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傅霆州王言卿 本章:第71章

    “怎么能叫假消息?”陆珩像尽职的老师一样纠正王言卿的话,“今天下午难道我们没去朱家吗?我去了,凭什么说是假的。”

    王言卿明白了,陆珩自己泄露自己的行踪,以此作饵,引出内鬼。他故意只带几个侍卫去朱家,却在混堂弄外安排埋伏,不费一兵一卒活捉海盗。这样看来,停在港口的船恐怕也是障眼法,火铳多半早就转移了。

    王言卿明白他的用意,但看着他身上的伤,还是后怕不已:“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暗杀你,怎么还以身涉险?他们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换个人去一样可以。”

    “那可不行。”陆珩握紧王言卿的手指,依然没正行笑道,“我可不愿意别人走在你身边,叫你夫人。”

    他故意把事情说的轻飘,但王言卿明白,两军对阵,最要紧的就是士气。他亲临现场和躲在后方,对人心的影响肯定不同。

    长官都贪生怕死,怎么能要求士兵舍命冲锋?陆珩在朝堂上毁誉参半,但锦衣卫内部的人完全服从他的命令,能为了他一句话拼命,和他的人格魅力密不可分。

    陆珩见王言卿不说话,用没受伤的手臂抱住她,轻松又坚定地说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上半身肌肉条理分明,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王言卿闷闷推了下他的胳膊,说:“先上药。”

    王言卿用酒清洗了他的伤口,轻轻撒上金疮药。上药时,不免又看到他肩膀上的箭伤,这也是被倭寇偷袭时留下的伤口,虽然伤势痊愈了,身体上却留下一道月牙形的疤。

    当时她刚恢复记忆,气恼他欺她瞒她,还防备着他用伤口来博同情。今日再看到,都不用他说,王言卿就心疼极了。

    王言卿仔细在他手臂上缠好纱布,放下剪刀、纱布后,她没有退开,手指轻柔抚上他的伤痕,低声道:“这两道伤都是因为我。”

    陆珩一听,也顾不得苦肉计了,赶紧转身抱住王言卿:“乱说什么呢?这是我的计划,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言卿依然很低落,陆珩见状,心里又酸又软,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他抱紧王言卿,下巴抵在她发髻上,说:“我没提醒你就擅自带你去危险的地方,你不怪我,反而内疚我受伤了。你这样的性格,要是碰到一户刁钻的人家,可怎么办?”

    “因为你不会。”王言卿靠住陆珩胸膛,语气中是全然的信赖,“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考量,无论带我去哪里,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个小傻子,陆珩叹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一边又忍不住将人圈紧。陆珩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瞒你,而是怕你担心,毕竟我也是赌一把,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按我的预想行动。我们就算能瞒过今天,等走后,他们肯定能回味出不对,到时候他们逼问朱家人,一样能得到我们的下落。这是我的事情,不用牵连无关之人,直接就在我手上解决吧。所以,中午时我特意让人放出风声,说我们今夜会离开,逼他们仓促行动。只要他们动了,就会露出破绽。只是对不住你,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王言卿摇头,在这方面十分通情达理,“我提前知道也无用,反而会露出马脚,你不告诉我是对的。那船上的火器呢?”

    陆珩心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埋入王言卿鬓发,轻轻吸了口她发间的香气,说:“已经调换了。”

    王言卿挑眉,她一直在船上,他们什么时候掉包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陆珩环着她的肩,完全倚在她身上,十分孩子气。王言卿安静让他靠了一会,轻轻碰他的手臂:“小心着凉,先穿好衣服。”

    陆珩其实并不想穿,但最终还是在夫人的督促下,套好上衣,结束流氓行径。王言卿将他领口的褶皱抚平,问:“和海盗通风报信之人,你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陆珩说,“不过我在各个渠道放消息的时间不同,经手人就那几个,到底是谁,查一遍就知道了。这不是什么问题,反倒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忙。”

    王言卿一听,忙问:“怎么了?”

    “如果语言不通,你有把握看出真假吗?”

    王言卿听后也迷茫了,她想了想,谨慎道:“我没遇到过,可以先去试试。”

    这个客栈是锦衣卫的一个联络点,地下名为酒窖,实际上是间牢房。陆珩换了身新衣服,带着王言卿朝地牢走去。

    地牢一头是审讯室,另一头是暗室,可以透过铁窗查看里面情形。伍章已经被挂到刑架上,昏迷不醒,他大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渗血,身上的衣服血迹斑驳,十分狼狈。

    陆珩先进去看了一眼,确定伍章的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才带自己夫人过来。

    王言卿走入暗室,她看到审讯室里的行刑场面,嘶了一声:“这么血腥啊……”

    血腥?周围的锦衣卫脸色有些微妙,这是他们知道都督夫人要来,特意收敛过的,这还叫血腥?

    陆珩眼睛都不眨说道:“这个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被捕后还想偷袭我。明知道我们是朝廷的人还敢这么嚣张,平时不知道怎么鱼肉百姓呢。对付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刑罚稍微严峻了点。”

    王言卿听到他偷袭陆珩,忙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陆珩笑着安抚王言卿,心想可能是对方的事情更大一点。陆珩对手下使眼色,说:“告诉外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手下果然心领神会,走到审讯室里,在郭韬耳边低语道:“都督吩咐不要见血,不能吓着夫人。”

    不能见血?郭韬皱眉,看了眼手中的鞭子,只能去一边换了件创口小但内伤大的刑具。他命人给伍章泼了盆盐水,伍章身上的伤口沾上盐水,硬生生被疼醒。

    他睁开眼睛,面前人带着重影,火光幢幢,宛如鬼魅。

    伍章很小就去海上漂,对大明没有任何归属感,他见惯了朝廷水师在倭人围攻下四散逃窜的丑态,只觉得官兵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这样的朝廷,凭什么要求人效忠?直到今日遇到这群人,伍章重重一脚踢到了铁板,才发现朝廷中也不全是残废。

    说来可笑,这些人下手极其阴损,但长得都很周正英气,是很正派的长相。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仪仗队,除了身家要清白,长相也是一个隐形要求。

    正道的脸,恶魔的心,莫过于这些人。

    郭韬知道都督和夫人在看着,也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斯斯文文问:“说,你是何人,是谁告诉你们都督的行踪的?”

    伍章虽然被兄长宠得无法无天,但脑子很灵光。他知道他要是暴露自己是汉人,这群人肯定无所顾忌,不逼问出口供不罢休。如果他假装自己是倭人,就可以假借听不懂拒绝回答问题,既能保护大哥,又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伍章依然当听不懂郭韬的话,胡乱说倭语。郭韬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心里也觉得很无力。对方听不懂人话,就算他把十八般刑具都上一遍,又有什么用?

    王言卿在铁窗后看着,忽然说:“对他说一句粗话试试,日常点的。”

    陆珩沉默片刻,脑中飞快想合适的粗话。在王言卿面前,肯定不能说太粗俗的,但又要有效地刺激到对方。陆珩想了想,叫人过来,低声交代了一句。

    郭韬听完同伴附耳传话,心想都督的要求越来越离谱了,要求他文雅说脏话,还要自然而然随性而至,不能被人看出刻意。郭韬觉得他再在都督身边跟几年,都能去戏班子唱戏了。

    他一边腹诽,一边走到刑架边,作势将刑具挂回去,随口骂了句:“狗娘养的小杂碎。”

    王言卿在铁窗后,看到了伍章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不屑。王言卿确定了,笃然道:“他在装,他听得懂汉话。”

    王言卿故意让里面人表现出审讯受挫、只能结束刑讯的态度,伍章看到审问结束,精神会放松,这时候听到一句日常粗话,他的微表情就会泄露他的心绪。一个语言不通的人,能听懂脏话吗?

    陆珩在暗室中轻笑一声,温温柔柔送王言卿回去:“卿卿,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你了。你先回去等我。”

    王言卿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裹紧衣服走了。她走出酒窖后,客栈里的热闹扑面而来,食客大声谈笑,歌姬抱着琵琶在台上助兴,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和刚才阴冷血腥的地牢仿佛两个世界。侍卫见王言卿停下,低声提醒道:“夫人,这边请。”

    王言卿收敛起心绪,压紧帷帽,朝楼上走去。

    审讯室里,陆珩指间转着一柄尖薄的小刀,不紧不慢在伍章面前踱步:“是大明人,却装作听不懂汉话。怎么,这么想当倭人吗?”

    伍章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这群人看出破绽,他的倭语说得明明十分流利,连东瀛浪人都听不出来。他最开始还想说倭语伪装,但这些人像笃定了一般,毫不留情往他身上招呼。而这个男人出来后,挑了柄看起来很无害的小刀,可是下刀时却十分阴毒,刀刀往最痛的地方割,伍章很快受不了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承不承认都没有区别,因为,这群人已经认定了。他再嘴硬,只能是徒受皮肉之苦。

    陆珩把玩着小刀靠近,伍章无形绷紧了身体。陆珩对他笑了笑,忽然握着刀朝他手心刺来。伍章用力闭住眼睛,准备好开始新一轮的痛苦。然而预想中的疼却久久未至,他睁开眼,发现陆珩只是把刀钉到他的指缝里,刀背紧贴着他的指根,再差一点就能刺穿他的皮肉。

    伍章心脏乍紧乍松,气息都粗重起来。陆珩单手握着刀柄,冷冷盯着伍章的眼睛,问:“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苏州的?”

    伍章不答,陆珩不着急,慢悠悠抛出下一个问题:“船上的火铳,是谁透露给你们的?”

    伍章惊恐地瞪大眼,他努力控制表情,还是被陆珩看了个正着。陆珩轻笑一声,直起身道:“你们无法无天久了,怕不是忘了,阎王爷到了锦衣卫刀下都得弯腰。先前几万朝廷军打不过你们,那是不想打,但现在,你们的好日子要结束了。我能活捉你,就能活捉你们大当家。说吧,内应是谁。你自己说还能求个痛快,要是别人说出来,你的罪名就不只是触犯海禁了。”

    伍章脸上表情激烈变幻,依然咬着牙,不肯开口。他在赌,如果陆珩真抓住了大哥,没必要来逼问他。陆珩这么着急得知内应,反而说明大哥没落到他们手里。

    只要他坚持住,大哥就不会有危险。他要是松口,金台岛才是真的毁了。

    陆珩看到伍章的表情,遗憾地叹了声,说道:“我好心给你机会,你却不识抬举。不说是吧,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已经拿到了内应名单。锦衣卫向来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我按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杀掉,还怕逮不出你们吗?”

    陆珩从地牢出来,刚换的衣服,眨眼又染上一身血腥味。属下快步跟到陆珩身后,压低声音禀报道:“都督,查出来了,今日缴获那批火铳被他们当地人称为鸟铳,据说可以击中天上飞鸟,故得此名。这些鸟铳原型是火铳,佛郎机人将大明火铳带回西洋,改进后又带回东海、南海。被佛郎机人改装后的鸟铳体型小,可以单手持枪,杀伤力更强,一来就赢得了倭寇和海盗的追捧。佛郎机人靠鸟铳和海盗换丝绸茶叶、黄金白银,回去后,又会带回来更多鸟铳。所有人都想要鸟铳,所以去年朱纨杀了佛郎机人,反弹才那么大。”

    陆珩微微眯眼,眸光中意味不明:“这样看来,倭寇和海盗不足为患,这群佛郎机人却需要格外注意。必须端了他们的交易地点,要不然,哪怕全歼倭寇,有武器支持,沿海迟早还会滋生另一波祸患。”

    属下连道都督英明。陆珩懒得搭理这些奉承话,属下只负责听命,具体如何制定战术、引蛇出洞,还得靠他自己想。

    这个客栈原本有客人在,今日陆陆续续清场了,内外都是锦衣卫。陆珩不用顾忌明面上的身份,直接推门进王言卿的房间。王言卿已解衣散发,看到他,起身道:“你回来了。”

    王言卿走过来,陆珩却后退一步,说:“稍等,我刚从地牢回来,身上不干净。”

    陆珩所谓的不干净,肯定不会指灰尘等物了。王言卿依然走向他,说:“我刚和厨房要了水,你受了伤不方便,我帮你擦洗一下。”

    陆珩看向后方浴桶:“那你……”

    “我已经洗过了。”

    陆珩陷入纠结中,他大概从没有遇到过这么痛苦的抉择,他当然是想答应的,但如果答应,他胳膊上还有伤……

    陆珩再一次在心里辱骂内应和倭寇,要不是他们,他哪用经受只能看不能吃的煎熬。最终陆珩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陆珩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沐浴期间,陆珩几次借机动手动脚,都被王言卿以“你还有伤”为名推回去了。他满心郁卒,等换好衣服、两人上床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主动握上夫人纤细的腰,暗示道:“卿卿……”

    王言卿不为所动,一脸严肃道:“你还有伤。”

    陆珩现在听到这句话都快应激了,他不肯放手,坚持看着她道:“办法总比问题多。”

    王言卿柳眉微动,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这种话男人可听不得,陆珩立刻去解王言卿的腰带:“我怎么样,卿卿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言卿按他的手,然而她越用力,陆珩就越有用强的意思。王言卿简直都服了,她怕他把伤口崩裂,只能放松力道,警告地瞪着他:“小心伤!”

    如果用传统的姿势,实在很难不牵扯到手臂。陆珩想了想,别有深意道:“如果卿卿心疼我的伤,倒还有一个办法。”

    王言卿凉凉说道:“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安生睡觉。”

    陆珩选择性失聪,就和没听到一般说:“早就听说女子在上可以更深,正好趁这次验证一下。卿卿,过来,我教你。”

    第128章

    自决

    陆珩心中想得很美,昨夜卿卿就答应她来主动,可惜没成,今日让她把两日份的补上,索性来个大的,很合情合理吧?

    可实际开始后陆珩却发现,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王言卿论脸皮终究比不过陆珩,红着脸上阵。这个姿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感觉尤其强烈。王言卿很快就腿软得进行不下去,陆珩被她慢吞吞的速度折磨,中间甚至还要停下来休息。陆珩听着她细碎的喘息,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自己来。

    哪怕他挟伤口以令卿卿,以各种无理的要求让她配合他,最后陆珩的伤口还是崩裂了。深更半夜,客栈中静悄悄的,王言卿跪在床边给他换绷带。她身上出了一层汗,头发湿漉漉搭在后背,腿还在细细打颤。王言卿累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堆在地上的中衣和染血绷带,恨恨掐他的腰。

    陆珩立刻捉住王言卿的手,幽幽盯着她道:“别乱碰,不然我可不保证发生什么。”

    王言卿气恼,但到底不敢再尝试了。她给他重新上了药,换了绷带,实在没有力气清洗身体,脱力倒在枕头上。

    陆珩身上同样带着两人欢好后的气息,他拉高被褥,盖住王言卿肩膀,用没受伤的手臂环住她:“睡吧。。”

    王言卿眼皮打架,依然下意识朝他怀里靠去,抱着他道:“。”

    第二天,苏州知府亲自来客栈拜访陆珩。苏州知府一见了陆珩就下拜请罪,道:“下官拜见陆都督。听闻昨夜都督受了伤,在苏州城内竟有恶徒胆敢袭击都督,下官深感失职,难辞其咎。这是苏州最擅长治外伤的郎中,今日一开门下官就赶紧将人请来,为都督疗伤,惟望能折赎些许过错。”

    陆珩见了郎中,没说什么,平静接受了知府的好意。郎中上前诊脉,又进内室看了陆珩的伤口,拈须说道:“都督伤口处理的很好,草民没什么用武之地。不过都督伤口崩裂过,应当是剧烈发力所致,望都督多保重身体,勿过度操劳公务。”

    苏州知府一听,以为陆珩都受伤了还在亲力亲为公务,简直大受震惊。而郭韬等人听到,以为是昨日陆珩审问伍章时撕裂了伤口,又是钦佩又是愧疚。一时屋子内外都是劝陆珩保重身体的话,陆珩面色如常地应下,心想他伤口崩裂,可不是因为操劳公务。

    王言卿在一旁听着,脸悄悄红了。幸好没人注意她,她赶紧转移注意力,终于把脸上的热度散下去了。

    郎中说了些要注意静养的话,然后道:“都督年轻,身体底子好,我给都督开一帖药,早晚两顿调养着,一定能恢复如常,不会给日后留下病根。”

    陆珩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郎中被人带下去开药。陆珩起身朝外走去,众人簇拥在他身边,苏州知府忙不迭说道:“都督,昨夜余晓带人救了大半夜,可算把您的船救下来了。只可惜船底漏水,船舱烧毁也很严重。臣已经让苏州最精巧的工匠为您补船,保准给您修得完好如初。只是,修船需要些时间,可能得劳烦都督在苏州府多等两天。”

    陆珩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久闻苏州美名,可惜一直没工夫拜访。如今能在苏州多住几天,我求之不得,有什么麻烦的?”

    苏州知府听到放了心,拱手笑道:“都督看得上苏州,是下官的福气。下官这就为都督安排行程,定让都督玩得尽兴。”

    陆珩笑着应下,看不出真实心绪:“有劳知府。”

    苏州知府好一通拍马屁后,为难地说道:“只是船上的东西都被烧毁了。细软还好说,苏州最不缺的就是锦绣,下官为都督采办新的就是。只怕都督随行带了什么书本、信件,这恐怕……”

    “无妨。”陆珩说道,“我奉了皇上的口令出发,特敕可先斩后奏,无需凭证。唯一要紧的是船上那几箱武器,幸好我这个人疑心病重,提前让人将东西调换下来,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躲过了大火。”

    苏州知府愣了愣,随即谄媚笑道:“都督真是神机妙算,未雨绸缪,下官佩服,佩服!”

    陆珩带着苏州知府走向围栏,示意他看后方院子:“看到那些红木箱子了吗?里面就是两千人的武器,火铳、火药、钢刀都有,一箱都没有受损。我在船上放了一模一样的红木箱,但里面都是石头,不怎么要紧。昨夜大火,不知道这些箱子可还好?”

    苏州知府干笑着道:“官兵扑火的时候没发现有箱子,您的船底下漏了个洞,兴许,那些东西沉到水里了吧。”

    陆珩应了一声,遗憾道:“可惜了,上好的红木箱子。”

    京城都指挥使亲临苏州,苏州知府盛情相邀,要设宴为陆珩接风洗尘。但陆珩身上有伤,不能饮酒,知府便将宴会订在七月初七。

    苏州知府本想邀请陆珩去河边最豪华的酒楼,一览苏州美景,但陆珩说武器和重犯还在客栈,不能离开,所以,最终设宴地点定在陆珩下榻的客栈。

    这个客栈规模很大,集客栈、酒楼于一体,三楼四楼供客人居住,二楼是雅间包厢,底楼是大堂,同时容纳上千人不成问题。

    恰逢七夕,河边处处有年轻男女放河灯,火树银花,星灯摇曳,美不胜收。客栈一楼大堂里已经是宾客满座,锦衣卫和知府带来的官吏同桌喝酒,喧闹声几乎要将房顶冲翻,热闹非凡。

    歌姬抱着琵琶,坐在高台上唱婉转的吴语小曲,跑堂、丫鬟飞快在桌案间穿行,二楼有气度不凡的官员四散交谈,再往楼上,是云鬓凤钗、衣着光鲜的夫人女眷。灯笼将阁楼照得亮如白昼,一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之态。

    知府夫人摇着绢扇,嫌弃地在鼻前扇动:“真是烦人。”

    王言卿坐在女眷中心,她听到知府夫人的话,问:“夫人觉得太吵了吗?”

    知府夫人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笑脸,说道:“哪有。难得这么热闹,要不是托了都督夫人的福,我也见不到这等景象呢。只是今日许多青楼伎子出行,空气里飘着一股劣质香粉味,呛的我难受。”

    通判太太听到,接话道:“知府夫人命贵,鼻子也精细,容易对花花草草过敏。像我们这种粗枝大叶的,就分不出香粉味。”

    官员女眷们一起发出会意的笑。王言卿唇角勾了勾,却没有多少笑意。

    她扫过四周,说:“知府夫人的千金们呢?都督成天忙,我在苏州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想找人说说话都没地方去。”

    知府夫人一听,忙解释道:“她们粗野惫懒,被我关在家里学规矩呢。等妾身把她们教好了,再带到都督夫人面前请安。”

    王言卿点头:“原来如此。七夕佳节知府夫人都不忘女儿们的规矩,果真是大家之风啊。”

    知府夫人连连推辞,女眷们说起儿女,免不了要问王言卿这个新婚娘子:“都督夫人成婚有一年半了吧,可有动静?”

    陆珩和母亲、兄长分居,除了逢年过节,王言卿不用和婆家人打交道,而京城里也没人敢管陆珩的闲事。没想到,她第一次被催生孩子,竟然是被一群不相识的苏州官眷。

    王言卿有些尴尬,说道:“都督忙着朝事呢,还不急着要孩子。儿女的事都是缘法,有缘自会到来。”

    众太太一听,跟着应和:“是呢,夫人还年轻,子嗣的事不愁。听说都督成婚后,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夫人年纪轻又受宠,有孕不是迟早的事。”

    有几个资历浅的太太一听,吓了一跳:“都督身边竟然没妾?”

    “没有。”知府夫人笑道,“陆夫人比都督小五岁,长得又如此貌美,我见犹怜,难怪陆都督当宝贝一样宠。男人年纪大的会疼人,陆夫人的福气在后头呢。”

    女眷们正说笑着,忽然外面传来行礼声,众人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

    陆珩走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位官员,知府夫人没料到陆珩来了,手忙脚乱请安:“妾身拜见陆都督。”

    王言卿跟着众人起身,其他官员对王言卿拱手,王言卿浅笑示意。她是正二品都督夫人,除了对陆珩,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陆珩颔首笑笑,眼睛中没什么感情:“我见二楼是空的,就过来提醒各位一声,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知府夫人连忙笑道:“妾身没注意,原来都快要开席了。都督遣跑腿的来传信就是了,何必亲跑一趟?”

    陆珩笑道:“可能是因为放不下年纪小的夫人,总得亲自看着她吧。”

    陆珩进来时,王言卿就感觉到他心情好像不好,如今听他开口,王言卿确定了,他确实听到知府夫人的话了。

    陆珩轻言浅笑,语气却有些冲,知府夫人一时诧异,拿不准是哪里得罪了他。这时候王言卿走到陆珩身前,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珩勉强忍住气,平淡说道:“快到时间了,先下去吧。”

    众人应是,相互推让,让陆珩夫妻走在前面。陆珩扶着王言卿手腕,两人并肩拾阶而下。王言卿借着下楼梯靠近陆珩,低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和孩子一样,多大点事,何必生气。”

    陆珩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说我宠你就算了,为什么要提我比你大了五岁?还当宝贝一样宠着,她们怎么不说我把你当女儿一样呢?”

    王言卿想笑,但是她预感她要是笑了,陆珩肯定得记恨一晚上。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王言卿最终柔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

    陆珩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闷火。男女有别,哪怕宴会也要男女分席,众官员簇拥着陆珩往包厢走去,而王言卿则和知府夫人等人拐向另一边。

    客栈早就知道苏州知府要在此宴客,雅座早早收拾好了,包厢里摆着书画、鲜花、熏香,富贵典雅又不失江南的水墨写意,文雅极了。落座时,众人又一通谦让,最后由王言卿坐主位,知府夫人其次,其他人按照丈夫的官阶,依次落座。

    这里虽然名义上是个包厢,其实空间十分宽敞,前有看台,后有江景,坐在这里能将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外面的人却看不清她们,非常怡然。

    知府夫人拿起鎏金印花的菜单,让王言卿点菜。王言卿推道:“我不懂苏州菜,还请夫人帮我点几道地道的苏菜。”

    这么一说,知府夫人嘴上客气着,手已经当仁不让翻开菜单:“那妾身就僭越了。”

    酒楼里歌舞升平时,苏州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后门悄悄捱开一条门缝,里面的人警惕地看了看,一闪身让开位置:“快点,时间撑不了多久。”

    门外站着几个披斗篷的人,他们没说话,低头沉默而迅速地没入阴影。朱毓秀正在折河灯,忽然房门被人敲响:“朱小姐,你在吗?”

    朱毓秀开门,看到是一群披着黑斗篷的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为首的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明刚硬的女子脸庞,说:“朱小姐,我们刚刚接到都督传信,锦衣卫中有内应。你这里不安全了,需立刻随我们转移。”

    朱毓秀听完后愣住了,她有些无措,忙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回去收拾东西。”

    “不必了,一会有我们的人过来收拾行李,事不宜迟,朱小姐赶快随我们走。”

    朱毓秀知道锦衣卫做事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风格,她没有二话,合上门就随他们走。女子给朱毓秀递来一件斗篷,说:“朱小姐,为了隐蔽,请戴上斗篷。”

    朱毓秀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我祖母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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