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李观一 本章:第604章

    大汗王还记得那一日,他拼尽全力,拼著受伤从那一个阵法陷阱里面冲出来的时候,陈天琦以长枪横扫,扫破了大阵,四方的惨叫声音,呐喊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鼎业浑身染血,带著火踏出来,拔出剑就朝著他的头顶砍下来。

    疯子!

    无论是那个时候的陈鼎业,还是之后发癫一般的战略,都如同一个疯子一样。

    大汗王知道,这样的对手,就像是那种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腿不放的老狼,必须下手果断狠厉,一口气将这狼打死,否则的话,这狼会死死的咬著。

    咬断筋骨,咬断经脉,就连被打死,都不会松开口,下手稍慢,稍微顾及自己,就会被咬成残废。

    突厥出兵数十万,打算直接用兵力差正面击破陈鼎业。

    你要殉国,就成全你!

    而后顺势冲入镇北城中,将此城占据。

    大军磅礴肃杀,一场大战再度打响。

    铁浮屠成为了锋矢,朝著前面冲来,背后则是紧随其后的草原轻骑兵,马蹄砸落下来的时候,声音沉闷肃杀,犹如滚滚闷雷一般掠过了这辽阔的草原。

    夜重道呐喊咆哮,率领最后的夜驰骑兵,踏上战场,双方厮杀在一起。

    周仙平握著勾镰枪,看著如同弯刀一般掠过战场的夜驰骑兵和铁浮屠交错。

    听著刀剑的鸣啸和碰撞,看著战马嘶鸣中倒下,看著鲜血炸开,穿著甲胄的战士在高速对冲的时候,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打得扬起落下,又被敌我双方的马蹄战阵践踏过去。

    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坠下,就是死亡,战场的局势变化太快,即便是周仙平,也不能够明白,到底死的哪一方更多些,只是死死盯著前方的敌人,怒喝:

    “出手!!!”

    钩镰枪兵团结阵,军势和名将的气息结合。

    明明背后已经不再是故土,明明知道,这一场大战几乎就是消耗,自己的结局只是死亡,但是在这一瞬间,钩镰枪兵团爆发出的,却是比起往日更为惨烈的气焰。

    他们的背后已经没有归途了。

    他们就是这一支大陈兵团的结局了。

    他们的背后,不是故乡和故国。

    是故国的死亡。

    此心至此,不能不惨烈悲怆,悲怆之余,哪里还有所谓的惜命,怒喝声中,

    钩镰枪兵团和铁浮屠正面冲阵,失去速度的铁浮屠,面对著如同山峦一般的钩镰枪兵团,双方皆有死伤。

    周仙平斩杀了一名铁浮屠的万夫长将军。

    身上的伤势却也越来越重,之前的伤口崩裂,导致他的动作变形了,本来能够挡下的招式,竟然被对方钻了空子,周仙平看著对面也杀红了眼睛的突厥悍将。

    周仙平的心神一片安宁。

    符合战将的死法吗?

    他抛弃了枪,握著剑,朝著对面的侧腹甲胄裂口处刺去,他会被对方的兵器打崩额头,但是对方也会死在这一剑之下。

    所谓中原战将,死于讨伐外敌。

    很好,很好。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似乎传来了熟悉的大喊声,周仙平死前的恍瞬间被打破了,战场的气焰涌动地进入他的感知,一切的流逝变得迅速。

    凌厉的破空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一柄抛掷来的残影,跨越辽阔的战场抵达这里,就这样插入到了周仙平和那突厥战将之间,这把枪爆发出一股炽烈的气焰。

    硬生生给周仙平挡住了要命的一招。

    长枪到插在地,极长,枪刃笔直,而有倒勾刃口。

    周仙平证住。

    钩镰枪!

    何处来的周家战将?!!

    紧随其后,新的马蹄声出现在战场之上。

    第5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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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制的钩镰枪在风中鸣啸著,发出肃杀的低吟。

    周仙平证住,他像是在做梦一样,看著一名高大的青年骑著龙驹骑乘而来,

    干脆利落的劈斩杀死了那个突厥的战将,翻身下马,伸出手,抓住了倒插在地上的钩镰枪。

    哗啦风吹来的时候,来者的战袍翻卷著,带著一种肃杀之气。

    身上的甲胄,还有那翻卷的麒麟纹战袍,证明他的身份。

    青年越过了他,走到前方,然后自然而然的去掌控了周家钩镰枪兵团的阵法,就像是从少年时期一样学习的时候一样,这一套阵法,他学习的时间太长了,太熟悉了。

    周仙平呢喃道:“.——柳营?”

    曾经被周仙平保护的孩童跨越他,踏上天下的战场。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周柳营一脚轻踢战枪尾端,钩镰枪旋转一周,被他握在手中,钩镰枪的枪锋指著前面,来自于麒麟军的战将,和陈国最后赴死的精锐站在了一起。

    周柳营深深吸了口气。

    这曾经是他梦中的画面,至少,是年少时的梦。

    但是此刻,他只是握著这长枪,站在陈国的军阵之中,嗓音肃杀凌冽:“秦王陛下战将,周柳营,奉命来援,陈国周家钩镰枪兵团,听候差遣!”

    “与尔同袍,共克时坚。”

    “钩镰枪阵,起!!”

    而夜重道看著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神色脾沉默的青年,两个人都在瞬间恍惚了,但是那青年催动战马,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整个夜驰骑兵的气机之中。

    夜不疑沉默,他的目光看著前面,手中握著一柄长枪,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陈国没有援军了。”

    “但是。”

    “中原人,还有。”

    中原人,还有。

    这五个字,就已经消解了陈国夜驰骑兵这样顶尖军团的敌意,是啊,在这般的情况下,在这样的战场上,出现中原的将军,已经足以信任。

    援军

    兵器肃杀的低吟声音传递开来,战马的马蹄声音砸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犹如奔雷。

    周老三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中的刀锋,他的头盔不知道跌落在了哪里,反正那玩意儿给他挡了一刀子之后,也算是对得起那几块铁皮。

    他的头发在风里搭在脸上,沾著血,湿哒哒的,实在是狼狈的很,拼尽力气把刀子从对面儿的那个突厥汉子脸上抽出来,对面那人还年轻,所以经验不够丰富。

    所以栽了,这可是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

    栽在这样的招式上,不亏,不亏。

    他老子的,我也是在阎罗殿里面打过滚,这才学会了这一招。

    他吃力的抬起头来,他是个老兵了,没什么本事的老兵,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有修行武功的天赋的,像是他这样的,学武不行,学文不成,得到了的赏赐大多都花了喝酒吃肉。

    在这天底下混吃的,混了多少年了,头发都白了,可是他还是混不明白。

    还是个大头兵,当过个伍长,后来士兵死完了,他趴在那几个家伙身体下面,藏起来活下来了,被打了十几棍子,一把就撸到底。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多少年过去了。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

    怎么之前的同袍就变成了叛徒,怎么今天打那个,明天打这个的,怎么打著打著,就忘了国?那些个诸公名将们的想法,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想不清楚啊。

    他只是个大头兵,没有见过什么大将军。

    他知道的最大的官儿是一个校尉,管著他们百十个人,头儿让他们打哪里,

    他们就打哪里,可是,怎么打的打的,大陈就亡国了?

    他气喘吁吁,拔出刀子,刀子用粗布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手上,以免手掌握著刀不稳,打滑了,咧嘴一笑:“喂喂喂,郑老狗,你说的,这一次老子活下来了,回去把你的棺材本吃了酒—————”

    他没有听到回应。

    警了一眼,郑老狗的刀子扔在一边儿,刀刃打卷了。

    为啥一眼就看出来是郑老狗的刀。

    因为刀柄握手那里,这老小子刻著个傻了吧唧的狗头。

    这家伙年轻时候爹妈都没了,妹妹嫁出去几百里,几十年没瞅著,听说生第七个孩子的时候,一打眼还是女儿,气没喘上来,难产没了的。

    就只有一个狗。

    中原的刀子锋利,但是不够硬实,他妈的蛮子身上一层厚甲,就和身上穿了一层生铁块儿似的,打磨锋利的刀子挥出去,砍在那玩意儿身上,一下子就得卷了刃。

    一不小心,稍微用的力气大一点,这刀子就得断。

    郑老狗是他同一年当兵的。

    那年征西域,鲁有先将军带他们。

    鲁有先将军那战术,懂得人都懂,一个字,就是稳。

    两个字,那就是无聊。

    郑老狗这家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能是闷得慌了,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只狗,把那狗当自己孩子养著,大家伙儿笑话他,笑著笑著,就成了郑老狗。

    郑老狗发过几次火,没用,他越生气,大家伙儿越开心。

    咋开心?就笑话他呗,就笑他。

    你小子不高兴,兄弟们可就开心了。

    那家伙闷著低头不说话,他那狗子倒是护住,嗷地喊著,大家伙儿笑得更高兴了,不过说是笑话他,倒是也没有真的欺负他,没事几捡来的骨头也给那狗吃。

    这狗,贼精,谁给吃的尾巴摇晃的好,可见到那几个笑话郑老狗笑话得厉害的,眼见著似是在吃骨头,暗地里头啊,一定抬起腿,一下就把尿给撒人鞋上。

    有笨货还去闻了闻,故作惊讶道:“郑老狗,你他娘给这狗吃的什么?!都上火了!”

    “臊得慌!”

    那次郑老狗的狗被抓去,说是隔壁校尉带的兵里面有想吃狗肉的,就把这狗给抓去了,郑老狗一叫,校尉大人亲自带著人去抓,两边儿没用兵器没用甲,

    好一阵打。

    最后都给罚了,站那儿挨罚的时候,郑老狗的狗子也站在那儿,把身子都绷直了,好似是把它也当成了这军中一员了似的。

    周老三大口喘息,双手握著刀柄,看著周围的突厥人。

    前几年郑老狗的狗死了。

    现在,他也死了。

    放眼望去,周围自己人少,敌人多,对面的蛮子似是从草原里面钻出来的似的,周老三嘴碎子,一边儿跟跟跪跪后退,手里的刀子往前面斜地里砍,一边儿呢喃道:

    “郑老狗,你个废物,怎么就这么死了,不是说了得要活著回去再养一只狗吗?”

    “你死了痛快,这么多草原蛮子扔老子这儿,老子怎么打?”

    “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死了之后,咱们那一边儿的弟兄,就真只剩下我一个了啊,全死了。”

    周老三提起手中的刀锋,指著前面的蛮子,大口喘息,再不会有来自于后方的援军,不会有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出去为了一条狗打架的同袍。

    他站在这里,旁边也不会有一只趾高气扬的小狗挺胸抬头站在这里了。

    他死了以后,自己的营号是不是就没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在乎起来这个没什么所谓的事情。

    “天和三年,归字营偏将军摩下冲阵军。”

    “最后一员。”

    周老三心里想著这些话,吐出一口气,双手握著刀,右手的手和这刀柄捆在一起,他左手抓住了被鲜血染红的布带,缠绕了好几圈,用力一抓,低声道:

    “我现在跑是不是迟了?”

    顿了顿,然后换了语气:“不准跑。”

    “不准。”

    这一句话似乎是因为那些战死在不同地方的同袍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战斗,不知道为什么大陈就逐渐没落,不知道大陈为什么就要亡国,但是只是知道,陈失大势的周老三挥舞刀子,大吼道:“来啊!

    打啊!!!”

    他这个小兵,一个到处都是的小兵,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而战斗,不知道为什么又打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输了,不知道为什么亡国的,但是,一直都在战斗的小兵。

    一个没什么本事,活生生的人。

    知道后面再没什么援军,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那就厮杀吧,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如今这一步,那就厮杀吧,他愤怒著挥出了刀子,但是下一刻,一枚箭矢从天上落下来了,箭矢带著恐怖的流光,似乎就这样凿穿了这个方位。

    轰!!!

    周老三的动作顿住了,这里的重甲突厥兵竟然倒下去了,马蹄的声音,是援军?!但是周老三的脑子里,这个念头才刚刚出来,就被他压下去了。

    援军?

    不会再有援军了,不会有了。

    又是蛮子的兵,可是这些兵为什么就死了?他茫然的站在这里,转过身来,

    看著远处,马蹄声掀起的烟尘里面,一柄一柄的大翻卷著落下来了。

    眼前是骑兵,重甲骑兵,那种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毫无疑问,乃是真正战场上的绝对大杀器,是顶尖的顶尖,周老三的身躯似乎凝固住了,他似乎失去了行动的力量。

    呆呆看著前面,万军奔腾,却在靠近他的时候,猛然散开来,特殊的,穿著绯色战袍的重骑兵犹如水银泻地一般自然地分开了,一面大旗翻卷著。

    绯色的麒麟纹路,墨色的秦字大旗。

    秦王。

    陈国的精锐们陷入了茫然,恍惚之中,犹如幻梦,他们看著那身为敌国的大军出现在了战场上,然后,在突厥正面冲击陈国的时候,这一支军队从侧面凿穿进来,撕扯突厥。

    大汗王的眉毛皱起,终于还是松缓下来了。

    他没有意外,有的,只是遗憾。

    终究是赌错了。

    但是,无论如何,却也已经是拼尽全力,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了,如此拼杀一搏,就算是失败了,也比起未来中原一统,草原坐以待毙的好!

    草原上,悍勇的民族,就该死在驰骋的马上!

    岂能死在美酒和歌舞当中?!

    陈天琦看到了援军的抵达,心中欣喜之余,忽然发现,眼前这本该是陷入绝境的大汗王,身上气焰猛烈地暴涨起来了,带著一种坦然,带著一种决绝,奋勇厮杀。

    而在这个时候,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忽然有两道凌厉的撕裂的破空声响起来了。

    箭矢破空,锐气森然,贯穿了整个战场,陈鼎业抬起头,两道箭矢几乎是擦著他的脸射了过去,箭矢上带著一股凌厉的劲气,几乎要将他的鬓发彻底切断,

    白发扬起落下。

    那两枚箭矢,钉在了大陈的大柄上,深深镶嵌进去。

    陈鼎业抬起手,夹著鬓角落下的白发,他平静看著远处,安静看著那里,身穿墨色铠甲,手持猛虎啸天战戟的秦王李观一,以及,那个身穿银甲白袍,手持一柄双刃长兵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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