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亮的屋子里,除了如今背对着她的裴湛,对面还有一个人。
一位女子。
浅绿色的衣裙下,皎皎的肌肤,一双柳叶眉,荔枝眼,明眸皓齿,点点绛唇。
温婉可人,落落大方。
只是挽起的妇人发髻,以及微微隆起的小腹,诉言着,这是一位已婚的夫人。
只是这眉眼间,让阿颜难以脱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子身上。
笑容也顿在了嘴角。
可她才落目仅一会,便被一个高俊的身影转身挡住了视线。
全然遮住了对面的女子。
裴湛没想到这女子就这样冒了出来,下意识便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想他是一定是因为不愿让阿姊见到一个与她相像的女子出现在他府上,才会如此的。
不然,他想不出第二个原由。
“你怎么来了?”
明明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可听起来却比刚刚多了几分陌生的不耐烦。
与她方才在转角处听他那温柔且有耐心的声音截然相反,想来也是他与人交谈太过专心,才未曾注意到她来时的脚步声。
裴湛带着些许紧戒的眼神袭来,阿颜只得收起目光,做出一副缩手缩脚的模样,双手垂在身前,磨搓着两侧的裙边,“慌乱”地不知所措。
“殿下恕罪,奴…奴婢…这就回去。”
说话间,原本抬起着的带着笑意的眼神垂眸,只留下慌乱在她的脸上,“惊慌失措”下只能低下头,连呼吸都紧张的加重了几分。
想来裴湛如今看她的眼神怕是能淬出冰来,毕竟她可是坏了裴湛与佳人的独处。
没再多停留半步,她只得转身在“仓皇”下“逃离”了此处。
逃离的半途,遇上了赶来此处的姜嬷嬷和杏儿。
“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想她“委屈”上头,而且有些话也不便多说,便只能用眼泪诉说了。
“没…没什么,方才…方才奴婢打扰到王爷了。”
杏儿或许不解,可姜嬷嬷活了那么些年,自是知道情况没那么简单,只是见人哭得这般凄凉,问题到了嘴边也之好先咽下去。
陪着人先回房再说。
…
正堂中
裴湛还盯着方才女子离去的方向。
不禁想,她方才见到了吗?
“殿下,殿下。”
背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裴湛的神思,眼神也恢复了原先平和的模样。
“阿姊。”
裴湛转身才发现,方才那一抹亮蓝,竟衬得阿姊的颜色单薄了许多。
“想来殿下还有事,臣妇便不多做打扰了。”
“没…没事,无关之人而已。”
只是说话间,多了他从未有过的心虚。
郑沅没再多问,她知道若是眼前的人若是不愿意说,便是什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从小便是这样的。
“臣妇本也就是来感谢殿下为臣妇请来了太医,这才保了我与腹中胎儿的平安,还望殿下收下臣妇的一番心意。”
抬手便将桌子上的一篮糕点往裴湛的方向推了推。
“殿下不要见笑,想来殿下什么都不缺,臣妇也就只有这点手艺还拿得出手。”
“臣妇特意没加糖,应该是殿下的口味。”
看着这一盒糕点,裴湛想起他在边关时,最喜欢的便是这些江南来的糕点。
只是如今看来,才想起他已经多年未曾尝到了,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何会喜欢。
“阿姊无事便好,劳阿姊费心了。”
裴湛应得很淡,许是方才那女子扰了他的心情。
停了半响后,
郑沅摸着小腹,才若有所思地试探道:“殿下的那匹织锦很美,理应穿在那样的佳人身上才对。”
经此提醒,裴湛才想起,怪不得方才见那女子身上的衣裳眼熟,原来是那一匹织锦。
半月前,他听闻阿姊一家回京,想着阿姊原是苏州人士,便命人寻了两匹苏州织锦送去。
只是没想到阿姊命人退了回来,后头管家问他如何处理,他想起之前失了那女子的约,便顺口让人将那布匹去做了补偿。
原来那颜色这般衬她。
“阿姊,她…”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人确实是他的。
“看的出来,那姑娘很喜欢殿下。”
阿颜刚才看见了郑沅,郑沅又岂会没看见她。
往事不可追,她只希望殿下可以珍惜眼前人。
那姑娘很漂亮,与他也很般配。
送走了阿姊后,裴湛脑海中便又想起了阿姊方才说那女子喜欢他。
是喜欢吧?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
作者有话说:
说要日更的,但是有些勉强,惭愧!
可能会要改,但大致就是这么个剧情,明天有没有,看我的进度了,还是先保质,惭愧至极,对不起!!
感谢在2022-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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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能不能许愿,希望今天收藏170
79
第
33
章
“嬷嬷,
我…我没事。”
阿颜嘴上说着无事,却不停地拿指间擦着眼泪,眼泪汪汪的模样,
吐字间已经多是哽咽,任谁看了都只觉着她伤心的很。
只可惜杏儿迟钝,说也说不明白,
姜嬷嬷听着那话里话外,
就只听出来与王爷在一同的是位女子。
偏得这一路走到了桂山院,
颜娘子也一言不发,
只低垂着个脑袋,整个人也心不在焉的,
问她发生了什么,
过好一刻才抬起眸来,
怔怔的模样,
却还是问不出来半句话。
整个人便如失了魂一般。
“那娘子先…休息休息。”
姜嬷嬷本想说“冷静”,
可又怕这词刺激到阿颜,
斟酌了一下,
还是换了个词。
一回想,这几日,王爷确实都不曾归府,难不成当真的…有了新欢?
结果刚带人回府,就被阿颜撞见了,
王爷一生气,便训斥了她,否则,
人怎会哭得如此梨花带雨。
“劳嬷嬷费心了。”
简单福上一礼后,
阿颜便回到屋内,
转身间只黯然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一瞬,一副吞声忍泪的模样,直叫人看得揪心。
阿颜背靠着漆雕木门,听着门外二人离去的脚步声,才敛起了眼泪。
哭多了,连面颊都红了,一碰都有些火辣辣得疼。
只是再抬眼,乌亮的眸子里已经换上了清明。
坐到了桌前,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眼神扫过脚下,才发现脚上的布鞋已经沾了湿漉漉的泥泞。
鞋履都很便宜,没什么好心疼的。
只可惜了这上等的织锦,方才她跑太快,踏过了那留有昨夜雨水的坑洼处,溅得裙摆处多是泥泞。
好歹也是裴湛对心上人的一番心意,就被她这么糟蹋了。
回想起他方才拦在她身前的动作,是有多怕郑沅看见她。
其实也是,如果是她养了个情.人,估计也不愿意让正主发现,否则岂不是会让正主庆幸当初没傻傻地等着他。
如此一来,也补上了她消息的缺口,她当裴湛那日为何心情不佳,连对她都多有粗劣,原来是因为杨铧廷夫妇回京了。
看郑沅的身子,怕是已有小半年的身孕了,也不知“旧情人”相见,裴湛是什么感受。
要说可惜,她都替裴湛感到命运弄人。
郑沅比裴湛大上两岁,身上有一门自娘胎里便定下的婚事,对象便是郑父结拜兄弟的儿子,杨家的大郎,原本二人早该在郑沅及笈过后成亲。
其实若郑家姑娘早早同杨大郎成了亲,估计裴湛也不会起了这男女之间的心思。
可偏偏裴湛遇上郑沅时,人家正在为她母亲守那三年的孝期,于是原本的婚事便搁置了下来。
阿颜不信裴湛没起过坏人姻缘的想法,可巧的便是郑沅的守孝期才过不久,先帝便驾崩了,先帝这么一走,民间一年之内不嫁娶,可裴湛身为皇子却得等上三年。
那时郑沅已经十九,等上一年便到了二十,在众人眼中早成了没人要的姑娘,更何况再等上三年。
偏偏那时裴湛只有十七,想来任谁都不会有信心,一个王爷在回京城待上这么些年后还会记得一个边关的女子。
更别提会排除万难去迎娶一个边关校尉的女儿做正妃。
而杨家大郎一直都等着她孝期结束,也陪着三年内都没有娶妻,估摸着郑家也是思量再三下,便还是守了与杨家的约,并在国丧一过便成了亲。
最后就只徒留裴湛一人神伤。
想想,阿颜竟然觉着有那么些许惋惜。
不过幸好裴湛没有真的娶了郑沅,不然她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这关按着如今的方式接近裴湛。
想到这里,阿颜不经然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颜荇啊颜荇,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大美人不成,裴湛若是得了那梦中的明月,哪里还会注意你这水中的幻月。
到时候难免不得多受裴竞的为难。
想到裴竞,阿颜不免耷拉了下来,撑着下巴靠在了桌上。
还不知自己将来是个什么结局,或许哪一日被裴湛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她两头为敌,兴许草席子一裹,便长眠去了乱葬岗。
好累,哭累了,也演累了。
连眼皮子都和她做起了对,慢慢地合了起来。
她没有睡着,只是想起了一场雪,是她在边关见着的雪,阿颜承认,她是羡慕郑沅的,一年前她接到裴竞与她的任务后,便在秋猎结束后去了北地。
在那边待了两个月,期间什么也没做,一直都在观察杨家。
她可以感受到郑沅很幸福,婆母和夫君都对她很好,那时她唯一的烦恼便是一直怀不上身孕,为此三天两头往寺庙中去求子。
那一日,下起了雪,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初雪落满山野的模样。
她学了郑沅的穿着,举止,说话方式甚至兴趣爱好,甚至去了她原先的家乡江南那边,可却没有办法理解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泛滥的好心。
就像她那日上山,好心救了一个女子,还将她带回了府,结果那女子却看上了她夫君,后面来了好一出鸡飞狗跳。
说起杨铧廷,阿颜也很清楚,他肯定是被裴竞召回京的,不然郑沅怀着身孕也不会在此时长途跋涉下回京。
所以裴竞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笑她为裴竞卖了十年的命,可有时候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真烦人,郑沅这个时候出现,怎么想都是麻烦。
…
宁王府,书房内,
“怎么?她闹上了脾气?”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姜嬷嬷向他禀报府中事物后,脱口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