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好吃。
非常香。
秦敛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菜了，不过哪怕是久远的记忆里，不管是张又琴还是大舅妈，做的饭菜都没有眼前这碗简简单单的面条好吃。
他很快吃完面条放下筷子，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江絮好像才吃了几口，碗里根本就没见下去。
秦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太快了。
他坐在一旁等着江絮慢吞吞吃完面，自觉地收拾了东西去洗碗。
第二天，秦敛起来的时候，发现江絮已经做好早饭了。
江絮见他出来，笑着说：“吃早饭吧，我煮了粥，还在巷子口买了油条和烧饼。”
本来准备出门的时候在巷子口随便买点什么对付一口的秦敛愣了下，他还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自然地点了下头，在吃饭的小方桌旁坐下：“麻烦了。”
除了白粥、油条和烧饼，桌上还有一碗炒得蓬松金黄的鸡蛋，上头点缀了几颗小葱，瞧着让人非常有食欲。
秦敛发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两个烧饼和一根油条，江絮面前却只有一盘切成段的油条，旁边放了个装着酱油的小碟子，她用油条蘸了酱油配粥吃。
秦敛迟疑一下，问：“你不吃烧饼吗？”
江絮摇了摇头：“我吃这么多就够了。”
秦敛想说你吃得太少，但是俩人毕竟不熟，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夹了个烧饼三两口就吃完了，伸出筷子去夹第二个的时候，看了眼江絮碗里几乎没见少的粥，默默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江絮：“早上菜新鲜，我出去买早饭的时候，顺便把今天的菜也买好了。你几点下班，中午吃红烧鱼、家常豆腐和炒青菜，你看行吗？”
秦敛想说自己午饭一般在单位吃，但是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点点头：“我十二点下班，菜都行，我不挑的。”
这天上午秦敛工作不忙，快下班的时候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同事龚文斌：“哎，秦敛，你今天不在食堂吃饭啊？”
秦敛点点头：“嗯，你们吃。”
他快速走出单位，看着街道上车来人往的，脚步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轻快。
到家的时候，江絮果然已经做好饭了。
看到他，江絮露出笑容：“你还挺快的，我这刚烧好。”
秋日暖阳中，她的笑容似乎比昨天更灿烂了一些。
秦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单位离得近。”
俩人坐下吃饭，菜虽然简单，但很香很好吃，比食堂和外头小饭馆都要好吃。
江絮边吃边说：“我上午在附近转了转，隔两个巷子的那条街真漂亮，房子漂亮，树也漂亮。”
秦敛手上筷子一顿：“你明天可以走远一点看看，江边老建筑更多，都挺有韵味的。不用回来做饭，我在单位吃就行。”
江絮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到时候早点回来做晚饭。”
秦敛想说其实晚饭不烧也没关系的，江絮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横了他一眼，说：“晚饭肯定自己做的，在外面吃多贵呀。”
她想了想，说：“我明天早上自己揉面做咸菜饼，到时候带着当午饭就行了，这样就不用在外头花钱买饭了。”
她笑眯眯地，得意道：“我做咸菜饼很好吃的，回头我多做一点，你带去食堂热一热吃。”
秦敛忍不住笑了下：“你做菜也好吃的。”
江絮扬了扬眉，说：“算你有眼光。”
秦敛其实已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不过他吃好的时候，江絮还是只吃了一半。他在旁边又坐了会儿，等她吃好，就自觉地把碗筷收了去洗碗。
“我捏了一些鱼丸子，晚上做鱼丸汤面吃吧？”
身后传来清甜欢快的声音。
秦敛扭头看她一眼：“嗯，我都行。”
洗了碗，秦敛从屋里拿了昨天换下的衣服洗。
院子里也接了自来水龙头，在靠卫生间那边的墙角，旁边还搭了根竹竿，是用来晾衣服的。
秦敛洗衣服也很快，三两下揉搓完了，就抓在手里准备拿去晾。
结果一转身才发现竹竿上已经晾了一排衣服。
看到晾在里侧的女士背心和内裤，秦敛愣了愣，脸一下就红了，抓着手里的衣服晾也不是，不晾也不是，半晌，才把衣服套进衣架挂在了竹竿的另一头。
下午，江絮收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一排衣服的旁边空了一大截，然后在最远的地方，竹竿的末梢，两间衣服摇摇晃晃、孤孤单单地挂在那儿。
江絮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晚上的鱼丸汤面也很鲜美，吃完饭，秦敛自觉去洗碗，出来的时候就听江絮在自己屋里喊了一声：“秦同志，衣服给你收了放屋里了。”
秦敛下意识回了声“谢谢”，进自己屋，果然看到两件晾干的衣服已经被折得整整齐齐，放在他的床上。
想到中午看到的，秦敛莫名觉得耳尖有点热，他轻咳了声，将衣服收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从抽屉里拿了两百块钱放进外套内兜里。
第二天，秦敛和龚文斌办事路过百货公司。
秦敛脚步一顿，说：“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吧。”
龚文斌奇怪道：“你要买什么？没事，我在这儿等你呗，回去正好一起吃饭。”
秦敛看他一眼：“我不回单位吃饭，买了东西就回家了。”
龚文斌：“你怎么又不回单位吃饭？”
不过他也没刨根问底，摆摆手：“行吧，那你去买吧，我先回单位了。”
秦敛走进百货公司后就直奔布料柜台。
售货员很热情：“同志，需要什么布料？我们新到了一批灯芯绒的布料，颜色可漂亮了，男同志做个裤子做个外套的，都挺合适。”
虽说这年头男同志出来买布料挺少见的，不过沪市十里洋场，什么样稀奇的人都不算稀奇。
相反，售货员倒是觉得，眼前这男同志长得这么俊，把身上这有些旧了的外套换掉，做一身洋气的灯芯绒外套，铁定更帅气。
秦敛迟疑了下，问：“这个灯芯绒的料子，有适合女同志的吗？”
售货员恍然大悟：“哦哦哦，女同志的，有的，这个颜色就很适合女同志。”
“还有这个，这个，这几个布料也很时兴的。”
秦敛从前在部队一直穿军装，转业后不是制服就是两件旧夹克换着穿，别说买布料了，买衣服的经验都几乎没有。
他看着眼前花色颜色各异的布料，头疼道：“皮肤很白，长得也很漂亮的女同志适合哪一块布料？”
售货员：“……”
她怀疑这位男同志是故意到她这儿来炫耀的。
但是仔细看，人家一脸正气，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售货员：“……如果皮肤白长得还漂亮的话，随便哪块布都可以的。”
她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眼神，指指那块灯芯绒布料：“这个吧，这个有档次。”
秦敛松了口气：“那就这个。”
售货员问了身高胖瘦，大致估摸着裁了布，结果发现这位男同志一点没有要走人的意思，她问：“同志，你还有别的要买？”
秦敛清了清嗓子，问：“有没有适合做内衣裤的料子？”
售货员这回倒是不觉得奇怪了：“女同志穿的是吧？喏，这个棉布最合适了，单单做内衣裤的话，扯个两三尺就够了。”
秦敛：“扯十尺吧。”
售货员：“……也行吧，夏天做个衬衣也可以的。”
秦敛买了布料回到家才想起来江絮出去了，中午不回来。
原本已经吃习惯了的小饭馆，他突然也不太想去了，干脆进厨房准备自己烧个面条什么的，看到灶台上倒扣的碗才想起来，江絮说过做咸菜饼的。
拿起碗，果然底下的盘子里叠着几个饼。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饼，秦敛忍不住笑了下。
他把饼放在锅里热了热吃了，虽然只是一点咸菜和很少很少的肉，但是却比巷子口卖的烧饼好吃多了。
吃完饭，秦敛把百货公司买的布放到了江絮屋里。
傍晚秦敛下班的时候，江絮已经回来了，而且饭菜也已经做好了。俩人坐下吃饭，江絮又说起了这一天走过看过的地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秦敛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禁牵了牵唇角：“明天可以继续走。”
他提议了几个地方，这些地方几座建筑都是很有特色的，历史悠久，风格独特，小时候他的母亲苏忻就曾多次跟他提起。
江絮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明天不去了，明天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招工的。”
秦敛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决定找工作，她说过宁省没有家人了，不过她之前好像也没有在沪市多待的意思。
“回头我帮你问问居委会的人，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江絮笑道：“那就太好了！”
这一次秦敛吃好的时候，江絮只剩碗底的几口了，等她吃好，秦敛收拾东西进厨房洗碗。
江絮回了自己屋，很快又走了出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头忙碌着的男人，迟疑了下，问：“那些布料是你放的吗？”
秦敛擦着灶台的手顿了下，没回头，嗯了一声，边继续擦着灶台，边说：“我们单位刚发的福利，我领晚了，剩下的这个布不太适合，再说，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做衣服，你拿去吧，我这也用不到。”
江絮：“这也太多了。”
她想了想，那灯芯绒的料子颜色确实不适合男同志，但那纯白的棉布其实可以做个衬衫什么的：“那要不，那块白棉布我给你做个衬衫吧？”
秦敛沉默了下，随即清了清嗓子，说：“我夏天衣服有，你拿去看着做吧，里衣外衣都可以的。”
江絮：“啊？”
随即她想起自己那身洗得泛白的内衣裤，脸一下就红了。
幸好秦敛一直背对着她，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拿钱给你。”
秦敛擦完了灶台，侧身看了她一眼，轻咳了声，说：“不用，你回头找着工作挣了钱再说吧。”
江絮：“啊，啊，那、那也行，谢谢，那我先回屋了。”
说着匆匆忙忙地就转身走了。
秦敛抓着抹布，半晌，低头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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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上辈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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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上辈子（二）
秦敛连着好几天没在单位吃饭，
龚文斌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是怎么个情况，你不会交上什么酒肉朋友，天天下饭馆吧？”
龚文斌比秦敛大个六七岁，
老婆是小学老师，
虽然是所谓的双职工家庭，但家里老的小的都靠着夫妻俩的工资过活，日子还是有些紧巴巴的。
所以日常就是叮嘱秦敛要好好攒点钱，再娶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儿，
以后结了婚日子才好过。
尽管周围人给秦敛介绍对象一次也没成功过，
尽管秦敛这几年一直一副要孤寡终生的样子，他倒是一直契而不舍地，随时随地给秦敛传授省钱经。
“秦敛啊，咱们做同事也几年了，
自己兄弟，有话我就直说了哈。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才是正经，
这成家立业啊，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的，
哪哪儿都是钱，不攒钱是真不行。别看你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钱花光了，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都说开源节流，
咱们平常就是拿个死工资，开源是别想了，只能节流。怎么节流？那就是不该花的钱绝对不能花，
该花的钱也要省着花。尤其是吃饭这个事情，
对付几口能吃饱就行了，
那小饭馆的东西，不就是油水多一点吗，有这钱多买几个大肉包不就得了？再说，外头小饭馆那个价钱，自己去菜场买回来做，一半钱都花不了，我跟你说，下馆子都是脑子不厘清的。”
秦敛哭笑不得：“没有下馆子。”
龚文斌：“那你怎么不在单位吃饭？”
秦敛：“在家吃了。”
龚文斌怀疑地打量他：“不会吧，你一个光棍，还有闲情逸致在家烧饭吃？不是，既然这么说，那今天兄弟就也去你家蹭个饭，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秦敛呵呵一声冷笑：“不行。”
龚文斌倒是也不坚持，他是觉得秦敛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干活的，就算是自己烧饭，估计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哪像他，上完班回到家还能吃到媳妇儿烧的美味饭菜。
这么想着，他倒是有点同情秦敛，犹豫了下，说：“要不这个周末你来我家吃饭吧，我让你嫂子好好做几个菜。”
秦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谢了，不过不用了，我周末有事情。”
龚文斌以为秦敛是不好意思上他家里蹭饭，又劝了两句，见他坚持不肯去，于是也就没再勉强：“行吧，那回头我让你嫂子弄点好菜我带单位来给你尝尝。”
龚文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晚上我得加班看卷宗，你回头给我个钥匙，我看完了去你那儿眯一会儿，办公室的躺椅睡着不舒服。”
秦敛翻着手里的卷宗，头都没抬，说：“那个屋子租出去了。”
龚文斌奇怪道：“你不是说不缺那几个钱，不往外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