走了出去,几个侍女有些失望,为什么自己的都督对她们一点感觉也没有呢,要知道他们可是从他几千人中挑出来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