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啊,这样灿烂的名字,这样恢弘的过去。
这个名字的结局。
不该用阴谋鬼来作为结束。
大陈之死,岂能皆是蝇营狗苟?
那样的话,太不体面,也太无趣了,大汗王,就让你的野心,为大陈陪葬吧,我大陈就算是真正亡国而死,也要拉著突厥,一起下去!
陈鼎业挥出手中的剑。
麒麟,猛虎的旌旗在战场上鼓荡著,而军神姜素截断了后方的支援之后,并未曾转而前去镇北城,而是直接选择和后方应国军队一起,长驱直入。
姜素的兵锋,犹如一柄利刃,直插突厥大汗王帐。
镇北城外大战,前第二神将大汗王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在大战之中,果断地突围撤离,秦王眸子微扬,和大汗王在战场之上对拼厮杀,却未曾和对手豁出性命的拦住。
大汗王硬生生吃了李观一一招,口喷鲜血。
率大军离开此地,掉头往后,这里的突厥大军数量超过陈国和麒麟军的联军数倍,但是大汗王此刻心中隐隐晃动,隐隐不稳,强行突围,李观一拉弓射箭,
大汗王回身把这箭打落。
本来担心李观一率军强行冲锋,凿穿后方,大汗王率军一口气奔出去了近百里,但是秦王的军队没有追击过来,这分明是好事情,但是大汗王的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丝丝不安。
不对劲,极不对劲。
在大汗王想要掉头金帐的时候,却发现,后方已经被这个天下最强的神将所占据。
与此同时,西意城方位,又有一支骑兵兵团出击,李昭文亲自率领玄甲军为核心的轻骑兵兵团,在大汗王前后无措的时候,如同一把长枪一样,凿入了草原的另一个方位。
连连克敌制胜,这一次战胜敌人之后,却并不是单纯的带著牛羊离去,而是直接开始驻守,开始将这里的突厥族的人迁移,带走。
这本是极不可能的事,草原上的种族,天然有如同那辽阔大地上的草一样,
极为坚韧,倔强,认自己的一套逻辑,但是就在他们拔出刀剑,打算拼死的时候,却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史那,草原上的七王。
在传唱当中,带著长生天血脉的王者,曾经率领铁浮屠,参与了灭亡吐谷浑之战,掠夺了大片草地和疆域的,草原上的英雄。
阿史那深深吸了口气,孤身进入了这些聚集地,去和那些地方的统领交谈,
时而爆发冲突,时而有刀剑的碰撞声音,最后,以草原的守则,去将这些统领所拥有的土地和人民带走。
迁移进入辽阔陌生,地广人稀的西域。
仍旧是麒麟军的战略。
既然要战斗的话,那就要彻底解决这里的祸患。
李昭文骑著神驹,看著阿史那去折服那些一个个草原上的部族,或者用言语,或者用刀剑,或者如同现在这样,那也四十了的七王赤著胸膛,在大地上,
和对面聚居地里面最有勇气和力量的汉子摔跤。
阿史那把对方掀翻了,按在地上。
对面终于臣服了,大口穿著气息:“那个麒麟王者,是比你更强的男儿吗?”
阿史那沉默许久,道:“是。”
李昭文所部,自西意城开始,不断收割草原的底蕴,将人口,土地,以及牛羊都带走,得到补给,与此同时,大军缓缓压前。
李昭文左右的副将,一个是曾经的党项国世子,如今的军中谋士之一,另一位则是神色复杂至极的突蕨七王阿史那,破军先生亲自作为这一支军队的军师。
而李观一则亲率大军,自镇北城开始往前推进,草原之上,刹那间可以说是风起云涌,隐隐的肃杀气势涌动,但是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选择轻骑冒进,没有想著一战杀死大汗王,事情就解决了的打算。
可惜,可惜。
这一次的君王们,若是放在这三百年里任何一个时代,都没有对手,都有极大的可能性以气吞万里之势,创建霸业,但是可惜的事情就是,他们出现在了同一个时代。
而对于草原上的突厥人来说,他们相当于同时引来了三百年乱世之中,质量最高的一批霸主和神将,他们都在瞬间意识到了,这是彻底灭亡中原外患的可能。
这一次,将会化作国战。
要么就顾全大局,不动手,要么,就索性动手到彻底。
中原要打开决战了。
应国的神将们,还有麒麟军的神将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因此,为了防止自己,或者对手获胜之后,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衡外界,去保护中原,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在决战之前,先解决外患。
追溯八百年,乃至于数千年前,中原农耕耕战种族,和草原上追逐著水流而驰骋的草原游牧民族之间的杀和仇恨。
秦王,李昭文,陈国军队,应国军队。
四方没有选择前去急急追击大汗王,而是如同一柄一柄利刃,切割整个草原,天策府要的是人口,粮食,土地;姜素则是毫不犹豫,以冰冷高效的手段,
斩杀敌人,将男子收拢入前锋营,驱赶著战斗,补充为应国的军队。
草原上的突厥人,擅长的是犹如群狼一般的战术。
他们会死死咬住对手,并不会立刻和对手决死,而是保持著一种不紧不慢的距离,不断给予对手强大的压迫,让对手在恐惧,亡命奔逃之中,逐渐失去体力,心态崩塌。
然后再给于对手致命一击。
中原所用的,却是如同围猎一般的状态,并不去追逐对手,因为对手并无法离开,而是不断去削弱对手的有生力量,让对手失去挪移遁逃的方位和空间。
既是国战,便不可能是迅速地结束的。
时日渐过,晏代清一脸黑的看著前面多出来的战报,多出来的人口,以及潜藏著的威胁,也只有草原上那些贵族们的金银才让他的脸色好看许多。
夏天炽烈的阳光在刀剑掀起的煞气之下,逐渐没有那么刺眼了,也逐渐没有了那么炽热,风中逐渐多出了凉意,大汗王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反扑。
但是,这几方势力似乎有了一种默契。
他攻击陈和秦的联军,则西意城会动。
攻击应国军神姜素··
没有谁会选择最难啃的骨头。
而若是攻击主要负责迁移人口,占据土地的西意城军队,则会面临著姜素和秦王的共同讨伐,大汗王数次尝试,皆是失败。
兵家最基础的一字长蛇阵。
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
击中则首尾皆应。
主持这次战场的中原战将,都已经将这样简单基础的战阵,融入到了自己的战略之中,本为仇敌,在此刻却展露出惊人的默契。
大汗王不断的反抗,不断地征战,却发现,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自己可以选择的地方越来越少,能够支持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如同困兽。
中原战将们最擅长,也最为堂堂正正的战法。
攻伐其大势。
中原兵家的精要,在这一次的战略配合之上,彰显得淋漓尽致,所谓【共逐其鹿】,堂堂突厥的大汗王,在这一次的战役当中,仿佛成为了中原神将追逐的【鹿】。
又是一年冬日,风雪大,萧瑟而下,就连江南都笼罩了一层森冷的冬意,阳光单薄,又要过年节了,明明北境打得很厉害,但是中原和江南的地方,人们却没有战场的实感。
如愿以偿进入了麒麟军的薛长青打了个哈欠。
他抱著战戟,想著最近的变化,
也就是·萨阿坦蒂的?””
薛长青很不爽,作为三重天的麒麟军新晋小兵,他被分配的任务,是保护江南最年轻的女史官,他抱著战戟,看著那少女一手托腮,忽然自语道:“.———-要打起来了。”
嗯??打架?哪里有架打?!
几乎是被陈承弼一手带出来的薛长青眼晴赠一下亮起来。
“什么?”
萨阿坦蒂看了一眼这个满脸桀骜的江南少年郎,她是很倔强的性子,和这个一眼就知道是惯大的少年总觉得不很对付,但是还是解释道:
“你看,天格尔的战线往前推进,整体往北。”
“应国的军神则是占据草原的东部,顺著江河往北。”
萨阿坦蒂在落下的白雪上轻易地就勾勒出来了一卷大概的草图,然后根据局势,把大概的行军方位画出来了,她在年少的时候就随著麒麟军在西域,后来学会了很多东西。
奇术,观星术,卜算。
这局势图很清晰明朗。
薛长青心底的不服气消解,他认真看著,终于看出了什么,各方局势推进的时候,在不断地切割,削减了大汗王的行动空间,最后,草原的王者,那雄伟的第三神将,就如张狂却无力的狼群,被赶到了一个位置上。
“西意城,天格尔,还有那位应国太师。”
“即将要【会师】了。”
“是要和那位大汗王,进行最后的一一”
“决战。”
薛长青的眼睛瞪大,看著那战略图,仿佛看到了那辽阔的草原之上,各方大军汇聚,不同的甲胄,不同的旌旗在天和地之间汹涌地鼓荡著。
天启十八年春,秦王年二十二岁。
年节刚刚过去三日,各地还带著喜气洋洋的喜悦,还有混合著烟花味道的慵懒感,军神姜素,西意城城主李昭文,秦王李观一,陈文冕,陈鼎业,汇聚大军共五十万,号称百万。
共逐杀大汗王,最后决战于【五大莲池火山】之外。
《陈史》曰:犁庭扫穴。
《应史》载:追亡逐北,伏尸百万。
《史传·本纪第一》:上得民众百万户,终不杀平民,阿史那叩首祈怜,以匕割掌,涕泪满面,愿为上效死,愿葬上陵寝之旁。
天启十八年,龙抬头。
三军会师,灭国之战。
第5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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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再如何年少的人,也能够明白那百雪上勾勒出的战阵图,意味著什么,亦或者说,正是因为少年的意气风发,才更加向往这样的战阵。
薛长青的呼吸都稍稍地有些沉重了,他的眼睛明亮,死死盯著战阵,羡慕不已,道:“真是好啊,这样的一战,是一定可以记录于青史之上的吧?”
“可是,不管是秦王陛下,还是樊庆将军,都不肯要我上前线,明明我都已经有三重天了!”
“李大哥他当年率领樊庆将军他们,击败了宇文化将军的三千重甲,然后遁去万里之遥,那时候的他才十三四岁,比我现在都小,而且,而且也就二重天!”
萨阿坦蒂看了一眼这个中原的少年郎,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
薛长青道:“男儿若为了家国而战,身死于塞外,马革裹尸而还,那是自然的事情!”
萨阿坦蒂不想要和这个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家伙说话了,她年少的时候,跟随出身的小部族,在辽阔的西域大地之上流浪,各种小心翼翼,就是害怕被卷入了刀兵里面。
她小时候甚至于还被贵族抓走了,那时候的狼王陈辅弼锋芒毕露,正是青史记录之中,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西域贵族们畏惧狼王的威仪,去抓路过的小部族的人们当做礼物。
如果不是天格尔的话,她可能已经被送到前线去当做奴仆了。
正因为亲自见识过战场的残酷知道生命在战场之上是何等的脆弱,刚刚还鲜活著的,还在交谈憨笑著的人,可能在一场战斗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只留下一把刀,一句话。
所以她其实天然不喜欢这样轻视战场的人。
生活在和平当中的人,总也是对于战场有著过分的向往,忽略了战场上,刀剑相向,将自己的性命和一切都压在了赌桌上的决意,放大了功成名就之后,凯旋回国的痛快。
但是前者才是常态。
战场上,总要有一个是输家。
甚至于,可能会有两个输家,没有赢家。
他为什么不知道,他现在觉得无聊的,只是简单的日常,就是生活在战场混乱时代的人们,最遥不可及的梦了呢。
萨阿坦蒂想著,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她不是那种喜欢说教别人,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强压在别人头顶的人。
可能是因为文鹤先生每次想要这样对晏代清先生,就会遭遇晏代清先生的铁拳;而晏代清先生每一次想要说教文鹤先生,都会迎来更为愉快的“报复”。
就连司命老爷子,都是用这两位性情迥异的家伙作为【阴】【阳】二气的指代,随口传授了萨阿坦蒂一点阴阳家学派的奇术。
她看著那边眼睛亮莹莹的薛长青,叹了口气,
薛长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自在,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怎,怎么了?。”
来自于西域,成长在战场上的少女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
“你一定,生活在一个至少平和的地方,被宠爱著长大吧?”
薛长青顿住了下,觉得那少女眼睛里面的情绪和经历,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那种生活,可不知道怎么的,反倒是让薛长青有点气弱了。
萨阿坦蒂转身离开:“晏代清先生教导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薛长青校尉,
还请帮帮我。”
薛长青面不改色:“自然。”
可是看著那抱著书卷,黑发用男子方式扎起来,穿著墨家游侠类型衣裳,脚下踏著一双小牛皮快靴的少女,薛长青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脸颊,咬著牙:“西,西域的女子,就这样不讲究礼数的吗?”
“盯著我看—————也,也不害羞。”
他想要说害这个词。
但是在江南被教育长大的少年的语言库里面,太过于干净,说不出什么带著侮辱性的言辞,只好不服气地抱著自己的战戟,快步跟著了萨阿坦蒂。
晏代清给他们的任务,其实也是给整个天策府基础官吏的任务接收来自于前线的人。
前线的战兵,来自于异国的俘虏,以及陈国那十余万精锐,有重伤的,有失去战意的,有已经老迈不堪一战的,都被带了下来,而这些人,被带来了麒麟军的磨下。
这其中,也已带著了一种决断。
秦王并不打算放过陈皇陈鼎业。
短暂的联盟,是为了中原大义,共克时艰,在诸多事情结束之后,也不会给陈鼎业半点休养生息,恢复底蕴的时间,讨伐突之战结束后。
就是秦王和陈鼎业的事情了。
此刻的岳鹏武大师被迫留在了中原腹地,作为唯二可以有资格统师大军的大将军,镇守整个陈国疆域,以免刚刚打下来的这一片区域,还有乱事出现。
这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但是岳鹏武岳师对此表示了极度的抗议。
可是麒麟跑得快,秦王毫不犹豫地扛著猛虎啸天战戟亲自上去了,岳鹏武只能顾全大局,处于安全的后方,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听得前线战斗激烈。
岳鹏武写了十二封大帅级别十万火急的信笺给前线。
希望李观一可以往后退一退。
什么‘君王在位,大将失职,怎么能够让一国之君,亲自披坚执锐,重阵在前云云亦或者‘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岂能冲阵冒矢?!
岳帅是个体面人,至少卷宗上写得还是很体面的,但是基本上的意思就是,
希望秦王陛下稍微冲阵冲得慢点,不行就换人,让岳鹏武也试试看。
秦王陛下每次都很客气的回答,但是基本上就是。
好好好。
下次一定!
天下大事,有赖于公,这点事情,就不要劳烦岳帅了。
岳鹏武十二封信,硬生生没能把冲在前面的君王给带回来,只能屈,而秦王陛下的战法,不在于杀戮,而在于人心,前线往后面,源源不断运送各种资粮,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