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书羡面色紧绷。
入了府,直奔后院。
还未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耳鼻。
怀王妃沉着脸送陈太医出去,看到祁书羡,也没什么好脸色。
“世子!”盛央挣扎着抓住祁书羡的手:“我们的孩子没了!是盛知婉,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现在总算反应过来了。
赶那些人“离开”京城、还恰恰在这时候接回了青柳,定然是盛知婉做的!
她嫉恨自已有本事抢走她的人,所以想方设法,也要报复自已。
可是自已的孩子没了啊!
陈太医说她连掉两胎,伤了身子,要想再顺利生产,必须得好好调养两年。
且这两年,绝对不能再有孕。
否则很可能再次小产!
这都是盛知婉那贱人害的!
盛央紧紧抓着祁书羡的手臂:“世子,是盛知婉!她就是看不得世子和妾身过得好,才要迫害妾身……世子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祁书羡问:“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让青柳去盛知婉的工坊挖人?”
盛央闭口不言。
祁书羡便知道答案了,他闭了闭眼,苦笑道:“此事到此为止,你好好调养身体……”
盛央闻言,眼泪一下顿住,不可置信望着他:“世子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孩子被盛知婉害死了,你让我到此为止?!”
“不然呢?”祁书羡忍着气:“就许你在人家工坊开业时耍阴招,不许人家反击?你自已气怒攻心掉了孩子,还要怪到她身上?她做了什么?碰你了,还是推你了?!”
一声声的质问,让盛央瞪大了眼。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祁书羡,“原来世子心中……果真还有那个贱人!”
一声声的她、一声声的维护。
盛央彻底崩溃了,转头埋在衾被中啜泣起来。
祁书羡看着她耸动的肩膀,只觉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深处涌上。
盛央说的没错,他心中的确还有盛知婉,但此事并不是因为他心中有盛知婉所以偏袒!这也是他的孩子,它没了,他也心痛。
可整件事,是盛央先挑起的,是她要挖走人家工坊请的执教先生,还特意让他们在揭匾这天离开。换做谁,谁不反击?
再说,这孩子是她自已气怒攻心作掉的!
自作自受!与盛知婉何干?即便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他们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祁书羡无言沉默。
盛央得不到他的安慰,心中越发悲凉。
就在这时,外头又听闻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哭嚎声。
祁非蕊急急赶来:“长兄!长兄快去看看吧,怀王妃要将那些来堵门的全都打死。”
打死就打死,怎么能在他们国公府?
这怀王妃也真是的……
饶是祁非蕊平日性情清高,此时也忍不住对盛央和怀王妃生出怨恨。
今日之事,国公府本就足够丢脸,若是再有人被打死在国公府,国公府还要不要过?!
祁书羡闻言也顾不得盛央,匆匆赶去外院。
*
公主府。
盛知婉睡了一觉再醒来,便从流觞口中得知消息。
她有些错愕,实在没想到,盛央居然怀孕了,这么一折腾,也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陈太医都去了,想来情况很是凶险。
但这事,盛知婉也不觉得是自已的原因。
一切有因果,若不是盛央先来算计自已,自已何至于算计她?总归是她命中如此。
盛知婉这般想着,又问:“那些人国公府是如何处理的?”
“听说还被怀王妃困着。”
流觞话音刚落,虞嬷嬷急步从外走来,低声询问:“公主可醒了?”
盛知婉应了声。
虞嬷嬷这才进来道:“公主,怀王妃来了,现下被老奴拦在了前厅,看起来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总不能是找自已兴师问罪吧。
盛知婉穿上外裳,又重新让汀兰为自已挽了头发,这才去前厅见客。
“对了,驸马呢?”盛知婉忽然想到某人。
明明睡前还同她在一处,这时也不知去哪了。
“驸马留了这个给您。”汀兰一拍脑袋,取出个卷起来的纸条。
盛知婉取过看了看,随后眼眸微动。
前厅,怀王妃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已经从青柳口中拷打出事情的经过,的确,那些人是她的央儿从盛知婉工坊中挖走的,但那又如何?
这也怪不得央儿!
要不是盛知婉没本事留住人,那些人也不会因为央儿给出的条件便选择背叛。
要怪,就怪她自已!
可她却在事后蓄意报复,以至于她可怜的央儿气到小产、差点再也不能成为母亲。
盛知婉心机如此深沉,实在恶毒!
“她怎么还没来?”怀王妃又要站起身,便见一道身影从旁边的垂花门缓缓而来。
盛知婉身着一件湖蓝色的裙裳,五月天气,因经过冷冬,天气还不算热,但也不冷。再加上自从成婚后,商行聿日日用内力为她温养调理经脉,盛知婉的面色更好一些。
整个人缓缓走来时,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
第332章:哪里甘心
怀王妃看得怔愣一瞬,转而忍不住想到凄凄惨惨躺在床上,刚失去孩子的盛央。
尽管她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盛知婉的确是能恃美傲物的。
有这样一个女子在前,祁书羡当真能真心对待央儿?
她坐在那神思纷乱盯着盛知婉的脚步。
既然她不起身,盛知婉也没有与她客气的必要,直接询问:“不知怀王妃此来,是为何事?”
怀王妃回过神,双眼带着冷意:“央儿流产了。”
“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盛知婉声音平淡。
怀王妃冷冷盯着她:“当然有关系!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被人堵在国公府门口,她会流产,都是你害的!你现在还装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我问你,那些人是不是你找去的?”
“哪些人?”盛知婉心中觉得好笑。
怀王妃这些年当真顺风顺水惯了,仗着怀王府的面子,以为在公主府自已也该顺着她。
“当然是从你工坊离开的那些贱民,他们去国公府外堵着,才害得央儿小产,你敢说,他们不是你找去的?”怀王妃咄咄逼人。
盛知婉直接反问:“怀王妃不如说说,他们去国公府找云嘉郡主做什么?”
怀王妃一愣。
好片刻才咬牙道:“总归,央儿流产就是你害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盛知婉起身:“怀王妃若是觉得此事与本宫有关,不如去找官府,本宫一定配合调查。”
“哦对了,不知云嘉郡主是怎么流产的?是本宫找人撞了她?还是本宫让人给她下了药?怀王妃提前说说,本宫也好配合你。”
“你!”怀王妃气得一拍桌子,刚倒好的茶水尽数撒在她裙摆上。
怀王妃惊叫一声。
盛知婉闲闲道:“怎么,王妃不会将自已被茶水洒到之事,也赖在本宫头上吧?”
“你你……盛知婉,本王妃以往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毒?”怀王妃气得发抖:“你知不知道央儿若是休养不好,很可能以后再也不能拥有自已的孩子!”
“哦?”盛知婉嗤笑一声,“所以呢?”
“王妃明知本宫恶毒,还要将此事告知给本宫,可是生怕云嘉郡主不能生育之事外人不知道?”
“我、你……本王妃什么时候说央儿不能生了,我只是……”
“打住!”
盛知婉声音一冷:“怀王妃若是再在公主府闹下去,信不信等不到明日,本宫就能让云嘉郡主不能生育之事传遍全京城。”
“相信,到时一定有许多女子愿为云嘉郡主代劳的。”
“你、你个贱人!你果真到现在还对祁书羡念念不忘,你这个贱妇!”怀王妃气急。
“啪——”
盛知婉甩甩手。
怀王妃脸被打的偏到一侧,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瞪着盛知婉:“你、你敢打我?”
“为何不敢?本宫乃是公主!怀王妃口不择言诋毁本宫,便是诋毁皇室,本宫打你一巴掌,也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
“来人!”盛知婉冷笑:“送客!以后公主府的大门,怀王妃想再进,记得提前递帖子。”
盛知婉说罢。
虞嬷嬷走到怀王妃面前,“王妃,请。”
“好!好!庆宁公主真是好大的派头。”怀王妃气得发抖。
盛知婉目光沉沉。
怀王妃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盛知婉的眼神,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怀王妃带着一巴掌离开了公主府。
岸芷有些担心:“公主,您打了她,怀王府会不会记恨您?”
“有盛央在,怀王府和本宫本就不能和睦相处,既不能和睦相处,又何必再忍让?”她笑笑,心神轻松。
怀王妃出了府,她身边的嬷嬷也被门房放出来。
见到怀王妃脸上的掌印,嬷嬷愣了愣,想要问,看到她的脸色又不敢多嘴。
怀王妃一肚子气无处可撒,看着禁闭的公主府门,眼底阴鸷。
总有一日,她要让盛知婉身败名裂!
另一边,邬浩飞等人也个个带着伤从国公府内走出。
其中邬浩飞身上伤势最重,两只屁股都被打烂了,只能让人两边扶着,才能勉强挪动半步。
“公道”没讨成,还挨了打。
众人不甘心,但不甘心也不敢再去国公府闹了。听闻云嘉郡主因为他们这一闹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若不是祁世子阻拦,怀王妃非要将他们打断腿才肯罢休!
如今这样已算是轻的了,若是再闹下去,小命恐怕真保不住。
众人思来想去,竟又想着重新回去工坊。
邬浩飞挡在新禾面前,声泪俱下。
“新禾姑娘,公主当时既然亲自去请我们,说明她认可我们的实力。”
“再说我们只是被人骗了,现在工坊还需要执教先生,我们可以回去顶上。”
“大不了,只要每个月二十、不十五两的工食银子。”
“新禾姑娘……”
邬浩飞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他们这些人凑来的,希望新禾能看在银子的份上为他们向公主说说好话。
新禾却只是瞥了一眼,“不必了,工坊如今已经不缺先生。”
“不缺?”怎么可能!
“新禾姑娘莫不是故意说这话的?我们都听说了,昨日工坊一日便招收七百多女工,这么多女工……十几个先生怎么够?”
新禾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忍不住笑了:“十几个自然不够,但昨日工坊广聘先生的消息传出,今日便有几十个来应雇,今儿早上便招了几位不错的,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招齐全。”
“另外咱们工坊地儿小,就不劳诸位放弃大好前程来这屈就了。”
新禾说罢,转身离去。
众人如何错愕和不甘,都不是她该管的,如今工坊的事多,她可有的要忙!
邬浩飞愣愣看着工坊大门,脚步一迈,一股钻心疼痛从大腿处传来。
他徒劳伸着手。
心中的悔恨,这一刻再也无法克制!
“现在怎么办?”众人慌了,因为盛知婉的亲自相邀,让他们认为自已无可取代。
可现在,事实并不是如此。
“难道……还是要回到以前的日子?”每个月累死累活,拿着二两银子的月钱。
若是没有唾手可得的二十两,他们也许能够一直干下去。
可是现在,再让他们重新接受原本的差事。
他们哪里甘心?
第333章:他要定了
邬浩飞等人的不甘也只能是不甘,人既然做出了选择,总要为自已的选择负责。
就像盛央,就像千千万万人。
就像此时的盛知婉……
也不得不为自已一个时辰前说出的那句“可以”负责。
被浪翻滚,浮木飘零,等一切归于寂静,盛知婉已经连咬牙切齿要报复回去的心思都没了。
报复什么?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年轻的男子太可怕了,尤其是商行聿这种,初尝雨露的。
可雨露再好,也不该天天吃夜夜吃吧……她这个雨露也是有些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