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婉埋在衾被里,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摩擦她的耳垂。
盛知婉抬手将他推远一些。
商行聿锲而不舍:“我为公主温养经脉。”
“嗯。”盛知婉累极。
商行聿的手刚放上去没片刻,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商行聿小心翼翼用内力在盛知婉经脉中走了一圈,这才收回手,揽着她入睡。
与此同时,北狄。
向来声名不显的四皇子潞绰突然联合南部多个部落,对王都发起反意。
消息传至北狄皇都,北狄皇潞迩汗第一反应竟是哈哈大笑:“不可能!”
“本皇有七个皇子,除了那个病秧子,个个勇猛机智!老四,连骑马都能累得发病,你们说他造*反?哈哈,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越笑越是大声。
直到笑够了,忽地猛然一拍面前的桌案——
“混账东西!你说的可是真的?南部十几个部落,也包括伊尔、图门和乌毕力格……他们也都投靠了潞绰?”
“不敢欺瞒我皇!”土兵跪下。
潞迩汗面色阴沉。
好啊!真好!这么多年他竟一直没发现自已身边藏着一头蛰伏的野虎。
“父皇,我愿出征提回四弟的人头!”
“父皇!儿臣也愿去!”
二皇子、三皇子纷纷出列。
潞迩汗望着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便颔首:“好!打败他,不过不要杀了他,本皇要亲自问问他是凭什么说服了伊尔、图门这几个部落。”
潞绰为何要反,潞迩汗心知肚明。
当初他派潞绰出使晟国,便是想着让潞绰发挥最后一点用处,谁知道,人没死。虽然后来北狄大败,他又不得已与晟国签定条约。但对于一个很可能怨恨自已的儿子,潞迩汗自然要斩草除根。
潞绰回途,他便安排了几波人去刺杀。
可这儿子实在太不听话,不乖乖去死,居然,还联合十几个部落造他这个老子的反!
岂有此理!
但另一方面,即便是他,若没有武力镇压,也不能让伊尔、图门和乌毕力格几部落臣服,可现在,潞绰一个毛头小子却做到了。
潞迩汗愤怒的同时居然还有几分好奇和欣赏。
几位皇子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一只手放在身前,齐齐弯腰:“诺!”
然而其实,身为当事人的潞绰,对这十几个部落首领的投靠也很沉默。
他向来以为身为一部之首,脑袋也该同身体一样,不仅勇猛还要聪明。但现在,他只按照盛知婉的计划走了两步,便不断有部落主动投诚,甚至,连伊尔、图门几部也在其中。
第一步,在北狄南部各部落逐一拜访,露出野心、夸大实力;
第二步,放出谣言,让各个部落相信除了他们之外,其余所去过的部落,暗中都已是他潞绰的盟军。
潞绰以为定会有人怀疑。
他一个病秧子凭何有这样大的能耐?
然而没有!恰恰相反,因为他的病弱,让这些部落忍不住去多想。
一个病秧子怎么敢戏耍他们?他既然敢做,定是有足够的依仗!
在有了图门、伊尔和乌毕力格几大首领的加入,其他小部落,自然无有不从的。
于是就这么短短半个月,潞绰从一支光杆军,迅速集结北狄南部大部分势力,成为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再加上盛知婉借给他的人力、粮草……
潞绰深吸口气,这北狄皇的位置,他要定了!
北狄大战一触即发。
晟国。
太子与明嘉郡主的婚期也转瞬将至。
因着前头的汪肃州案,再加上如今明嘉郡主身份尴尬,崇晟帝和皇后均对此次大婚不太上心。
礼部没有接到圣旨,便只是按前朝旧例准备。
崇晟帝和皇后的态度,也让其他许多人嗅到风向。
尤其是商府,梁娆和商幼溪从中看出太子“被迫”的痕迹。
皇后和皇帝也不上心,想来也是对明嘉郡主这个太子妃不够满意。
这样一来,梁娆觉得商幼溪上位的可能性更大。
这段时间,她常常怂恿商幼溪出府与太子联络感情。
甚至连大婚前夕也不放过。
商行聿听到来报,脸色黑沉。
这二人选的地方实在太好了,偏偏在聚贤茶楼,偏偏在他的地盘。
原本商行聿已打定主意不去管,可亲眼看见,再想起他的人调查出这些年太子府无故失踪的十几个婢女,还是在将军府外拦住了对方。
“二哥哥!”
商幼溪见到他有些惊喜,但看清他脸上神色,又咬了咬唇:“二哥哥,可是有事要与父亲说?”
“我不找他,我找你。”商行聿直截了当:“你当真想做太子侧妃?”
商幼溪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是不是公主嫂嫂告诉二哥哥的?”
“……与公主何干?”商行聿反问。
“那日在三元街,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我求着公主来劝你。不然你以为,公主为何要来将军府走一趟?她同你无亲无故,即便你成了太子侧妃,对她有什么影响?”
“可是二哥哥……为什么不愿我嫁给殿下?”商幼溪抿唇,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
她一直认定是盛知婉看不起自已。
哪怕盛知婉明说,她依旧不信。
“我成了太子侧妃,便能为商府带来好处,为兄长谋取前程……”商幼溪喃喃。
母亲梁娆便是这样说的,当然,母亲所说的兄长中绝对不包括二哥哥。但是没关系,二哥哥很好,她也会为二哥哥着想。
第334章:奸夫是谁
“什么时候将军府落魄到,需要一个女子谋取前程?”商行聿打断她:“我今日来只问你最后一遍,哪怕太子品性败坏、性格暴虐,你也要同他在一起?”
“二哥哥这些话是听谁说的?二哥哥从未与殿下接触过,怎会了解殿下?”
“是不是公主嫂嫂?”商幼溪说着说着又说到盛知婉头上。
商行聿这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商幼溪,忽然冷笑两声。
商幼溪抿唇,依旧不服道:“二哥哥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公主嫂嫂不愿看到将军府地位更高,将军府地位高了,二哥哥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拔高。到时候,若二哥哥喜欢上别的女子,公主嫂嫂就没办法再压住……”
“够了。”商行聿打断她:“有句话叫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要嫁,随意。至于公主,你不配叫她。”
商行聿转身离去。
商幼溪张开唇想要叫住他,梁娆恰巧从公主府内走出。
看到商行聿的身影,她愣了愣,连忙将商幼溪拉到一边:“他来做什么?”
商幼溪低垂着眸,心底有些不安:“二哥哥说太子殿下品行不端、性格暴虐……不想我去做太子侧妃。”
“你听他的?我看他就是看不得咱们娘几个好。”梁娆将商幼溪拉入府。
商幼溪又看了眼商行聿的背影。
也许,二哥哥的确是被公主的话骗了,不过没关系,以后自已会向他证明,自已的选择没有错!
翌日,太子大婚。
盛知婉和商行聿自然要送上贺礼。
只是没想到,祁书羡居然也带着盛央来了。
盛央才流产几日,为了明嘉这个没什么情谊的“姐妹”竟然也撑着身体到场……
盛知婉挑了挑眉,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简单。
“待会小心一些,岸芷汀兰没事不要离开本宫身边,流觞,你有功夫也不要大意。”盛知婉觉得,盛央或许是冲着自已来的。
不止是盛央……
流觞在盛知婉耳边低语几句。
盛知婉叹气:“本宫向来觉得自已挺亲和,没想到,想找本宫麻烦的人居然这么多?”
太子和明嘉郡主就不必说了,盛央也算一个,祁国公瞧她的眼神就差要吃人了。
还有柳家姐妹……
对了,盛知婉想起一事,柳府不是还欠着她五万两吗?虽然当时是欠给商行聿的,但现在商行聿是她的人。
欠他的银子,也和欠自已的没差。
不若,回头让人去柳府要个债。
也省得柳大小姐的目光一直往自已这边看,柳二小姐的目光一直往商行聿那边瞧。
还是,今日商行聿穿得太招摇了?
的确有些,盛知婉朝他那看了一眼。
一大群人中,只数他最出色。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商行聿朝她挥挥手。
盛知婉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
这时外头传来喧嚣,是太子亲迎归来,不少人凑到前头去看热闹。一个往外去的宫人在经过盛知婉身旁时,忽然身子一歪。
“小心!”
流觞下意识伸手扶住她,那宫人借着流觞的手才没能摔下去。
“多谢姑娘,多谢庆宁公主!”
宫人起身后惶恐地对着流觞和盛知婉道谢,盛知婉眼眸眯了眯,笑道:“无妨,下次走路看着点脚下。”
“是,是!”宫人走后。
盛知婉看向流觞,流觞被她看得不明所以:“公主,怎么了?”
“你可有哪里不适?”盛知婉问。
“……没有啊,”流觞一愣,在盛知婉的目光下忽然睁大眼:“不对,方才那个宫人不对!她走路很轻,要不是她突然摔倒,奴婢也没意识到有人在身后。所以,她是个练家子!”
既然是练家子,便不可能这么轻易摔倒。
盛知婉道,“互相看看身上可有多什么不该有的,或者少了什么东西。”
几人一番查看,盛知婉也查了自已身上,并无异常。
那便只能是下药了……
盛知婉捉摸着,流觞又问:“公主既然知道那人有问题,为何还要让她离开?”
“不放她走,怎么能知道她背后人是谁?”而且,她还留了些礼物给对方。
盛知婉让流觞有什么不舒服尽快跟自已说,之所以不现在给她解毒丸,是要先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待走完了迎亲礼,便是入席。
商行聿虽想与盛知婉坐一处,但他是男子,他愿意,人家其他女客也不愿,只得委委屈屈跟叶荣等人去了前头。
盛知婉瞧着他那样眼睛疼。
接下来该入座入座,该吃菜吃菜。
只是用所有东西前,盛知婉都特意闻过并无异常才入口。
流觞和岸芷站在她身后,渐渐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
“公主……奴婢肚子痛……”
“奴婢也是。”
看来是要将人从她身边调开?
盛知婉点头应了,二人离去时,将两枚解毒丸塞到流觞手里。
自已身边没了会武的流觞,又只剩下一个丫鬟。
不知道接下来那人是想做什么?
很快,盛知婉便知道了。
她端起侍者刚送上的汤羹闻闻又放下。
蛇床子和颤声娇。
两种都是催情类的药物,两者结合,是想让她在太子的喜宴上丢脸?
又或者,还要更狠一些?
就是不知道,给她安排的奸夫是谁。
如此手段,不像是前朝斗争,倒像是后宅阴私,是明嘉?还是盛央?又或者都不是?
盛知婉想起前几日怀王妃愤恨离开公主府时的场景。
若真是怀王妃的安排,不管怎么说,明嘉也是她捧在掌心、养了许多年的女儿。如今为了给盛央出气,竟连她的喜宴也毫不在意了。
既然如此——
她都不在乎,那自已就更不必在乎了,不如,便让这喜宴更乱一些。
清楚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已。
盛知婉笑笑端过汤羹,一勺勺送到唇边。
*
前厅觥筹交错。
祁书羡坐在席间,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盛央执意拖着病体也要来太子的婚宴,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明嘉郡主,这其中原因外人不知,然而祁书羡却是很清楚——
第335章:我后悔了
昨日,盛央身边的襄嬷嬷曾回了一趟怀王府,从怀王府中带回一个会功夫的丫鬟。
他觉得不对,命暗卫留下探听,这才知道怀王妃和盛央竟然是想借着太子大婚的机会让盛知婉身败名裂!
祁书羡得知后,第一反应便是去找盛央问清楚。
可走到锦央阁外,他忽又顿住了。
因为盛央,盛知婉恨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