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眼也不眨看着她,坐起身将她抱起来,桑黛的脑袋枕在他的肩头,呼出来的气息喷涂在他的脸上,往日清冷的身子在此刻是滚烫的。
“黛黛,我好爱你,我好爱你啊。”
这些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每看到她还是想说。
桑黛在此刻说不出话,抬起眼与他对视,听到他心里的表白。
【我爱你,我好爱你,我只爱你。】
【乖宝,你听到了吗?】
【爱死你了,好爱你啊。】
他的声音沙哑,呼吸也有些沉,剑修觉得脑子越发反应不过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他的情话,她听了好多好多次了,也知道小狐狸真的很爱很爱她。
桑黛努力仰头,磕磕绊绊去吻他:“我,我,我听到了。”
她努力回答他的话,说的话真诚纯粹:“我也爱你。”
宿玄在这时候给了她缓和的机会,拂开她汗湿的发,一手捧着她的侧脸摩挲,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他在等她说接下来的话,桑黛知道。
她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抱着他的肩膀仰头吻他的唇,贴着唇瓣小声说道:“宿玄,我也很爱你。”
宿玄翻身把人压在锦褥之中,用行动回复她的话。
翠芍一直等到午时才见到自家尊主和尊主夫人出来。
桑黛摸了摸宿玄的头发,柔声道:“去星阙殿吧,柳公子自己处理不来那么多事情,你一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小狐狸弯下身亲了亲她的侧脸,“不用,不饿了,你和天欲雪出去顺带填一下自己的肚子,便不用管我了,今天是中秋,晚上必须回来陪我。”
“好好好,晚上回来陪你过中秋,妖王大人去忙事吧。”
每次小狐狸办事前都得让剑修哄一下,翠芍也知道自家尊主喜欢撒娇这个习惯,只当没有看到,站在院门外两耳不闻。
桑黛目送宿玄离开去处理事务。
翠芍这才上前来:“夫人。”
桑黛问:“小天呢?”
“在偏殿呢。”
桑黛来到偏殿,便瞧见某人在躺椅上翘腿坐着,旁边还摆了翠芍为她准备的吃食,天欲雪在妖殿的日子过得是一点不比魔殿差,寂苍不会亏待她,桑黛也不会。
瞧见桑黛的身影后,她急忙放下手上的鸡腿,顶着满手的油腻便要上前抱桑黛。
“黛黛!”
桑黛急忙止住她:“小天,先把手上的油擦了。”
天欲雪反应过来,尴尬笑了两下擦干净了手上的油。
桑黛坐在石桌旁,给天欲雪空了的茶杯中倒满了果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新茶:“怎么了,今日来妖界又是想吃什么了?”
天欲雪支支吾吾:“不是……没有啊……”
桑黛微抬眼皮,便瞧见了天欲雪微微躲闪的眼睛。
她瞬间明白,了然道:“那就是跟寂苍吵架了?”
“是他无理取闹,姑奶奶都说了不喜欢他这种毛头小子,魔殿的人替他催婚竟然敢催到我头上!”
桑黛点点头:“确实,魔修性淫,上一任魔王子嗣不少,而寂苍一直未曾娶妻,若未有子嗣,免不得他那些兄弟姐妹开始惦记他这位置。”
天欲雪缩了缩脖子,方才还趾高气昂,如今忽然便怂起来:“啊?还会这样吗?”
桑黛诧异挑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说过。”
那她就是单纯因为魔殿的人催到她头上,劝她和寂苍成婚而恼火了。
天欲雪以为是寂苍的意思,只当时寂苍跟那些魔将们说了些什么,派他们来说好话的。
桑黛沉默了瞬,她第一时间就能明白魔殿众人的意思,但是没想到天欲雪没想出来。
“那个……那他会死吗?”桑黛摇头:“死不了,寂苍是天级灵根觉醒者,如今也是大乘境魔修,不会死在区区宫斗当中。”
“……好吧。”
天欲雪端起茶喝了几口,腰间的玉牌一直亮,她果断挂断。
桑黛摇了摇头,天欲雪这般横的性子,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打寂苍,他倒是忍耐力十足,平时看着脾气暴躁,这时候倒是脾气挺好:“今日是中秋,寂苍估计要找你呢,小天,不回去?”
天欲雪摇头:“不要,魔界中秋过得可没意思,连个烟花都没有,我要跟你在妖界过。”
各个地方都有自己中秋的习俗,便是仙界的习俗和妖界也不一样,魔界自然也是如此。
桑黛喝了杯茶后慢吞吞道:“行吧,那我们出去?”
天欲雪扑上来抱住她:“黛黛,你对我最好!”
桑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眸中含笑。
天欲雪高兴太早,她自然是愿意和她一起过中秋的,但某只小狐狸恐怕要气炸了,某只魔也得气炸了前来抓人。
妖界的中秋格外热闹,桑黛和天欲雪踱步在人群当中,如今妖界都认得这位妖后的模样,而时常跟在妖后身边的那位白发少女,是妖后的朋友。
天欲雪一路跑在前面,看什么都有兴趣。
桑黛只管付钱,反正寂苍后来会将灵石送来。
小姑娘捧了个面具:“黛黛,我戴这个好看吗?”
桑黛点点头:“非常好看。”
“买!”桑黛果断递钱。
她负手跟在天欲雪身后,某人跑得很快,但会时不时停下来等等桑黛。
虽然是等她付钱。
天欲雪身上平日不带钱,寂苍不敢给她,生怕她拿了钱就跑,反正在魔界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便能送来,来了妖界后便是桑黛付钱,寂苍会将灵石再补回来。
桑黛跟她一起走在街上,周遭的百姓们与自家尊主夫人对视之时会牵出笑,眼里尽是敬重。
她与宿玄一起守护了这里快三年了,对妖界的一砖一瓦熟悉到骨子里。
陪天欲雪一直玩到落日隐入山头,夜晚取代了白日,她兴冲冲跑过来挽住桑黛的胳膊。
“黛黛,晚上有河灯!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
桑黛挑眉,点头:“好啊。”
不过算算时间,某只小狐狸要回去了。
宿玄在忙完星阙殿的事情后已经戌时,脚步匆匆回到妖殿。
门口守着的翠芍福身:“尊主。”
“嗯,起身去过中秋吧,今日不必当值。”
他回应了句,便要上前找桑黛:“黛黛。”
推开妖殿的门,里面却没有人。
宿玄拧眉,今日走时明明说让桑黛晚上回来,他们每年的中秋都会在一起过。
翠芍小声说道:“尊主,夫人和天姑娘在外……过中秋呢。”
小狐狸瞬间回身,阴沉沉问:“什么?”
翠芍察觉到低气压,听出了自家尊主的怒意,便是语气都重了起来。
“夫人……”翠芍犹犹豫豫,还是坚持道:“夫人和天姑娘在外,过中秋……”
眼前阴风一闪而过,黑影瞬间消失,等翠芍反应过来的时候,妖殿之中已经只剩下她一人。
桑黛那边刚和天欲雪去到护城河边。
河面灯影绰约,上万的河灯漂浮其上,水面上倒映出燃烧的河灯,每一盏河灯上都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期盼着妖界这位护城的河神可以实现所愿。
这是桑黛在妖界过的第三个中秋。
天欲雪去买了新的河灯,朝桑黛兴奋跑过来。
“黛黛,我们一起放河——”
话还没说完,胳膊肘被人握住。
她惊恐回眸,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桑黛瞧见远处的两人后心下诧异,没想到寂苍来得这般快。
周围的群妖察觉到魔气,惊呼声不断,桑黛急忙安抚他们。
“没事没事,这是……这是我与宿玄的朋友。”
妖民们是知晓自家尊主和尊主夫人和魔主寂苍是朋友,之前合籍大典之时寂苍还来了。
桑黛这边安抚百姓们,那边的天欲雪死命挣扎。
“寂苍,混蛋,放开我,我要跟黛黛放河灯!”
寂苍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往外拖:“魔界也有,跟本座回去!”
“谁要放你们那骷髅河灯啊,丑死了我不要!”
寂苍恼了,来到一旁的摊位,袍袖一挥将整个摊位的河灯收入乾坤袋,扔给摊主两颗上品灵石。
“买了漂亮的河灯,现在可以走了吗?”
天欲雪:“……我不!”
“你不回也得回,没看见宿玄在生气吗?”
寂苍冷眼看向桑黛那边,小狐狸早就来了,握住桑黛的手往对面的河岸走。
天欲雪:“黛黛——”
未说完的话被寂苍截住,远处的宿玄捂住桑黛的耳朵。
一直到寂苍将天欲雪带走,宿玄和桑黛也已经去了对面的河岸之处,那里的人不多。
桑黛一脸平静看向暴怒的小狐狸,狐狸毛要气炸了。
桑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天早就走了。”
小狐狸这才收回手。
他垂眸与桑黛对视,狐狸眼里全是委屈。
“你说过陪我过中秋的,以后的中秋都跟我过。”
很久前答应他的承诺,宿玄一直记在心里,去年的中秋也是提前忙好了所有事情回来陪桑黛。
她知晓小狐狸这会儿吃了闷醋,兴许也是觉得桑黛忘了这个承诺。
桑黛心下软和,踮起脚揉了揉宿玄的头顶,两只狐狸耳朵窜出来打在她的掌心,因为宿玄的心情沉闷,狐狸耳朵也跟着耷拉,瞧着有些萎蔫的样子。
“又吃醋啦?”
“这是我们的约定,你给我的承诺。”宿玄弯下身,指了指发髻上的木簪:“我今日还特意戴了它呢,平日我都舍不得戴的。”
她给他的承诺,由这根木簪开始的承诺。
趁周围无人,桑黛踮脚亲了他的唇,小声说道:“我当然没有忘啊,我知道寂苍会来带小天走,然后我再回去哄我的小狐狸。”
一句话就能将宿玄哄好。
他抱住桑黛的腰,下颌在她的脖颈轻蹭,哼哼唧唧道:“黛黛,乖宝,中秋只能我们两个一起过,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以后都得和我一起过。”
他可会撒娇了,桑黛笑弯了眼睛,拍了拍宿玄的脑袋,侧过身亲了亲他的耳根:“我知道了,以后都只和你一起过。”
剑修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挠挠宿玄的下颌,道:“要不要和我一起编河灯?”
宿玄握住她的手,“自然要。”
当两盏河灯做好,两人默契交换,就如三年前那样,在彼此做的河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桑黛目送两盏河灯并排,流动的水波将它们越推越远,渐渐隐入万千河灯之中。
宿玄忽然问她:“黛黛,今年的不能说,那之前的呢,你许的什么愿望?”
桑黛眼波柔软,道:“不说,说了就不灵了。”
小狐狸开始撒娇:“黛黛,那都是前两年了,没事的。”
桑黛转身就跑:“不说不说,说了不说。”
宿玄追上去。
妖界的人看着自家尊主一路上追着尊主夫人,放软了姿态撒娇。
“黛黛,到底许了什么愿啊?”
“夫人,跟我说一下嘛,我可想知道了。”
“乖宝,你就告诉告诉我嘛。”
群妖们:“……”
妖界果然是妖后说了算,群妖如是说。
毕竟妖界听宿玄的,而宿玄听桑黛的。
当夜晚星星浮起,圆月高悬夜幕之中。
主殿内安静沉寂,衣裳散乱,帐内旖旎的气息尚未散去。
桑黛枕着宿玄的手臂,腰身被他抱住,小狐狸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呼吸规律。
她缩在他的怀里与他对视,两人并未穿衣,锦被下的身躯紧紧相贴。
桑黛微微抬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唇,小声说道:“我的愿望啊,是你们都在我身边,永永远远。”
“宿玄,我爱你,也爱所有人。”
桑黛环抱他的腰身,缩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剧烈的心跳,闻到他身上清淡又令人心安的香。
头顶上忽然印下一吻,装睡的小狐狸亲了亲她。
“黛黛,我也是。”
宿玄爱桑黛,也爱桑黛所爱之人。
桑黛爱的人有很多。
所以他们会一起,守住自己的家。
***
冬雪渐渐消融,初春迎来。
林间的深处,院中聚集了乌泱泱十几人,男子在院里来回踱步神情焦急。
屋内偶然传来几声痛苦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男子心下更急了,理智全无便要往里冲。
“阿雨!”
身后的人连忙拦住他:“你身上寒气太重了,外面太冷,莫要进去,她说了不许你进去,会让她分心!”那男子只能在外面来回踱步,地面上尚未消融的雪中一连串脚印都是他留下的。
当正午时分,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