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的啼哭声撕破沉寂,牵连了院中所有人的心神。
男子一愣,回过神来后急忙往里冲。
“阿雨!”
当夜幕时分,院里的人散尽,只剩下屋内的一家三口。
男子坐在榻边,怀里抱着个用襁褓裹住的孩子,女子身上披着锦被靠坐在床栏上。
女子柔声道:“是个女娃娃,真可爱。”
男子握住她的手:“夫人,辛苦了,日后我定会用性命守护你和孩子的。”
而窗外,等候了三天的桑黛留下了个乾坤袋。
当屋内的男子听到动静后跑出去查看,只看到窗台上的布袋。
他拿着乾坤袋回到屋内,神情有些惘然。
女子有些紧张,小声问:“夫君,怎样了?”
男子坐在榻边,伸出食指触碰襁褓中婴孩的小脸,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他低声道:“有人送来了东西,是给孩子的。”
乾坤袋里是一袋甘蔗糖,以及万颗上品灵石,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花上千年万年。
以及一个玉镯子,那是玄级的防御法器,在外可以卖上十万颗上品灵石起步。
还有一封信,只寥寥写了几个字。
——给孩子的,收下吧,希望她日后生活顺遂。
来者没有恶意,修为那般高深,悄无声息闯过他留下的结界却并未杀他们。
他家徒四壁没什么钱,他们夫妻两人也只是散修,没什么好被惦记的。
夫妻两人一起看向榻上躺着的女婴,因为刚出生,小脸红紫有些皱巴,看不出来好看,但是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永远都是好看的。
女子笑意温和,亲了亲女婴的额头。
“你看,有人在期待你的降生呢,今日霜雪停了,明日是个艳阳天。”
“孩子,你就叫初霁吧。”
外面霜雪慢慢消融,桑黛慢悠悠离开,穿过了一片松林。
松林里,一人身披银霜长身玉立。
双目相对,彼此都在笑。
桑黛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笑盈盈问:“我来了三日,你想我了吗?”
“想了。”
“一直在松林里等我?”
“对呀,那女修生子难产,我们黛黛守了三日,可辛苦了,当夫君的可不得守着你吗?”
桑黛挽住他的胳膊,与他一起踱步行走在雪地里。
“她平安生产了,那孩子也并未因此落下病根。”
“黛黛,你保护了那女修和她的孩子。”
“不是我,是阿松。”
阿松的留音石中嘱托她了一件事。
——她会在二十年后的正月诞生,因为母亲难产了七日,所以她生来落下病根,此生与仙途无缘,桑黛,请你帮我个忙吧。
这女婴是上一世为阿松取名字的那个孩子,在上一世,她只活到了五岁,阿松临走前将所有都安排好了,也包括她。
于是桑黛在那女修生产之时来了这里,整整三日,顶着大雪守了她三日。
每当那女修撑不住,她就会渡灵力过去,为她平息淤堵的经脉。
孩子比上一世提前了四天出生,也并未落下病根,哭声响亮。
今日雪停之时,她来到了这世间。
上一世的一颗蔗糖,一个名字,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人这一生,总会被各种缘分牵绊。
桑黛回眸,看向身后茂密的松林,背上厚重的雪,却依旧傲然挺立。
松木四季常青,有顽强的生命力,在大雪时分也能坚韧生长。
这一次没有四苦,那男修不会发疯,女修和那孩子也不会死,那孩子的寿命不止五岁,定会长长久久活下去。
日后,或许有一日,桑黛可以在仙途上看到那孩子。
给了四界机会重来一次的,不仅是归墟,还有阿松。
而阿松说,希望桑黛珍惜身边的人,好好活下去。
桑黛看向宿玄,仰头与他对视。
他们已经在一起二十年了。
桑黛做到了。
她踮脚吻上他的唇。
宿玄抱住她的腰身,俯身温柔回吻她。
她曾经遇到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拥有、失去,到最后只剩下孤独和冰冷、抛弃与利用。
而如今,前路雾霭消散,归处明晰,身边有了许多人。
“宿玄,我很爱你。”
“黛黛,我也爱你。”
他们的爱人尽皆知。
胜于昨日,略匮明朝。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桑黛与宿玄会千千万万年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番外就到这里啦,黛黛和小宿会长久相守的~if线按点赞选的是皮肤饥渴症,所以明天更新那个啦,青梅黛黛和竹马小宿,香香的番外,全文会在周三完结,结算通过会发福利番~
第
104
章
if线:皮肤饥渴症(一)
正值十二月,北市多雨。
桑黛接到行李之后,署名为“老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她一手收拾东西,一手接通了电话。
“雷云太多了,航班延误了会儿,我现在到机场了,让我爸来接我吗?”
“你们不在家?那我打车回去吧。”
“……谁?”
骤然听到手机那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名字,桑黛有些缓不过神,肩膀被行人撞了一下,手上拎着的袋子掉落,里面的小物件叮当撒了满地。
“抱歉抱歉。”过路的人急忙道歉,蹲下身为她收拾东西。
桑黛也反应过来,匆匆对电话那边说了句:“不用他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她挂断了电话,蹲下身和那人一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今日多雨,朦胧的雨丝斜吹进来,北市靠北方,一旦下雨气温就会骤降,尤其现在是冬天,气温更是寒冷。
桑黛在机场门口打车,似乎是因为暴雨,外面的水已经淹到膝盖,不知路上情况怎样,总之车很难打到,她等了许久,雨丝被风吹进来刮在身上,只觉得胳膊上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裹紧了单薄的大衣。
她在南市上大学,那里如今还穿着厚卫衣,桑黛回来前看过天气,分明无雨,并且气温也在十五度左右,所以根本没有多带厚衣服。
没想到中途转机之时便机场的消息,北市突降暴雨,气温也骤降到几度。
桑黛蹙眉安静等候,正要点个加价,左侧边一人为她打上了伞,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倾斜的雨丝。
来者很高,跟个柱子一般杵在她身前,不仅雨丝被遮挡,连她的光线也被挡个一干二净,桑黛不由得抬起头。
“黛黛。”
猝不及防间,对上一张笑脸。
他穿了身黑色冲锋衣,脊背挺拔,身形修长,一手为她撑伞,一手提着杯奶茶,臂弯还挂了件黑色的外衫,能看得出来是男生的款式。
有四年没见过了,比过去的少年模样更加成熟了些。
乌黑的碎发上沾了些雨丝,眉眼浓郁俊美,瞳仁是浅淡的琉璃色,她总觉得宿玄这人生得最好看的便是一双眼,眼里像是有流光闪烁,看一眼便能被他拽进去。
高挺的鼻梁,薄唇,冷白的下颌,五官线条轮廓锋利,是一张放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的脸,张扬俊美,从小到大宿玄都很招人喜爱,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
可他这人对异性太过冷漠,礼物不接,情书撕掉,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敢来他面前招惹他,唯一时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女生只有桑黛一个。
没得到回应,宿玄又喊了句:“黛黛。”
桑黛这才回神,点了点头回应:“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走神了。”
宿玄也不生气,将手上的奶茶递给她:“高中门口那家店买的,你喜欢喝的,买的五分糖热奶,今天有些冷,我就猜你回来没带厚衣服。”没等桑黛点头同意,宿玄便已经将手上拎的奶茶扎上吸管塞到了她的手里,抖了抖臂弯挂着的黑色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桑黛急忙躲避:“没事的,我不冷,不用穿的。”
宿玄身量高,将伞也塞给了桑黛,双手展开外衫自后将桑黛套进去。
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艰难为两人打伞,根本腾不出手阻止他,一不留神身上便已经被他披上了外衫。
是一件长款的风衣,穿在宿玄的身上只到膝弯,在桑黛身上却足足垂到脚踝。
他利落拉过她的行李箱,径直往外走:“阿姨让我来接你,南锦路那里淹了,我们得绕路回去。”
他没有打伞,伞在桑黛的手里,单手拎着她的行李箱走进了细雨之中,桑黛微微抿唇,看着宿玄的背影,心下依旧在犹豫。
宿玄的车停在不远处,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他拉开后备箱放下行李,桑黛还没有动,裹着他的大衣站在原地,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不过来吗?”
宿玄的肩头落了雨水,桑黛与他对视,莫名被他的眼神一烫,别过头应了声。
“嗯,好。”
桑黛撑着伞走过去,正要拉开后座的门,宿玄便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大门。
“后座放了芋泥的玩具,黛黛坐副驾吧。”
芋泥是宿玄的母亲流阿姨养的一只小猫,因为流母最喜欢吃芋泥包,所以取名叫做芋泥。
后座上放的是猫砂盆和猫爬架,整个后座全部占满,桑黛确实没有落座的地方。
她进了副驾驶,宿玄绕到另一侧开门进入驾驶座。
桑黛不知道宿玄是什么时候买的车,两人四年没见过面,当年那件事过后,桑黛毅然决然改了志愿,从北边跑到了大南边上学,宿玄似乎在国内上了一年学,后来不知怎么就去了国外。
车内沉默,桑黛也不说话,额头抵在车窗之上。
外面的雨势渐大,打在车窗之上,街道也逐渐变模糊。
车内很安静,外面的雨声被隔绝,桑黛没注意到身后灼烫的目光。
宿玄的脸冷白,此刻却泛起了诡异的红晕,喉结微微滚动,搭在方向盘的上的手骨节分明,左手中指上戴了个银戒,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
明明在开车,余光却看向桑黛那边。
她进到车内便解开了他披上的外套,她的身形纤细,脊背依旧笔直,桑黛仪态很好,无论何时都像个高傲的白天鹅,光是站在那里都能吸引大批的目光。
属于她的清香弥散在车内,光是闻到……
宿玄便觉得要窒息了。
浑身都热,喉口干涩,几乎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抱上去。
他知道桑黛在躲自己,这四年都在躲自己,两人早就回不去当年的关系,自从那件事之后,桑黛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宿玄找了她好几次都只得了个闭门羹。
可他能怎么办?
他的病该怎么跟她说?
光是闻到她的气息,他的病就汹涌席卷过来,燥热涌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拥有她。
红灯了,宿玄猛地刹车,额头抵在手背上艰难呼吸。
或许是沉重的呼吸声吸引了桑黛的注意力,她转身看过来,柳眉微微拧起:“宿玄,你怎么了?”
宿玄闭了闭眼,长长呼气,嗓音喑哑道:“没事,有点发烧。”
他的脸很红,侧脸有些细密的汗,桑黛坐在副驾驶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气息。
“你生病了?”桑黛的心一提,下意识伸手过来,触碰上宿玄的侧脸。
温软的手搭在脸上,宿玄的身子一颤,呼吸急促沉重,与她皮肤相贴的地方掀起一股隐秘的战栗,直直冲往天灵盖。
“你的脸好烫,宿玄,先去医院吧,你得看医生。”
狭小的车内呼吸声沉重清晰,桑黛光是听到便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宿玄?”
宿玄忽然抬起头别过脸,艰难道:“没事,我先送你回家。”
红灯在这时候转绿,他启动车子,桑黛的话只能咽下去。
她收回手,重新别过了头。
桑黛从小话就少,若非宿玄是个话痨,两人还玩不了那么久。
她沉默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车窗外。
其实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毕竟宿玄性格好,见谁都笑,从小便阳光开朗,几乎没有跟人吵过架。桑黛从小话就少,也不与人来往,身边就这一个好朋友。
她并未看到,宿玄的身子在发抖,握着方向盘的手轻颤,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寸寸崩塌。
这段路对他来说既是恩赐,又是折磨。
等到下一个路口,他不动声色从车前座的收纳柜里取出板药,扣了一颗直接咽下。
体内的燥热慢慢被平息。
很快到了熟悉的街道门口,宿玄先一步拿伞下车,对桑黛说了句:“黛黛,等一会儿,我先将行李送回去。”
宿玄拉着行李箱刷脸进了单元楼,桑家与宿家很多年前就是邻居。
桑黛的爸妈是大学教授,脾气温和性格很好,但工作忙经常出差。
宿玄只有一个母亲,爸妈很早便离异了,反正桑黛记事以来就没见过宿玄的父亲。
流母自己开了家糕点店,生意还算红火,桑黛爸妈忙的时候便会将桑黛托给宿家,为此宿玄的妈妈还专门在家里为桑黛准备了房间。
她坐在车内等着宿玄下来接她,车内放了车载玩偶,是一个小狐狸的模样,尾巴一摇一晃,宿玄从小就喜欢狐狸,桑黛之前也给他买了许多玩偶和盲盒。
这个玩具是她十三岁之时送给宿玄的,是一个高奢的玩具品牌,桑黛用自己做兼职的钱买的,足足攒了小两月。