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淋得她身体泛红。
季潼不停地发抖,用力地掐着己的手臂。她满脑子都是废墟、尸体,好像身临其境地置身山顶,周遭充满了焚烧与尸臭味。
对于那个年代的印象都是从影视剧里来,隔着屏幕即便再激愤也做不到感身受,现在那些血淋淋的惨状就鲜活地印在她的脑子里,让人恐惧、无措、难以接受。
她把水温调更烫,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还有宋蟒。
季潼抬起双手,仿佛看到沾满鲜血的样子。她使劲地揉搓,苦恼地抓着己的头发,不知道怎去融化这些怕的记忆。
……
季潼不仅照着何沣说的那些依次做完,还把头发也吹了半干。
她垮着背无力地坐在床上,身上还在轻抖着,对空气低声叫了他的名字。
何沣现在面前。
这一刻,她的心忽然安定来,所有的不安瞬间云消雾散。
她仰脸看着他,嘴微颤着,有说不尽的话。只听他道:“我不常伴你左右,你要爱惜己身体,别再像天这样。”
季潼不再像从前那般拘束,好像有了这层记忆与关系,有些要求和任性都以变得然起来,“你摘帽子吗?”
何沣没有回应她。
季潼忽然站到了床上。
何沣微微仰脸,“怎了?”
“我想看清你的脸。”
何沣沉默了半晌,说:“你坐吧。”
季潼不肯。
“坐,我让你看。”
季潼这才坐了去。
何沣蹲在她面前,抬起手取斗篷上的大帽子。
比起从前,他的轮廓更加分明,脸也更加瘦削,五官都立挺些。成熟了,凌厉了,也沧桑了。
季潼一言不发地观摩他许久,注意力转到他的眼罩上。不是全黑色的,上面隐隐有些红色纹路,像是猛兽的纹样,她问:“你的眼睛怎了?”
“没怎。”
季潼想起前世之事,鼻子发酸,“你摘,让我看看。”
“以不看吗?”
何沣想了想,还是决定摘眼罩,季潼忽然叫住他,“等一。”她嘴角轻撇,眼泪掉了来,“不看了。”
何沣无意识地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手顿在半空,才想起己是个鬼,又放了来,“别哭。”
季潼眼泪掉的更厉害,“很疼吧。”
何沣难受极了,“我没有瞎,只是这只眼里放了点东西,不宜示人。”
季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如果你让我来就是看你哭的,次我就不来了。”
季潼赶紧擦了眼泪。
何沣说:“你说你记起来了。”
季潼直点头。
“记起什了?”
“你是土匪。”
何沣愣了一,脸转过去笑一,又回头看着她,“是。”
“我被你的人劫上山。”
“还有呢?”
“你教我射箭,打枪。我一起抓鱼,骑马。”
“嗯,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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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被宋青桃杀了,她还折磨我,然后我杀了她爸爸。”季潼的目光黯淡来,杀人,这种事以她现在所受的教育与长久的认知来看,是罪大恶极。
“你是卫。”何沣看穿她的苦恼,转移她的注意,“还记得什?”
“你一直保护我,后来我……”季潼咬了咬嘴唇,低头,脑中浮现起那些亲密的画面,“你……”
屋里一阵安静。
何沣太了解她了,一见她现在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
季潼手抓着床板,赶紧转移话题,“还记得去裴家参加寿宴,后来日本人来袭,你回了山寨,我见你不在就回了无锡,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就去找你。从瀑布后的密道上山。”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寨子变成废墟,人都死了。我想山,跳进了河,记忆突然就断在这里了。”季潼敲了敲己的脑袋,“后面的事怎也想不起来。”
何沣像是大松了气,面色缓和许多。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八年死的,你去哪里了?了什事?”
“我逃了来。”
“然后呢?”
“然后就平常生活。”
“那你为什没来找我?”
“找了,没找到。”
“为什后面的事我想不起来?我就再也没交集了吗?”
何沣凝视着她的双眸,淡淡道:“没有。”
“你骗我。”
何沣沉默了。
“如果没有交集,孟沅为什认识我?而且还很熟的样子,我根本不记得她是谁。她一直跟着你,我之间肯定还有什事。”季潼见他缄不语,又问,“你告诉我,后面发生什事了吗?你是怎死的?我是怎死的?”
“阿吱。”何沣坦荡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死的,也不知道你是什时候死的,连地府的生死薄都没有你的名字。我以告诉你,从那次分别后,我有再次相遇,后来又分开了。你也知道,那是个战乱的时代,生命和爱情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
季潼心中沉痛。
“阿吱,这说的话,你还想继续问吗?”
她沉默地注视着何沣。
从前他那干净透亮的眼睛,现在却若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她强迫己笑着摇头,咽酸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模样、性格都变了好多。”
“你记得的是十七岁时的我。如果没死,我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
……
第32章 安魂钉
依譁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何沣不答。
“好吗?”
“你是人。我不长时间与你待在一起,这段时间你身体的各种问题都是因我所致。”
季潼抠了抠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